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旧铁壶,熬得出岁月的甜客厅的老蒲团,坐出了日子的软卧室的旧针线盒,藏着细碎的暖阳台的旧木盆,种着日子的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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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上的旧铁壶用了八年,是妈妈当年从老家平房里翻出来的,说 “这壶跟着我煮过你小时候的红糖水,铁厚,熬东西不糊底”。壶身被柴火熏得发暗,摸上去有层薄薄的包浆,指尖划过能感受到细微的纹路,那是常年握壶柄磨出来的,比新买的玻璃壶暖 —— 玻璃壶太凉,冬天刚一拿就激灵一下,这铁壶却总带着点室温的温乎劲。
壶嘴有点歪,是去年煮玉米时,我手忙脚乱端壶,壶嘴撞在铁锅沿上弄的,现在倒糖水时会漏两滴在灶台上,黏糊糊的糖渍干了之后,得用热水泡半天才擦得掉,可我偏舍不得换。妈妈总说 “铁壶熬东西香”,以前她用这壶给我熬红枣糖水,会把枣核挑得干干净净,现在我常用来熬山楂酱:山楂洗干净去核,扔进壶里,加冰糖和水,小火慢熬,山楂的酸甜味从壶嘴飘出来,满厨房都是,孩子总爱穿着小拖鞋凑过来,扒着壶柄仰着头问 “妈妈,酱好了吗?我能先尝一口吗”。
有次孩子非要帮忙递山楂,没拿稳掉在地上,我捡起来擦干净扔进壶里,他还不依,说 “脏了,要洗”,最后只能重新拿一颗给他递。壶盖内侧结着层薄薄的糖霜,是上次熬糖水时粘的,我没舍得刮,下次熬东西时,糖霜化在水里,还能添点自然的甜。冬天的时候,我还用这壶熬姜汤,姜片在壶里 “咕嘟” 煮着,热气糊住眼镜,手握着壶柄的温度,比暖手宝还实在 —— 老公说 “买个电煮壶多方便”,可电煮壶煮不出这姜汤的辣中带甜,更煮不出妈妈当年站在灶台前,看着我喝姜汤时的眼神。
上次朋友来做饭,刚看到这壶就皱眉头 “这壶旧得没样子,扔了买个新的吧”,可等她尝了口山楂酱,又叹着气说 “比我家进口珐琅锅熬的香,你这壶是有魔法吧”—— 她不知道,这壶熬的不是酱,是妈妈当年站在老家灶台前,搅着糖水等我放学的时光,是现在每天早上,孩子围着灶台盼着用山楂酱抹面包的期待,是我握着壶柄时,指尖传来的、跨越岁月的暖,这些甜,新壶熬不出来。
客厅角落的老蒲团是外婆编的,算起来得有十年了。当年外婆在老家院子里种了片蒲草,秋天割下来晒干,坐在屋檐下编了三个,一个给我,一个给舅舅,一个自己留着。现在这蒲团的蒲草有点松,坐上去能陷出个小窝,像外婆的怀抱一样软,蒲团边有处补丁,是去年妈妈用我的旧牛仔裤碎布缝的,针脚歪歪扭扭,有的地方还露着线头,孩子总爱抠补丁上的线头,把线头绕在手指上玩,说 “这是蒲团的小胡子,软软的”。
夏天的时候,蒲团透着自然的凉,爸爸来家里,总爱坐在上面看报纸,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他身上,蒲草的影子落在地板上,晃悠悠的,他看报纸累了,就靠在沙发边打个盹,蒲团的凉刚好解乏;冬天的时候,我会在蒲团上垫块绒布 —— 那是妈妈织坏的围巾改的,浅灰色的绒布有点起球,垫在蒲团上,坐上去暖乎乎的。孩子总爱趴在上面玩积木,彩色的积木块掉在蒲草缝里,他就伸手掏,有时候能掏出半个月前丢的小弹珠,有时候能掏出藏在里面的饼干渣,掏出来还会兴奋地喊 “妈妈,我找到宝藏啦”。
有次孩子在蒲团上画画,蜡笔蹭到了蒲草上,绿色的线条擦不掉,我有点生气,他却委屈地说 “我想给蒲团画小花朵”,最后只能笑着把蜡笔印当装饰。去年搬家,老公嫌这蒲团 “太占地方,又旧又不好看,扔了吧”,话刚说完,孩子就抱着蒲团的补丁哭 “不许扔!这是外婆编的,能坐能玩,扔了外婆会难过的”—— 最后还是把它搬来了,装车的时候,我特意用毯子裹着,怕蒲草被碰断。
