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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总裁陪完情人回家,看着空荡的屋子双腿一软:你怎么忍心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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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气和一种陌生的、昂贵的男士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林晚晴从头到脚包裹得密不透风。

她踢掉脚上那双价值五位数的高跟鞋,鞋子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又疲惫的响声。

“阿诚,我回来了。”

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虚弱,在空旷得过分的客厅里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往常这个时候,无论多晚,客厅里总会为她留一盏温暖的橘色壁灯,厨房里,也总有那么一碗煨在锅里,还冒着热气的汤。

可今天,迎接她的只有一片冰冷的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静。

林晚晴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

她摸索着墙壁,按下了开关。

“啪”的一声,水晶吊灯瞬间洒下万千光芒,将这间超过两百平的豪华公寓照得亮如白昼。

也照清了那份被压在茶几上的,薄薄的A4纸。

屋子里的一切都还在,那些她亲手挑选的意大利沙发,法国地毯,德国厨具……所有象征着财富和品味的东西,都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处。

唯独少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玄关处,徐诚那双穿了多年的旧皮鞋不见了。阳台上,他亲手打理的那几盆兰花,被整整齐齐地搬到了角落,旁边放着一张养护说明。书房里,他用了十几年的那套木工工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家里,所有带着他鲜明印记的东西,都和他的人一样,凭空蒸发了。

林晚晴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A4纸上。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那短短几米的距离,仿佛耗尽了她半生的力气。

纸上的字,是徐诚的笔迹,一笔一划,和他做木工活时一样,认真、沉稳,却又透着一股无法挽回的决绝。

“晚晴,我走了。房子、车子、存款,都留给你。这些年,你辛苦了。以后,不用再那么累了。祝好。——徐诚”

没有质问,没有争吵,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

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可正是这种平静,像一把最锋利的锤子,狠狠砸碎了林晚晴用成功和财富堆砌起来的所有骄傲和铠甲。

她想起几个小时前,在那个金碧辉煌的会所里,她是如何强颜欢笑,对着那个满脑肥肠的王总,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昂贵的红酒。

王总的手不规矩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嘴里说着轻佻的笑话,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上却还要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因为王总手上那个项目,能让她的公司市值再翻一番。

她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她以为他会懂。

原来,他什么都不要。

他只要那个最初的,会陪他在深夜的小摊上吃一碗馄饨,会因为他做的一个小木马而开心一整天的林晚晴。

可那个林晚晴,早就在无数个觥筹交错的夜晚里,被她自己亲手弄丢了。

巨大的空虚和恐慌,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环顾着这个冰冷而华丽的“家”,这里面的每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却都带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意。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被她称之为“家”的地方,真正的支柱,从来不是这些昂贵的物件,而是那个会为她留一盏灯、温一碗汤的男人。

现在,支柱塌了。

林晚晴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狼狈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她将那张薄薄的信纸死死地攥在手心,任由指甲掐进肉里。

“徐诚……”

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你怎么……怎么忍心丢下我……”

第一章 无声的抗议

三天前,也是一个这样深夜。

林晚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柏木香气。

徐诚正戴着老花镜,在阳台改造的小工作间里,专注地打磨着一块木头。

灯光下,他鬓角的几缕白发格外显眼。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看到林晚晴,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

“回来了?”他放下手里的工具,声音有些干涩。

“嗯。”林晚晴随口应着,一边换鞋,一边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查看白天的邮件。

“今天有个新项目启动会,开了整整一天,快累死了。”

徐诚默默地从她身后走过,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莲子羹出来,放在茶几上。

“喝点吧,润润嗓子。”

林晚晴的眼睛还黏在手机屏幕上,头也不抬地说:“放那儿吧,我先处理几个紧急邮件。”

徐诚站在她面前,欲言又止。

他看到她精致的妆容下掩不住的疲惫,闻到她身上那股混杂着香水、烟草和酒精的复杂气味。

这气味,不属于这个家。

“晚晴,”他终于还是开口了,“我们……我们聊聊,好吗?”

林晚晴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眉头紧锁。

“聊什么?等一下,我先把这个合同的细节跟法务确认完。”

“不是工作上的事。”徐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林晚晴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

“阿诚,你又怎么了?我这儿忙着呢,天大的事,能不能等我忙完再说?”

