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看着医院系统里那条冰冷的人流预约记录,心脏骤停。
“一旦背叛,永不回头,我说到做到。”
于晚的话如同魔咒,在他耳边轰鸣。
祁默终于明白,他彻底弄丢了他的全世界。
“于小姐,您确定要进行人流手术吗?”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却异常平静的女人,语气里带着职业性的谨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于晚攥着检查报告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我确定。”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医生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好的,人流手术的最佳时间是孕后三十五到五十五天。”
“根据您的孕周和身体状况,我们为您安排在十天后。”
“请您在这段时间保持情绪稳定,注意休息。”
“谢谢。”
于晚站起身,微微颔首,动作间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优雅。
她独自坐在医院长廊冰冷的塑料椅上。
周围是嘈杂的人声,婴儿的啼哭,老人的咳嗽,家属焦灼的交谈。
这一切都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模糊而不真切。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覆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悄然生长。
也曾是她期盼已久的礼物。
但现在……
她拿出手机,动作流畅地订了一张十天后飞往南方某个宁静小城的单程机票。
那里有她年迈的外婆,是她最后的避风港。
医院大厅的巨幕电视上,正在直播祁氏集团的新品发布会。
祁氏集团总裁祁默,是商界炙手可热的新贵。
他英俊、富有、能力超群。
更重要的是,他是全城皆知的“宠妻狂魔”。
祁氏旗下第一款智能音箱命名为“晚晚”。
最新推出的高端系列笔记本电脑,则被冠以“念卿”之名。
“念卿”,思念于晚。
多么深情,又多么讽刺。
镜头前的祁默,西装革履,从容不迫地回答着记者的问题。
“祁总,大家都说您是宠妻典范,如果将来祁太太为您生下爱情结晶,您会不会变成‘孩子奴’呢?”
一名女记者笑着提问。
祁默对着镜头,露出一抹温柔得足以让所有女性心跳加速的微笑。
“我无比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但一切以我太太的意愿为主。”
“而且,比起‘孩子奴’,我更希望我身上最显著的标签,永远是‘宠妻狂魔’。”
台下响起一阵羡慕的欢呼和善意的笑声。
于晚看着屏幕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手机震动起来,是好友苏晴发来的微信,一连好几条。
【晚晚!你快管管你们家祁默!】
【他今天来我家,抱着我儿子不撒手,都快把那小子的秃脑袋摸出火星子了!】
【说真的,我快嫉妒死你了!你家祁总真是绝世好男人,你这运气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于晚盯着屏幕,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划过。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是啊,她命真好。”
这个“她”,仿佛不是她自己。
于晚成长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
她的父母是大学老师,感情数十年如一日地好。
清晨,父亲总会为母亲热好牛奶,煎一个漂亮的太阳蛋。
傍晚,他们会手挽手在校园里散步,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于晚,对爱情有着近乎执拗的纯粹信仰。
她无法接受任何掺杂了杂质的情感。
这也导致了她直到二十五岁,感情经历仍是一片空白。
身边的朋友都为她着急,介绍过不少优质男性,但于晚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直到祁默的出现。
他像是一道强光,不由分说地照进了于晚规律而平静的生活。
祁默对于晚的照顾,细致入微到令人发指。
他会记得她所有的小习惯。
早餐的豆浆要不加糖,面包要烤到微焦。
她讨厌葱姜蒜的味道,却又需要它们来去除腥气,于是祁默总是耐心地挑拣得干干净净。
她喜欢樱桃,每年樱桃上市的季节,祁默总能找到最甜最好的那一批空运回来。
祁默有一本厚厚的备忘录,里面记录着关于于晚的一切。
“晚晚睡前要喝半杯温水,不然半夜会口渴。”
“她下雨天容易情绪低落,需要陪在身边。”
“她对百合花的花粉轻微过敏,家里绝不能摆放。”
他的朋友曾打趣他:“祁默,你这哪是找女朋友,简直是供了个小祖宗,不累吗?”
祁默当时笑得坦然又骄傲:“你不懂,她每一个小习惯,在我眼里都可爱得不得了。”
这话传到于晚耳朵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她心里始终有一道坎,让她无法轻易点头。
转折发生在那次山区旅行。
突如其来的暴雨引发了小范围的山体滑坡。
一块石头朝着于晚砸来的时候,祁默毫不犹豫地用整个后背护住了她。
巨石砸在他的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痛得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却还是第一时间低头问她:“晚晚,你没事吧?”
