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手,把刚从钱包里翻出的银行卡摔在茶几上,卡片撞在玻璃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院子里的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夏日的炎热让人喘不过气,而此刻客厅里的气氛比外面的三十七度高温还要令人窒息。
"老林,你把我的嫁妆钱都取走了是怎么回事?整整二十万啊!"我尽量压着嗓门,不想让院子里乘凉的邻居听见我们吵架。
林国强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体育频道,仿佛我的质问与他无关。电视里传来激烈的球赛解说声,盖过了我愤怒的质问。
"我问你话呢!这是我爸妈给我的嫁妆,你凭什么动?"我走过去关掉了电视。
他终于抬起头,脸上挂着不耐烦的表情:"小月考上重点高中了,要交学费和住宿费,再说前段时间她妈生病也花了不少钱。"
小月是他和前妻的女儿,今年刚上高中。我和林国强结婚三年,他的前妻带着女儿离开了这个小县城,搬到了省会城市生活。虽然我们平时很少提起她们,但每次提到,总会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前妻的事关我什么事?我们结婚时说好的,各自的钱各自管,你怎么能偷偷拿我的嫁妆钱?"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二十万是我爸妈辛辛苦苦给我攒的,说是给我的保障。
"怎么就是你的钱了?我们是夫妻,不都是一家人的钱吗?"林国强突然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再说了,小月也是我女儿,难道我见死不救?"
"可那是前妻和你的女儿,又不是我的孩子!你拿钱给她们就算了,还偷偷摸摸地拿!"我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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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雪梅,你怎么这么小气?"林国强的声音陡然提高,"我们结婚三年了,你连这点事都不能理解?要不是你一直不愿意要孩子,现在家里都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扎在我心上。我没要孩子是因为他前妻走后,他情绪一直不稳定,我担心带孩子会让家庭更加复杂。没想到他会把这事翻出来指责我。
"林国强,你太过分了!"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你拿我的钱,还说我不懂事?"
"不懂事就是不懂事!"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茶几上的杯子发出哗啦啦的震动声,"你要是不能接受,咱们就离婚!"
离婚两个字像晴天霹雳,我呆立在那里,无法相信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窗外的蝉声更加刺耳,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射进来,照在我们之间那张冰冷的银行卡上。
从林国强扔下"离婚"两个字离开家后,我整整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回想三年前我嫁给林国强时,乡亲们都说我嫁得好。林国强在县里开了家装修公司,事业小有成就,虽然带着个前婚的拖油瓶,但人老实肯干。我爸妈犹豫再三,还是给了我二十万的嫁妆,说是给我的保障金,万一日子过不下去,至少不至于一无所有。
天亮时,我红着眼睛给闺蜜王丽打了电话。她是我从小学一直玩到大的好姐妹,现在在县医院当护士。
"雪梅,你没事吧?声音怎么怪怪的?"电话那头的王丽声音里带着担忧。
"丽子,我和林国强要完了。"我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把昨晚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讲给她听。
"什么?他拿你的嫁妆钱给前妻的孩子?"王丽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太过分了!这男人还有没有良心?你当初嫁给他,就已经接受他带着前妻的包袱,现在他还要拿你的钱养别人家的孩子?"
