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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119个未接来电,278条未读短信。
昨天下午我关机睡觉前,这些数字还都是零。一夜之间,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找我。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颤抖着不敢触碰。我甚至能感受到那些信息背后的急切和焦虑,仿佛透过冰冷的数字传递着某种我还不知道的紧迫。
王晓雨从厨房探出头:"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个表情。"
"没事。"我把手机扣在桌上,声音比预想的更加沙哑。
可我知道,一切都不对劲了。
01
三个月前,我完成了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个项目。
"宇哥,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张俊杰端着咖啡走进我的办公室,脸上挂着那种成功者特有的得意笑容。
我抬起头,眼睛有些酸涩。连续一个月每天工作到凌晨两点,为的就是赶在竞争对手前面拿下这个八亿的大单。整个谈判过程中,我几乎承担了所有的技术对接、方案设计和客户沟通工作。
"应该的,大家都辛苦了。"我揉了揉太阳穴。
张俊杰在我对面坐下,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不过这次真的不一样,这个项目对公司的意义你比我更清楚。赵总昨天还在会议上特别提到了你的贡献。"
我点点头,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五年来,我为这家公司付出了太多,从一个普通的业务员做到总监,每一个项目都是我用血汗换来的。这次八亿的大单,更是我职业生涯的巅峰之作。
"年底的奖金应该会很可观吧。"我半开玩笑地说。
张俊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那当然,你这次功劳最大,肯定少不了你的。"
我看着窗外的夕阳西下,心中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八亿的项目,按照公司的奖励制度,我至少能拿到几百万的奖金。有了这笔钱,我就能给王晓雨和小月更好的生活,也能让父母过上更舒适的晚年。
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02
"爸爸,我想要那个新出的芭比娃娃。"小月趴在我腿上,眨着大眼睛撒娇。
我摸摸她的头:"等爸爸拿了年终奖,给你买十个芭比娃娃好不好?"
王晓雨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几份房产宣传册:"我看了几个楼盘,如果你这次奖金真的有那么多,我们可以考虑换个大一点的房子。"
我接过宣传册翻看着,每一套房子都比我们现在住的小两居要宽敞得多。小月可以有自己的公主房,王晓雨可以有她一直想要的衣帽间,我也能有个独立的书房。
"这个小区环境不错,离小月学校也近。"王晓雨指着其中一份资料说。
我仔细看了看价格,按照我估算的奖金数额,首付完全没有问题。想到一家人即将住进宽敞明亮的新家,我的心情格外轻松。
晚上,我打电话给父母。
"宇儿,听说你这次立了大功?"父亲的声音透着骄傲。
"还行吧,就是一个比较大的项目。"我谦虚地说。
"你妈这几天老是念叨,说等你拿了奖金,就给她换个大一点的冰箱。家里那个用了十几年了,早该换了。"
我听着父亲的话,心中五味杂陈。父母为了供我上大学,省吃俭用了大半辈子。现在我有能力了,自然要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爸,不光是冰箱,我打算给你们换套房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父亲有些激动的声音:"宇儿,你这是..."
