航天“国家队”出手冲击火箭回收了！长征十二号甲首飞获得基本成功

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屠晨昕

图源：央视新闻

今天（12月23日），冲击运载火箭回收复用的历史使命，轮到航天“国家队”出手了。

12月23日10时00分，长征十二号甲遥一运载火箭在东风商业航天创新试验区发射升空，运载火箭二子级进入预定轨道，一子级未能成功回收，飞行试验任务获得基本成功。

与12月3日的朱雀三号一样，本次长征十二号甲也是首次入轨级发射即尝试一级回收，这一模式在世界上也非常罕见。对于一向都是以稳为先的“国家队”来说，这是一次不寻常的大胆突破。

而且，长征十二号甲的主动力采用了民企的“龙云”甲烷发动机，在国内首创了"国家队主研+民企核心部件"的先河。

60余年前钱学森即提出火箭可以复用

你或许不知道，中国人提出火箭重复使用以降低进入太空成本的理念，已经超过60年了。

早在1963年，“中国航天之父”钱学森就在《星际航行概论》里就这样设想：“运输火箭，不论第一级的大火箭也好，第二级的小火箭也好，只要加上翅膀，是能够飞回地面的，所以运输火箭是可以用许许多多次的。”

2021年5月4日，一枚猎鹰9号在卡纳维拉尔角发射，把60颗小卫星送入轨道。图源：视觉中国

“目前人类的航天活动已经进入到深度应用的阶段，广泛用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以及国计民生等各方面。很多应用甚至变得越来越迫切。”

国际宇航联空间运输委员会主席杨宇光告诉潮新闻记者，这样的形势，就对运载火箭乃至整个发射服务体系的要求大为提高，包括发射规模的增加、成本的降低、响应速度的提高等这几个方面。

“人类的航天实践，尤其是马斯克旗下的SpaceX公司，已经反复证明：通过第一级火箭的回收，以及检测后重新发射，形成多次的重复使用，是可以非常有效地降低航天发射的成本的。”

据报道，当前全球航天发射的“当红炸子鸡”——SpaceX的猎鹰9号火箭，目前已经把单次发射成本降到了1500万至1800万美元的空前程度，这个数字只有一次性火箭的几分之一乃至十几分之一。而重复使用最多的那枚猎鹰9号的一级火箭，目前的发射回收次数已经超过了30次。

而长征十二号甲的一级火箭设计回收复用次数是50次。它采用了比猎鹰9号的液氧煤油动力更适合重复使用的液氧甲烷动力，它的燃烧不结焦、不积碳，而且甲烷超级便宜，和我们家里煤气灶、热水器烧的天然气是一回事。

值得关注的是，长征十二号甲的一级动力采用7台并联的“龙云”液氧甲烷发动机，而“龙云”由民营航天企业安徽九州云箭研制。这是航天“国家队”的长征火箭首次采用民企研发的主发动机，开创了"国家队主研+民企核心部件"的协同创新模式。

宽容失败的氛围，证明了国人的大气与自信

“在首次入轨级发射就能尝试进行火箭回收，不但说明我们的技术积累已经到了一定程度，这也是勇于创新、敢于去试验的做法，非常值得称道。”杨宇光评价道。

“在我们过去的航天文化中，都是100%保成功，一定要‘万无一失’。在我们过去经济不发达、技术水平有限的情况下，通过这样严格的措施力争100%的成功是必要的。”杨宇光指出，这样可能会带来一个问题，就是会影响整个技术迭代的速度。

“现在，通过试错的方法进行快速迭代，有两个必要条件：首先，一定要最大限度地降低成本。”杨宇光说，“我个人觉得，SpaceX公司在近年能够进行如此密集的星舰试验性发射，并且在试错中不断进取，它最大的一个基础，就在于无论是箭体的制造还是‘猛禽’甲烷发动机的制造，已经通过批量实现了低成本。这是该模式可行的一个前提条件。”

杨宇光还强调了第二个条件：即便是容许失败，也不允许犯低层次的错误。“因为粗心大意、考虑不周或管理不善造成的错误，即便在快速试错快速迭代模式下，也是不允许的。

12月3日，朱雀三号点火升空，进行首飞。蓝箭航天供图

朱雀三号和长征十二号甲回收的遗憾失败都证明了，火箭的回收技术是一项非常非常复杂的技术，难度极大。“火箭的飞行有一个理论轨迹，任何一枚火箭实际返回时，都不可能完全和这个理论轨迹重合。”杨宇光科普道，火箭在天上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扰动，这些在过去做再多的地面试验和计算机仿真，都不能代替实际的飞行过程。“对于我们无法在地面通过充分的思考去掌握的东西，一定要允许通过试错、通过实际飞行试验区检验它到底行不行。”

