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睡，听见了继父在我耳边的秘密。

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爸”，可我万万没想到，给我带来噩梦的，不是后妈，而是我妈亲手领进家门的那个“老实人”。

2009年，皖北县城的夏天黏糊糊的，像一块化不开的麦芽糖。那年我十四岁，刚上初二，个子还没窜起来，瘦得像根风一吹就倒的豆芽菜。我爸走了四年，我妈王秀兰在纺织厂两班倒，硬是把我拉扯大。直到她把厂里的维修工张建国领回家，我们那间小屋的空气，就彻底变了味。

张建国，人高马大，一双手糙得像老树皮，笑起来满脸褶子，看起来是个不会说谎的实在人。他第一次见我，就塞给我一个粉色的本子，嗓门洪亮地说：“以后叔就是你爸，有啥事尽管开口！”那股子烟酒气冲得我直往后躲，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要抢走我妈了。

他和他儿子张浩搬进来后，我们家那两居室立马挤得像个沙丁鱼罐头。我跟我妈睡主卧，他们爷俩住次卧。起初，张建国表现得无可挑剔，早上有热乎的早饭，偶尔还能从他那粗糙的大手里得到几块零花钱。但我总觉得不对劲，他那双眼睛看我的时候，黏糊糊的，像苍蝇盯上了糖，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真正的恐惧，是从深夜开始的。

那天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觉门“吱呀”一声开了。我以为是我妈下夜班回来了，没在意。可一个高大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我床边，那呼吸声，沉重又陌生。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睁开眼，是张建国！

“小雅，没吓着你吧？我看你门没关好。”他压着嗓子，手伸过来“好心”地帮我掖被角，那冰凉的指尖碰到我胳膊的一瞬间，我差点叫出声。我死死缩进被子里，他才慢悠悠地走了。

我把这事告诉我妈，她正在叠被子，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头拧成了疙瘩：“你这孩子，是不是学习学傻了？建国老实巴交的，能干什么？是你太敏感，想多了！”

我妈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原来，我的恐惧，在她眼里只是“多心”。从那天起，我睡觉都反锁房门，可这能锁住门，锁得住人心吗？

他开始变本加厉。趁我妈不在家，他就以“辅导作业”为名，坐我旁边，那股烟酒味熏得我头晕。他的手总是“不经意”地碰到我的手、我的肩膀，我躲一次，他下次就靠得更近。有一次，他让我去买酱油，居然跟到楼下没人的小巷子，一把将我拽了进去！

“小雅，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他眼神变得吓人，“只要你听话，我对你比对你妈还好！”我吓得拼命挣扎，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火辣辣地疼。要不是有人路过，我真不知道那天会发生什么。我哭着回家，我妈只当我是摔了一跤，心疼地给我上药，却没问我为什么哭。

我的心，在那一刻，凉透了。

我明白，指望不上我妈了。这个家，已经成了我的牢笼。我必须自救。

那天晚上，我妈又上夜班。我躺在床上，眼睛闭得紧紧的，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外面的动静。果然，熟悉的脚步声来了，然后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咔哒”声！他竟然有我房间的钥匙！

他摸黑走到我床边，那贪婪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他粗糙的手开始抚摸我的头发，然后是脸颊、脖子……我恶心得想吐，却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继续装睡。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他的嘴凑到了我耳边，热气混着臭烘烘的酒气喷在我脸上，他用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猥琐声音说：“小雅，你真比你妈那个黄脸婆强多了……她不信你，她离不开我……你乖乖的，以后什么都给你买……”

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我猛地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尖叫：“你这个畜生！放开我！”

他被我吓得一愣，随即凶相毕露，捂住我的嘴：“你敢喊，我杀了你们娘俩！”

他走了，我却瘫在床上，浑身抖得像筛糠。但这一次，我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我拿到证据了！不是幻觉，不是多心，是他亲口承认的罪恶！

天一亮，我像疯了一样冲出家门，直奔派出所。当警察叔叔让我联系我妈时，我平静地拨通了那个曾经让我失望透顶的号码。我妈赶到派出所，听完警察的陈述，她那张脸，瞬间没了血色，抱着我失声痛哭：“小雅，是妈错了，妈对不起你……”

后来，张建国因强制猥亵罪被判了五年。我们搬离了那个噩梦般的家，租了个小单间。日子虽然清苦，但空气是自由的。

那段经历像一道疤，刻在我心里。我变得沉默寡言，成绩一落千丈。但幸运的是，我没有被放弃。我的班主任李老师，她没有追问我的过去，只是告诉我：“小雅，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往前看。”我妈也变了，她不再依赖任何人，用她瘦弱的肩膀，为我撑起了一片天。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考上了重点高中，又考上了省城的大学。毕业后，我有了爱我的丈夫，有了可爱的女儿。我常常会抱着女儿，给她讲我过去的故事。我不是为了让她记住仇恨，而是想告诉她：宝贝，如果有人让你感到不舒服，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你也要勇敢地大声说“不”！因为沉默，喂饱的是恶魔的胆量；而勇气，才是保护自己最锋利的宝剑。

那段黑暗的岁月，没有将我摧毁，反而让我长出了更坚硬的铠甲。生活或许会有阴霾，但只要心里有光，就总能冲破黑暗，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