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选战，可负担性危机击穿川普经济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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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Morel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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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虽然不是中期选举年，却以一场远远超出其“非总统年”标签的政治风暴席卷了全国。其结果不仅在弗吉尼亚州、新泽西州和纽约市等关键战场上为民主党带来了全面且影响深远的胜利，更被广泛解读为对现任总统川普及其第二任期政府的严厉警告。然而，在这场由选民对经济“可负担性”（affordability）的普遍焦虑所驱动的浪潮之下，一个更具深远战略意义的结构性转变正在发生。

在西海岸，加州以压倒性多数通过了第50号提案（Proposition 50），这一事件的震撼力远超其州界。这项由州长加文·纽森推动、旨在“以火攻火”反制共和党全国性选区划分（Gerrymandering）战略的举措，不仅可能在2026年中期选举中为民主党净增多达五个关键的众议院席位，更象征着民主党在政治策略上的一次重大转向——从传统的程序主义转向更激进的“宪法反硬球政治”。

这场选举揭示了一个双重战场：一个是在选民餐桌上展开的关于食品、住房和能源价格的民生之战；另一个是在政治精英层面展开的、关乎未来十年国会控制权的结构性地图之战。2025年的选举结果，特别是第50号提案的胜利，标志着这两条战线历史性地交汇。

经济可负担性 压倒一切的民意浪潮

2025年的选举清晰地表明，美国政治的核心议题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移。川普总统及其政府所宣扬的“黄金时代”经济叙事——一个以股票市场强劲表现和“人们拥有401(k)s”为标志的繁荣图景——已经与其治下民众的实际生活感受严重脱节。选民们用选票表达了一个简单而有力的信息：宏观经济数据在面对日常账单时显得苍白无力。

根据AP选民民调（AP Voter Poll）及各项选举出口数据的明确显示，经济以及其更具象化的表达“生活成本”或“可负担性”，是选民最关心的首要议题，其重要性远远超过了川普政府试图聚焦的移民和犯罪问题。这种焦虑并非空穴来风。在过去12个月里，整体消费价格上涨了3%，高于川普2024年赢得选举时的水平。更重要的是，食品杂货价格同比上涨2.7%，持续高于美联储2%的通胀目标。对于普通家庭而言，这意味着食品、电费和住房等基本生活开支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耗尽他们的银行账户。

在几个关键的州级和市级选举中，民主党候选人成功地抓住了这一核心议题，并将其转化为决定性的胜利：

在弗吉尼亚州，这个传统的政治风向标，约半数选民将经济列为他们的首要议题。而在这些选民中，约六成选择支持民主党州长候选人阿比盖尔·斯潘伯格（Abigail Spanberger），助其取得决定性胜利。这表明，选民不仅在担忧经济，他们还在明确地将解决经济问题的希望寄托在民主党身上。

在新泽西州，民主党人米基·谢里尔（Mikie Sherrill）的州长竞选同样复刻了这一模式。她赢得了约三分之二将经济列为首要议题的选民，轻松赢得了选举。

在纽约市，这个全国生活成本最高的城市之一，超过半数的选民认为生活成本是城市面临的最大问题。民主党人佐兰·马姆达尼（Zohran Mamdani）的市长竞选，凭借其对可负担性议题坚持不懈地关注，赢得了这部分选民中约三分之二的压倒性支持。

这些胜利并非孤立事件，而是共同指向一个结论：民主党，无论是温和派（如斯潘伯格和谢里尔）还是进步派（如马姆达尼），只要他们能够有效回应民众对生活成本的焦虑，就能构建一个强大的、跨意识形态的胜利联盟。2022年中期选举中那个让共和党表现不佳的“反MAGA多数派”，在2025年似乎已经重新出现，并且因为共同的经济困境而变得更加团结。

加州第50号提案 结构性反击的“核选项”

在全国选民因经济问题对川普政府发出警告的同时，加州点燃了一场可能对未来政治格局产生更持久、更具结构性影响的战火。第50号提案以63.8%对36.2%的压倒性多数获得通过，这不仅是加州内部的一次公投，更是民主党在全国范围内对共和党政治策略的一次精心策划且极具争议的反向不公正划分选区（Reverse Gerrymandering）行动。

