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的故事待续...
大船驶向前海了。
周一,也就是腾讯27周岁生日的前夕,腾讯深圳新总部“企鹅岛”正式开放入驻,部分IEG员工离开老工区科兴科学园,搬进新总部,纷纷在朋友圈或小红书分享乔迁之喜。
![]()
来源:小红书ID 卷卷
腾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他来、他走,都牵动着数十万人的生活乃至生计。衣食住行,可能除了穿的衣服没什么变化,其他的都在变。
2012年,科兴科学园正式落成。当时的宣传是:甲级写字楼,地处深圳高新科技园的核心区域。后续有不少知名企业入驻,至今,光上市公司就有25家。
然而,如果要谈科兴13年的历史,腾讯是唯一的主角,几乎没有人会质疑。一名从业者告诉我,之前与政府接洽时,他们曾谈到要让科兴成为深圳游戏产业的重要牌面——腾讯在科兴。可以说,很多游戏人在科兴从懵懂成长为独当一面。
腾讯入驻后,科兴的新人越来越多,科兴也成为腾讯全球除总部外最有代表性的入驻办公园区。科兴分为A、B、C和D四块片区,C和D都是腾讯租下的地盘,包含数栋写字楼。腾讯员工外出时习惯佩戴工牌,当时间步入中午和晚上,科兴一楼商业街将会被“Tencent”的蓝色飘带所淹没。
从科兴到企鹅岛,腾讯游戏将迈入下一个阶段。搬家,这个词对腾讯游戏人不会陌生。去年,腾讯游戏上海的同学从漕河泾搬到了徐汇滨江。我们编辑部操作了。今年,腾讯游戏大本营深圳搬家,里面的故事恐怕会有不少。
![]()
来源 小红书ID 小小要快乐
在搬家这件事上,吃,大概是身处科兴的老腾讯人最热衷的话题。我以前出差时常听腾讯的朋友提起,科兴有餐饮三巨头,老灶台、椰子鸡,辣可可,其中辣可可又被称为“科兴米其林”,可见辣可可在科兴打工人眼中的地位。原因无他,好吃。
周二下午5点20分,我们从上海来到深圳科兴。观察腾讯员工搬迁之余,我们选择辣可可作为我们的深圳第一餐。这个点往里面望去,空荡荡的,几乎没有客人,戴厨师帽的师傅沉默地切着新鲜牛肉。我们直接落座后,点了餐厅的两道招牌菜,一道是小炒黄牛肉,一道是小炒花龙,花龙即吊龙,牛脊背上的黄金部位,会有更好的口感。
![]()
我拍摄菜品上传至朋友圈,许多列表里的腾讯朋友纷纷给我留言,有诸如“深圳必吃辣可可”“超级好吃”等简单的赞美之词,也有表达“去企鹅岛就吃不到了”的惋惜。可以说,辣可可构成了一代腾讯(科兴)人的集体打工回忆。
我有个朋友,虽不是腾讯员工,但也在科兴上班,是个辣可可迷。他吃了许多次辣可可——不仅是在园区内吃,还有深圳市的各处分店。“深圳全市一共有31家辣可可,每次和朋友出去玩,吃饭都会优先考虑附近的辣可可。有的是醋放多了,有的是味道不够辣,咸了淡了,味道都不太对。”
我问他,这你也吃得出来?他说,你不懂,你都吃过了就知道了,就应该是科兴的这个味。他也露出可惜的神情:“我最近听到一些消息,辣可可要跟着腾讯搬去企鹅岛,我以后怕是再也吃不到这个味道的辣可可了。
餐后,我们向店长求证了此事。店长是个看起来很壮的圆脸汉子,总是笑呵呵的,面对这一传言表示不知情。“腾讯搬走了,我们继续服务科兴其他的客人,影响不大。我们总部也没通知过我们要搬。”