徐诚看着她,眼神里是林晚晴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失望,有落寞,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没什么。你先忙吧。汤快凉了,记得喝。”

说完,他转身回了工作间,重新拿起那块未完成的木头,一下一下,沉默地打磨着。

“沙……沙……”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是一场无声的抗议。

林晚晴被那声音搅得心烦意乱,她草草地回完邮件,端起那碗已经有些温吞的汤,喝了两口,只觉得甜得发腻。

“你那木头,就不能白天再弄吗?这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她冲着阳台的方向喊道。

工作间的灯,应声而灭。

徐诚从黑暗中走出来,身上带着木屑的清香。

他没有看她,径直走进了卧室。

那一晚,他们背对背躺着,中间隔着的距离,仿佛像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林晚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心里莫名地烦躁。

她想,不就是个小情绪吗?等过两天,她拿下王总那个项目,给他换辆新车,他自然就高兴了。

男人嘛,都一样。

她从来没想过,徐诚和她认识的那些男人,根本不一样。

他要的,从来不是车子,不是房子,不是那些可以用金钱衡量的东西。

他要的,只是她的一个眼神,一句关心,一段不被工作打扰的,安安静静的时光。

而这些,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过他了。

第二章 总裁的面具

第二天早上,林晚晴是被闹钟惊醒的。

她睁开眼,身边已经空了。

枕头上还留着属于徐诚的,淡淡的皂角和木屑混合的清爽味道,可人却不见了。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杯温水,和两片胃药。

林晚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她知道,这是徐诚的习惯。每次她前一天晚上应酬喝酒,第二天早上,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准备好这一切。

昨晚,他们明明还在冷战。

一股暖流夹杂着愧疚涌上心头,林晚晴拿起水杯,将药片和水一起咽了下去。

她想,等今天下班,她要早点回家,好好跟他道个歉。

然而,一旦踏入公司,林晚晴就迅速地戴上了她那副无坚不摧的“总裁面具”。

“这个季度的财报,利润增长点在哪里?为什么环比下降了两个百分点?我要在下班前看到详细的分析报告。”

“城西那个地块,让法务和财务再重新评估一次风险,三天内给我结果。”

“通知所有部门总监,下午三点,开紧急会议。”

会议室里,林晚晴坐在主位,目光如炬,言辞犀利,和平日里那个在家会撒娇、会疲惫的女人判若两人。

她逻辑清晰,决策果断,强大的气场压得在座的所有高管都噤若寒蝉。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她还躲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一遍遍地练习着微笑,才勉强压下眼底的红血丝和心底的慌乱。

手机在会议桌上震动了一下。

她瞥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通常这种号码,她会直接挂断。但今天,鬼使神差地,她心里一动。

会不会是徐诚?

他以前也用过公共电话打给她,因为他的旧手机总是没电。

林晚晴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对正在汇报的销售总监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抱歉,我接个重要的电话。”

她走到会议室外的走廊,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谄媚而油腻的声音。

“林总,晚上好啊。我是老王啊。”

是王总。

林晚晴心头那点微弱的火苗,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她脸上的表情迅速切换回了商业模式,声音也变得客气而疏离。

“王总,您好。有什么事吗?”

“哎,林总你这就见外了。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我攒了个局,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林晚晴的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

但“王总”这个名字,代表着她公司未来一年的命脉。

她不能拒绝。

“好啊,”她听见自己用一种轻快的,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语调说,“能得王总赏光,是我的荣幸。时间地点,您发给我吧。”

挂了电话,林晚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她拿出手机,翻到徐诚的号码。

那个熟悉的,刻在心里的号码。

她多想打过去,告诉他,她不想去什么饭局,她只想回家,吃他做的一碗热汤面。

可是,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去。

她不能。

她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她身后有上千名员工的饭碗。

她告诉自己,这是责任,是她必须承担的代价。

再忍一忍,等这个项目尘埃落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走进会议室,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

“好了,我们继续。”

没有人看到,在她转身的瞬间,一滴泪,从她眼角悄然滑落,迅速没入鬓角。

第三章 生活的痕迹

那封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林晚晴的手心。

她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双腿麻木,浑身冰凉。

窗外的天色,从深沉的墨蓝,渐渐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可她的世界,却坍塌了。

林晚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一个幽魂,在这个熟悉的家里游荡。

这个家里的每一处,都烙印着徐诚的痕迹。

客厅里那个顶天立地的书架,是徐诚亲手设计的。他知道她爱买书,特意量了尺寸,用最好的北美黑胡桃木,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一点点拼接打磨而成。

每一块隔板的间距,都恰到好处,能放下不同开本的书籍。

厨房里那个被磨得有些发亮的木质砧板,也是他做的。他说,木砧板不伤刀,切菜的声音也好听,有烟火气。

卧室的衣柜里,她的衣服被分门别类,按照颜色和季节挂得整整齐齐。而属于他的那一半,空了。

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衣架,在空荡的柜子里,微微晃动。

林晚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放着她各种各样的药。胃药、止痛药、安眠药……旁边用便利贴,写着每种药的用法和用量。

