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电话铃声在深夜刺破寂静,我看到屏幕上"爸爸"两个字,手指却迟疑了。
"晓雨,救命啊,我脑梗了!"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握着手机,想起一年前堂妹结婚时他豪气地掏出二十万,再想起五年前我结婚时他心疼得直皱眉头的五万块。
"爸,你......"我的声音卡在嗓子眼里。
窗外雨声敲打着玻璃,就像敲打着我五年来压抑的委屈。
01
五年前母亲去世的那个冬天,我以为父亲会更依赖我这个唯一的女儿。
没想到他反而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堂叔一家。
"你堂叔家不容易,小敏还在上大学,小慧刚生了孩子。"父亲总是这样解释,眼中满含愧疚,"我们是哥哥,得照顾弟弟。"
母亲的丧礼上,堂叔一家哭得比我还伤心。
我当时还感动,以为这就是亲情的温暖。
父亲把母亲留下的首饰分了一半给堂婶,说是念旧情。
把母亲生前积攒的三万块钱借给堂叔做生意,说是投资。
每个月的退休工资,他都会给堂叔家寄去一千块,说是补贴家用。
我劝过他几次,他总是摆手:"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
那时我刚工作不久,工资微薄,租房都要精打细算。
但我从没向父亲要过一分钱,因为我知道,他的心思都在堂叔家身上。
我以为这种偏爱会随着时间慢慢改变,直到我要结婚了。
02
"磊子,你准备多少彩礼?"准备结婚前,我和王磊去找父亲商量。
父亲听到"彩礼"两个字,脸色立刻变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动不动就要彩礼,咱们家可没那个条件。"他皱着眉头,仿佛我们在讹他。
王磊连忙解释:"叔叔,我们不要彩礼,只是想问问您能支持多少。"
"支持?"父亲的语气更加不悦,"结婚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一个老头子能帮什么忙?"
我心里一凉,但还是试探性地问:"爸,您看酒席钱......"
"酒席?"父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现在办酒席多贵啊,动不动就几万块,我一个月才三千块退休金。"
我知道他每个月给堂叔家一千,剩下的钱确实不多。
但我没想到的是,他接下来的话更让我寒心。
"要不你们就简单办办,亲戚朋友意思意思就行了。"父亲看都不看我,"我最多给你们五万块,再多就没有了。"
五万块,说得就像施舍一样。
我当时就想,别人家的父亲都是砸锅卖铁也要给女儿办个体面的婚礼,我的父亲却在这里算计着每一分钱。
但我还是点头答应了,因为我不想让他为难。
更不想听他再说一遍"堂叔家不容易"这句话。
03
婚礼那天,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心凉。
五万块钱办的婚礼能有多寒酸,想象一下就知道了。
酒店是城郊最便宜的那种,十八桌客人,连个主持人都没请。
我穿着网购的婚纱,化着朋友帮忙画的妆,努力让自己笑得灿烂一些。
父亲坐在主桌上,脸色始终不太好看。
"这酒是什么牌子的?怎么这么贵?"他小声抱怨着。
"爸,今天是我结婚啊。"我实在忍不住了。
"结婚就要乱花钱吗?"他瞪了我一眼,"日子还长着呢,以后你就知道钱的重要了。"
我当时就想哭,但新娘不能哭,会花妆的。
堂叔一家也来了,堂妹穿着名牌衣服,堂姐戴着金项链。
她们看我的眼神里带着同情,那种同情比嘲笑更让我难受。
"晓雨姐,你这婚礼办得真省钱。"堂妹小声说,语气里带着优越感。
我笑着回答:"够用就行。"
心里却在滴血。
婚礼结束后,父亲把剩下的酒菜打包带走了。
"别浪费,我拿回去慢慢吃。"他理所当然地说。
我看着他提着塑料袋离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就像个外人。
新婚夜,我抱着王磊哭了整整一夜。
我以为这已经是最委屈的事了,直到堂妹要结婚。
04
去年春天,堂妹谈了个男朋友,家里开厂的,条件很不错。
消息传到我这里时,我还替她高兴。
"小敏要结婚了,对方要求彩礼十八万。"父亲给我打电话,语气里带着兴奋。
"十八万?"我吃了一惊,这比我整个婚礼的花费都多。
"人家是做生意的,要面子。"父亲解释道,"我和你堂叔商量了,这钱我们家出。"
我当时就愣住了:"爸,您哪来的十八万?"