我们7点15分离开了辣可可,围绕周边50米范围转了一圈。我们发现,50米内的近10家餐厅中,只有辣可可一家座无虚席,门口甚至还有人排队;其他家都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
![]()
科兴商业街入口
一位IEG的同学跟我们说,最近这段时间有很多家店都关门了,像是小江溪、啫喱煲、越小品、李阿姨重庆面馆等。像爷爷不泡茶这种新开的店,是少数中的少数。客观地说,这两年餐饮行业竞争本就相当激烈,店面倒闭、新开是正常态。更何况是,科兴科学园这块腾讯游戏人扎堆的地方,大家都喜欢尝试新事物,没有独特的味蕾,很难留得住。
![]()
事实上也不止是辣可可,我们能感受到,这些腾讯员工向我述说的不是辣可可的优点,而是他们对于在科兴工作生活的集体回忆。有喜有泪,有高压有成就,正如让很多打工人觉得吃饭有味道的小炒黄牛肉,舌头不断地被辣椒刺激味蕾。这种集体回忆既可以是辣可可,还可以是科兴的其他地方、其他事情。
企鹅岛正式开放后,业内对此讨论甚多,思路大多是:一家行业巨头建了一座大型总部,它的未来会走向何处?我一开始也抱着这样宏大的愿景来到深圳,可当真正身处其中时,我却更想聚焦这家行业巨头某片园区下数万名员工的工作生活。
![]()
在科兴,腾讯基层员工有什么集体回忆?大家会怎么怀念过去在科兴工作生活的点点滴滴?大家又怎么看待企鹅岛搬迁这一即将产生的新变化?
这是我们来科兴的真正目的。
![]()
在科兴的日子
在科兴,我们找了一些还没去企鹅岛的基层员工进行交流。我们不把这种交流看作是采访,而是更希望员工能发自内心地向我们表达一些感受。
我们最先问了每个员工一个问题:“对你来说,如果要用一个词概括科兴给你留下最深的印象,你会用什么?”
第一位员工用节俭向我形容对科兴的印象。当然,这种印象不是来自科兴园区,而是来自对身边同事的观察。他原本在其他城市做一个不太出名的项目,因能力出众入职腾讯,拿到了更多的薪水——但是却不敢花了。
并不是他不敢花,而是他发现同事都不敢花。比方说,他在其他城市时,不算房租一个月可能要花10000元,但在腾讯只会花5000元。以辣可可为例,这家店人均消费不到100元,虽然对腾讯员工的薪资来说只算九牛一毛,但他和同事可能一周都不会来一次,其他如老灶台等人均可能会超过150元的餐厅,去的频率就更少了。除非有远方来客,才会搓一顿。
他也说不上来具体为什么,而是归因在深圳这座城市的文化上。对很多人来说,深圳是一座没有归属感的城市,很多人来深圳就是为了发展事业和赚钱,而不是想在深圳把日子过好。这种氛围形成后,又影响了许多新来的员工。他说,如果未来要考虑过生活,他只会选择上海。
他是一名剑道爱好者,在之前的二线城市中能找到许多剑道社团,公司内也能找到相关的同好。他最近在腾讯内部的KM系统里搜索“剑道部”,大部分相关员工已离职,社团也已暂停活动许久。在其他途径寻找深圳的剑道社团,也很难找到,经过几个朋友周转介绍,才找到一家。
小毛是IEG某自研工作室的一名基层员工。他对科兴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反倒是IEG整体的氛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说,腾讯相对叛逆。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现在的市场环境很浮躁,就算是腾讯这种大厂,也想去搏有更大可能性的产品,但腾讯同时也给很多有创新、可能性比较小的产品许多空间。以我在的工作室来说,我们可能现在的一些知名项目,原本立项、在研时,内部的预期都比较低,如果可以做到小成功,那就做下去,到后面远远超出预期,大家都很高兴。”