字迹,是徐诚的。

他总是比她自己更清楚,她的身体什么时候会出状况。

林晚晴拿起那个小小的药瓶,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

她总以为,她给了他最优渥的生活,就是对他最好的爱。

她用钱,为他构筑了一个看似完美的世界。

可她忘了,徐诚是一个木匠。

一个好的木匠,最懂什么是“榫卯结构”。

不需要钉子,不需要胶水,只靠木头与木头之间的严丝合缝,就能撑起一片天地。

他们的感情,曾经也是这样。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往这严丝合缝的结构里,塞进越来越多的东西——金钱、地位、野心、应酬……

这些东西,像一颗颗坚硬的钉子,蛮横地楔入其中,最终,让整个结构,从内部开始分崩离析。

她走到阳台。

那几盆被挪到角落的兰花,叶片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

徐诚最宝贝这几盆“君子兰”,他说,兰花有风骨,不媚不俗。

就像他自己。

他是一个有着自己精神世界和风骨的男人。他可以在小小的作坊里,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去雕琢一个细节,只为了达到心中的完美。

他也可以穿着沾满木屑的旧工装,在菜市场里,为了一毛钱的差价,跟小贩磨上半天嘴皮。

他活得真实,而通透。

林晚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看看他,看看他打理的这些花了。

她每天都在追逐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数字和指标,却忽略了身边最真实、最温暖的风景。

她用手轻轻触摸着兰花的叶片,那冰凉湿润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懂过他。

她以为她了解他的所有喜好,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穿什么。

但她不知道,在他沉默的背后,是怎样深沉的孤独。

她不知道,当她深夜醉酒归来,他为她掖好被角时,心里是怎样的酸楚。

她更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写下那封决绝的告别信。

“对不起……”

林晚晴跪倒在兰花旁边,脸埋在掌心里,压抑的哭声,终于变成了嚎啕大恸。

“对不起……阿诚……对不起……”

这句迟来的道歉,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显得那么苍白,而无力。

第四章 第一次寻找

悲伤过后,是席卷而来的巨大恐慌。

林晚晴不能失去徐诚。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

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冲进书房,开始疯狂地翻找。

她要找到他。

她必须找到他。

可是,找遍了整个家,除了那封信,她找不到任何线索。

他的手机关机了。

他的社交账号,最后一条动态,还停留在半年前,是他雕刻的一对小小的木质鸳鸯。

林晚晴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团团转。

最后,她想到了一个人——徐诚的师父,刘老木匠。

徐诚是刘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他们师徒俩感情极好,情同父子。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知道徐诚的去处,那一定就是刘师父。

林晚晴立刻抓起车钥匙,甚至来不及换掉身上那件皱巴巴的真丝睡衣,就冲出了家门。

清晨的城市,还未完全苏醒。

林晚晴开着她那辆白色的保时捷,在空旷的街道上飞驰。

引擎的轰鸣声,像是她急促的心跳。

刘师父的木工作坊,在城市另一头的老城区。

那是一片与林晚晴所居住的CBD截然不同的世界。

低矮的楼房,斑驳的墙壁,狭窄的巷子里,晾晒着五颜六色的衣物,空气中弥漫着早餐摊的油烟味和老槐树的清香。

林晚晴的车,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停好车,凭着记忆,找到了那间挂着“刘记木艺”牌匾的小铺子。

铺子门开着,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门口,悠闲地喝着茶。

正是刘师父。

“刘师父!”林晚晴快步走上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师父抬起眼,看到是她,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地放下茶杯。

“是晚晴啊。这么早,有什么事吗?”他的语气,平静得有些反常。

林晚晴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师父,阿诚……阿诚他……”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刘师父叹了口气,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

“他来过了。”

“他来过了?”林晚晴的眼睛瞬间亮了,“那他现在人呢?”

刘师父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的板凳。

“坐下说吧。”

林晚晴哪里坐得住,她焦急地问:“师父,您快告诉我,他去哪儿了?他是不是在您这儿?”

