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出版行业正经历一场静默的转型,其核心驱动力并非知识的传播效率,而是出版集团稳固的利润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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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上,期刊通过向大学图书馆收取巨额订阅费获利,这些费用连年上涨,已令全球科研机构不堪重负。作为回应,“开放获取”模式被提倡,即作者或其所属机构支付文章处理费,使论文一经发表即可供所有人免费阅读。然而,这一旨在打破知识壁垒的变革,并未撼动大型出版商的地位,反而为其开辟了更稳定、且由科研经费直接支付的收入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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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自然出版集团旗下的《自然-通讯》为例,这是一本涵盖多学科的开放获取期刊,其向每篇接受发表的论文收取的费用高达5,290美元。
根据最新统计数据,仅2023年上半年,中国研究人员在该期刊上发表的论文数量已位居全球第一。据估算,为发表这些论文,中国大学与研究机构需支付的发表费用总额累计超过1.3亿元人民币。这笔巨额资金,绝大部分流入了国际出版集团的账户,构成了其“双重收费”模式的一部分:在向读者端收取订阅费的同时,又从作者端收取发表费。
出版商的利润建立在学术界根深蒂固的“不发表即灭亡”文化之上。研究人员的职业晋升、项目资助乃至机构排名,几乎完全依赖于在高影响力期刊上发表论文。而期刊的“影响力”由其影响因子量化,这是一个基于论文被引用次数的指标,其计算与控制权很大程度上掌握在出版商手中,形成了一个自循环的游戏。
出版商通过旗下期刊网络控制着科研成果的认证与传播渠道,而科研人员为了职业生存,不得不将政府资助或机构划拨的宝贵研究经费,源源不断地用于支付高昂的发表费。
整个过程,从同行评议到最终的出版,其核心劳动——研究与审稿——均由学术界志愿者无偿承担,出版商则主要承担协调与平台维护职能。这种模式使得少数几家国际出版集团能够常年维持高达30%至40%的利润率,这一利润率水平甚至超过了许多顶尖科技公司,其代价则是全球公共科研资金的持续外流。
这场“诈骗”的隐蔽性在于其所有交易都穿着“促进科学开放”的正当外衣。开放获取的初衷是美好的,但现行的“文章处理费”模式并未降低科学传播的总成本,只是将负担从图书馆的订阅预算转移到了研究团队的课题预算。
对于中国、印度等新兴科研大国而言,其快速增长的论文产出,正转化为对国际出版商业绩的显著贡献。与此同时,这些国家的科研机构仍需要为访问那些未采用开放获取模式的顶级期刊支付天价订阅费。
学术出版市场缺乏真正的竞争与价格弹性,因为作者选择期刊的依据是声誉而非成本,而期刊声誉经过数十年积累已形成近乎垄断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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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公共资金资助产生的科研成果,其所有权被转让给出版商,而学术界为了使用自己的成果,不得不再次付费。这一循环确保了无论科研经费如何波动,作为知识守门人的出版商都能确保其稳定且丰厚的收益,而知识本身公共产品的属性则在商业逻辑中被持续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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