"这次的项目奖金会很多,足够让我们一家人都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信心满满地说。
挂了电话后,我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八亿的项目,这在整个行业都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我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每天从早到晚泡在客户那里,反复修改方案,协调各个部门,终于拿下了这个天大的订单。
公司因此获得了历史上最大的一笔收入,而我,作为项目的核心负责人,理应得到相应的回报。
03
回想起那三个月的拼搏时光,我至今记忆犹新。
项目启动的第一天,客户就提出了近乎苛刻的要求。他们不仅要求我们在技术上实现突破,还要求我们的报价比竞争对手低百分之二十。
"陈总监,这个项目的难度有点大。"团队里最资深的工程师小李皱着眉头说。
我看着会议室里十几个人期待的眼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难度大,但不是做不到。我们分几个阶段来攻克,先解决技术问题,再考虑成本控制。"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几乎把办公室当成了家。每天早上七点到公司,晚上十二点才回家,周末也泡在客户那里调试设备、完善方案。
王晓雨开始抱怨:"你这三个月比以前一整年加班的时间都多。"
我抱歉地亲吻她的额头:"等这个项目结束,我好好陪你们。"
最困难的时候,客户突然提出要修改核心技术参数,这意味着我们前期的大部分工作都要推翻重来。项目组的同事们都有些泄气,甚至有人提议放弃这个项目。
"大家听我说,"我站在会议室的白板前,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技术指标,"这个项目确实很难,但如果我们拿下了,不仅仅是八亿的收入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它能让我们在行业里确立领导地位。"
我一条条分析着修改后的技术难点,制定详细的解决方案。为了激励团队,我主动承担了最困难的部分,经常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待到深夜。
"陈哥,你这样身体受得了吗?"小李看着我熬红的眼睛,有些担心。
"没关系,年轻人嘛,熬几个通宵算什么。"我拍拍他的肩膀,但其实我已经感觉到身体在抗议了。
客户那边也不好对付。每次汇报进展,他们总是提出各种刁钻的问题,有时候为了一个小细节就要讨论几个小时。我必须保持绝对的专业和耐心,因为一旦情绪失控,整个项目就可能前功尽弃。
终于,在项目启动后的第89天,我们完成了所有的技术验收,客户正式签署了八亿元的合同。
签约仪式那天,赵总亲自出席,在所有员工面前高度赞扬了我的贡献:"陈宇同志用他的专业能力和敬业精神,为公司创造了历史上最大的单笔收入。这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成功,更是我们技术实力的体现。"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那一刻我感觉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04
年终奖发放大会在公司最大的会议室举行。
我提前半小时到达,选了个靠近讲台的位置。作为这次八亿项目的核心负责人,我觉得自己应该坐在前排,这样方便等会儿上台领奖。
陆陆续续有同事进来,大家的脸上都带着期待的表情。毕竟,公司今年的业绩创了历史新高,每个人都期望能分到一杯羹。
赵总走上讲台,首先回顾了公司这一年的成绩:"各位同事,今年我们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总营收突破了十五亿,其中最大的贡献就是陈宇同志负责的那个八亿项目。"
我听到自己的名字,心跳开始加速。虽然早有预料,但当着所有同事的面被点名表扬,还是让我感到无比自豪。
"现在开始宣布年终奖的分配方案。"赵总拿起手中的文件。
"首先是市场部的张俊杰同志,鉴于他在项目推广和客户维护方面的出色表现,特别奖励三百五十万元。"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俊杰?三百五十万?
张俊杰从后排站起来,脸上带着惊喜的表情走向讲台。我呆呆地看着他从赵总手中接过奖金支票,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
接下来赵总又宣布了其他几个部门经理的奖金,数额都在几十万到一百万之间。
我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听到自己的名字。作为八亿项目的核心负责人,我的奖金应该是最高的,至少也要比张俊杰多才对。
"技术部的小李同志,奖励二十万元。"
"财务部的王主管,奖励十五万元。"
"行政部的刘小慧,奖励五万元。"
一个个名字被念到,一张张支票被发出,但就是没有我的名字。
我开始感到不安,心跳得越来越快。也许是按照贡献大小的顺序,我的会放到最后?
"最后,感谢各位同事这一年来的辛勤工作,没有被点到名字的同事,请到财务部领取两万元的普通年终奖。散会。"
什么?普通年终奖?两万元?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其他同事纷纷起身离开,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回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八亿的项目,整整三个月的拼搏,无数个通宵达旦的努力,换来的就是两万元的普通年终奖?而张俊杰,一个在项目中只负责打打下手的市场经理,居然拿到了三百五十万?
我机械地走向赵总,声音有些颤抖:"赵总,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关于我的奖金..."
赵总看了我一眼,表情很平静:"陈宇啊,你的工作表现确实不错,但是奖金分配是综合考虑各种因素的结果。你去财务部领两万块钱吧。"
"可是赵总,八亿的项目主要是我在负责,从技术方案到客户沟通,从进度控制到质量把关,我几乎承担了百分之八十的工作量..."
