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母亲去做胃镜，医生一句话，让我追悔余生都弥补不了

母亲说胃疼的时候，我正在改一份策划案。她站在我房间门口，手扶着门框，声音很轻："小雨，我这胃又不舒服了。"

我头也没抬："老毛病了吧？吃点胃药就好了。"

"吃了，不管用。"

"那就多吃几天。"我盯着电脑屏幕，敲下最后几个字，"您别老吃那些冷的凉的，胃能不疼吗？"

母亲没再说话，转身走了。我听见她在厨房翻药箱的声音，稀里哗啦的，然后是倒水的声音。

那是去年十月的事。现在想起来，那天阳光很好，透过窗帘照在我的电脑键盘上。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我最后一次，用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对她说话。

母亲的胃疼持续了两个多月。期间她提过几次想去医院看看，我每次都说："您这是老胃病，去医院也是开点药，还得排队挂号，多麻烦。"

十二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我加班到十点多回家。推开门，屋里黑着灯，母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人，没开灯。

"妈，您坐这儿干什么？"我开了灯。

她抬起头，脸色很白："我疼得睡不着。"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一直按着胃部，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那一刻我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突然意识到，这次好像不太对。

"明天，明天我陪您去医院。"我说。

母亲看着我，点了点头，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如释重负，也是委屈。她等了两个月，终于等到女儿说要陪她去医院。

第二天我请了假。挂号、排队、问诊，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大夫，戴着眼镜，表情严肃。她按了按母亲的腹部，问了些症状，然后抬头看着我："建议做个胃镜检查。"

"胃镜？"我有点犹豫，"是不是太麻烦了？"

医生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现在还记得，是一种见怪不怪的冷淡："你们自己决定。但是这个年纪，这种症状，该查还是要查的。"

母亲说："那就做吧。"

她的声音很平静，好像早就做好了准备。

做胃镜那天，我陪母亲进了检查室。她躺在检查床上，医生往她喉咙里放管子的时候，她的手紧紧攥着床沿，指节发白。我站在旁边，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看过母亲。

她什么时候头发白成这样的？什么时候眼角的皱纹变得这么深？什么时候手背上的皮肤变得这么松弛？

检查结束，医生盯着屏幕看了很久。那种沉默让人心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响，一下一下的。

"家属是谁？"医生问。

"我是，我是她女儿。"

医生摘下口罩，看着我，说了一句话："贲门癌，中晚期。你们准备一下，尽快住院吧。"

那一瞬间，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母亲还在咳嗽，护士在收拾器械，走廊里有人在说话，但我什么都听不见。我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什么意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远，好像不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

医生叹了口气："肿瘤已经很大了，而且有转移的迹象。如果早两个月来，情况可能会好很多。"

早两个月。

两个月前，母亲第一次跟我说胃疼的时候，我说吃点胃药就好了。一个月前，她说想去医院看看，我说老胃病不用去。半个月前，她疼得坐在黑暗里，我还在加班。

我扶着墙，腿软得站不住。母亲从检查床上下来，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手臂："别怕，不就是个病吗？"

她反过来安慰我。

后来的事情，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手术、化疗、放疗，各种检查报告上的数字，我全记得。母亲的头发掉光了，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但她从来不在我面前哭，也不抱怨。

有一天夜里，我去病房看她。她睡着了，病床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个本子。我翻开，是她的日记。

"十月十五日，胃又疼了，想让小雨陪我去医院，但她太忙了，算了。"

"十月二十八日，疼得厉害，半夜起来吃了两片止痛药。小雨工作压力大，不想让她担心。"

"十一月十二日，今天疼了一整天。想了想，还是别麻烦小雨了，她最近为了那个项目天天加班，我再去烦她，她会不高兴的。"

我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流。原来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严重，她只是不想麻烦我，不想让我担心，不想让我为难。

母亲走的时候，是第二年的春天。她很平静，握着我的手说："小雨，你别自责。妈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有你这个女儿。"

我跪在她床边，哭得说不出话来。

她又说："你记住，以后对自己好点，累了就休息，别什么事都自己扛。妈没照顾好自己，你可得好好的。"

那是她最后一次叮嘱我。

医生那句"如果早两个月来，情况可能会好很多"，成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梦魇。我用两个月的漫不经心，换来了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母亲的骨灰盒，我放在卧室的柜子里。每天早上出门前，我都会跟她说说话："妈，我今天会早点回来。"晚上回家，我会说："妈，我回来了。"

可她再也听不见了。

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有些人，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我现在明白，世界上最残忍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当你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能重来，我会在她第一次说胃疼的时候，就放下手里的工作，陪她去医院。我会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关注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节。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