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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年我被分配到农场,跟一个离婚女人一起看仓库,睡在土坯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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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五年的秋天,风里已经有了刀子味。

绿皮火车咣当了三天三夜,把我从黄浦江边甩到了这片望不到头的黑土地上。

我叫林卫东,十九岁,从上海来的。

一下车,脚踩在黏糊糊的泥里,差点把我的新“回力”鞋给活吞了。

农场接我们的人,一个姓王的干事,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林卫东?”

我赶紧点头哈腰,“王干事好。”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名单在他粗糙的手里哗啦啦响,最后指着我说:“你,去七号仓。”

我心里咯噔一下,农场仓库?那不是最没出息的活儿吗?我可是高中毕业生,怎么着也得去农场子弟校当个老师,或者进宣传科写写画画吧?

“王干事,您看是不是搞错了?我是高中学历,还会拉手风琴……”

他终于抬眼看我了,眼神像看一个傻子。

“高中生?这儿遍地都是。会拉手风琴?能让高粱多长一截?”

周围一起来的知青们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开水烫了。

“去七号仓看仓库,跟你搭班的叫陈漱。”王干事把一张皱巴巴的条子塞我手里,“自己找过去,那边偏,离大院远。”

说完,他就领着其他人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像根电线杆子似的戳在原地。

风刮过来,带着一股牲口粪便和烂泥混合的味儿,我差点吐出来。

这就是我的新生活?

我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恨不得把手里的行李往地上一摔,扭头就走。

可我能走到哪儿去?

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腿,我按照条子上的简易地图,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七号仓挪。

越走越偏,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最后,在几排白杨树后面,我看到了两间孤零零的土坯房,旁边就是那个巨大的七号仓库。

土坯房的墙皮都掉渣了,窗户上糊着发黄的报纸,烟囱里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烟。

我的心彻底沉到了底。

我这辈子,连外婆家的弄堂老房子都没这么破过。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淡淡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一个女人正背对着我,坐在小马扎上,往一个烧得乌黑的药罐里扇风。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劳动布罩衫,头发用一根黑色的绳子利落地挽在脑后。

“你是林卫东?”

她没回头,声音清清冷冷的,像这屋里的空气。

“……是。”我有点局促。

她站起身,转了过来。

我愣住了。

她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人很瘦,脸色有点苍白,但眉眼却生得极清秀,尤其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静得像两口深井。

这就是陈漱?那个“离婚女人”?

来之前,火车上就有人跟我“科普”过,说七号仓有个女人,成分不好,还是个离了婚的,让我离她远点。

在那个年代,“离婚”两个字,跟“破鞋”没什么区别,是戳在脊梁骨上的烙印。

可眼前这个人,怎么看都跟那两个字不沾边。

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干净和疏离。

“住那间。”她指了指里屋,一扇破布帘子挂着。

“仓库的钥匙两把,一人一把。账本在这儿,明早八点,我教你盘点。”

她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不容置疑。

我掀开帘子,我的“新家”一览无余。

一张土炕,炕上铺着稻草,墙角一个破木箱,没了。

墙壁上,还能看到蚯蚓爬过的痕迹。

我把行李往炕上一扔,一屁股坐下,感觉整个人都散架了。

从上海的“上只角”,到这个连耗子都嫌弃的土坯房,这落差,比跳黄浦江还刺激。

“吃饭了。”

外面传来陈漱的声音。

我蔫了吧唧地走出去,桌上摆着两碗黑乎乎的高粱米饭,一盘炒土豆丝,土豆丝里几乎看不到油星。

她已经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头也不抬。

我也没客气,饿了一天,端起碗就扒拉。

饭真难吃,拉嗓子。

“你是上海来的?”她忽然问。

“嗯。”我含糊地应着。

“吃不惯吧?”

“还行。”我嘴硬。

她没再说话,屋里只剩下我们俩咀嚼食物的声音。

吃完饭,她收拾碗筷,我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该干嘛。

“烧点热水,自己擦擦。”她指了指墙角的水桶和炉子。

我笨手笨脚地往炉子里添柴,被烟呛得眼泪直流。

她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三两下就把火生旺了。

“看清楚,风口要对着这边。”她的语气还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晚上,我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上盖着自己带来的薄被子,冻得直哆嗦。

隔壁就是陈漱的房间,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像没有人。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乱哄哄的。

这就是我的开始吗?跟一个名声不好的离婚女人,守着一个破仓库,睡在土坯房里。

我简直活该。

谁让我当初不听我爸的,非要闹着来“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呢?

