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当班主任刘老师在电话里,用那种掺杂着轻蔑与不耐的语调,告知我女儿许思思因为在课堂上喝了口水,需要惩罚性地为全班五十名同学购买饮料时,我正准备签下一份百亿级科技基金的最终协议。
我中断了通话,神色平静地向会议桌对面的合作伙伴们致意:“失陪片刻,我需要去处理一下我女儿的‘小状况’。”
他们无法知晓,这个所谓的“小状况”,即将掀起一场足以撼动整个上海顶尖教育圈的巨大波澜。
而那位自视甚高的刘老师,更无从想象,她一句尖酸刻薄的指令,将会成为她职业生涯中,代价最为惨重的一课。
![]()
01
手机的震动声响起时,我——姜莱,刚刚准备在面前那份价值数百亿的“昆仑一号”科技投资基金的募集文件上,落下我的签名。
会议室里,落地窗外是上海陆家嘴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阳光穿透云层,将黄浦江的水面映照得波光粼粼。
桌子对面,基金的几位主要出资人已经面带微笑,准备举杯庆祝,空气中浮动着成功与资本交织的独特气息。
我的脸上维持着金融圈精英惯有的沉静与从容,仿佛世间万物,皆在运筹帷幄之中。
然而,只有我自己清楚,在这副冷静自持的表象之下,深藏着一颗因常年奔波于事业,而对家庭,尤其是我唯一的女儿许思思,充满了深深愧疚的心。
手机屏幕上,“思思班主任刘老师”这几个字,像一块石头,毫无征兆地砸进了我原本平静的心湖。
思思的性子安静内向,在学校里向来是循规蹈矩,是老师们口中那种最不需要费神的“乖孩子”。
这个时间点,是学校的上课时间,班主任的来电,通常都预示着某种非同寻常的状况。
我向对面的合作伙伴们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起身走到会议室的僻静角落,接通了电话。
“您好,刘老师。”我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谦和有礼,这是一个母亲在面对孩子老师时,近乎本能的姿态。
“是许思思的妈妈吧?”电话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语调尖锐,夹杂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那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让我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我是她的班主任,刘莉。”
“是的,刘老师,我是。请问是思思在学校里有什么事情吗?”我压下心底涌起的一丝不快,关切地询问。
“事情?倒也谈不上,不过性质也差不多了。”刘莉老师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子轻飘飘的鄙夷,“许思思同学现在是越来越有主见了啊,居然敢在我的英语课上,公然藐视课堂纪律,当着全班五十个同学和我的面,慢条斯理地喝饮料!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完全没把学校的规章制度放在眼里,没把我这个班主任放在眼里!”
我有些发怔,喝饮料?
就因为这个?
我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解释:“刘老师,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解?思思她有轻微的过敏性鼻炎,喉咙容易干涩,医生叮嘱过要随时补充水分,这件事我在开学前给学校的家长信息表里特别注明过的,她……”
我的解释还没能说完,就被刘莉粗暴地打断了:“家长信息表?那种东西那么多,我哪里有功夫一份份细看!我只清楚,在我的课堂上,没有我的准许,就算是笔掉在地上都不能随便捡!喝饮料?她怎么不吃点心呢?是不是下一次,还要在课堂上开个茶话会啊?”
尖酸,刻薄。
这是刘莉的言语给我最直接的感受。
我几乎能立刻想象出,我那个心思细腻甚至有些怯懦的女儿,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被老师用这样夹枪带棒的言语训斥时,会是怎样一种手足无措的窘迫与难堪。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阵阵地发紧。
“那……刘老师您的处理意见是?”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但声音已经冷了不止一个八度。
作为一个在资本市场里摸爬滚打多年,早已将情绪掩藏得滴水不漏的人,这一刻,我的怒火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我的处理意见?”刘莉似乎对我的“退让”感到十分满意,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洋洋得意的腔调,“许思思同学不是喜欢搞特殊化,喜欢当着大家的面享受吗?可以啊,那就让她好好享受个够。她不是一个人喝饮料吗?那就让她请全班同学一起‘享受’一下!我们班一共五十个学生,你作为家长,明天让她带点饮料过来,让全班同学都尝一尝。这件事,就算翻篇了。也算是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她明白什么叫集体,什么叫纪律!”
“请全班同学喝饮料?”我重复着她的话,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对!怎么?有意见?”刘莉的声调又扬高了几分,充满了挑衅的意味,“还是说许思思妈妈觉得这点小开销舍不得?也对,毕竟只是喝口水的小事情嘛,是不是?”
