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夏在橱窗里看到一把黄杨木的木梳。
木梳的梳齿有两根是断过的,有修补的痕迹,痕迹很淡不细心看是看不出来的。木梳握柄处被摩挲得发亮,边缘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曼”字,中间刻了一个有些弯弯扭扭的月牙。
看得出来,雕刻图案与文字的人技术一定很差。
可从握柄处的痕迹以及梳齿的修复痕迹可以看出木梳的主人一定很喜欢这件小器物,可为什么这么喜欢的东西会卖掉呢?
林小夏满心的疑惑,可此刻老人正在修补一个小物件。
林小夏只好压下满心的疑惑,静静的等待着老人将手上的工作完成。
老人刚刚放下手中的物件,林小夏便递了一杯茶过去道:“王爷爷喝茶”。
老人笑着接过茶杯,促狭的看着林小夏,他已看穿了林小夏的小心思。
林小夏嘿嘿嘿的笑着:“那把黄杨木的木梳有什么说法么?”。
老人起身将木梳拿出来,用手轻轻的摩挲着,似乎在与木梳交流着,缓缓开口道。
这把木梳属于一个倔强的小姑娘。
她叫陈曼曼,很温柔的一个名字,可人却偏偏性子犟的狠。
她的意中人叫陈默,一个性子有些木讷的人。
这梳子,便是陈默送给陈曼曼的。
那年,他们都才二十岁年龄。
陈曼曼每天下班经过,总能看见陈默蹲在刨花堆里,鼻尖沾着木屑,手里打磨着不同的器具。
“等我出师,就给你做样东西。”他抬头时,眼里的光比刨花堆里的夕阳还暖。
只是他说出的话却让陈曼曼羞红着脸赶忙跑了,他们还不熟悉。
可陈默看着慌张逃跑的陈曼曼却笑了起来,那笑是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时才会有的。
此后,陈曼曼经过陈默总会问候那么一两句,两人逐渐的熟悉了起来。
她原以为,他说送她礼物不过是搭讪的一个借口,并未放在心上。
可他果真的送了她一件礼物,一件用黄杨木制作的木梳。
黄杨木的纹路像流水,梳齿打磨得圆润,握柄处刻着她的名字,中间的部分刻着一个小小的月牙。
字与画都有些扭曲,却细细地磨过,没有一点刺手感,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陈曼曼欢喜的抚摸着梳子问:为什么送我一把木梳呀。
“梳顺了头发,日子也会顺顺当当的。”他挠着头笑,手心还留着刻字时被木刺扎的红痕。
陈曼曼又指着扭曲的月牙问:这是什么?
陈墨笑着说:这是月亮。
陈曼曼大笑着道:这是月亮啊?可你为什么不刻一个满月呢?
满月要比弯月好刻得多。
陈默道:太阳也是圆的。
陈曼曼不依不饶道:唔,你说的有道理,可为什么非要是月亮呢?
陈默涨红着脸艰难的说:因为、因为你是我的白月光啊。
陈曼曼哈哈大笑。
想来她心里应当是非常欢喜的吧。
老人喝了一口茶水,做了一个众所周知的小感慨。
![]()
他们在小小镇子上租了间小小的房间。
每日清晨,陈默便用这把梳子给陈曼曼梳理头发。
陈默的动作非常笨拙,常扯得她头皮发麻,却坚持说“多梳梳,你掉发厉害,多梳梳就好了。”。
陈曼曼心想:这么梳下去,是会好,因为头会秃。
可看着镜子里映照出他专注的样子,陈曼曼便觉得头皮似乎也不是那么痛。
就像所有的故事,变故出现了,我们不喜欢变故,喜欢顺顺利利,可变故总不会因为我们不喜欢而消失的。
陈默接到家里的书信,信很薄,字却重,压的陈默眉眼都沉了下去。
母亲病重,让他快回,字里行间还夹着一个陌生姑娘的名字,是家里为他寻的相亲姑娘。
“我得回去一趟”陈默收拾着简单的行李,语气急切,“得跟他们说清楚,我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说清楚了就回来,回来娶你。”
陈曼曼看着焦急的陈默,没有任何阻拦只是说:“别急,等阿姨病好再说我们的事,我等你。”
他担心带陈曼曼回去,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让陈曼曼与母亲互相不开心,他既担心母亲的病,也着急跟家人解释,他想要家人了解她接受她。
她了解他,所以他没说带她回去,她也不去问,并且让他不要急。
有人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他们此刻便是如此了。
![]()
岁月如同一个可耻的贼,偷走了她的乌发,岁月又如同一把刻薄的刀,在她的脸上刻上了皱纹,可岁月无论如何折腾却没摧毁她的诺言。
她走到镜前,将花白的头发拢起,用那把黄杨木梳轻轻梳着。梳齿划过发丝,带着陈旧的温润,像极了当年他笨拙的力道。
可无论如何想,他依旧是不在的。
望着镜中已经苍老的自己,陈曼曼有些不满的自语道:“你还要我等多久呀?我时间不多了呀。”
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打断了陈曼曼的思绪,她起身开门,门外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问:“你好,是陈曼曼么?”
陈曼曼点点头。
小伙子,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道:“婶,我叔留给你的。”
陈曼曼看着信,看着小伙子,看着那眉眼好似她一直要等的人,心里一阵不安的绞痛。
她拿过信,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从信封中抽出信纸。
信里写着:“曼曼,对不起呀,不能陪你了,我要走了呦。曼曼你不要等我了,这次换我来等你了,只是我却希望你来的慢一些,不着急,我会一直等你的,等你来给我说些新鲜事呀。”
陈曼曼无力的倚在门框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下,喃喃道:“我终究是等到你了呀,真好。我应该开心呀,可我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呢?”
小伙子有些局促有些愧疚的道:“婶子,这信本不该这么晚送来的,只是我叔走的急,没把地址说清楚,找了这么些年才找到你的。你别怪我叔。我叔到走的时候还一直念叨着你呢。”
陈曼曼看着陈默的侄子,扯了扯嘴角道:“我不怪他的。”
她怎么会怪陈默呢,她宁愿一直等,一直等下去,也不愿收到这封信。
陈曼曼坐在桌前,手中拿着木梳,用指肚摩挲着木梳上的月亮跟名字,喃喃道:“你说你等我,这次可不能骗我了啊,这次我绝不让你跑掉。”
![]()
老人说完了故事,喝了一口水道:“小姑娘,故事讲完了。”
林小夏的泪水早已滚滚而下,哽咽道:“可是,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尾呢?你给他们编一个圆满些的结尾好不好,哪怕是假的。”
老人点点头道:“当然,当然有个圆满的结尾啊。这就是这把梳子在这里的原因啊。”
林小夏急切的问道:“你快说,你快说”。
林小夏多希望这对恋人有一个美满的结局啊,哪怕老人说他们下一辈子又成了恋人她也会相信,也会好过一些。
老人笑的有些神秘:因为我完成她的心愿,她用这把木梳跟我交换了这个心愿。
林小霞急道:“老头,别卖关子了,快说。”
老人看着木梳道:“陈曼曼的心愿啊,是生不能同衾,死则同穴。”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