此前,腾讯也曾做过许多追求创意而非商业化的尝试,虽然大多都失败了,但经验为目前腾讯的一些所谓爆款项目提供过许多参考。很早,小毛便对腾讯的这种文化氛围有过感触,一家传统的大厂,能保持创新,非常难能可贵。“很多人的刻板印象是,腾讯只能自上而下,且不接受风险和创新,但其实并非如此。我在面试过程中对腾讯有了更复杂的认知,最后选择接受offer。”
![]()
我和小毛约在了园区内的一家餐厅见面,他5点半便进入里面。他告诉我,其他地方他不清楚,至少在科兴的许多工区,HR不会查打卡。“我们虽然有明确的考勤制度,但就算你下午才来公司,当天正常产出,关键时候能联系上人,HR也不会找你麻烦。”而5点半下楼错峰吃饭,也是被允许的。
一些其他员工向我佐证了他的说法,只不过细节不同,有的项目组要求上午到,因为上午经常有会;对于某些发行部门来说,可能特殊节点非常忙,凌晨2、3点都得盯着群里文档是否有更新,白天的午休时间也要拿来工作。
“错峰嘛,也能提高效率。制度灵活起来才有优势。”小毛说。他每天会选择在11点时打车上班,此时早高峰已基本过去,他也不用在一楼等太久的电梯。
![]()
在很多情况下,跨越十几公里的搬迁足以让一大批员工选择离职。实际上,腾讯很少有基层员工对此发表负面看法。
对于新人,HR会提前半年至一年做好预警工作,建议新人不要选择离企鹅岛较远的地方租房;考勤的自由影响了科兴员工对企鹅岛搬迁的意见,一名没办法搬家、住处距企鹅岛稍远的老员工跟我说:“反正不查打卡,就先这样干着吧!”
企鹅岛上有企鹅公寓,租金2600元一个月,员工能住上低于市场均价的精装修公寓,带海景。美中不足的是,企鹅岛只会缓慢开放入住,还要抢名额,不是所有人都能住上。
在IEG市场中台工作了7年的叶子,向我深入讲述了“瑞雪”。瑞雪是腾讯公司文化的代表之一,具体形象为一个头戴斗笠、披红色披风的企鹅形象,表情透出正义感,员工都叫它瑞雪大侠。
瑞雪大侠的形象在科兴随处可见。在海报上或电子屏里,它提醒员工要坚守生活道德,不做给他人添麻烦的事。在电梯里,它告诉员工不要“逆行”;在阳台上,它告诉员工不要乱抽烟。
![]()
“用公司文化让员工保持某种生活道德,是很多大厂都正在做的事,但只有腾讯,让这件事变得不那么教条和刻板”。叶子说,比如食堂占座,占了也不会受到处罚,但在公司的宣传动画中,占座的员工会被瑞雪大侠拖走,狠狠暴打一顿。
“大家看了都会会心一笑,笑的时候就把道德规范给记住了。”
这种企鹅形象,不仅限于瑞雪,在腾讯27年的发展历程中,曾推出过无数款不同形象的企鹅形象,实体公仔也常常被员工哄抢。
叶子跟我说,他观察到腾讯近年推出的公仔越来越好看。每每推出新款,都有员工哄抢。坐在叶子隔壁的员工告诉我,他周二去了科兴D1栋的4A楼,排队抢购image咖啡厅吧台正在售卖的腾讯27周年生日鹅系列毛绒挂件,可惜没能抢到。次日,他在线上的“鹅名公社”平台中抢购,还是没能抢到。
![]()
“周边偶尔会有爆款,像上次的长鹅抱枕,也在小红书上出圈了。不止是很多内部员工在入职后,养成了收藏这些东西的习惯,外部也有很多粉丝。”叶子说,“对了,给你科普一下,image,我们经常叫爱、马、哥,有意思吧?”