她话语里那种毫不掩饰的讥讽,像一根根淬了毒的细针,扎进我的耳朵。
我能轻易地勾勒出她在电话另一端那副鄙夷而傲慢的神情。
或许在她的认知里,我不过是一个需要为了孩子所谓的“错误”而卑躬屈膝,对她言听计从的普通母亲。
她又怎么会知道,她此刻正试图拿捏和掌控的,是一个执掌着千亿资本,其商业版图一天的现金流就足以支付她数十年薪水的女人。
怒火,如同深海下的火山,在我胸腔深处翻滚,奔涌。
但我最终没有让它喷薄而出。
我见识过太多愚蠢而自负的人,对付他们,直接的愤怒是最没有力量的武器。
让他们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规则里,摔得头破血流,那才是最令人记忆深刻的教训。
我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会议室里依旧安静,但此刻,窗外的阳光仿佛在为即将拉开序幕的一场大戏,提前打上了追光。
“没有问题。”我对着话筒,声音平静得可怕,“刘老师,您的要求我完全明白了。请全班五十位同学喝饮料,对吗?我清楚了。您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按照您的要求办妥。保证让班里的每一位同学,都能充分感受到我们家思思的‘诚意’。”
“哼,还算你识趣。”刘莉似乎对我的顺从极为受用,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
我收起手机,脸上的神情重新变得温和而从容。
我走回会议桌,端起助理刚刚为我换上的温水,对还在耐心等待我的合作伙伴们举杯示意:“抱歉,各位,一点家里的琐事,已经处理完毕了。让我们为‘昆仑一号’的成功启航,干杯。”
玻璃杯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觥筹交错的虚影之间,没有人察觉到,我的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骇人的寒光。
刘老师,你想要一个教训?
可以。
我会给你一个,让你毕生难忘的教训。
02
基金的庆祝晚宴,我以女儿身体不适为由,早早地退了场。
我让司机先行下班,自己驾驶着那辆平日里只用于接送女儿,外观低调的黑色蔚来,在上海华灯初上的街头,如同一只沉默的猎豹,无声地穿行。
我没有直接返回位于汤臣一品的家,而是将车开到了外滩,停在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观景平台旁。
带着些许湿气的江风从车窗的缝隙里吹拂进来,带着黄浦江夜晚的凉意,却丝毫无法吹散我心头那股灼人的怒火。
我拨通了我的首席助理孙洁的电话。
孙洁跟在我身边超过七年,是我最信赖的左膀右臂,以超强的执行力和滴水不漏的周密安排而闻名于圈内。
“姜总,晚上好。”电话那头,孙洁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沉稳干练。
“孙洁,是我。”
“您请吩咐。”
“立刻帮我接通‘CityFresh’华东区总裁郑凯的私人电话,告诉他,是我,姜莱,要下一张订单。我现在就要和他直接通话。”
‘CityFresh’是国内最顶级的进口生鲜及高端食品连锁供应商,我旗下的消费品基金是他们A轮融资时唯一的领投方,双方有着极为深厚的战略合作关系。
孙洁没有探寻任何缘由,只是干脆利落地应道:“好的,姜总,三分钟内,他的电话会打到您的手机上。”这就是我欣赏她的地方,从不多问,只求结果。
果不其然,两分钟不到,一个陌生的号码便呼入了我的手机。
我接通电话,一个无比热情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恭敬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姜总!哎呀,晚上好晚上好!我是CityFresh的郑凯啊!是什么样的东风把您这尊真神给吹来了?您有什么指示,直接吩咐孙助理一声就行,怎么能劳驾您亲自给我打电话呢!”
我没有与他进行过多的客套,直接切入了主题:“郑总,我需要一张紧急订单,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必须精准地送到我指定的地点。”
“绝无问题!姜总您的事情,就是我们公司的最高优先级指令!别说早上八点,您就是要凌晨六点,我也给您准时送到!”郑凯拍着胸脯,语气斩钉截铁地保证,“您说,需要什么,需要多少?”