"我这些年攒了点钱,再加上卖掉你妈的那些首饰,凑凑应该够。"
母亲的首饰!
我记得当初分给堂婶一半,剩下的一半父亲说要留给我做纪念。
现在为了堂妹的彩礼,全都要卖掉?
"爸,那是我妈留下的......"我的声音在颤抖。
"你妈要是知道能帮到小敏,也会同意的。"父亲打断了我,"再说,你都结婚了,要那些首饰干什么?"
我想说那是我对母亲唯一的念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会想办法的。"父亲挂掉了电话。
一个月后,堂妹的婚礼如期举行。
豪华酒店,五十桌客人,请了专业的婚庆团队。
堂妹穿着三万块钱的婚纱,戴着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那条金项链。
父亲坐在主桌上,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小敏这婚礼办得多气派!"亲戚们纷纷夸赞。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这场花费二十万的盛大婚礼,想起自己五万块钱的简陋仪式。
同样是女儿出嫁,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散席时,父亲特意走到我面前:"晓雨,你看小敏多漂亮,这婚礼办得多成功。"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做人啊,就要这样互相帮助。"他拍拍我的肩膀,"你以后有困难,爸也会帮你的。"
我苦笑着说:"好的,爸。"
心里却在想:您的帮助,我已经见识过了。
那晚回到家,我对王磊说:"我觉得我在我爸心里,还不如堂妹重要。"
王磊抱着我说:"别想太多,血浓于水。"
我当时就想反驳:如果真的血浓于水,为什么我这个亲生女儿的待遇,还不如侄女?
但我没有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也没用。
05
今晚的电话,让五年来的所有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晓雨,我刚才给小慧打电话了。"父亲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她说在开会,让我找别人。"
堂姐也拒绝了他。
我并不意外,堂叔一家向来现实,只会锦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
"我现在一个人在家,动不了,你能不能......"父亲的声音里带着哀求。
我看着手机屏幕,心情复杂得无法形容。
这个男人,五年前给我五万块钱时心疼得要命。
去年给堂妹二十万时眼都不眨一下。
现在轮到他需要帮助了,那些被他偏爱的人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
"爸,我......"我开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就像我心里积攒的眼泪。
王磊在旁边轻推我一下:"快点,人命关天。"
我知道王磊是对的,不管怎样,那都是我的父亲。
但五年来的委屈和愤怒,让我的心硬如磐石。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急促的喘息声,我能想象他现在一定很害怕。
可是爸,您还记得我结婚时有多害怕吗?
害怕婚礼寒酸,害怕被人看不起,害怕您觉得我是负担。
您还记得我看到母亲首饰被卖掉时有多心痛吗?
那是我对她唯一的念想,您为了侄女的面子,连我的念想都不肯留。
"爸......"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想说的话。
我握紧手机,五年来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化作了最冰冷的话语,我缓缓开口——
06
"爸,你找你侄女去。"
这句话一出口,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我能听到父亲急促的呼吸声突然停顿,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晓雨...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置信。
"我说,您找您侄女去。"我一字一句地重复,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划破夜空,"她们不是您最疼爱的吗?您把我妈的首饰都给了她们,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她们身上,现在有事了,当然应该找她们啊。"
"晓雨,我是你爸......"父亲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您是我爸?"我冷笑了一声,"您还记得您是我爸吗?我结婚的时候您记得吗?您给我五万块钱的时候,心疼得像割肉一样,给堂妹二十万的时候,您怎么不心疼?"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抽泣的声音。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男人哭,心里却没有一点动摇。
"爸,您知道吗,我结婚那天晚上我哭了整整一夜。"我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不是因为结婚高兴,是因为委屈。我觉得我在您心里,连个外人都不如。"
"不是的,晓雨,你是我女儿......"