![]()
在IEG工作的小春用“监狱”形容她在科兴上班的感受。“我们那层楼,全是落地窗,窗帘都被拉到最底下,让人觉得很压抑。”
小毛也有类似的回忆:“在工位上,我基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小毛曾经去过前海的天美大楼,用“漂亮”来形容对那栋楼的印象,科兴则显得老旧、单调许多。
我第一次来科兴时,其实也多少感受到了某种压抑的氛围。四个片区将园区包围,中间花园小道较多,园区外也只有狭窄的双车道,行走在科兴里外,其实感受不到有多少自由的空间。要么,就是进写字楼里面,被工位束缚住了。有些员工曾和我说,这种设计对做创作的人影响很大。“做创作,应该看向海洋、天空,而不是在小小一隅。不过,IEG在科兴做出了很多长青、爆款游戏,我也不太好说。”
![]()
公共空间会挂一些员工的个人创作
“所以,抛开部分员工不满的通勤问题,你见到的员工可能都会很期待企鹅岛,期待住进企鹅公寓,总之不想看到科兴了!”小毛说。一些老员工也有相同的看法,在科兴工作多年的回忆固然宝贵,但企鹅岛的未来也十分可期。
当然,我们还和很多员工进行了交流,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我们发现,其实很多人讲的内容都很简单……
在交流过程中,我们数次在最后进行追问:“你们难道没有什么负面感受吗?我们是匿名登文,不用担心工作受影响。”他们则表示这不是某种统一的pr口径,而是他们真的这么想。小毛和我说:“如果你在现在的行业环境下来腾讯,可能会一点都不觉得夸张,甚至觉得你采访过的人都讲保守了。”
在科兴待了两天后,我们准备前往企鹅岛。我们想找更多的样本交流看看。
![]()
那么,为什么来到腾讯做游戏?
翻看社交媒体时,已经登陆企鹅岛的第一批岛民,早已把开心、兴奋甚至惊喜的情绪,溢出了屏幕。
![]()
来源:小红书用户 Dr.David
毕竟,这两天叠加了腾讯27周年庆以及魔方工作室群登岛启新活动。在11月11日,腾讯27岁生日及登岛启新活动中,腾讯众多高管参与了欢迎魔方工作室群入驻腾讯总部园区的仪式。不少魔方工作室群的同学在社交媒体上晒出了跟高管们的合影。出席的高管有腾讯首席运营官、IEG/PCG事业群总裁任宇昕、腾讯集团高级副总裁郭天凯、腾讯集团副总裁唐毅斌以及腾讯副总裁丁珂等人。
![]()
相比科兴的所谓压抑评价,企鹅岛显得非常“孤独”,空旷旷的,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商户,人当然有了更多的活动空间,但也缺失了不少烟火气。从建筑设计和布局来看,相比科兴,企鹅岛的确是能够让人畅想未来的办公园区——也仅限于办公,北风告诉我,从科兴到企鹅岛,只不过是从一个打工的地方换到另一个打工的地方。
![]()
由于大多数员工都还在科兴,我们在企鹅岛上能联系到的交流对象极少,北风便是其中之一。我和北风在上海一起吃过几次饭,那时他也在一个不错的项目,历经沉淀,现在来到了腾讯。
我向北风转述了我和科兴数名员工的交流结果,并询问了他的看法。他显得很自然,并没有对此感到意外;或者说,许多腾讯员工都不会感到意外。但他也补充了一些视角——对于我此前交流的一些员工来说——尤其是入职没有太久的员工,搬家当然会感到兴奋,但如果上班上久了,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他回忆起搬家前的项目组,大家于半个月前才接到消息,通知项目组要搬到企鹅岛。11月7日下午,北风和同事将工位的物品整理好,留置在工位,下班回家。周末,腾讯安排了搬家公司来进行处理。
北风说,当你跨越十几公里,实际去另外一个办公地点上班时,你先感受的是“麻烦”,可能之后会稳定下来,但初期的阵痛不少。