我斜靠在座椅上,目光投向窗外对岸东方明珠塔璀璨的灯火,语气平淡地开始报出一连串商品的名称:“法国依云的玻璃瓶装矿泉水,要大师系列限量版的;日本青森县的希望之露苹果汁,必须是100%纯度的;斐济群岛的FIJI天然深层地下水;意大利圣培露的充气天然矿泉水;还有,澳洲Bickford's的玫瑰水,西班牙皇室御用的Solán de Cabras天然矿泉水……”
我一口气报了十几种,每一种都是在‘CityFresh’里被摆在最显眼位置,价格标签足以让普通消费者望而却步的“明星单品”。
电话那头的郑凯起初还在飞快地记录,听到后来,他的呼吸声都明显变得有些粗重。
“姜……姜总,”他有些不确定地打断了我的话,“您确认是这些吗?这些可都是我们这边单价最顶格的几个品类啊……”
“我确认。”我淡然地回应,“以上我报出的每一种,给我准备五十份。记住,是五十份,每一份都要用我们定制的礼品袋独立包装好。”
“五……五十份?”郑凯的舌头都仿佛打了结,“姜总,我没听错吧?每样五十份?那……那加起来的总数可就……”
“你不需要计算总数,直接告诉我总价。”我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
郑凯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键盘敲击声,显然是在快速调取系统计算。几秒钟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语调报出了一个数字:“姜总……如果完全按照您要求的这个规格和数量,初步估算下来,总价大约在……四十九万两千块左右。”
将近五十万。
这个数字,对于上海一个普通白领家庭来说,可能需要不吃不喝好几年才能攒下。
但此刻,在我的计划中,它仅仅是一个道具,一个用来撕破虚伪面具的工具。
“很好。”我说道,“我需要五十个独立的、足够结实的冷链保温箱。你把这些饮料,每样一份,分装到每个保温箱里。也就是说,最终我要收到五十箱一模一样的高端饮料大礼包。每个箱子外面,用防水记号笔给我写上编号,从1到50。能办到吗?”
“能!当然能!”郑凯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亢奋。
这可是一笔从天而降的巨额生意!
他激动地保证道:“姜总您尽管放心!我亲自带队,通宵给您打包,保证每一样东西都给您装得妥妥当当!绝对不会有任何纰漏!”
“发票。”我补充了一句,“给我开一张最详尽的增值税专用发票,每一项商品的名称、单价、数量,都给我罗列得一清二楚。发票抬头……就开我个人的名字,姜莱。”
“明白!完全明白!”
“最后一点,”我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森然,“明天早上七点五十,你亲自带冷链车,把这五十箱货,送到上海浦东的‘弘文国际学校’校门口。到时候会有人跟你接洽。”
“弘文国际学校?”郑凯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聪明地没有追问,“好的姜总!保证准时送达!”
挂断电话,我将车驶离外滩,回家的路上,我没有去任何地方发泄情绪。我只是打开了车载音响,播放了一首德彪西的《月光》。
悠扬而宁静的钢琴曲在车厢内流淌,我的手指在方向盘上随着节奏轻轻敲击。
我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刘莉那尖酸刻薄的嘴脸,和我女儿思思可能会有的委屈和泪水。
愤怒是一种低级的情绪,它会扰乱判断。
我需要的,不是发泄。
我需要的是在明天那场“战争”打响之前,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来,只留下绝对的理性和冰冷的算计。
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午夜。
丈夫还在国外出差,家中一片安静。我轻手轻脚地推开许思思的房门。
我的小公主已经睡熟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恬静的阴影。
只是,我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眼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泪痕。
她的枕边,放着她最喜欢的那个小王子玩偶,仿佛只有在梦乡里,这个童话里的人物才能给予她一丝慰藉。
我的心,又一次被狠狠地刺痛了。
我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一个吻。
“思思,别怕。”我在心里默念,“从明天开始,妈妈会让你明白,你不需要向任何人卑躬屈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你受了委屈之后,还只能躲在被子里偷偷地掉眼泪。”
我站起身,走出房间,轻轻地带上了门。
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上海璀璨的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星辰坠入凡间。
月光洒在地板上,将我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寂,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刘莉老师,你准备好了吗?