"女儿?"我打断了他,"女儿就应该被区别对待吗?女儿就应该懂事让着侄女吗?女儿的婚礼就应该简陋,侄女的婚礼就应该豪华吗?"
父亲在电话里哭得更厉害了:"我错了,晓雨,我知道我错了......"
"您现在知道错了?"我擦掉眼泪,"晚了,爸。您在堂姐面前碰了钉子,才想起我这个女儿。但是对不起,我也学会了现实。您的侄女们不愿意帮您,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帮?"
07
"晓雨,求你了,我真的快不行了......"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王磊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晓雨,别说了,快去医院!"
我看着王磊,想起这五年来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你爸就是传统思维,觉得侄女是客人,女儿是自家人。"王磊总是这样劝我,"你别太计较了。"
但今天,当我看到王磊眼中的震惊时,我知道他终于明白了我这五年来承受的痛苦。
"爸,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我平静地说,"不是因为钱,是因为您从来没把我当成您最亲的人。"
电话那头,父亲的哭声渐渐小了。
我继续说:"我妈去世的时候,我以为我们父女会更亲近。没想到您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别人家,我就像个多余的人。"
"不是的......"父亲虚弱地辩解。
"是的,爸。"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害怕,"您还记得我妈生前最常说的话吗?她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可您呢?您把这个情人的念想都卖了,去给别人家的女儿买面子。"
这句话说完,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了。
过了好久,父亲才哽咽着说:"我...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
"我不在乎?"我苦笑了一声,"爸,我在乎得要死。我在乎得五年来每天晚上都会想起这件事,想起您偏心的每一个细节。我在乎得在别人问起我爸爸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晓雨......"
"不用说了,爸。"我深吸了一口气,"您现在打电话给120吧,医院比女儿管用。至于以后......"
我顿了顿,最后说出了那句让我们父女关系彻底决裂的话:
"以后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您的侄女们会孝顺您的。"
08
挂掉电话后,我瘫坐在沙发上。
王磊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了?"我问他。
王磊摇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在你爸心里的地位...原来真的这么低。"
是的,连我的丈夫都震惊了。
外人都以为父女情深,只有我知道,在我父亲心里,我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请问是陈永福的家属吗?"电话里传来护士的声音。
我心里一紧:"是的,他怎么样了?"
"老人家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是他自己叫的救护车。"护士说,"但是他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在哭,说对不起女儿什么的。"
我放下手机,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王磊抱住我:"晓雨,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
我摇摇头:"不去了。他现在知道错了,是因为走投无路了。如果今天堂姐去照顾他了,他还会觉得自己错了吗?"
王磊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第二天,我接到堂婶的电话。
"晓雨啊,你爸爸住院了,你怎么不去看看?"她的语气里带着指责。
"婶婶,您不是说要互相帮助吗?"我反问,"我爸病了,您的女儿们怎么不去帮助?"
堂婶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继续说,"我妈留下的首饰钱,麻烦您还给我爸,他现在需要钱治病。"
说完,我挂了电话。
那天下午,父亲的主治医生给我打电话,说父亲恢复得不错,但精神状态不好,总是念叨着要见我。
我告诉医生:"请转告他,他的侄女们很快就会去照顾他的。"
两个月后,我听说父亲出院了,是堂叔接走的。
半年后,我听说父亲又住院了,这次堂叔一家推三阻四,说没钱没时间。
一年后,父亲去世了。
我没有去参加葬礼。
不是因为恨他,而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父女情,早就在那个雨夜被消磨干净了。
有人说我不孝,我只想说:当一个父亲用尽所有偏心对待女儿时,就不要指望女儿用尽所有孝心回报他。
感情从来都是相互的,偏心的父亲,注定收获不到真心的女儿。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冷漠,只有积攒太久的失望。
爸,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您能学会什么叫一碗水端平。
也希望您能明白,血缘关系从来不是偏心的借口,而是更应该用心呵护的理由。
再见了,我的父亲。
再见了,我那个充满委屈的青春。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