北风平常开车上下班,租房据科兴有15分钟的路程。现在去企鹅岛,通勤时间增加到半个多小时。在接到搬家通知后,他找了新房子,在企鹅岛北面。北风没有选择入住企鹅公寓,一方面名额太有限,另一方面公寓面积较小,不适合多人居住,而北风有女朋友。
![]()
北风也并未谈到腾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腾讯有所有大厂的优点,也有大厂的缺点。腾讯游戏发展时间长,有足够的底蕴。北风对腾讯最深的印象是,他偶尔会上KM系统的“乐问”,这是个类似知乎的交流子板块,里面有很多管理、专家分享经验。北风称,干货很多。而在KM中发言,默认实名,系统会显示你所在的组织架构。北风在看里面的帖子时,并不会被发言人的身份所影响——其他员工也差不多,大家更注重交流的实际内容,而不是彼此的身份和职级。
一名做研发的员工也曾和我谈到了在KM上交流的感受。他看过许多知名游戏制作人的“自传”,感觉大家都很有个性,既有很强的表达欲,也很偏执,但又能想象到,只有这种个性才能做出好游戏。“有些话如果放到外面,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舆情,会觉得这个制作人有问题,但是当你看完他的从业经历,以及做现在成功项目的心路历程,你会觉得很详细,很真诚。腾讯有很多这样的人。”
我表示疑惑,如果是你觉得容易引起舆情的表达,腾讯不会担心可能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吗?他说,腾讯允许这种表达。“而且公司有高压线,KM内容不能外传。”
我想起之前还有几名员工和我说过类似的话:如果你想搞钱,其实可以去字节;你想感受年轻人的氛围,你可以去米哈游,每家大厂都有每家大厂的特点和优势,但大家都容易被腾讯的优势所吸引——给人尊重。这一点,构成了上述诸多人性化系统设计的底层逻辑。腾讯当然也有许多问题,类似大公司病,但大家会因尊重而容忍问题。
什么叫给人尊重呢?一名朋友曾经在一个大项目做某重要管线的负责人,有能力经验,却无实际title,后来出去找工作,唯有腾讯的面试给他留下了最深印象。
一般,面试官会在面试最后向求职者客套,问对方有没有想反问的问题。求职者会问一些项目的情况或面试官如何回答面试中的专业问题,亦或者是对游戏目前的内容情况提修改建议。经济下行期,求职者众多,每次面试都给人匆忙的印象。几乎只有腾讯的面试官没有草草应付,或用公关口径应对,而是在细心听完朋友的表述后,做衍生探讨和展开分析。
![]()
一名员工向我介绍了最近腾讯大力推动的“新星引力计划”
在实际层面,该员工最后拿到了某长青项目的管理title。起初他不敢要,觉得项目太看重自己,后来也接受了。
另一个朋友有KOL身份和游戏行业的从业经历,做过腾讯某游戏的10周年线下活动节点内容。他有些心疼那个经常和他对接的市场工作人员。“案子写得很细,各部分逻辑论证得很明白,他案子的字数可能都是我最后产出内容的好几倍。他(市场)告诉我这在他们组不算什么。”
“只要进了腾讯做市场,那一定要把细节扣到完美,因为你要跟很多人内部竞争,竞争过了你能推进你的思路,你有更多话语权。这是一种良性竞争,很多人都显得雄心勃勃,我之前只在中小厂干过,不太对这种生态有实感。但现在我觉得在腾讯,真正有能力的人才是有很多机会的。至少看起来会给人这种感觉。”KOL朋友回忆说。
他也去过晚上12点的科兴,腾讯员工占多的C栋、D栋灯火通明,打车还是得排长队。
![]()
KOL朋友凌晨2点交稿,市场马上就点进文档开始批注;当周年活动结束,KOL朋友看到了市场发的朋友圈,对方和同事在活动舞台上开心合影,以及,几个人小板凳围坐在一起开心地吃着串。KOL朋友突然有了实感:“这群人虽然花了很多时间上班,但实际能产生价值,有自我实现,而不是瞎忙活,当牛马。”