“他不在我这儿。”刘师父看着她,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洞悉世事的沧桑。

“他昨天半夜来的,把他的那套宝贝工具都寄存在我这里了。陪我喝了一壶茶,天亮就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他没说。”刘师父顿了顿,又补充道,“他说,他想去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做几年木工活。他说,他的手,快生了。”

手快生了……

林晚晴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想起徐诚那双布满老茧,却又无比灵巧的手。

那双手,能化腐朽为神奇,能让一块普通的木头,开出花来。

可为了她,为了这个家,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拿起刻刀了。

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照顾她,照顾这个冷冰冰的家。

“师父,”林晚晴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您帮我劝劝他,让他回来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刘师父沉默了。

他拿起茶壶,给林晚晴倒了一杯茶,茶香袅袅。

“晚晴啊,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一个老头子,本不该多嘴。”

“但阿诚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认一个‘真’字。对木头是这样,对人,也是这样。”

“他要的,不是锦衣玉食,不是豪宅名车。他要的,是一颗能跟他贴在一起的,热乎乎的心。”

刘师父的话,像一把小锤,一字一句,都敲在林晚晴的心坎上。

“你是个有本事的女人,把事业做得那么大,不容易。”

“可你有没有想过,家这个字,是怎么写的?”

“上面一个宝盖头,是房子。下面,是一家子的人。房子再大,要是没有人气儿,那不叫家,那叫仓库。”

林晚晴端着那杯滚烫的茶,手不停地颤抖,茶水洒了出来,烫在手背上,她却感觉不到疼。

仓库……

是啊,她把自己的家,经营成了一个存放财富和疲惫的仓库。

而那个家里唯一的守护者,被她亲手逼走了。

“师父,我求求您了,您一定知道他会去哪儿的,对不对?”林晚晴的姿态,近乎卑微。

刘师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没说。但他说,他想去南边看看。他说,南方的水土,养好木头。”

“南边?”

林晚晴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无数个地名。

中国那么大,南边,是哪里?

第五章 父亲的话

从刘师父那里出来,林晚晴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茫然地飘荡在城市的上空。

“南边”,这个范围太大了。

她发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查遍了所有可能的航班、高铁信息,都没有徐诚的购票记录。

他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整天,林晚晴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公司的紧急会议,她推了。重要的客户,她让副总去接洽。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离开她,公司照样运转。

而她的生活,离开徐诚,却瞬间停摆。

傍晚,林晚晴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不知不觉,她把车开到了自己父母家的小区楼下。

那是一片老旧的家属院,和她那间豪华公寓,是两个世界。

她已经快半年没有回来看过父母了。

每次,都是匆匆地打个电话,或者让助理送些保健品过来。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熄了火,上了楼。

开门的是她母亲,看到她,一脸惊喜。

“晴晴?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爸呢?”林晚晴的声音有些沙哑。

“在书房练字呢。快进来,吃饭了没?妈给你下碗面。”

林晚晴摇了摇头,“我吃过了。我找爸有点事。”

她推开书房的门。

父亲林建国,一个退休的老干部,正戴着眼镜,伏在案前写毛笔字。

宣纸上,是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家和万事兴”。

看到林晚晴,林建国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坐吧。”

林晚晴在他对面坐下,看着那四个字,心里五味杂陈。

“爸。”她艰难地开口,“阿诚……他走了。”

林建国手中的毛笔,顿了一下,一滴浓墨,滴落在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来,像一滴眼泪。

但他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原因呢?”

林晚晴低下头,将这几天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她没有隐瞒,也没有辩解。包括她去陪王总应酬的事。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许久,林建国才缓缓地放下毛笔,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睛。

“晴晴,你还记得你和小徐刚结婚那会儿吗?”

林晚晴愣了一下。

“那时候,你们租住在城中村那个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夏天没空调,冬天没暖气。你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每天下班,吃到小徐做的一碗热乎饭。”

“那时候,你穷,但是你脸上的笑,是真的。”

林晚晴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候,徐诚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木匠,收入微薄。她也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在一家小公司跑业务。

可那时候的他们,是真的快乐。

他会用废弃的木料,为她雕刻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她会省下自己的午饭钱,在傍晚的市场,为他买一条他爱吃的鱼。

他们的幸福,简单,而纯粹。

“后来,你本事大了,事业越做越好。房子越换越大,车子越换越好。你成了别人眼中的女强人,林总。”

林建国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里有骄傲,但更多的是心疼。

“可是,你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你身上的酒气,越来越重。你跟小徐说的话,越来越少。”

“你以为你给了他全世界最好的东西,但你恰恰拿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一个妻子,一个家。”

“爸,我知道错了……”林晚晴的声音哽咽了。

“你错在哪儿了?”林建国追问道。

“我不该……不该忽略他,不该只顾着工作……”

林建国摇了摇头。

“你最大的错,是把你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了他的身上。”