既然是试错，那么在实际飞行试验中的失败，也是在所难免，甚至可能是家常便饭。

可喜的是，从朱雀三号首飞后的情况看，我们的社会舆论对于这种失败早就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已经形成了比较宽容、接纳的氛围。

朱雀三号首飞回收时，央视旗下的《空天逐梦》视频号，甚至第一时间前往甘肃民勤，独家探访了朱雀三号回收场坪，用镜头把砸在回收场边缘的火箭残骸的各种细节都展示出来，并专访了朱雀三号副总设计师兼回收场总指挥沈超。

如此高度的透明，足以显示如今中国人的大气与格局，证明我们对于自己的航天事业有着足够的自信。

时不我待，未来平均每天要送9颗卫星上天

临近年末，伴随着朱雀三号、长征十二号甲、天龙三号三款我国可复用火箭相继首飞的消息持续在坊间发酵，可复用火箭在国内航天爱好者与股民中一直保持着高热度。

为什么中国航天的“国家队”与民营力量，不约而同地在可复用火箭的赛道上加速发力？一大原因就是，我们的卫星互联网的部署忽然开始加速。

据潮新闻记者梳理新华社、央视新闻近期报道，从7月27日开始到8月26日，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卫星互联网低轨卫星已经进行了6次发射，分别将05、06、07、08、09和10组卫星送入预定轨道。

同一个星座平均五天发射一次，如此高密度的发射部署节奏，在中国航天史是非常罕见的。

8月4日，长征十二号发射卫星互联网低轨07组卫星。图源：央视新闻

而且值得注意的是，这一个月里，不同型号的大中型火箭轮番上阵，包括长征六号改、长征八号甲、长征十二号，乃至当今我国运力最强的火箭长征五号乙；多个发射场均有参与，太原、文昌以及最新的海南商业发射场频繁响起点火声。

可见，中国卫星互联网的低轨卫星不再是零星试验，而是批量出厂、成组入轨，地面系统同步展开调试，整个产业链条开始提速。

“这主要因为，低轨频谱和轨道资源有限，不能让谁先报了名就无限期占着位子。”有航天专家告诉记者，鉴于此，国际电信联盟（国际电联、ITU）规定了硬性部署节点：立项7年内至少要有一颗卫星入轨，到第9年时要完成总规模的10%，12年一半，14年全部到位。

据介绍，国际电联是主管信息通信技术事务的联合国机构，负责分配和管理卫星轨道资源和全球无线电频谱，制定全球电信标准。

以中国星网为例，计划书填报约1.3万颗卫星。按照国际电联的规定，2029年至少要有约1300颗卫星在轨，2032年要部署约6500颗，在那以后的短短两年时间里要再发射约6500颗，到2034年就要把约1.3万颗全部部署到位。

请注意，2032年至2034年这两年里必须发射6500颗，意味着平均每天要发射接近9颗卫星。如此之高的频率，意味着火箭发射要实现类似民航客机的航班化，而且每枚火箭搭载个位数卫星显然是不够的，很有可能要常态化实现“一箭50星”乃至更多。

“国际电联这样的规则对全世界都是适用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圈地不种地’——先把频谱和轨道资源占住，却迟迟不部署。”航天专家表示，这使得巨型星座的部署就得拼“生死时速”了。

对于中国航天人而言，时间的确非常之急迫。

航天专家还指出，我国航天人还在火箭复用领域，尝试进行大胆的创新。

“当前世界唯一已经十分成熟、实用化的可复用火箭，是SpaceX的猎鹰九号，它采用了可折叠四脚着陆腿的回收模式。但是它有死重大、不够稳当的短板。”据航天专家介绍，在2024年珠海航展上，航天科技集团一院展示了海上平台系绳吊挂回收火箭一子级的模拟视频，通过驱动四根钢索快速机动，将一子级稳稳地接在平台上。“这种‘绳子挂火箭’的方案，比猎鹰九号的着陆腿方案死重少、也更稳，比星舰的‘筷子夹火箭’的方案更稳当、更安全。”

当前，“国家队”与民商航天已经逐步形成了互补，在火箭复用、成本优化和快速迭代上携手并进，积极探索低成本、高效率进入太空的中国航天发展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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