听到王丽的话,我心里的委屈更加汹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威胁要离婚。"
"离就离!这种男人留着有什么用?当初我就说他离婚肯定有问题,你非不信。"王丽气呼呼地说,"我今天下午休班,你来我家,咱们好好商量。"
挂了电话,我决定先去银行查查这笔钱的去向。银行的流水显示,林国强在一周前取走了这笔钱,然后转给了一个叫"林小月"的账户。看到这个名字,我的心又凉了半截。
下午,我拿着银行流水单来到王丽家。她的丈夫刚好出差,家里只有她和五岁的儿子小豆丁。看到我红肿的眼睛,王丽立刻让小豆丁去隔壁奶奶家玩,自己泡了杯菊花茶给我降火。
"雪梅,事情我都听明白了,但有一点我很疑惑。"王丽皱着眉头说,"林国强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会偷偷拿你的钱?"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明白。自从去年他前妻带着小月来过一次后,他就变了,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
王丽犹豫了一下,说:"我在医院有个同事认识他前妻章敏,听说章敏去年被查出了乳腺癌,治疗费用很高。"
"什么?"这个消息让我震惊,"林国强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事。"
"男人都这样,有事憋在心里。"王丽叹了口气,"但不管怎样,拿你的钱不告诉你,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请问是李阿姨吗?我是小月。"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林小月,那个我从未见过面的继女,林国强和章敏的女儿,现在十五岁的少女。
"小月?你怎么有我电话?"我竭力保持平静。
"是我爸给我的。阿姨,我...我想谢谢你。"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那笔学费和妈妈的医药费是你的钱。爸爸不让我打这个电话,但我觉得应该亲自跟你说声谢谢。"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妈妈生病后,我们真的很困难。爸爸每个月都会寄钱给我们,但妈妈的治疗费用太高了。我不想辍学,但也不想看着妈妈没钱治病......"女孩的声音哽咽起来,"阿姨,对不起,让你们为我们操心了。"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王丽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得回家一趟。"我站起身,突然有了决定。
回到家,林国强正在收拾行李。看到我进门,他愣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整理衣服。
"你要去哪?"我问。
"我搬出去住几天,给你冷静的时间。"他的声音疲惫而沙哑。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眼睛下的青黑色:"小月给我打电话了。"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抬头看我,眼神复杂:"她不应该打扰你。"
"章敏的病情怎么样了?"我直接问道。
林国强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二期,刚做完手术,还需要化疗。"
"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我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为什么要偷偷拿钱?我是你妻子啊!"
"我不想让你为难。"他坐在床边,双手捂着脸,"章敏生病,小月上学,我实在没办法了。公司最近接的活不多,流动资金都投进去了,手上没有那么多现金。"
"可你为什么不能直接跟我商量?"我哭着问。
"我害怕你不同意。"林国强抬起头,眼圈发红,"小月毕竟不是你亲生的,而且我和章敏的事......"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愧对章敏和小月?所以现在想补偿她们?"
林国强默认了,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窗外的知了声依旧不停,夏日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光影。
"我们谈谈吧。"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把事情都说清楚。"
那天晚上,林国强终于向我坦白了所有事情。原来他和章敏离婚,并不像他告诉我的那样是因为性格不合。真相是当年他事业刚起步,忙于工作忽视了家庭,章敏承担了所有家务和照顾孩子的责任。在一次激烈争吵后,章敏提出离婚,带着小月离开了。
这些年来,林国强一直活在愧疚中。当得知章敏患癌后,他的愧疚感更加强烈,想尽可能地帮助她们。
听完他的解释,我心里的怒火慢慢平息了。尽管他的做法让我伤心,但我终于理解了他的处境和内心的挣扎。
"林国强,我不在乎你帮助前妻和女儿,但我在乎的是你的隐瞒和不信任。"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你当初坦诚相待,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他握住我的手,眼中满是悔意:"对不起,雪梅。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第二天,我主动提出要去医院看望章敏。林国强惊讶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感激。在医院里,我第一次见到了章敏和小月。章敏比我想象中的要憔悴得多,化疗让她失去了头发,戴着帽子的她看起来那么虚弱。而小月,是个安静内向的女孩,眼睛却像极了林国强,明亮而有神。
"谢谢你来看我,雪梅。"章敏虚弱地笑了笑,"也谢谢你对小月的帮助。"
我握住她的手:"我们是一家人,有困难大家一起面对。"
那一刻,我看到林国强眼中闪烁着泪光。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他意味着多么多。
从那以后,我们开始了新的生活安排。我主动提出拿出一部分存款帮助章敏治疗,林国强则负责小月的学费和生活费。每个周末,我们会去医院看望章敏,或者带小月出去玩。慢慢地,我和小月的关系也变得亲近起来。
半年后,章敏的病情有了好转。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小月突然叫我"妈",让我和林国强都愣住了。
"我有两个妈妈,有什么不可以吗?"小月笑着说,眼睛亮晶晶的。
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也许这就是家庭的意义——不是血缘的联系,而是彼此的理解、包容和支持。
如今,我和林国强的婚姻比以前更加牢固。那笔嫁妆钱最终成了连接我们三个家庭的纽带,让我们明白了爱不是占有,而是给予;不是计较,而是包容。
在这个小县城里,我们重新定义了"家庭"的含义。院子里的知了依然每年夏天如期而至,但我们的心境已经不同。生活中的风浪让我们学会了面对困难时相互扶持,也让我明白了:有些东西看似是损失,实际上却是人生最珍贵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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