“你觉得,成功就是赚更多的钱,住更大的房子。所以你觉得,他也应该这么想。”

“但小徐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个手艺人。手艺人的心里,有自己的秤。这杆秤,量的不是金钱,是良心,是作品,是心里的那份安宁。”

“你把他拉进你的世界,用你的标准去要求他。他为了爱你,一直在努力地适应。可是,水牛,是没办法在天上飞的。你逼得太紧,他除了逃,没有别的路可走。”

父亲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她一直不愿面对的真相。

是她,亲手将他逼到了绝境。

“爸,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找不到他……”林晚晴像个无助的孩子,向父亲求救。

林建国重新拿起毛笔,在一张新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字。

“静”。

“你现在心里太乱了。你得先静下来。”

“你好好想想,你和小徐之间,除了那些不愉快,还有些什么?”

“想想他的脾气,他的习惯,他心里真正向往的地方。”

“如果你真的爱他,真的懂他,你就一定能找到他。”

林晚晴看着那个“静”字,纷乱的心,仿佛真的找到了一丝安宁。

是啊,她太急了。

她用做生意的方式去寻找她的爱人,充满了功利和目的性。

她应该静下来。

用心,去感受他的气息,去追寻他的足迹。

第六章 柏木的香气

从父母家回来后,林晚晴把自己关在了家里。

她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和应酬,手机也调成了静音。

她开始像一个侦探一样,在这个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又无比陌生的家里,寻找关于徐诚的蛛丝马迹。

她不再焦躁,不再疯狂。

她只是静静地看,静静地想。

她翻开了那些被她束之高阁的相册。

一张张照片,记录了他们从相识、相爱到结婚的点点滴滴。

照片里,年轻的他们,笑得那么灿烂。背景,大多是简陋的出租屋,或者是某个不知名的小公园。

她抚摸着照片上徐诚年轻的脸,那时候的他,眼睛里有光。

是什么时候,他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了?

她打开他的电脑。

电脑桌面,是她的照片。是有一年他们去海边,她迎着海风,笑得像个孩子。

她点开一个名为“木语”的文件夹。

里面,全是他这些年设计的木工作品图纸。

从最初简单的桌椅板凳,到后来复杂精巧的榫卯结构摆件,再到为她设计的梳妆台,为这个家设计的书架……

每一张图纸,都标注着详细的尺寸和用料。

林晚晴一张一张地看下去,仿佛在阅读一部无声的史诗。

这是一个匠人,用他的心血,浇灌出来的世界。

在文件夹的末尾,她发现了一个新建的文档,修改日期,是半个月前。

她点了进去。

那是一篇他不知道从哪里复制下来的文章,题目是《寻访最后的民间手艺人》。

文章里,提到了南方一个叫“楠溪”的古镇。

那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至今还保留着许多传统的手工艺,尤其是木雕和竹编,闻名遐迩。

文章里,有一段话,被徐诚用红字标了出来:

“……镇上有一片上百年的古柏树林,当地的匠人,就地取材,用那里的柏木雕刻器物。成品的柏木,质地坚密,纹理细腻,更难得的是,它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安神静气的香气,经久不散……”

柏木的香气……

林晚晴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她想起来了。

就在他走的前几天,那个他们冷战的晚上,他从工作间出来时,身上就带着一股淡淡的,她从未闻过的木香。

当时她心烦意乱,没有在意。

现在想来,那不就是柏木的香气吗?

他一定是在为远行做准备,提前试用他心仪的木料。

楠溪古镇!

他一定去了那里!

这个发现,让林晚晴沉寂了几天的心,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几乎是立刻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冲到衣帽间,拉出一个行李箱。

这一次,她没有带那些昂贵的套装和高跟鞋。

她只装了几件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和一双平底的运动鞋。

临出门前,她看了一眼玄关的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素面朝天,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却不再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她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

那是希望的光。

她拿起手机,给她的助理发了一条信息。

“公司所有事务,暂由李副总全权处理。我需要休一个长假。归期未定。”

发完信息,她将手机关机,扔进了抽屉。

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林总。

她只是一个要去寻找自己爱人的,普通的女人。

林晚晴拉着行李箱,走出了那间华丽而空旷的“仓库”。

当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时,她没有回头。

她的心,已经飞向了那个遥远的,名叫“楠溪”的南方小镇。

第七章 老旧的工坊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再转了两个小时的汽车,林晚晴终于抵达了楠溪古镇。

当她拖着行李箱,踏上那条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路时,整个人都仿佛被一种缓慢而宁静的氛围包裹了。

这里和她熟悉的那个快节奏的都市,完全是两个世界。

小桥,流水,人家。

白墙,黑瓦,马头墙。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青草味、泥土的芬芳,以及……若有若无的木香。

林晚晴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

她没有急着去寻找,而是在镇上找了一家小小的客栈住下。

客栈的老板娘,是个爽朗的中年女人,看到林晚晴一个人,便热情地跟她聊了起来。

“姑娘,一个人来旅游啊?”