"好了,"赵总打断了我的话,"公司的决定就是这样,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私下找我谈。现在大家都在看着呢。"
我环顾四周,发现确实还有不少同事在观察着我们的对话。有些人眼中带着同情,有些人眼中带着看热闹的兴奋,还有些人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张俊杰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宇哥,别想太多,钱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把项目做成功了。"
我看着他手中那张三百五十万的支票,突然觉得这个人变得很陌生。三个月前,他还在我办公室里说这次功劳最大的是我,肯定少不了我的奖金。现在呢?
"我想静静。"我推开了他的手。
05
我没有去财务部领那两万块钱。
走出公司大楼的时候,夕阳正好沉入地平线,天空呈现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橘红色。我在楼下站了很久,看着一个个同事从身边经过,有些人对我点头致意,有些人则刻意避开了我的眼神。
手机响了,是王晓雨打来的:"怎么样?年终奖发了吗?"
我看着手机屏幕,想象着她期待的表情,想象着小月盼望新房子的纯真眼神,想象着父母对新冰箱的渴望。
"还没发,可能要等几天。"我撒了一个谎。
"哦,没关系,反正也不急这几天。我今天又看了几套房子,有一套特别好,你回来我给你看看。"
"好的,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我关掉手机,然后直接回家躺在床上。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需要安静地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闭上眼睛,这三个月的画面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深夜,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修改方案;客户会议上,我据理力争为公司争取最大利益;实验室里,我和技术人员一遍遍调试设备...
而这一切的结果,就是两万块钱的普通年终奖?
我想起张俊杰接过支票时的笑容,想起赵总那句"公司的决定就是这样",想起其他同事或同情或看热闹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寒意。
也许这就是现实吧。也许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贡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老板的关系,是你在公司里的地位,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决定一切的因素。
我睡了很久,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被王晓雨叫醒。
"你的手机昨天晚上一直在响,我帮你关了。"她把手机递给我。
我接过手机,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的瞬间,我彻底愣住了。
119个未接来电。278条未读短信。
这些数字像两记重拳,狠狠击中了我的太阳穴。昨天下午我关机的时候,这些数字还都是零。短短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第一条短信的上方,却怎么也不敢点开。
06
我战战兢兢地点开了第一条短信。
发件人:刘小慧(我的助理)
时间:昨天晚上8:30
内容:"陈总监,出大事了!张俊杰被抓了!警方说他涉嫌商业欺诈和挪用公款!"
我的手开始颤抖。第二条短信:
发件人:小李(技术部)
时间:昨天晚上9:15
内容:"陈哥,你快看新闻!张俊杰被带走了,据说那个八亿项目的合同有问题!"
第三条短信:
发件人:赵总
时间:昨天晚上10:20
内容:"陈宇,你马上给我回电话!公司出大事了!张俊杰把八亿项目的资金转移了六亿,现在警方正在调查!"
我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文字。张俊杰被抓了?八亿项目的资金被转移了六亿?
我继续翻看短信,每一条都在重复着同样震撼的消息:
"陈总监,张俊杰利用职务便利,伪造了项目验收报告,提前转移了大部分资金!"
"警方已经立案调查,现在全公司都在找你!"
"陈哥,你知不知道张俊杰为什么能拿到那么多年终奖?因为他跟赵总合伙做假账!"
我的脑海中轰隆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裂了。
原来如此!原来张俊杰的三百五十万年终奖,根本不是什么工作表现出色的奖励,而是他和赵总私下分赃的一部分!而我,作为项目的真正负责人,之所以只拿到两万块钱的普通年终奖,是因为他们必须把我排除在外,不能让我知道这个惊天的秘密!
我继续查看未接来电的记录:
赵总:47次
警方办案人员:23次
各部门同事:31次
客户公司:18次
最后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发送时间是凌晨2:30:
"陈先生,我是市刑侦支队的李警官。关于张俊杰涉嫌诈骗案,我们需要您作为项目负责人配合调查。请您看到信息后立即联系我们。"
07
我拨通了李警官的电话。
"陈先生,您终于回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我们昨天晚上一直在找您。"
"警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下午我们接到客户公司的报案,说他们支付的八亿项目资金中有六亿被人非法转移。经过调查,我们发现您的同事张俊杰利用伪造的项目验收报告,将大部分资金转入了他和赵天成共同控制的账户。"
我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您的意思是,赵总也参与了?"
