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8月14日拂晓,南京路口的报童扯着喉咙吆喝:“军代表欧震被判死刑!”人群一下围拢,报纸上那两个黑体字——枪决——格外刺眼。解放三个多月,新生的上海公安系统第一次以极刑回应内部腐败,这一枪声震遍弄堂,也让不少旧警察的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
消息传到提篮桥看守所,留用警员窃窃私语,有人低声问:“新政权真动真格?”值班干部打断话头,“别猜,纪律摆在那儿。”短短一句,足够让闲话戛然而止。
![]()
时间拨回5月27日。那天黄浦江雾气未散,李士英带着第一支红色警察部队入城。接管会议不到半小时,他就把《约法八章》拍在桌面:“想在大上海混日子的,趁早打消念头。”底下有人心中犯嘀咕,却不敢当场吭声。
6月初,榆林分局接管工作展开。25岁的军代表欧震,也挤进了忙碌队伍。表面看,他热忱肯干,夜里却常往弄堂深处钻。没人留意,一个旧时代的幽灵正借新制服掩身。
![]()
同一时期,外滩出现另一场风波。7月6日的庆祝大游行队伍被一辆美籍轿车硬闯。司机叫欧立夫,自称美国副领事。警察拦车,他辱骂推搡。案件上报后,李士英只说四个字:“先铐起来。”第二天,《解放日报》刊登拘留决定和道歉书,洋行里炸了锅。有人惊叹:“昔日公共租界那一套不灵了。”这件小插曲,让上海市民见识到新局长不吃软也不吃硬。
就在“欧立夫事件”喧闹的夜晚,欧震悄悄来到了原国民党军官毕晓辉的住宅。他借着查枪名义,再次登门,却把目光落在毕的太太朱氏身上。一番暗示之后,四块银元换来所谓“照应”,更换来了他心中的龌龊打算。自此,欧震隔三差五夜探小巷,与朱氏同居,还霸占国民党残留财物。
7月下旬的一个午后,榆林分局老刘推门进办公室,恰好撞见欧震把玩银元。军供制时期,银元并不多见;老刘只愣了一秒,心里却掀起波澜。当天夜里,他把疑点写成简短材料送到局长刘永祥案头,材料只有一句重点:“银元来历可疑。”一句话,足以拉开调查序幕。
![]()
跟踪组很快成立。三日后,欧震再次钻进朱氏临时住处,被民警当场擒获。现场搜出多件金银和枪支残件,朱氏哭着交代:“钱是毕晓辉留下的,都是他指使。”案卷摞在刘永祥桌上,他有些犹豫:欧震是南下干部,公开枪毙会不会打击士气?深夜电话打到市局,李士英只说:“送材料,我看。”
第二天清晨,李士英翻完卷宗,提笔写下:“此案性质坏劣,且隐瞒历史,必须严惩。”他想起1937年延安黄克功案,凶手跟随红军多年仍被处死,理由只有一句:法不容情。李士英在处理建议末尾添了九个字:“敲诈勒索,诱奸妇女,枪毙!”
![]()
报告送达淞沪警备司令部,宋时轮批示同意。再呈市长陈毅,陈毅写下“枪毙”二字。手续一环扣一环,没有模糊地带。8月14日,行刑队在郊外靶场执行命令,枪声干脆。行刑公告当晚贴满警署墙面。
处理结果引来的议论并未搅乱公安日常,却让那些留用旧警一夜之间敬畏。“人家动自己人都不手软,我们再开什么口子?”路边茶摊,几位巡逻警员小声交换想法,一碗桂花糖稀凉到晨光乍现。
接下来两个月,上海公安内部展开普查,四百余名有劣迹或档案造假的警员被清理。李士英亲自主持《警员十项守则》修订:进舞厅不得抽老板香烟,不得收票房回扣,不得与舞女私下往来,违者立查立办。这份文件印刷数千份,分局墙面随处可见,字体不大,却扎眼。
有意思的是,制度刚公布,就有人来“试水”。某舞厅老板提出赠送干股,请求延长营业两小时。治安处特营科长回了一句:“想多开门可以,先把守则背熟。”老板赔笑离去,那笔黄金自然没了下文。
1949年底,统计数据显示,上海城区刑事发案率比接管初期下降近七成,外滩至静安寺的夜班车恢复运行。这些枯燥数字,是李士英用雷霆手段换来的。不到九个月,他把一个漏洞百出的旧警署改造成纪律严明的公安系统。
1950年3月,华东军政委员会公安部成立,李士英北上赴任。离沪前,市府礼堂组织欢送会。有干部请教治理经验,他抿一口茶,缓缓答道:“权大一点就容易忘记边界,枪声能提醒人。”话音很轻,却让会场落针可闻。
多年后,在北京医院病床上,李士英偶尔谈起往事。陪护者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那一年如果手软,后来麻烦会更多。”八个字,道出一名老公安对纪律的理解,也写进了那座城市的记忆。
2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