林晚晴笑了笑,“不是,我来找人。”

“找人?找谁呀?这镇子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不定我认识呢。”

“他叫徐诚,是个木匠。”

老板娘想了想,摇了摇头,“姓徐的木匠……好像没听说过。不过镇上新来了个北方的木匠师傅,手艺好得很,人也老实,就租了镇尾王大爷家那个废弃的老工坊。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林晚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他大概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看着有四十来岁吧,个子挺高,人有点清瘦,不怎么爱说话,整天就在工坊里鼓捣他的那些木头。”

是了!一定是他!

林晚晴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抓着老板娘的手,连声道谢。

“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她问清了地址,连行李都来不及放,就朝着镇尾的方向跑去。

越往镇尾走,人烟越稀少。

路边,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柏树林。

风一吹,那股熟悉的,安神静气的香气,就扑面而来。

林晚晴的脚步,越来越快,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终于,在一条小溪旁,她看到了那间所谓的“老工坊”。

那是一栋非常破旧的老房子,木质的结构已经有些歪斜,屋顶上甚至长出了杂草。

工坊的门大敞着,从里面传来一阵阵规律的,刨木头的声音。

“唰……唰……”

每一下,都像是刨在林晚晴的心上。

她站在门口,朝里望去。

逆着光,她看到一个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背对着门口,正专注地伏在一张长长的木工台前。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洒下一层金色的光晕,空气中,飞舞着细小的尘埃和木屑。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沉稳而有力。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手中那块木头。

林晚晴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状态下的徐诚了?

在那个被她称为“家”的豪华公寓里,他总是显得那么局促,那么格格不入。

而在这里,在这间破旧的工坊里,他却像是回到了自己王国的君王,舒展,而从容。

他找到了属于他的安宁。

林晚晴就那么站在门口,痴痴地看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扰了这幅美好的画面。

直到徐诚直起身,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转过身来,准备去拿什么东西。

四目相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徐诚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错愕,到震惊,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手里的刨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晚晴看着他。

他瘦了,也黑了,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得有些憔桑,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那是在大城市里,被生活磨砺得黯淡下去的光,如今,又重新燃了起来。

“你……”徐诚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怎么来了?”

林晚晴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她没有回答,只是提步,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她走得很慢,很慢。

高档的运动鞋,踩在满是木屑的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走到他面前,站定。

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拂去他脸颊上沾着的一片木屑。

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粗糙的皮肤。

“阿诚,”她开口,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尽的委屈,“我来……接你回家。”

第八章 一碗阳春面

“家?”

徐诚自嘲地笑了笑,避开了林晚晴的目光。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刨子,用一块布,仔细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我没有家。”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林晚晴的心上。

“阿诚,你别这样……”林晚晴上前一步,想要去拉他的手。

徐诚却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与她保持着距离。

“林总,你大老远跑来这个穷乡僻壤,有什么事吗?如果是为了让我回去,那就不必了。”

他叫她“林总”。

这个称呼,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得林晚晴生疼。

“我不是林总,”她摇着头,泪眼婆娑,“我是晚晴,是你的妻子。”

“妻子?”徐诚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那双曾经写满温情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失望。

“我的妻子,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守在我身边,而不是在电话里不耐烦地说‘我很忙’。”

“我的妻子,会记得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而不是用一张支票,打发我去买个礼物。”

“我的妻子,会在深夜回家时,给我一个拥抱,而不是带着一身别的男人的味道,倒头就睡。”

“林晚晴,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尽过一个做妻子的责任吗?”

徐诚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林晚晴的脸上。

她无力反驳。

因为他说的,全都是事实。

“对不起……”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这三个苍白的字。

“对不起?”徐诚苦笑,“你的‘对不起’,太廉价了。”

“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钱,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来解决?”