明天的太阳升起之时,就是你为你自己的傲慢与愚蠢,付出代价的时刻。
03
第二天清晨,我像往常一样,亲自开车载着许思思前往学校。
车厢里,我能明显感觉到女儿的情绪有些低沉,一路上都异常沉默,小手紧紧地攥着校服的裙角,时不时地抬起眼帘看我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思思,有心事?”我放缓了车速,在等红灯的间隙,柔声问道。
许思思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妈妈,昨天……刘老师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是啊。”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刘老师夸奖你了,说你现在上课很认真,都懂得自己喝水补充能量,保持最好的学习状态了。”
许思思愣了一下,随即小脸涨得通红,急切地辩解道:“不是的!刘老师批评我了!她……她罚我给全班同学买饮料……”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妈妈,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我不是故意要在课上喝水的,只是昨天上了体育课,嗓子真的很不舒服……”
看着女儿这副既委屈又充满自责的模样,我的心像被无数根细针反复穿刺一样疼痛。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认真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说:“思思,你记住,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身体不舒服需要喝水,这是人最基本的需求,没有任何人有权力因为这个而惩罚你。至于刘老师要求的饮料,妈妈已经全部准备好了,保证让你的同学们都非常开心。”
“真的吗?”许思思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不安,“可是……那会不会花掉很多钱?爸爸说,赚钱很辛苦的。”
我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成年人世界里才能解读的复杂意味:“放心,对妈妈来说,只要我的思思能够开开心心,不受到任何委屈,花再多的钱都值得。而且,这一次,妈妈要让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我们家许思思,不是一个可以被任何人随随便便欺负的孩子。”
车子平稳地停在了位于浦东核心区域的弘文国际学校门口。
时间是早上七点四十五分,正是学生们入校的高峰时段。
校门口车水马龙,穿着精致英伦风校服的孩子们在家长或者司机的护送下,如同涓涓细流,汇入这座看起来富丽堂皇的校园。
我让许思思先背着书包下车进校,叮嘱她:“先进教室去,妈妈处理完饮料的事情就来找你。”
许思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那扇气派的雕花铁门。
我则将车停在路边一个不影响交通的位置,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
七点五十,分秒不差。
一辆印有“CityFresh”鲜绿色巨大LOGO的白色冷链运输车,准时地出现在了街角,然后缓缓地朝着校门口的方向驶来。
这辆明显用于商业物流的重型货车出现在一所以“贵族”闻名的国际学校门口,本身就足够吸引眼球了。
一时间,无论是那些开着豪车送孩子的家长,还是在门口维持秩序的保安和值班老师,都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冷链车稳稳地停在了我的蔚来后面。
驾驶室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但此刻却满头大汗的微胖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正是CityFresh的华东区总裁郑凯。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和我的车,立刻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堆满了殷勤而热切的笑容。
“姜总!我没迟到吧?”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背飞快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郑总,辛苦了。时间刚刚好。”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他,投向那辆货车的后车厢。
“不辛苦不辛苦!为姜总您服务是我的荣幸!”郑凯连忙摆手,然后转身对着货车大手一挥,气势十足地喊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姜总要的货卸下来!轻拿轻放,小心点,里面的东西要是磕了碰了,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随着他的吆喝,货车后部的厢门被“哗啦”一声拉开。
瞬间,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牢牢地吸引了过去。
只见满满一车厢的,全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白色专业保温箱,每一个都用厚实的材料制成,看起来分量十足。
两个穿着统一制服的搬运工跳上车,开始小心翼翼地往外搬运。
“麻烦就堆放在校门口的空地上。”我指了指校门旁边的一片区域。
“好嘞!”
第一个保温箱被搬了下来,沉重地放在地上,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弘文国际学校的校门口本就空间有限,随着一个个巨大的白色保温箱被不断地卸下,很快,那片空地就被堆得像一座白色的小山。
每一个箱子上,都用粗大的黑色防水记号笔,清晰地标注着编号:1、2、3、4……一直到50。
这阵仗实在是太夸张了。
一辆大型冷链车,两个专业的搬运工,还有五十个看起来就极其专业的保温箱。
周围的家长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在做什么?给学校食堂送货的?”
“不像啊,你看那保温箱,都是统一规格的,不会是哪个家长给孩子送东西吧?”
“开什么玩笑!谁家送东西用冷链车送啊?这得是什么样的家庭?”
“你们看那个女的,开的车虽然是国产的,但你看她的气质,还有那个胖子对她的态度,绝对不是一般人!”
门口执勤的保安队长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走上前来,皱着眉头,语气还算客气地问我:“这位女士,请问您这是……?”