在那生死一瞬间,于晚看着祁默因疼痛而扭曲却依旧关切地看着她的脸,心中的壁垒轰然倒塌。
一个人愿意用生命保护你,这还不够吗?
后来,祁默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出院那天,他拉着于晚的手,单膝跪地。
“晚晚,嫁给我。”
没有华丽的辞藻,于晚却哭得不能自已,用力点了点头。
婚礼上,祁默哭得像个孩子。
他颤抖着将戒指套进于晚的无名指,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
“我祁默,在此发誓,会用我的一生去爱于晚,忠诚于晚。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于晚伸手轻轻捂住他的嘴,眼眶泛红。
“别发这么重的誓。”
“祁默,你记住,我对感情有洁癖。一旦投入,便是全部。”
“一旦遭遇背叛,绝不回头。”
“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祁默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
“老婆,你放心,我绝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
婚后的生活,甜蜜得如同浸在蜜罐里。
祁默兑现着他的承诺,事无巨细,体贴入微。
于晚一度以为,自己真的找到了像父母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她沉浸在幸福里,甚至开始悄悄期待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直到半个月前。
那个下午,她无意间用祁默的平板电脑查一个菜谱。
同步过来的手机消息弹窗,跳出了一个陌生又暧昧的头像。
【默,老地方见?想你身上的味道了。】
发送人:陈倩儿。
于晚的心,猛地一沉。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那个聊天记录。
里面的内容露骨而直接。
开房的时间、地点,甚至一些不堪入目的调情话语,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记录显示,这种关系已经持续了至少半年,频率稳定在每周两次。
那一刻,于晚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旋转。
曾经那些深情的誓言,此刻都变成了最恶毒的嘲讽,一下下扇在她的脸上。
她瘫坐在沙发上,浑身冰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知过了多久,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冲进卫生间,用验孕棒测试。
看着那清晰无比的两道红杠,于晚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汹涌而出。
真是命运弄人。
她没有哭闹,没有质问。
她的骄傲和她对爱情纯粹度的要求,不允许她那样做。
背叛一旦发生,对她而言,就是终点。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她冷静得可怕。
连夜拟好了离婚协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预约了医院的孕检。
结果确认,怀孕六周。
她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仿佛拿着自己人生的判决书。
“既然你选择了背叛,那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了。”
她对着空荡荡的房子,轻声说道。
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她把离婚协议装进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封好。
半小时后,家门被猛地推开。
应该还在发布会现场的祁默,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他几步冲到于晚面前,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老婆!李妈说你……说你怀孕了?是真的吗?我们要有宝宝了?”
于晚看着他脸上毫不作伪的激动和喜悦,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缓缓点头,声音干涩。
“是。”
但在心里,她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但他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了。
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祁默丝毫没有察觉。
他高兴得像个小孩子,手足无措。
立刻掏出手机打给特助周航。
“周航!通知下去,这个月公司所有人,奖金翻倍!对,因为我老婆怀孕了!”
挂了电话,他又迫不及待地打给几个最好的兄弟。
“强子,我要当爸爸了!哈哈哈!”
电话那头传来夸张的羡慕和祝贺声,祁默笑得见牙不见眼。
于晚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拿起那个封好的牛皮纸袋,递到祁默面前。
“还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祁默伸手就要拆。
于晚猛地按住他的手,眼神闪烁。
“十天后再拆。”
“现在……还不是时候。”
祁默虽然疑惑,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好,都听老婆的。”
他立刻拿出手机,打开那个著名的备忘录APP,郑重其事地记下:“十天后,拆晚晚送的礼物。”
做完这一切,他满足地搂住于晚,在她唇上印下深深一吻。
“晚晚,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于晚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推开了他。
第二天,祁默推掉了所有工作行程。
他亲自开车,带着于晚去了祁氏旗下控股的一家顶级私立医院,做更详细的检查。
当医生再次确认怀孕消息,并恭喜他们时,祁默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他不管不顾地把耳朵贴在于晚的小腹上,一脸虔诚和陶醉。
“宝宝,我是爸爸。”
旁边的护士忍着笑提醒:“祁总,现在还早呢,听不到胎心的。”
祁默固执地摇头。
“听得到,我能感觉到他在跟我打招呼。”
那傻乎乎的样子,让一旁的护士都掩嘴偷笑。
接着,祁默又抓着产科主任,事无巨细地询问孕期注意事项。
从饮食营养到睡眠姿势,从情绪管理到产前运动。
他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掏出手机备忘录,一条一条记得仔细。
当听到主任说孕早期可能会有妊娠反应,呕吐、食欲不振,妈妈会很辛苦时,祁默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紧紧搂住于晚,声音有些哽咽。
“老婆,辛苦你了。”
“要是能代替你怀孕就好了,我想要孩子,但更怕你受苦。”
于晚的心,像被浸泡在柠檬汁里,又酸又涩。
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祁默浓密的黑发。
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
为什么?