现在每次坐在蒲团上,闻着淡淡的蒲草香,就想起外婆坐在老家屋檐下编蒲团的样子:她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戴着老花镜,手指穿梭在蒲草间,时不时停下来揉一揉腰,蒲草堆在旁边,像座小小的绿山,风吹过,蒲草叶子沙沙响,跟现在孩子在蒲团上玩积木的笑声混在一起,心里软乎乎的。这蒲团坐的不是人,是日子:是爸爸看报纸的悠闲,是孩子玩积木的热闹,是我靠着蒲团玩手机的放松,每一处松垮的蒲草,都是日子堆出来的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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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抽屉里的旧针线盒是外婆传下来的,木制的盒子有点变形,边角被磨得发亮,上面刻着朵小梅花,是外婆年轻时刻的,现在梅花的纹路都快磨平了,只能看到淡淡的痕迹。盒子的锁扣有点松,每次打开都要轻轻掰一下,里面铺着块粉色的碎布 —— 是我小时候穿的棉袄内衬,现在有点褪色,却还软乎乎的,用来垫在针线下面,防止针扎到手。
盒子里装着各种旧针线:有妈妈织毛衣剩下的毛线头,红的、蓝的、白的,缠在旧卡片上,像小小的彩虹;有孩子衣服上掉的小纽扣,圆形的、方形的、带花纹的,用个小塑料袋装着;还有我缝袜子用的粗线,黑色的、灰色的,绕在旧线轴上。最底下压着个银色的顶针,是外婆当年缝衣服时用的,现在顶针内侧有点发黑,我却还能用它缝厚衣服,每次把顶针套在手指上,就像握着外婆的手。
上次孩子的牛仔裤膝盖破了个洞,我就用这盒子里的线缝补:找了段蓝色的粗线,穿上针,套上顶针,在破洞周围缝了个小月亮,针脚歪歪扭扭,有的地方还缝错了线,孩子却拿着裤子高兴地说 “妈妈缝的月亮补丁最好看,比新裤子还好看”,第二天还特意穿着去幼儿园,跟小朋友炫耀 “这是我妈妈缝的”。盒子里还藏着个小秘密:有颗孩子掉的乳牙,用红色的小布包着,是去年他换牙时,我随手放在里面的,现在每次打开盒子看到,都能想起他当时紧张地说 “妈妈,牙掉了,会不会长不出来了” 的样子。
外婆当年总用这盒子缝衣服,她说 “针线盒里藏着家的暖,衣服破了能补,日子碎了也能缝”。以前她给我缝棉袄,就在这盒子里找线、找纽扣,现在我用这盒子给孩子缝衣服、缝玩具,每次打开针线盒,都能闻到淡淡的木头味混着旧布的味,想起外婆坐在灯下,戴着老花镜,用这盒子里的针线,一针一线给我缝棉袄的样子 —— 那些细碎的、没说出口的爱,都藏在这旧针线盒里,新的塑料针线盒装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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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的旧木盆是爸爸的旧洗脸盆改的,算起来得有二十年了。当年爸爸在工厂上班,单位发的搪瓷洗脸盆坏了,他就找了块旧木板,自己钉了这个木盆,盆沿有处小裂缝,是我小时候调皮,坐在盆里玩水,把盆弄翻摔的,现在我用它种绿萝,浇水时会漏点水在地上,擦的时候能摸到木头的纹路,粗糙却踏实,比买的陶瓷花盆亲 —— 陶瓷花盆太滑,还容易碎,这木盆却耐造,怎么碰都不怕。
我把绿萝栽在木盆里,加了点从老家带来的泥土,绿萝的藤蔓顺着盆沿往下垂,有的叶子上沾着点阳台的灰尘,却长得绿油油的,像串小帘子,风一吹,藤蔓晃来晃去,好看得很。孩子总爱抢着给绿萝浇水,拿着小水壶,对着绿萝叶子浇,结果水洒得满地都是,我擦的时候没好气地说 “下次再洒就不让你浇了”,他却举着水壶笑 “绿萝渴了,要多喝点水才会长高,你看它都在晃叶子谢谢我呢”。
有次我忘了浇水,绿萝的叶子蔫了几片,孩子看到后急得快哭了,非要抱着木盆去阳台晒太阳,还把自己的小水杯里的水倒进去,说 “给绿萝喝我的水,它就会好起来的”。每次绿萝长出新叶,孩子都会兴奋地喊 “妈妈,你看!绿萝又长高了一片叶子,比上次多了一片”,还会用小手量一量新叶的大小,说 “等它长到我手掌这么大,我们就给它换个大盆”—— 看着他踮着脚摸新叶的样子,我就想起爸爸当年用这盆给我洗澡的场景:夏天的时候,爸爸把温水倒进木盆,我坐在里面玩水,把水溅得满地都是,他笑着擦地上的水,说 “慢点玩,别摔了”。
去年冬天,阳台温度太低,绿萝差点冻死,叶子黄了大半,我和孩子一起把它搬到室内,用旧毛巾裹着木盆,孩子还每天给绿萝唱歌,说 “绿萝加油,你会好起来的”。没想到开春后,绿萝居然长出了新叶,绿油油的,比之前还精神。现在每次看这盆绿萝,就觉得这旧木盆种的不是花,是日子里的小盼头:盼着绿萝长高,盼着孩子长大,盼着这些带着回忆的旧物件,能陪着我们走更久,就像爸爸的爱、孩子的期待,都在这木盆里,慢慢生长,慢慢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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