"没错。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赵天成作为公司董事长,与张俊杰串通,利用您负责的这个项目实施诈骗。他们的计划很精密:让您全心投入项目,确保技术和质量没有问题,然后在资金到账后立即转移。"
"那我..."
"陈先生,您是这个案件中的关键证人,也是最大的受害者之一。根据我们的调查,您对这个诈骗行为完全不知情,反而是因为过于专注于技术工作,被他们利用了。"
我坐在床边,腿有些发软:"所以,我昨天拿到的那两万块钱..."
"那是他们给您的封口费,目的是让您觉得委屈,然后自己离开公司,这样就不会发现他们的诈骗行为。没想到您昨天关机,导致我们联系不上,差点让他们跑了。"
"他们跑了?"
"赵天成昨天晚上试图出境,在机场被我们抓获。张俊杰的行动更快一些,他在发放年终奖后立即转移了资金,但在准备离开时被我们控制。目前两人都已经被刑事拘留。"
我想起昨天张俊杰拍着我肩膀说"钱不是最重要的"那副虚伪的嘴脸,想起赵总那句冷漠的"公司的决定就是这样",心中涌起一阵愤怒。
"警官,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请您今天上午到警局配合调查,我们需要您提供项目的详细技术资料和工作记录,这些都是重要的证据。另外,根据相关法律,您作为项目的实际负责人,有权要求返还被诈骗的资金,并获得相应的补偿。"
"补偿?"
"是的。客户公司已经明确表示,他们对您的专业能力和敬业精神非常认可。在资金追回后,他们愿意重新与您合作,并提供相应的项目奖金。初步估算,您应该能获得至少八百万的合理报酬。"
八百万!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另外,"李警官继续说,"有几家大公司的老总听说了您的事情,都表示愿意高薪聘请您。其中一家公司开出了年薪三百万的条件,还有股权激励。"
08
三个月后,我站在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城市的繁华景象。
新公司的环境比以前好太多,我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助理团队专业高效,最重要的是,这里的老板真正尊重技术人才,给了我充分的发挥空间。
王晓雨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房产证和钥匙:"新房子装修完了,我们这个周末就可以搬进去。"
我接过钥匙,心中感慨万千。这套两百平米的大房子,是我用合法收入买下的。小月有了自己的公主房,王晓雨有了梦寐以求的衣帽间,我也有了独立的书房。
"对了,爸妈说下个月来看新房子。"王晓雨笑着说。
我点点头。父母搬进新家后,每天都给我打电话,话语中透着掩饰不住的骄傲和幸福。父亲总是说:"宇儿,你这次算是苦尽甘来了。"
是啊,苦尽甘来。
想起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想起那119个未接来电和278条短信,我不禁感慨命运的奇妙安排。如果我没有因为愤怒而关机,如果我没有选择默默离开,也许我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永远不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有时候,看似最大的挫折,往往是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
张俊杰和赵天成最终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不仅要退赔诈骗资金,还要承担巨额罚金。而我,不仅拿到了应有的项目奖金,还因此获得了更好的职业机会。
最重要的是,我重新找回了对这个世界的信任。真正的努力和才华,终究会得到应有的认可;真正的正义,虽然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傍晚时分,我开车接小月放学。她在后座兴奋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童真的笑声填满了整个车厢。
"爸爸,老师说你是大英雄,抓住了坏人。"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女儿纯真的眼神:"爸爸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那你以后还会遇到坏人吗?"
我想了想,认真地说:"可能会,但爸爸不怕。因为只要我们坚持做正确的事情,最终坏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好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这就是生活教给我的最重要的一课:永远不要因为一时的不公平而放弃内心的坚持,因为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正义总有伸张的时候。
那119个未接来电和278条短信,不仅仅是信息的传递,更是命运对我的眷顾和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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