既然这么爱我,为什么还要做出那种事?
一辈子只忠于一个人,真的就那么难吗?
祁默的手机响个不停,是特助周航在催促。
集团事务繁忙,他一个总裁消失大半天,已经堆积了无数文件。
但他还是不放心,最后干脆把于晚带去了公司。
总裁办公室里,祁默细心地把空调温度调到最舒适的26度。
他打开那个专门为于晚准备的零食柜,里面塞满了她爱吃的各种健康零食、坚果和水果。
“老婆,你就在这里休息,看看书,或者看剧都行。”
“我让林薇在外面,你有任何事随时叫她。”
林薇是他的行政秘书之一,一个稳重干练的年轻女孩。
于晚点了点头,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
祁默临走前,还像只大型犬一样在于晚颈窝处蹭了蹭,语气黏糊糊的。
“真不想去开会……”
“好想一直陪着你和宝宝。”
于晚不动声色地偏开了头。
祁默这番毫不避讳的秀恩爱,自然落入了外面秘书处一众员工的眼里。
几个年轻的女职员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语气里满是羡慕。
“祁总真的好爱太太啊……”
“是啊,平时那么严肃一个人,在太太面前简直像换了个人。”
“于太太也好有气质,听说自己也是名校毕业的,真是郎才女貌。”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尖锐的女声插了进来,带着几分不屑。
“呵,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香奈儿最新款套装,拎着爱马仕包包,妆容精致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是陈倩儿,祁默的合伙人之一赵坤的“太太”,也在祁氏挂了个闲职。
秘书处的人都知道她背景,纷纷噤声,又有人碍于情面捧场。
“陈秘书今天这身真好看。”
“是啊,赵总又给你买新包了吧?”
“听说赵总前几天刚给你提了辆保时捷?真让人羡慕。”
陈倩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她目光扫过于晚所在的办公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于晚隔着玻璃墙,平静地与她对视了一眼,然后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林薇在一旁小声对于晚解释:“那是陈倩儿秘书,她先生是祁总的合伙人赵总。”
于晚心里冷笑。
是啊,赵总的“太太”。
只可惜,她手腕上那条和自己一模一样的SVIC满钻手链,可不是赵总买的。
那是祁默上个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号称“独一无二”。
陈倩儿似乎觉得不够,又故意从包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手链。
“哎呀,我老公前几天去欧洲给我带的,说是SVIC的限量款,就这么一条呢。”
她故意拔高了音量。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惊叹。
“天哪,这得好几十万吧?”
“赵总对陈秘书真是太好了!”
“这出手阔绰的,跟咱们祁总都有得一拼呢!”
于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那条同款手链。
“独一无二”。
“全世界仅此一条”。
祁默当时深情的话语犹在耳边。
此刻却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扇得她头晕目眩。
她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让眼泪当场掉下来。
那种被欺骗、被羞辱的窒息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林薇敏锐地察觉到于晚情绪不对,立刻悄悄给在开会的祁默发了消息。
【5】
五分钟后,祁默步履匆匆地回到了办公室。
他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然后走到于晚身边蹲下,握住她微凉的手。
“老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里是真实的担忧和焦急。
“是不是她们吵到你了?我让她们都出去。”
于晚看着眼前这张俊朗而关切的脸。
很难将他和那个在微信里与别的女人调情、甚至每周固定时间出轨的丈夫联系起来。
人,怎么可以分裂到这种程度?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声音有些疲惫。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想回家了。”
“好,我们回家。”
祁默立刻起身,拿起她的外套和包,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经过秘书处时,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陈倩儿。
陈倩儿接触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一丝不服气。
回到那个曾经充满爱巢的别墅,于晚只觉得每一口呼吸都压抑。
她以需要静养为由,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客房。
祁默只当她是孕期反应,加上可能被公司的事烦到,更加体贴入微。
他亲自下厨煲汤,虽然味道一般。
他每天晚上坚持给她念胎教故事,尽管孩子还只是个孕囊。
他甚至连公司都不太去了,很多会议都改成了线上,就为了多陪在于晚身边。
于晚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心像在油锅里煎炸。
无数次,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质问他,拆穿他。
但最终,她都忍住了。
撕破脸皮,互相指责,太难看。
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想要的,是干干净净地离开,是让他永远记住,背叛的代价。
这十天,对于祁默来说,是充满期待和幸福的倒计时。
对于晚而言,却是凌迟处刑般的煎熬倒计时。