现在可好,作为没有,只剩下土坯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吵醒。

是陈漱在扫院子。

我爬起来,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是被拆了重装的,又酸又痛。

“醒了就起来,八点盘点。”她的声音从院子里飘进来。

我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用刺骨的凉水胡乱抹了把脸,感觉自己像条冰棍。

仓库巨大,像一头趴在地上的怪兽。

陈漱拿着一大串钥匙,打开了沉重的铁门,一股陈年的麻袋和种子的味道涌了出来。

“这是A区,放的是大豆和玉米种子。这是B区,放的是各种农具。C区是化肥……”

她一边走一边介绍,条理清晰得像个老教授。

“我们的工作,就是每天核对账本和实物,防火,防盗,防潮,防鼠。”

她递给我一本厚厚的账本,“你负责A区,我负责B区和C区。每天下班前,我们俩再交叉核对一遍。”

我翻开账本,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正楷字,看得我头晕。

字迹清秀有力,一看就是她的。

“看懂了吗?”

“……差不多。”

“不是差不多,是要完全懂。”她看着我,“一颗种子都不能错。这关系到整个农场明年的收成。”

我被她严肃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只能点头。

一上午,我就在A区跟麻袋和数字作斗ě争。

数来数去,总是跟账本对不上。

不是多了两袋,就是少了一袋。

我急得满头大汗,衬衫都湿透了。

陈漱在那边不声不响,用一个我没见过的算盘,拨得噼啪作响,速度飞快。

中午,我垂头丧气地告诉她,账对不上。

“差多少?”

“大豆种子……好像多了两袋。”

她没说话,径直走到我负责的区域,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

她用手挨个拍了拍麻袋,又蹲下来看了看地面上的痕迹。

最后,她指着角落里两袋颜色稍浅的麻袋说:“这两袋是昨天下午刚入库的,还没来得及登记。是我疏忽了。”

我愣住了。

我以为她会骂我笨,或者嘲笑我这个“高中生”连数都数不清。

但她没有,她只是平静地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记住了,以后盘点,先看入库和出库记录。”她说完,就在账本上补了两笔。

那一刻,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就在这种枯燥的盘点和核对中一天天过去。

我跟陈漱的话依然不多。

她好像一棵沉默的树,大部分时间都在做事,或者看书。

她的书不多,就几本,封皮都磨破了,有《红楼梦》,有《鲁迅全集》,还有一本俄语词典。

我挺惊讶,她竟然还懂俄语。

有时候,我会看到她对着那本词典,在一个小本子上默默地写着什么。

我渐渐发现,她是个极度自律和有条理的人。

屋子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虽然简陋,但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她做的饭菜,虽然简单,但总会想办法换点花样,有时候是野菜团子,有时候是玉米面饼子。

她好像什么都会。

仓库的窗户破了,她能自己找木条钉上。我的衣服破了,她会一声不响地拿过去,第二天就补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我炕头。

我开始有点依赖她,虽然嘴上不说。

农场的人很少到我们这边来。

偶尔有拉货的卡车司机,或者来领种子的生产队长。

他们看到陈漱,眼神都怪怪的,透着一种轻蔑和好奇。

有一次,二分队的队长“老油条”来领化肥,趁着陈漱去里屋拿账本的工夫,他凑到我跟前,挤眉弄眼地问:“哎,小林,跟她一个屋檐下,不好受吧?”

我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一个离婚的女人,晦气!”他压低声音,“听说当年是作风问题,被男人从家里赶出来的。啧啧,看着挺正经,谁知道呢?”

我心里一阵无名火。

“张队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冷冷地回了一句。

老油条愣了一下,没想到我这个新来的毛头小子敢顶他。

“嘿,你这小子……”

正好陈漱拿着账本出来了,他悻悻地闭了嘴,眼神却还在陈漱身上不怀好意地打转。

陈漱像是没看见,公事公办地让他签字,核对数量。

老油条签完字,临走时,又怪腔怪调地说了句:“陈大美人,一个人守着这么大个仓库,晚上不寂寞吗?”