另一个朋友从传统互联网到IEG做渠道,他曾连续出差过几周,和我交流时抱怨占大多数——即使如此,他也觉得从工作性价比来说,腾讯“比其他的还是要强”。他说:“内部活水的机会还不少。如果可以,我更想去做内容(营销、传播)。”
尊重衍生的人文关怀,辐射到了整个园区。在科兴园区,曾有一个叫“科兴炒粉”的摊位,做了很多年,伴随IEG员工度过了一个个加班的夜晚。起初,摊主通过微信为加班人提前准备宵夜。后来,既出于兴趣,也出于真心实意地想帮摊主改善生活,一些IEG员工结成小组,做了一个程序,让客人能够通过程序远程下单。
![]()
腾讯员工曾为炒粉大叔制作的宣传海报
在我们听完这个故事后,我们找到园区附近的各类服务业从业者,深入地聊了聊。
![]()
腾讯离开之后,商户何去何从
在科兴时,一位常在科兴接单的网约车师傅主动向我提起了附近客流减少的状况,打听园区里可能迁移的人数。在听到腾讯即将全部搬迁时,他表现得非常难过。晚上6点起,科兴晚高峰会一直持续到十点之后,其中一条车道停满了随时可以开门的出租车。企鹅岛迁移将会严重影响他的生意。
未来的人流减少可能会对附近的网约车行业造成不小的影响,并且相比网约车这类可以四处出击的生意来说,在园区内开业的商户们才是站在冲击最前面的那一批人。依靠线下客流的商铺必然面临收入减少,相互之间的竞争更加激烈的情况。只有如辣可可这般有着“科兴米其林”之称的店面有足够的自信继续经营,其他更小型的商户也许只能选择尽早搬迁或者干脆闭店大吉。
我们发现,不少店铺已经关闭,仅东区一道,便有三家门头较大的店面挂着闭店通知,提醒曾经的顾客及时申请会员退款。正在装修、即将开业的店铺也不在少数,我们抵达当日,位于科兴正中心便有一家知名奶茶品牌正式开业,其他封闭的门店内也时不时传出手锯、气钉枪声。
![]()
关于辣可可是否会随之迁店,店长明确表示了否定,至于是否会有新店那是总部那边的事情了,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他就有信心不会受到太大的波及。所谓能做好的事或许并没有明确的答案,但假若细心观察,可以发现餐饮店铺在科兴生存的关键在于“能否保证晚餐时分依然有足够的客流。”
腾讯的食堂制度会为员工们提供免费的早晚饭,因此科兴园区内的午休时分,商家们无需为客流烦扰;只有到了晚间,在和免费的食堂竞争之下,是否还有人愿意前来用餐才是考究一家店铺能否长久存在的基准。
对商户来说,腾讯的搬离其实同时意味着一家无形的庞大对手也搬离了园区,始终存在的威胁还是同一条街区内的同行。经营不善而客流消失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情,园区里来来去去总会有新的员工入驻又离开,人亦如此,商户亦如此。
![]()
在第二日的午休时分,我在楼栋下又遇见了一位年纪轻轻的外卖员小林。相比于商户和网约车司机们的灵通,他对腾讯即将搬离这件事的反应则是一脸茫然,或许还有些迟钝。小林毕业不足一年,从湖南来到深圳,最早在看守所做着类似辅警的工作。
他告诉我在科兴送外卖,最害怕接到长远距离单和大厦内的单;所谓长距离单,意思就是几乎要跑出站点范围,难以再接其他单的任务;而所谓大厦内部单,最害怕的事情则是等待电梯。
科兴园区内最高四十楼的结构,小林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的电梯只能到特定的楼层,有的电梯能上不能下,如果再碰上觅食的人群,仅是等候电梯这件事就能占去几乎一半的配送时长。他初到科兴时,就因为弄不懂电梯把餐放在了楼下,结果丢了餐,最后由站长出来为顾客赔钱赔罪。