我冲他礼貌地笑了笑,语气平和地说:“我找一下贵校二年级一班的刘莉老师,麻烦您帮忙通报一声,就说许思思的妈妈在门口等她,她昨天要求的东西,我已经送过来了。”
保安队长将信将疑地打量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那堆成小山的白色箱子,最终还是通过对讲机联系了学校内部。
很快,更多的老师和行政人员被校门口这“壮观”的景象惊动了。
他们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站在远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整个弘文国际学校的门口,因为这五十箱从天而降的“饮料”,陷入了一片诡异而喧嚣的氛围之中。
我知道,好戏的序幕,已经正式拉开了。
现在,就等着那位主角,闪亮登场了。
我靠在车门上,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目光平静地凝望着校门深处。
清晨的阳光正好,将我的影子投射在那堆白色的保温箱上,仿佛一个即将对傲慢与偏见进行公开审判的法官。
04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香奈儿风格套装,脸上画着精致的全妆,但此刻却柳眉紧锁的女人,在一群同事的簇拥下,如同众星捧月般快步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
她径直穿过围观的人群,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优越感和兴师问罪的气势,来到了我的面前。
正是许思思的班主任,刘莉。
她的目光先是带着一丝审视,在我身上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当看到我开的只是一辆国产电动车时,那份审视迅速转为了不易察觉的轻蔑。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旁边那堆积如山的五十个白色保温箱上。
那一瞬间,我清晰地捕捉到,她那原本还算镇定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错愕和慌乱。
但她很快就将这丝情绪掩饰了过去,重新端起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就是许思思的妈妈?”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挑剔,仿佛在评估一件不合心意的商品。
我摘下墨镜,站直了身体,脸上挂着一抹和煦如春风的微笑:“刘老师,你好。我就是许思思的妈妈,姜莱。”
“我还当是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刘莉冷哼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用涂着精致豆沙色口红的下巴指了指那堆保温箱,“这些是什么东西?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箱子堆在校门口,像什么话!不知道会严重影响我们弘文国际学校的形象吗?立刻给我弄走!”
她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就好像我是一个给她惹了天大麻烦的下属。
我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语气却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玩味:“弄走?刘老师,这恐怕不太合适。这些东西,可是您昨天亲自点名要的啊。”
“我点的?”刘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嗤笑了一声,“我什么时候点过这些东西?你可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昨天下午,电话里。”我向前迈了一步,与她的距离拉近,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温润的玉石,清晰地敲进她的耳朵里,“您说,思思在课堂上喝水,需要接受惩罚。惩罚的内容,是请全班五十个同学喝饮料,让我这个做家长的准备一下。您这么快就忘了吗?”
刘莉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她当然记得,但她完全没有料到,我会把她一句随口的、带有羞辱性质的“惩罚”,用如此“兴师动众”的方式付诸实践。
“我……我是说过让你准备点饮料,”她强自镇定地辩解道,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可我让你准备这些了吗?谁让你搞这么多箱子过来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故意想让我在全校面前难堪,是吗?”
“刘老师,您完全误会了。”我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副“诚恳又无辜”的表情,“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比较认真。您说要请全班同学,我们班五十个孩子,一个都不能落下,所以我准备了五十份。您又说要‘喝饮料’,我对孩子们喜欢什么没什么概念,就随便买了一点市面上比较受欢迎的。至于‘多’……我还真怕准备得不够周到呢。毕竟是刘老师您亲自下达的教学指令,我这个做家长的,怎么敢敷衍了事呢?万一怠慢了任何一个同学,那岂不是说明我们对您的教育方针执行得不够彻底?”
我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句句都将她高高地捧在“下达指令者”的位置上,而我,只是一个“忠实执行”的家长。
这让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从道德或逻辑上攻击我的漏洞。
周围的老师和家长们已经围成了一个不小的圈子,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议论声越来越清晰。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就因为孩子上课喝口水,就要罚全班?”
“这个刘老师平时在家长群里就挺傲的,没想到私下里这么不讲道理。”
“这个妈妈也是个厉害角色啊,你不是要罚吗?我就直接把事情摆到台面上,看你最后怎么收场!”
这些议论声像一根根无形的针,扎得刘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所有投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审视和嘲讽。
“你……你这是在故意歪曲我的意思!”她气急败坏地指着我,“我只是让孩子带点普通的汽水可乐,意思一下就行了!谁让你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是吗?”我眉毛一挑,从爱马仕的包里拿出了手机,解锁,然后点开了一段录音。
“……让她请全班同学一起‘享受’一下!我们班一共五十个学生……怎么?有意见?还是说许思思妈妈觉得这点小开销舍不得?……”
录音里,刘莉那尖酸刻薄、充满命令口吻的声音,通过手机的扬声器清晰地传了出来,回荡在弘文国际学校昂贵的校门口上空。
刘莉的脸,“唰”的一下,血色尽褪。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录音!
“刘老师,您听,录音里您可没说只要‘普通的汽水可乐’,也没说‘意思一下’就行了。”
我收起手机,脸上的笑容变得冰冷而疏离,“您只说了,五十个学生,请他们喝饮料。我完全是按照您的指示在办理。现在,货已经送到了,还请刘老师您亲自验收一下吧。”
说着,我转身对旁边的郑凯示意:“郑总,开箱,让刘老师过目。”
“好嘞,姜总!”郑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他搓了搓手,走到编号为“01”的白色保温箱前,熟练地打开了箱扣,“啪嗒”一声,箱盖弹开,一股冷气冒了出来。
他打开箱盖,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外拿,同时高声唱喏。
“法国依云大师系列限量版玻璃瓶装矿泉水,一瓶!”