我气得拳头都攥紧了,刚想骂人。

陈漱却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开口了。

“张队长,你家里的婆娘,知道你在外面这么惦记别的女人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冰锥子。

老油条的脸瞬间从猪肝色变成了酱紫色,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目瞪口呆。

她转过头,看到我震惊的样子,嘴角似乎微微牵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跟这种人,不用讲道理。”

她说完,就转身继续整理账本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第一次对她产生了“佩服”这种情绪。

她不是不会反击,只是不屑于在烂泥里打滚。

但如果有人把烂泥泼到她身上,她的反击,又准又狠。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失眠了。

我想起老油条那副嘴脸,想起火车上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一个女人,带着这样的名声,在这样一个闭塞的地方,要承受多少恶意的揣测和指指点点?

她那身冷冰冰的铠甲,大概就是这么一层一层穿起来的。

秋天很快过去,冬天来了。

东北的冬天,是能要人命的。

寒风像狼嚎一样,刮得窗户纸哗哗作响,感觉随时都能把这破房子给掀了。

我把从上海带来的所有衣服都穿在了身上,还是冻得像个孙子。

一天夜里,我发起了高烧。

烧得我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躺在一块冰上,又像被扔进了火炉。

我蜷缩在被子里,牙齿不停地打颤。

朦胧中,我感觉有人在摸我的额头。

那只手,带着一丝凉意,很舒服。

我努力睁开眼,看到陈漱站在我炕边,眉头紧锁。

“烧成这样了。”她喃喃自语。

然后,她转身出去了。

我以为她不管我了,心里一阵绝望。在这鬼地方病死了,估计都没人知道。

没过多久,她又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

一股辛辣的姜味钻进我的鼻子。

“起来,把这个喝了。”

她把我扶起来,一勺一勺地喂我喝姜糖水。

那碗又烫又辣的姜糖水喝下去,我感觉一股热流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浑身都冒出了汗。

“谢谢……”我声音嘶哑。

她没说话,只是拿了条湿毛巾,敷在我滚烫的额头上。

那一夜,她几乎没怎么睡。

一会儿给我换毛巾,一会儿又给我掖被子。

我烧得迷迷糊糊,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存在。

那种感觉很奇怪,很安心。

就像小时候生病,我妈守在我床边一样。

第二天早上,我的烧退了。

虽然浑身无力,但人清醒了。

我看到陈漱趴在桌上睡着了,身上只披了一件衣服。药罐还在炉子上温着,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阳光从窗户的破洞里照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了一小片光晕。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一直把她当成一个“符号”,一个“离婚的女人”,一个冷漠的搭档。

可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是她,这个我一直敬而远之的女人,在照顾我。

我真是个混蛋。

眼瞎心盲的混蛋。

我轻轻地爬起来,拿起自己的棉大衣,想给她披上。

刚一动,她就醒了。

“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声音有点沙哑,“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你,陈姐。”

我第一次这么叫她。

她愣了一下,随即不自然地别过头,“谢什么。一个屋的,总不能看着你烧死。”

嘴上这么说,她的耳朵却有点红。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那身冰冷的铠甲裂开了一条缝。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的气氛变了。

我不再是那个处处设防、满腹牢骚的上海小开。

我开始主动跟她说话,问她仓库里的事,问她看的书。

她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知道了她也是城里人,来自哈尔滨。她读过师范,原本也是个老师。

我问她为什么会俄语。

她说:“以前学校要求学的,后来就自己没丢下。”

我问她为什么来农场。

她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地说:“犯了错,就来了。”

她没有说是什么错,我也没有再问。

有些伤疤,不该由外人来揭。

我开始抢着干活,劈柴,挑水,打扫卫生。

虽然还是笨手笨脚,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接上手,而是会耐心地教我。

“劈柴要顺着纹路,这样省力。”

“挑水要换着肩膀,不然以后会一边高一边低。”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冷,但里面多了点温度。

我们的伙食也变好了。

我用从家里带来的粮票,跟下乡的知青换了点细粮和肉票。

那天,我笨拙地想做一顿红烧肉。

结果,糖放多了,肉炒糊了,搞得一屋子烟。

她被呛了出来,看着我灰头土脸的样子,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像朵花,一瞬间,整个屋子都亮了。

我看着她,都看呆了。

她赶紧收住笑,又恢复了那副淡淡的表情,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我来吧。”