她悄悄收拾好了行李,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装着她最重要的物品和证件。
她把那张孕检单,和那张十天后生效的人流手术预约单,放在一起,藏在了行李箱的夹层里。
她联系了老家的外婆,只说想回去住一段时间散散心。
她注销了常用的手机号码,只保留了一个只有苏晴和家里人知道的新号码。
她切断了自己和祁默,以及那个繁华都市的所有必要联系。
第十天的清晨,天刚蒙蒙亮。
于晚睁开眼,身边是祁默沉睡的容颜。
他连睡着的时候,手臂都占有性地环着她的腰。
她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她曾深爱,并以为会共度一生的男人。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再见了,祁默。
再见了,我尚未出世的孩子。
再见了,我曾经视若生命的爱情。
她轻轻地,一点一点,挪开他的手臂。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祁默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但没有醒来。
于晚迅速起身,换上一套简单的运动服,拎起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小行李箱。
她没有回头,轻轻带上了卧室的门。
楼下,苏晴的车已经等在路边。
这是她唯一告知的朋友。
苏晴看着于晚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什么也没问,只是用力抱了抱她。
“走吧,我送你去机场。”
在于晚离开后的一个小时,祁默才从睡梦中醒来。
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揽,却捞了个空。
“晚晚?”
他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他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
房间里空空荡荡,洗手间也没有人。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卧室,在房子里找了一圈。
没有于晚的身影。
打她电话,关机。
他冲到衣帽间,发现于晚常穿的几件衣服和那个她最喜欢的行李箱不见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特助周航打来的。
“祁总!刚刚医院那边的张主任来电,说……说系统显示,太太今天预约了人流手术!时间就在上午十点!”
祁默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人流手术?
十点?
他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九点十五分!
他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他终于想起了那个被要求十天后再拆的“礼物”。
他发疯似的冲回卧室,在床头柜里找到了那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手指颤抖得几乎撕不开封口。
终于,里面的文件滑落出来。
最上面,是几个醒目的大字——离婚协议书。
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是于晚娟秀的字迹:
“一旦背叛,永不回头。祁默,我说到做到。”
落款日期,是十天前。
祁默的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她知道了。
她早就知道了!
这十天,她的平静,她的顺从,全都是伪装!
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是为了在今天,给他这致命一击!
她不仅要打掉孩子,还要彻底离开他!
“不——晚晚!不要!”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门。
他一边疯狂地飙车赶往医院,一边不停地拨打于晚的电话。
关机,永远是关机。
他打电话给苏晴。
苏晴的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语气冷淡。
“祁大总裁,有事?”
“苏晴!晚晚在哪里?求你告诉我!她要去医院做手术!不能做!那是我的孩子!!”
祁默的声音因为恐惧和焦急而变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苏晴冰冷的声音传来。
“祁默,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晚晚在哪里,我不会告诉你的。”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你伤她伤得还不够深吗?”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祁默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绝望得像坠入了无底深渊。
【6】
祁默像一头发狂的困兽,冲进了私立医院的妇产科楼层。
他一把抓住迎面走来的护士。
“于晚!我太太于晚在哪里?她今天要做手术!带我去找她!”
护士被他猩红的眼睛和骇人的气势吓到,结结巴巴地说:“先、先生,您别急,我帮您查一下……”
“查什么查!直接带我去手术室!”祁默几乎是在咆哮。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科室主任。
主任认识祁默,连忙上前。
“祁总,您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我太太要打掉我的孩子!立刻带我去找她!立刻!”祁默死死攥着主任的白大褂,手背上青筋暴起。
主任无奈,只好带着他赶往手术室区域。
然而,手术等候区和手术室里,都没有于晚的身影。
护士调取了记录。
“祁总,于小姐……她确实预约了今天十点的手术。”
“但是……她刚才打电话过来,取消了预约。”
“取……取消了?”祁默愣在原地,狂跳的心脏似乎停滞了一瞬。
取消,意味着孩子保住了?
那她人呢?
