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考古为题的对话

王晓琨

当东方的晨光掠过千年古刹的飞檐，当西方的思绪沉入史前遗址的黄土，一场关于时间与文明的对话在北京展开。来自西班牙巴塞罗那自治大学的米凯尔·莫利斯特·蒙塔尼亚教授和安娜·戈麦斯·巴赫教授，与中国人民大学的年轻学子们展开一场为期5天的交流。这是以考古为题的相遇与对话。

讲堂里，时间仿佛被重新编织。米凯尔教授站在讲台前，精心制作的PPT被一页页翻动，仿佛轻轻剖开历史的断层。他带领听众穿越到1万年前的新月沃地，见证人类第一次放下石矛、拾起种子的瞬间。当他展示发掘现场的照片时，泥土的质感仿佛透过屏幕传递到每个听众的指尖。尤其当他提到黄河流域的磁山遗址，提到那里与耶利哥遥相呼应的农业曙光时，一种跨越大陆的文明默契此刻仿佛具象化了。在相隔万里的两个文明发源地，人类不约而同地开始了作物的驯化。这不仅是文明的智慧，更是人性的共鸣——面对自然的挑战，我们总是能找到相似的答案。

安娜教授将目光投向那些朴素的陶器，在她眼中，每一片陶片都不是沉默的遗物，而是史前社会的“密码本”。她用形态学的放大镜、计量统计的标尺，解读那些纹饰背后的分工图景，复原那些器型暗含的权力结构。这些陶器上的每一道纹路，都是远古人类留给我们的信息，是穿越时空的来信。在她的讲述中，考古成为一种“物的诗学”，让沉默的土陶开口说话。当她展示通过定量分析还原的陶器制作流程时，听众仿佛看到了史前工匠在窑火旁忙碌的身影，听到了他们劳作时的呼吸声。

参观独乐寺，是这次交流中最打动人心的插曲。当两位西班牙学者踏进山门，千年古刹的宁静瞬间包裹了他们。观音阁内，那尊历经千劫的泥塑观音静默呈现，上午的暖阳透过古老的窗棂，洒在观音低垂的眉目上。米凯尔教授仰望着高大的塑像久久不语。这一刻，文化遗产不再是书本上的概念，而是直抵心灵的震撼。

临别时，中国人民大学的学生送上手写的“与古为友”折扇，墨迹未干的4个大字承载绵长情谊；还有编织的紫水晶手链，象征着智慧的交流永不停息。米凯尔教授动情地说：“这些天，我不仅看到了中国年轻人对文化遗产的热爱，更感受到这种热爱的深度和温度。这预示着这项事业的光明未来。”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

《 人民日报 》( 2025年11月29日 08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