“我告诉你,不是。”

他指着这间简陋的工坊,指着那些半成品的木料。

“在这里,我很快乐。我每天听着鸟叫醒来,闻着木香入睡。我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去参加那些虚伪的饭局。”

“我用我的手,做我喜欢的东西。虽然赚得不多,但我心安。”

“这种安宁,是你给不了我的。”

林晚晴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这个决绝而陌生的男人,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绝望。

也许,她真的,永远地失去他了。

工坊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溪水潺潺的声音,和风吹过柏树林的“沙沙”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诚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

他这才想起,自己忙了一上午,还没吃午饭。

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林晚晴,眼神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被坚冰覆盖。

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工坊后面的小厨房。

那是一个用木板临时搭建的简易厨房,只有一个煤气灶,和一口锅。

他淘米,生火,从一个旧冰箱里,拿出一小把青菜和两个鸡蛋。

动作,依然是那么熟练。

林晚晴就站在厨房门口,默默地看着。

看着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看着他熟练地切菜,打蛋。

油下锅的声音,“滋啦”一声,在这寂静的工坊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是她曾经最熟悉,也最贪恋的,烟火的声音。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就出锅了。

清汤,青菜,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徐诚将其中一碗,重重地放在林晚晴面前的桌子上。

“吃吧。吃完就走。”

他的语气,依旧冰冷。

林晚晴看着那碗面,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有多久,没吃过他做的面了?

她记得,以前她跑业务的时候,不管多晚回来,他都会为她下这么一碗面。

他说,胃里暖了,心就不空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撮面条,送进嘴里。

还是那个味道。

熟悉得让她心痛。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

仿佛要将这些年错过的所有温暖,都一次性地吃回来。

徐诚坐在她对面,沉默地吃着自己的那碗面,没有看她。

但林晚晴知道,他在听。

听她压抑的,细碎的哭声。

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连汤,都被她喝得一干二净。

她放下碗,看着他。

“阿诚,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也不求你马上原谅我,跟我回去。”

“我只想告诉你,这些年,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我以为我是在为你,为这个家奋斗。但我其实,只是在满足我自己的虚荣心和控制欲。”

“我把你,当成了我成功路上的附属品,忽略了你也是一个独立的,有思想,有灵魂的人。”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哭泣,也没有哀求。

只是在陈述一个她刚刚才想明白的事实。

“我不会逼你。你可以在这里,过你想要的生活。”

“我只是……想留下来,陪着你。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你。”

“可以吗?”

她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他。

徐诚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他没有回答。

但他也没有说“不”。

第九章 未发出的辞职信

林晚晴在楠溪古镇住了下来。

她没有再回客栈,而是在离工坊不远处,租下了一间空置的民房。

房子很旧,但被她收拾得很干净。

她开始学着过一种全新的生活。

一种没有助理,没有会议,没有应酬的生活。

她每天早早地起床,去镇上的早市买菜。

她学着跟那些淳朴的村民讨价还价,为了一根葱,两头蒜,争得面红耳赤,却又乐在其中。

她开始学着自己做饭。

一开始,总是手忙脚乱,不是切到手,就是把菜烧糊。

但她没有放弃。

她会把做好的,虽然卖相不佳,但至少能入口的饭菜,用一个保温饭盒装好,在午饭时间,送到工坊门口。

她不进去,也不说话。

只是把饭盒放在门口那张石凳上,然后远远地走开,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偷偷地看。

徐诚每次都会出来。

他会沉默地看着那个饭盒,站很久。

有时候,他会把它拿进去。

有时候,他会把它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但无论他吃不吃,第二天,林晚晴还是会准时送来。

风雨无阻。

除了送饭,林晚晴做得最多的,就是坐在离工坊不远的小溪边,静静地看着他工作。

她看着他如何选料,如何开榫,如何打磨。

看着他用一把刻刀,在一块平平无奇的木头上,雕刻出飞鸟,游鱼,和盛开的花。

她看得入了迷。

她这才发现,原来专注的男人,是那么有魅力。

原来她的丈夫,是这样一个了不起的艺术家。

而她,竟然差点就弄丢了他。

徐诚知道她在看。

一开始,他会觉得不自在,甚至有些烦躁。

但渐渐地,他习惯了。

习惯了每天中午,门口那个保温饭盒的出现。

习惯了不远处,那个安静的,注视着他的身影。

他依然不跟她说话。

但他的眼神,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柔和。

一天晚上,林晚晴坐在电脑前。

她打开了一个空白的文档,开始打字。

标题是:辞职信。

她写得很慢,很认真。

她回顾了自己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大学毕业生,到创立公司,再到把它做上市的整个过程。

她感谢了那些曾经帮助过她的人,也反思了自己这些年犯下的错。

最后,她写道:

“我曾经以为,事业的成功,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但现在我才明白,比建造一个商业帝国更重要的,是守护一个家。”

“我决定,放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去找回我生命中,更重要的东西。”