第50号提案的诞生，其背景是共和党在全国范围内、尤其是在德克萨斯州、密苏里州和北卡罗来纳州等红州，所推动的周期中（mid-decade）选区重划行动。这些行动被民主党人视为川普及其政治团队旨在操纵2026年选举、以非民主手段维持或扩大其在众议院控制权的公然企图。

面对这种被视为“宪法硬球政治”（constitutional hardball）的咄咄逼人，加州州长纽森决定采取一种被学者称为“宪法反硬球政治”（constitutional anti-hardball）的策略——即为了保护民主（的最终结果），不惜打破常规（的民主程序）。

第50号提案的核心内容是：暂时中止加州在2008年通过选民倡议设立的、备受赞誉的“独立选区重划委员会”，将重新绘制国会选区地图的权力，暂时交还给由民主党绝对主导的州议会。

第50号提案的推进过程，在加州乃至全国引发了一场关于政治手段与民主原则的激烈辩论。

支持方，以州长纽森、前总统奥巴马和前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为首，将这场投票塑造成一场关乎国家命运的“民主保卫战”。对他们而言，在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手段是必要的，面对一个不遵守规则的对手，坚守程序正义无异于单方面缴械。

值得注意的是，经济焦虑再次与这一结构性议题相遇。资料显示，在加州，近半数选民认为经济是首要议题，而在这些选民中，约有三分之二的人投票支持了第50号提案。这揭示了一个深刻的联系：对经济现状不满的选民，似乎也更愿意支持激进的政治变革，他们可能将共和党的全国性选区操纵视为导致国家功能失调、进而影响他们经济生活的系统性腐败的一部分。

而反对方，则阵容同样强大。最具分量的反对声音来自前加州州长、共和党人阿诺德·施瓦辛格（Arnold Schwarzenegger）。他公开反对该提案，称“如果你投赞成票，你就是在倒退”。

然而，选举结果表明，加州选民——在一个63.8%的选民都表示支持的州里——显然更认同纽森和奥巴马的“拯救民主”叙事，而非施瓦辛格的“程序倒退”警告。

第50号提案的通过，仅仅是这场战役的开始。在投票结果公布后仅数小时，加州共和党及其盟友便向联邦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宣布新地图无效。

诉讼的核心论点是，新地图违反了美国宪法的第14修正案（平等保护条款）和第15修正案（投票权不因种族受歧视）。一个极具争议的焦点是，原告声称新地图给予了拉丁裔选民“不应有的政治优势”。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如原告律师迈克·科伦博（Mike Columbo）自己所指出的，西班牙裔本就是加州选民中的最大群体，并且他们在选举自己选择的候选人方面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使得外界质疑该法律挑战的坚实程度，但无论如何，这场官司预料要打到最高法院。

这场法律战的结果，将不仅决定加州未来十年的政治版图，更可能为全国范围内的选区重划是否合法，提供一个标杆性的判例。

对2026年中期选举与川普执政的冲击

2025年的选举结果，特别是经济议题的决定性作用与第50号提案的结构性胜利，这两股力量的叠加，已经从根本上重塑了通往2026年中期选举的政治地形，并对川普总统的第二任期执政构成了严峻且多维度的挑战。

2026年中期选举的战场重塑

首先，第50号提案最直接的影响，是改变了2026年众议院控制权争夺战的“数学基础”。如果加州的新地图能够经受住司法审查，民主党在全国人口最多的州净增五个席位，将极大地抵消共和党在德克萨斯州和其他红州的收益。这迫使共和党不得不投入更多资源到那些原本以为安全的选区，或是在全国范围内寻找新的、更困难的战场来弥补损失。

其次，加州的胜利很可能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资料显示，全国民主党人普遍支持第50号提案，并希望这将是其他民主党努力的开端。加州的激进策略，可能激励其他由民主党控制的州（如纽约、伊利诺伊州）也开始考虑采取类似的周期中重划选区行动。一场围绕选区地图的军备竞赛似乎已不可避免。