“日本青森县希望之露100%纯度苹果汁,一瓶!”
“斐济群岛FIJI天然深层地下水,一瓶!”
每当郑凯报出一个名字,周围的人群中就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低呼。
这些饮料,即便是不常购买的人,也大多在陆家嘴国金中心或者恒隆广场的精品超市里见过,知道它们每一瓶的价格都堪比一顿不错的晚餐。
而现在,这些平日里被当作奢侈品的饮料,像不要钱一样,被从一个平平无奇的白色保温箱里,一件件地取了出来。
刘莉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的表情从苍白变成了铁青。
她看着那些设计精美的瓶子,看着上面陌生的外文LOGO,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
当郑凯将一整箱,将近十种不同的顶级进口饮料全部摆在箱子盖上,琳琅满目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时,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刘老师,”我走到她的面前,拿起那瓶设计得如同艺术品一般的西班牙Solán de Cabras矿泉水,递到她眼前,脸上的笑容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您看,这第一箱,您还满意吗?如果不满意,没关系,后面还有四十九箱,我们可以一箱一箱地拆开来,慢慢看,直到您满意为止。”
刘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瓶水,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
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瘫倒在地。
她知道,她惹上了一个她绝对、绝对惹不起的人。
她掉进了一个她自己亲手挖下,却深不见底的冰冷陷阱里。
05
“满意?我怎么可能满意!”突然,刘莉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得异常尖利,刺破了校门口这片刻的宁静。
她猛地抬起头,双眼因为充血而显得通红,那张原本还算秀丽的脸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得有些狰狞:“姜莱!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这是在报复!你这是在用钱来羞辱我!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吗?我告诉你,我是一名人民教师,你这种行为是对神圣教育事业的亵渎!”
她试图迅速抢占道德的制高点,将我钉在“为富不仁、藐视师长”的耻辱柱上。
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在某些特定的情境下或许会奏效。
但她面对的是我。
我没有动怒,甚至连脸上的微笑弧度都没有改变分毫。
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就像在欣赏一个跳梁小丑在舞台上卖力的拙劣表演。
等她声嘶力竭地喊完,周围的空气再次安静下来,我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刘老师,您又理解错了。”我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第一,我不是在用钱羞辱您,我只是在用您唯一能听懂的方式,和您进行平等的沟通。是您,首先选择了用‘罚款买饮料’这种方式,来羞辱我的女儿。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在我们的文化里,叫做礼尚往来。”
“第二,”我竖起第二根手指,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您声称您是人民教师。我个人非常尊敬‘人民教师’这个光荣的称谓。但是,一个会因为学生身体不适的正常生理需求就小题大做、公报私仇、滥用自己手中那点微不足道的职权对学生进行精神和物质双重惩罚的人,恕我直言,您,配不上这四个字。您只是一个,被一点点权力冲昏了头脑,迷失在自我优越感里的,可怜虫。”
“你!你血口喷人!”刘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手指都在剧烈地颤抖。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在场的各位老师和家长们,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的人群,那些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此刻脸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转回头,重新将目光锁定在刘莉的脸上,继续说道:“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您惩罚我女儿请客,我照办了。现在,这些东西,五十箱,一箱不多,一箱不少,都已经送到了指定地点。这是您作为老师下达的‘教学指令’,现在货物在此,您是不是应该告诉我,这笔费用,我们该如何结算?”
“结算?”刘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笑声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结算?姜莱,你脑子没进水吧?是你女儿犯了错误,你这个做家长的替她‘赎罪’,你现在居然想反过来找我要钱?你是在做梦!”
“哦?您的意思是,这笔钱,您不准备支付了?”我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像一只终于看到猎物踏入陷阱的狐狸。
“我凭什么付?这是对你女儿的惩罚!是你自己心甘情愿买来的!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刘莉理直气壮地嘶吼道。
“好,非常好。”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一直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的郑凯说道:“郑总,麻烦你,把发票给这位刘老师过目一下。”
郑凯如蒙大赦,连忙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张长长的,打印得整整齐齐的单据,毕恭毕敬地递到了刘莉的面前。
那是一张再正规不过的增值税专用发票,上面用针式打印机打出了一长串密密麻麻的条目。
每一个条目都清晰地记载着:商品名称、规格、数量、单价、金额。
刘莉下意识地接过发票,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最下方那个用大写字体加粗的合计金额上。
“人民币:肆拾玖万贰仟捌佰捌拾元整。小写:¥492,880.00。”
当看清楚那个数字的瞬间,刘莉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最细小的针尖。
她手里的那张轻飘飘的发票,此刻仿佛有千斤之重,她完全拿捏不住,“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光洁的地面上。
“四……四十九万?”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与绝望,“怎么……怎么可能会这么多……”
她在弘文国际学校的月薪,加上各种奖金和补贴,满打满算也就两万出头。
将近五十万,是她不吃不喝二十年的全部收入!
