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的是怎么用炸药开山修路,最后却用它把自己和几十个人一起送上了绝路。
这事不是什么疯子报复社会,就是一个叫袁代中的男人,把他自己活成了一捆行走的炸药。
2004年11月18号下午,重庆铜梁县城里,唐三茶馆的麻将声、划拳声、嬉笑声混成一片,热火朝天。
两点四十三分,一辆摩托车疯了似的冲进茶馆大门,下一秒,天崩地裂。
这声响,把半个县城的人都吓得一哆嗦。
巨响过后,是死一样的寂静,然后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14个人当场没了,29个人缺胳膊断腿,好好一个茶馆,转眼成了人间炼狱。
这一切的源头,是那个骑摩托车冲进来的男人,袁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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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绑的,是他从前在工地上管的炸药,本来是用来开山辟路的家伙。
这事得从头说起。
1956年,袁代中生在铜梁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农户人家。
那时候,谁家孩子会读书,那就是全村的希望。
袁代中脑子灵光,是块读书的好料子。
村里人都说,这娃将来准有大出息。
1977年,高考恢复,袁代中一脚就迈进了大学的门槛,成绩好得很。
可那张红彤彤的录取通知书,还没在手里捂热乎,就成了废纸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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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实在掏不出那笔学费,几代人刨土坷垃,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大学梦碎了,日子还得过。
袁代中退了一步,去读了个职业学校,学的是爆破。
这门手艺,整天跟炸药雷管打交道,听着就危险,但在他手里,却玩得明明白白,毕业时成绩是全校头名。
他揣着毕业证,一腔热血,想着凭技术吃饭,总能混出个名堂。
可八十年代初的农村,哪有山要你开,哪有石头要你炸?
他那一身本事,跟屠龙之技似的,根本没地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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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生里第一次“点火”,不是在工地上,而是冲着他那跑了的老婆。
1982年,家里为了给他娶媳妇,借了一屁股债,凑了一万块的彩礼,把邻村的王某娶进了门。
谁能想到,这新媳妇没过几天,卷了钱就跑得无影无踪。
人财两空,还落了一身债,袁代中成了全村的笑话。
那股窝囊火憋在心里,最后全变成了仇恨。
他摸出自己做的雷管,趁着夜黑,扔进了老丈人家院子,炸伤了两人。
这次冲动,让他吃了两年牢饭。
这案底,就像个烙印,死死地刻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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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牢里出来,世界全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读书的“秀才”,也不是什么爆破专才,就是一个有前科的劳改犯。
找不到正经工作,为了活命,他只能往人堆里钻,干最苦最累的活。
在重庆,有一种靠力气吃饭的行当,叫“棒棒军”。
一根竹棒,几圈绳子,就是全部家当。
袁代中就成了其中一员,用肩膀在山城的梯坎上上下下,给别人挑东西,也挑着自己那看不到头的生活。
那会儿他心里想的也简单,就是埋头干活,攒点钱,再成个家,把日子过安稳了就行。
1985年,一个卖菜的姑娘谭妍,注意到了这个总是一身臭汗、闷头走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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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妍性格爽朗,不嫌他穷,不嫌他有过去。
她的出现,就像给袁代中那不见天日的日子里,开了一扇窗。
两人很快就结婚了,还生了个女儿,取名洋洋。
女儿的出生,让袁代中觉得浑身都是劲儿。
他更拼了,白天当“棒棒”,晚上还骑着摩托车出去拉客挣外快。
他觉得,只要自己肯吃苦,总能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可他用汗水砌起来的家,却从里面开始烂了。
谭妍不用下地干活,城里又没什么事做,闲得发慌,就跟着邻居们去唐三茶馆打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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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也就是一块两块的小输赢,图个乐子。
但到了九十年代末,县里搞开发,征了不少地,一大批没了土地的农民,整天无所事事,就全泡在了茶馆里。
茶馆里的赌局也跟着水涨船高,从几块钱,慢慢变成了几十块、几百块。
谭妍一脚踩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她手气臭,瘾又大,越输越想捞本,越捞本输得越惨。
袁代中在外面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就像水一样,哗哗地流到了麻将桌上。
两口子的架,越吵越凶。
袁代中劝她,骂她,甚至求她,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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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妍就像着了魔,一沾上麻将牌,六亲不认。
2000年,袁代中运气好,在个建筑工地找了个爆破材料管理员的活,总算稳定下来了。
可他那点死工资,哪经得起谭妍在赌场上那么败。
2003年,这个家彻底被炸了个窟窿。
谭妍在外面欠了四万多块钱的赌债,大部分都是高利贷。
四万块,对当时一个月才挣几百块的袁代中来说,是个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他这才明白,老婆掉进去的,不光是赌博的坑,还是唐三茶馆那伙人精心挖好的陷阱。
那个唐三茶馆,在当地就不是个正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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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多张麻机,从早到晚响个不停。
老板唐三,跟放高利贷的是一伙的。
他们就盯着那些输红了眼的赌鬼,你没钱了?
利滚利,滚到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谭妍这种牌技烂瘾又大的人,就是他们最喜欢的“肉猪”。
袁代中知道这事后,脑子嗡的一声。
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把这个家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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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男人所有的脸面,一个人去了唐三茶馆,想找老板唐三说说好话,求他看在谭妍是被骗的份上,高利贷的利息又太黑,能不能少要点。
他得到的,不是商量,是拳头。
唐三和几个打手把他拖到后院,一顿拳打脚踢,打得他满嘴是血。
临了,唐三还指着他的鼻子说:“钱还不出来,就把你女儿卖了抵债!”
“卖了你女儿”这几个字,像一把刀子,捅进了袁代中最软的地方。
他拖着一身伤回到家,本想跟妻子抱头痛哭,商量个对策。
可谭妍看到的不是他的伤,而是觉得他没用,连个债都摆不平,对着他又是指责又的谩骂。
那一刻,袁代中彻底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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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委屈、愤怒、羞辱和绝望,一下子全冲上了头。
他顺手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本来可能只是想吓唬吓唬,可是在撕扯中,刀子捅进了谭妍的胸口。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妻子,袁代中傻了。
他哆哆嗦嗦地用被子把尸体裹起来,塞到床底下。
他坐在地上,感觉天都塌了。
冷静下来之后,剩下的只有恨。
他把这一切都算在了唐三茶馆的头上。
是那个地方,让他没了老婆,毁了他的家,还把他一个大男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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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同归于尽。
他翻出了以前在工地上偷偷攒下的炸药和雷管。
凭着那身刻在骨子里的爆破技术,他面无表情地,一个一个做好了引爆装置。
2004年11月18号一大早,他拿出日记本,写下了最后的话:“媳妇没了,家就没了…
唐三茶馆,我要让你给我老婆陪葬,让茶馆里所有的人给我陪葬。”
他把家里仅剩的380块钱现金,还有一本存折,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旁边压着一封写给女儿洋洋的信。
信里,他跟女儿道歉,说自己对不起她,说自己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让她以后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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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他把沉重的炸药一圈圈绑在自己腰上,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已经破碎的家,跨上了那辆载着他所有希望和绝望的摩托车。
他拧下油门,朝着唐三茶馆的方向,冲了过去。
那间要了他全家命的茶馆,后来在废墟上盖起了新楼。
袁代中的女儿,进了孤儿院,再没人提起她的父亲。
《重庆晨报》2004年11月19日关于“铜梁11·18特大爆炸案”的相关报道。
中国法院网公布的与该案相关的刑事裁定书及案情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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