然而，这场竞赛也面临着巨大的不确定性，即美国最高法院的态度。专家指出，最高法院未来可能削弱《投票权法案》第2条（Section 2 of the Voting Rights Act）的权威。该条款是允许在重划选区时考虑种族因素以帮助边缘化社区获得代表权的关键法律依据。如果最高法院裁定第2条违宪或对其进行严格限制，不仅加州的新地图可能面临风险，在共和党控制的南方州，多达11个以黑人为主的民主党选区（全部为民主党）也可能被消除。这将彻底颠覆当前的政治版图，其影响将远超第50号提案本身。

对川普执政的政治冲击

2025年的选举结果，对川普总统的个人政治权威构成了其第二任期以来最严重的打击。

第一，这是对其政治议程的明确否决。川普将竞选焦点放在移民和犯罪上，而选民用选票回应：他们更关心经济。这使得川普在推进其标志性强硬政策时，失去了“民意授权”的光环。

第二，这暴露了其执政联盟的脆弱性。川普对选举失利的第一反应是在社交媒体上大写发帖称自己没在选票上（“WASN'T ON THE BALLOT”）。这种试图推卸责任的姿态，与其第二天向参议员们承认“学到了很多”的表态形成鲜明对比。这显示出其核心团队在如何应对经济焦虑这一新挑战上的混乱和犹豫。同时从另一方面证明，这些非川普不选的选民，可能导致下届选举共和党选票的流失。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第50号提案的通过与2025年的选举结果，共同展现了美国联邦制在制衡行政权力方面的强大韧性。美国的联邦制度将选举管理等核心权力下放给各州，这使得像川普这样的总统难以从华盛顿单方面操纵全国的选举结果。加州和弗吉尼亚州的选举结果，正是州级政府作为“第四分支”对行政权力进行有效制衡的生动例证。加州成功地在州级层面，正面阻碍了川普通过全国性不公正选区划分来巩固其国会权力的企图。

结语 新战场的开启

2025年的美国选举，注定将作为一个分水岭被载入史册。一方面，选民因“可负担性”危机发出的怒吼，为民主党提供了重夺政治主动权的强大武器，但也对其未来的执政能力提出了严峻的考验。

另一方面，加州第50号提案的通过，标志着一场自上而下的政治版图重划战争已经打响。它为2026年的中期选举设置了一个全新的、对民主党更有利的战场，同时也迫使整个国家的政治博弈进入了一个更激烈、更不妥协的“硬球”时代。

一个值得玩味的细节是，硅谷支持川普的“科技右翼”（如彼得·蒂尔、马克·安德森等）在第50号提案的激烈交锋中普遍保持沉默。这或许暗示着，即使在川普的联盟内部，对于这场结构性“内战”的认知和投入也存在分歧。

最终，2025年的选举为川普的第二任期设置了一个极其困难的局面：他所领导的政府，不仅在选民最关心的核心议题上（经济）信息失灵、束手无策；同时，其赖以在国会维持权力的结构性战略（选区划分），也正遭遇来自美国最大州的最猛烈的正面反击。2026年的中期选举，将不再仅仅是关于政策的公投，更将是对美国民主规则和政治版图本身的一次终极压力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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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https://fortune.com/2025/11/06/trump-admits-republicans-not-talking-affordability-gop-crushed-elections/

https://truthout.org/articles/california-republicans-sue-to-overturn-voter-backed-prop-50-redistricting-vote/

https://abcnews.go.com/Politics/californias-prop-50-congressional-map-election-major-impact/story?id=126909454

https://www.latimes.com/california/story/2025-11-08/newsom-in-texas-to-celebrate-prop-50-victory-swipe-at-trump

https://www.vox.com/politics/467643/2025-election-results-virginia-california-democracy

https://www.stlouisfed.org/on-the-economy/2025/oct/is-us-above-target-inflation-regime

https://www.pbs.org/newshour/politics/u-s-inflation-stays-elevated-but-prices-rose-less-than-feared-last-mon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