“刘老师,这还仅仅是商品的采购价格。”我好心好意地提醒她,“郑总的公司为了凑齐这些货,连夜从几个城市的仓库调货、打包、再动用大型冷链车专程配送,这些产生的人工成本、运输成本我还没跟您计算呢。不过没关系,看在您是我女儿老师的份上,那些零头,我就大方地给您抹掉了。您看,这四十九万,您是打算刷卡,还是转账?”
“我……我没钱!”刘莉终于彻底崩溃了,她抱着头,声音里带上了尖锐的哭腔,“我没有那么多钱!你这是敲诈!是勒索!”
“不不不,”我摇了摇手指,纠正她,“这怎么能是敲诈呢?您是下达指令的人,我是负责执行的人。现在执行任务完成了,找您报销费用,这是天经地义的商业逻辑。如果您觉得这个逻辑不成立,那也很简单。那就证明,您下达的这个‘教学指令’本身就是违规的,是滥用职权。那么,您就要为您这个错误的指令,所造成的一切经济后果,承担全部责任。这四十九万的货,是因您的指令而产生。现在,您要么付钱,要么,您就得想办法,把这些货给我原封不动地退掉。”
“退!我退!我现在就让他们退货!”刘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喊叫起来。
我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好啊。郑总,”我转向郑凯,“这位刘老师说要把货退了,您看,按照贵公司的规定,能办理吗?”
郑凯立刻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嘴脸,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刘莉说道:“这位老师,非常抱歉。根据我们公司的规定以及国家食品安全法的相关条例,食品饮料类商品,一旦离开我们的仓储系统,尤其是在您这样没有专业冷链保存条件的环境下开过箱的,是绝对不允许退货的。因为我们无法保证食品在流转过程中的安全性,这要是再销售给其他客人,万一出现了任何问题,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所以,这五十箱货,您是退不了的。”
郑凯的话,像最后一记无情的重锤,彻底击碎了刘莉所有的幻想和侥C幸。
退,退不了。
付,付不起。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白色保温箱,仿佛看到的不是什么昂贵的饮料,而是能将她后半生彻底压垮的,四十九万的巨额债务。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摇晃,脸色惨白如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的工资……我还不起啊……”
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无情地涌入她的耳朵。
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鄙夷。
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尊严、体面、优越感,都在这一刻,被剥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而又夹杂着强烈怒气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全都堵在学校门口,成何体统!”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只见弘文国际学校的总校长,一个年约五十多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表情极其严肃的男人,正黑着一张脸,在一群学校高层的簇拥下,快步向我们走来。
校长的目光如利剑一般,扫过狼藉的现场,扫过摇摇欲坠、精神几近崩溃的刘莉,最后,落在了我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
他显然是被这前所未有的阵仗给彻底惊动了。
“刘老师!还有这位家长!”校长的声音里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你们两个,现在,立刻,到我的办公室来!”
06
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昂贵的真皮沙发,光可鉴人的红木办公桌,墙上挂着几幅看不出名堂但显然价值不菲的现代画作,无一不在彰显着这所顶级私立学校的“身价”。
总校长张博文,这位在上海教育圈里以手腕强硬、人脉广博著称的“一把手”,此刻正铁青着脸坐在他的大班椅上,十指交叉置于桌前,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我们俩——我和已经面无人色,如同惊弓之鸟的刘莉——之间来回扫视。
教导主任,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颇为精明的中年男人,则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摆出了一副要记录“庭审”的架势。
“说吧,刘老师。”张博文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先说。校门口那么大的阵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让我信服的解释。”
刘莉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抬起头,嘴唇哆嗦着,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鼓起了最后的勇气,用一种受害者般悲愤的腔调,开始了她的“陈述”。
“校长,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她一开口,眼泪就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演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我承认,我昨天是在课堂上批评了许思思同学,因为她无视课堂纪律,公然喝饮料。为了教育她,也为了警示其他同学,我确实……确实是随口说了一句,让她买点饮料请大家喝,让她明白集体荣誉感的重要性。这……这在我们教学管理中,也算是一种……一种无伤大雅的教育手段吧?”