对付长远距离单,骑手们一般会在自己的群内转发给想接的人,甚至愿意自己垫多一个红包。但进出电梯的难题想解决“只有等”,万一走错了楼层,必要时还要在楼梯间内狼狈奔波。这是一件对抢时间的外卖员来说很难接受的事情,同事老师也告诉我在若干年前的科兴,他亲眼见过因餐点无法送达而崩溃大骂的外卖员。
![]()
我没有向小林解释什么是电梯的分区和上下行分组——此类设置本质上是为了提升电梯的运行效率,避免时开时关降低运输能力。腾讯大批员工的搬离理论上会减少此处的高峰人流,电梯也许会更快一点,但小林看起来有些失落:“这边只有腾讯的餐点可以放在楼下的外卖柜里拍照送达”。
我从小林的口中了解到,目前正值外卖配送的淡季,天气转凉导致冷饮的订单量下滑,想多接点单子就必须在科兴和万象天地两个单量比较多的地方来回跑。后者在外卖的取餐上已经形成了链条,商家们备好的餐品会由车辆专门运输到商场外供骑手取餐,而科兴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依旧保持目前的状况。随着科兴订单的减少和大厦电梯难题的悬而未决,骑手们可能会更倾向于驻扎在万象附近。
当然外卖员中肯定也有不会被影响的群体,小林的站点有一位已经霸榜了两年的“单王”。普通人的日均单量一般只有二三十单,单王的数据则是这个数据的三倍。只是小林也没有见过单王的身影,更不清楚他究竟做了什么来规避电梯难题。
![]()
就目前来看,腾讯的搬离对科兴的商户们并未产生根本性的影响,这其中有一些隐形的东西在发挥作用。在科兴的几天里,我们持续讨论着科兴、腾讯、深圳、企鹅岛。在小林、辣可可店长和几位腾讯员工的口中,我们得到了一些相似的回答,比如深圳存在着一种发展事业和财富的城市文化,它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所有前来并栖居于此的人。
小林为了将3500元的看守所薪资提到更高选择转行,辣可可店长最初也为了赚更多的钱补贴父亲的药费来到深圳投身餐饮。就结果来说,他们确实得到了想要的机遇,也正印证了一个关于城市的灼见:一座城市之所以发展,在于它有潜力成为制造财富的机器,改善穷人的境况。
我们关注科兴的境遇,正是因为从常理上来说,腾讯搬入的企鹅岛即将成为一个新的财富地址,而科兴则像是被抽走肋骨的人。这根肋骨是否会受到损伤,能否再造出一个新的人?我们理应期待。
![]()
在晚间的客流散去时,我与辣可可店长坐在了餐厅的外摆位上。他自述是韶关人,毕业于某大专的室内设计专业,然而低廉的薪水并不能支撑其父亲的药费,于是一头撞进了更“不问出身”的餐饮业。他在辣可可仅有四家店时加入,不到一月便调来科兴,接着做了五年的店长。更长远地说,他已经在餐饮内做了十一年,现在对这一行业充满了热爱——从120斤的身材涨到了190斤。接着他又抬起头说着自己的梦想是要把中国餐饮推向全世界,这也是餐厅里所有同事的梦想。
为了感谢小林,我主动提出请他喝点什么。我和他闲聊提起企鹅岛可能的情况,那边有商场、商铺、更大的园区——国内游戏公司中最大的基地,并且据说之后像公园这样的基础设施都会面向市民开放,甚至有两家学校,未来说不定可以去那边送外卖。
![]()
企鹅岛上的学校已有接送孩子的家长
他有些愕然,似乎又回到了我们开始提起腾讯搬离时的恍惚状态。然后他问我腾讯员工能赚到的钱一定特别多吧,我笑了一下,跟他说了一件昨天在腾讯楼下听见的事情。我说:“两个人从那边走过来,其中一个人说了一句‘我靠,我的钱实在花不完怎么办’。”
他没说话。
![]()
*爆料丨合作丨招聘:点击或戳微信号 luoxuanwan111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