“她有没有说去了哪里?”他急切地追问。
护士摇摇头:“没有,只是取消了预约。”
祁默立刻又打给苏晴。
“晚晚取消了手术!她没有做!苏晴,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必须找到她,向她解释,向她道歉!”
苏晴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语气复杂。
“祁默,她取消手术,不代表她原谅了你。”
“或许……只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最后的不忍心。”
“但她离开你的决心,不会改变。”
“你别再找她了,给她,也给你自己,留点体面吧。”
体面?
去他妈的体面!
祁默现在只要于晚回来。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和资源。
查机场航班信息,查高铁购票记录。
但于晚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使用身份证购票的记录。
她一定是用了其他方式,或者提前很久就做好了准备。
祁默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一个人如果铁了心要躲你,你真的可能永远也找不到。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那个冰冷空旷的家。
没有了于晚,这里只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离婚协议和于晚留下的字条。
“一旦背叛,永不回头。”
这八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他回想起于晚曾经在婚礼上对他说过的话。
“我是一个动情至深,被背叛后也绝不回头的人。”
他当时是怎么回应的?
他信誓旦旦地说绝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
可最终,亲手打破誓言,将她推开的人,是他自己。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蜷缩在沙发上,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晚晚……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回来……求你回来……”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他痛苦的呜咽在回荡。
【7】
一个月后。
祁默憔悴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甚至不惜重金聘请了顶尖的私人调查团队。
终于,调查团队给了他一个模糊的地址——南方一个偏僻的,靠近边境的,宁静的傣族小镇。
于晚的外婆就住在那里。
祁默立刻放下手头所有工作,乘坐最早的航班,然后又辗转汽车,一路颠簸,来到了那个小镇。
小镇古朴而宁静,与他熟悉的都市繁华截然不同。
他按照地址,找到了一栋隐藏在芭蕉树和竹林后的老式吊脚楼。
他站在楼下,心脏狂跳,手心因为紧张而布满冷汗。
他看到了于晚。
她坐在二楼的露台上,穿着一件宽松的棉麻长裙,侧影沉静。
她的腹部,似乎已经有了一些轻微的隆起。
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眼神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一刻,祁默激动得几乎要落泪。
他的晚晚还在。
他们的孩子也还在。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了上去。
木制楼梯发出吱呀的声响。
于晚听到声音,回过头。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淡漠。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晚晚……”祁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
于晚迅速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晚晚,我知道错了!”祁默急切地开口,眼眶瞬间红了。
“是我混蛋!是我鬼迷心窍!”
“陈倩儿……我和她早就结束了!在你发现之前,我就已经跟她断干净了!”
“那段时间我压力太大,喝了酒……我只是一时糊涂!”
“我爱的人从来只有你,只有你啊晚晚!”
于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一时糊涂?”她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祁默,背叛不是一瞬间的事。”
“它源于无数个你选择欺骗和隐瞒的瞬间。”
“从你第一次和她在一起,到后来每一次的约会,每一次对我说谎,都是你的选择。”
“不是一句‘一时糊涂’就能抹杀的。”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祁默痛苦地抱住头。
“但是晚晚,看在我们过往的感情上,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发誓,我用我的生命发誓,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们回家,让我照顾你和孩子,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弥补我的过错!”
于晚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变得柔软了一瞬,但抬起头时,目光依旧清冷坚定。
“祁默,我们回不去了。”
“从我签下离婚协议的那一刻起,我和你,就没有关系了。”
“这个孩子,我会生下来,独自抚养长大。”
“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了你。”
“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不要打扰我外婆,也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晚晚!你不能这么残忍!”祁默几乎是在哀求。
“我是孩子的父亲!”
“我需要你!孩子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完整的家?”于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一个建立在欺骗和背叛基础上的家,算哪门子的完整?”
“那才是对孩子最大的伤害。”
“祁默,放手吧。”
“给我们彼此,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走进了屋内,关上了露台的门。
祁默僵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那是横亘在他和于晚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知道,于晚的心门,对他彻底关闭了。
他失去了她。
永远地失去了她。
因为他亲手玷污了他们之间最纯粹,也是于晚最珍视的东西——忠诚。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背影佝偻,充满了无尽的萧索和悔恨。
他站了很久,最终,还是踉跄着转身,一步一步,消失在了小镇朦胧的暮色里。
他明白,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而他,将用一生的时间,来品尝这背叛的苦果,活在永失所爱的痛苦与怀念之中。
(全文完)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