她小心翼翼地偷换着概念,将“惩罚”美化为“教育手段”,试图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话锋一转,伸手指向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血泪控诉的意味,“这位许思思的家长,她……她竟然怀恨在心!她故意歪曲我的意思,今天早上就用一辆大型冷链车,拉来了五十箱天价的饮料堵在校门口!还……还拿出了一张将近五十万的发票,逼迫我个人承担!校长,她这不是在解决问题,她这是在赤裸裸地报复!是在用她的金钱和权势,来羞辱我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是在践踏我们弘文学校的尊严,是在公然挑衅整个教育体系啊!这简直就是黑社会式的寻衅滋事!您一定要严肃处理她!”
一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颠倒黑白,把自己完美地塑造成了一个尽职尽责却被“嚣张家长”霸凌的无辜受害者。
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了整个过程,我几乎都要为她精湛的演技鼓掌了。
张博文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转向我,眼神变得更加审慎和锐利:“姜女士,是这样吗?”
我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掏出那支小巧的录音笔,轻轻地放在了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然后按下了播放键。
“……让她请全班同学一起‘享受’一下!我们班一共五十个学生……怎么?有意见?还是说许思思妈妈觉得这点小开销舍不得?……”
录音笔里,刘莉那尖酸、刻薄、充满不屑与挑衅的声音,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校长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刘莉刚刚还挂着晶莹泪痕的脸上。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几乎要从那张昂贵的椅子上滑下去。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支小小的录音笔,眼神里充满了彻底的绝望。
她以为电话录音已经是我的极限,却没想到我准备得如此周全。
录音播放完毕,我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张校长,您听到了。刘老师所谓的‘无伤大雅的教育手段’,就是这样充满羞辱和讥讽的言辞。她所谓的‘随口一提’,就是这样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不知道在弘文国际学校的教学准则里,老师是否可以随意忽略家长提交的学生健康状况说明,是否可以因为学生正常的生理需求而对其进行公然的羞辱和带有金钱勒索性质的惩罚。”
我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张博文的眼睛,加重了语气:“我女儿许思思,因为患有过敏性鼻炎,引发咽喉不适,医生明确嘱咐需要随时少量饮水保持喉咙湿润。这一点,我在开学时提交给学校的每一份家长资料里,都用加粗的红笔标注得清清楚楚。而刘老师,以一句‘没功夫看’,就完全无视了一个孩子的健康需求,并以此为由,对她进行精神和人格上的双重打击。我想请问张校长,这,就是弘文国际学校,这所号称上海顶尖、每年学费高达三十万的模范学府,所展现出来的师德师风吗?”
我的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张博文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的目光从我脸上,缓缓移到了旁边全身都在筛糠般颤抖的刘莉身上。
那眼神,冰冷得像是要吃人。
旁边的教导主任也停下了记录,震惊地看着刘莉,显然,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内幕”给惊到了。
“刘莉!”张博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过敏性鼻炎的事?”
“我……我……”刘莉的嘴唇哆嗦着,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知道,当“过敏性鼻炎”这件事被摆到台面上时,她就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她之前所有关于“课堂纪律”的辩解,在“学生健康”这个绝对的政治正确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甚至显得冷血和恶毒。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注意到……”她还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不知道?没注意?”我冷笑一声,从我的爱马仕铂金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轻轻地推到了张博文的面前,“校长,这是思思在上海儿童医学中心的病历复印件,以及我在开学时提交给学校的家长回执单复印件。上面有贵校教务处的红色公章,证明学校已经正式接收了这份包含有学生特殊健康状况说明的资料。资料到了学校,却没有准确传达到班主任那里,或者传达到了,班主任却视而不见。我想,这恐怕不仅仅是刘莉老师一个人的问题,而是贵校在内部管理流程上,存在着巨大的,不可推卸的严重疏漏。”
我轻轻地,将这把火,烧向了整个学校的管理层。
张博文拿起那份文件,看着上面刺眼的红字和那个熟悉的公章,他的手,也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愤怒。
他清醒地意识到,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将不仅仅是一个老师的师德问题,而会迅速演变成一场席卷整个学校的信任危机和管理丑闻。
尤其是在我这样一个看起来背景不凡,而且行事风格如此老辣狠决的家长面前。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出,似乎想把胸中的惊怒一并排出。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愤怒,有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想要尽快平息事端的决绝。
“姜女士,”他沉声说道,“这件事,是我们学校的错。是我管理不严,识人不明。我代表弘文国际学校,向您和许思思同学,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他站起身,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沉重的一躬,让旁边的刘莉,彻底坠入了绝望的深渊。
她知道,校长,已经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