她把这封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然后点击了保存。

收件人,是公司董事会的所有成员。

只要她点击“发送”,她前半生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她的手指,悬在鼠标上,微微颤抖。

放弃,还是不放弃?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敲门声。

林晚晴愣住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徐诚。

他手里,提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

“你的电脑,辐射大。”他把东西递给她,声音有些生硬,“这个,放旁边,能吸点辐射。”

林晚晴接过布包,打开。

里面,是一个用柏木雕刻的小小的,造型古朴的香炉。

还散发着淡淡的,安神的香气。

雕工,精美绝伦。

“这个……”林晚晴的心,狂跳不止。

“白天看你总对着电脑,就……随手做的。”徐诚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发红。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说完,就想转身走。

“阿诚!”林晚晴急忙叫住他。

她举起手中的柏木香炉,眼含热泪。

“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徐诚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站了很久。

然后,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天凉了,早点睡。”

说完,便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林晚晴抱着那个还带着他体温的香炉,靠在门框上,泪流满面。

她知道,他心里的那块坚冰,开始融化了。

她回到电脑前,看着那封未发出的辞职信,久久地沉默。

最后,她选中了那个文档,按下了“Delete”键。

她忽然想明白了。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放弃一切,也并非是徐诚真正想看到的。

他要的,不是一个一无所有,只能依附于他的林晚晴。

他要的,是一个懂得生活,懂得爱,懂得如何平衡事业与家庭的,完整的林晚晴。

她要做的,不是放弃她的帝国。

而是,改造它。

让它变得更温暖,更有人情味。

第十章 新的开始

第二天,林晚晴离开了楠溪古镇。

她走的时候,没有告诉徐诚。

只是在那个她每天放饭盒的石凳上,留下了一张字条。

“阿诚,等我。这一次,换我为你,打造一个真正的家。”

当徐诚看到这张字条时,林晚晴已经坐上了返回都市的火车。

他捏着那张字条,在工坊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脸上,是外人读不懂的,复杂而又柔软的表情。

回到公司的林晚晴,像变了一个人。

她依然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但她不再是一个冷冰冰的工作机器。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董事会,否决了和王总那个看似利润丰厚,却需要靠无休止的应酬和人情交换来维持的项目。

董事会哗然。

有人说她疯了。

林晚晴却异常平静。

“我们是一家靠产品和创新立足的公司,而不是靠陪酒和关系。”

“从今天起,公司将取消所有非必要的商务应酬。我们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打磨产品,服务客户上。”

她的话,掷地有声。

在她的强势坚持下,决议最终通过了。

接着,她做了第二件事。

她宣布,公司将成立一个“匠心传承”公益基金。

基金的宗旨,是扶持和帮助那些散落在民间,濒临失传的传统手工艺人。

为他们提供资金,为他们的作品,寻找市场和销路。

“技术、良心、传承,才是一个社会进步的根本。”

在基金成立的发布会上,林晚晴这样说道。

台下,闪光灯一片。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更有温度,也更有格局的林总。

做完这一切,林晚晴给自己放了一个真正的假。

她不再每天工作到深夜,她学会了拒绝。

她开始有时间去逛画展,听音乐会,甚至去报了一个陶艺班。

她的生活,慢了下来,也丰富了起来。

三个月后。

楠溪古镇。

徐诚的工坊,接到了一个特殊的订单。

订单来自一个名为“匠心传承”的基金会。

他们希望,能定制一批以“家”为主题的木雕作品,用于公益拍卖。

订单的负责人,亲自来到了工坊。

当徐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工坊门口时,他一点也不意外。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棉麻长裙,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她瘦了些,但气色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好。

眼神里,是洗尽铅华的从容和宁静。

“徐师傅,”她朝他伸出手,笑意盈盈,“你好,我是‘匠心传承’基金的负责人,林晚晴。”

徐诚看着她,也笑了。

他没有去握她的手,而是转身,从工坊里,拿出了一个早已做好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一整块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房子的模型。

房子的门前,站着两个小人儿。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手牵着手。

“林小姐,”他把模型递到她手里,“这是我的样品。你看,还满意吗?”

林晚晴接过那个小小的“家”,入手温润。

她看着那两个紧紧相依的小人儿,眼眶,瞬间就湿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

阳光下,他的笑容,温暖得像初春的太阳。

“不,”她摇摇头,声音哽咽,却带着笑,“我不是很满意。”

徐诚的笑容,僵了一下。

只听她接着说:

“这个家,还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什么?”

林晚晴拉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掌,和自己的手,一起覆盖在那个小小的木屋上。

“少了,我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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