那天晚上,我们吃到了久违的红烧肉。

她手艺真好,肉烧得软糯香甜,肥而不腻。

我吃了三大碗饭。

她看着我的吃相,嘴角一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

我跟她讲上海的南京路,讲国际饭店的蝴蝶酥,讲我小时候在弄堂里打弹珠。

她安静地听着,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向往。

她说:“我小时候,也想去上海看看。”

“以后会有机会的。”我说。

她笑了笑,没说话,那笑容里,有种我看不懂的沧桑。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转眼就到了年关。

农场里开始热闹起来,杀猪宰羊,准备过年。

我和陈漱的仓库,却比平时更冷清了。

除夕那天,我俩包了饺子。

白菜猪肉馅的。

我不会擀皮,擀出来的皮奇形怪状,厚的厚,薄的薄。

陈漱也不嫌弃,照样包得整整齐齐,像一排排元宝。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屋里炉火烧得旺旺的。

我们俩就着一盘花生米,喝了点农场自酿的苞谷酒。

她的脸喝得红扑扑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小林,想家吗?”她突然问。

“想。”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怎么可能不想。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不在家过年。

“我妈肯定又做了我最爱吃的八宝饭。”我吸了吸鼻子。

“我爸……估计又在一个人喝闷酒了。”

她静静地听着,给我又满上一杯。

“都会过去的。”她说。

“陈姐,你呢?你不想家吗?”我鼓起勇气问。

她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我没有家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地上,瞬间就化了。

我心里一痛,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对不起,我……”

“没事。”她摇摇头,仰头把杯里的酒喝干了,“都过去了。”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跟我说起了她的事。

她曾经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丈夫是她的大学同学,一个很有才华的工程师。

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后来,运动来了。

她丈夫因为写过几篇“有问题”的技术文章,被打成了“反动学术权威”。

为了不连累她和女儿,他选择了跟她离婚。

“他是个好人,他只是想保护我们。”她看着跳动的烛火,眼睛里闪着泪光,“可我不懂,我当时恨他,恨他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抛弃我。”

“离婚后,我就被从学校里‘清理’了出来,下放到了这个农场。”

“我女儿……跟着她奶奶。我好几年没见她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任何语言,在这样的痛苦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只能默默地给她倒酒。

“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她忽然擦了擦眼睛,恢复了那种疏离的表情,“大过年的,晦气。”

“不晦气!”我急了,“陈姐,你是个好人。”

她看着我,愣住了。

“真的,”我认真地说,“你是我见过最好,最坚强的人。”

她的眼圈又红了,但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快吃饺子吧,要凉了。”她岔开了话题。

那一晚,大雪封门,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我和她,两个被时代抛到天涯海角的人,第一次感觉到了彼此的温度。

我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我要保护她。

虽然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我就想这么做。

年过完了,春天还没来,麻烦先来了。

农场新来了一个管后勤的副场长,姓马,叫马胜利。

人长得肥头大耳,走路都带喘,看人的眼神总带着一股算计。

他上任没多久,就盯上了我们七号仓。

那天,他带着两个人,开着拖拉机来了。

“小陈啊,最近场里要搞技术革新,需要一批进口轴承。我记得你这儿有吧?”马场长笑得像个弥勒佛。

陈漱拿出账本:“马场长,仓库里是有一批,但那是上级调拨给秋收设备专用的,不能挪用。”

马场长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什么叫挪用?我这是为了农场的生产!陈漱同志,你这个思想觉悟很有问题啊!”

“这是规定。”陈漱不卑不亢。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马场长一拍桌子,“今天这个轴承,我必须拿走!出了问题我负责!”

我站在一边,紧张得手心冒汗。

我知道这姓马的没安好心。所谓的“技术革新”是假,想把这批金贵的进口轴承倒腾出去卖钱是真。

“马场长,没有上级的手续,这个门我不能开。”陈漱寸步不让。

“反了你了!”马场长气得直哆嗦,“陈漱,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一个犯了错误下放的人,还敢跟我讲条件?信不信我让你连仓库都看不了,去猪场喂猪!”

这话太伤人了。

我看到陈漱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再也忍不住了。

“马场长!”我往前一步,挡在陈漱面前,“仓库管理有制度,我们只是按制度办事。你要拿东西,就请拿场部开的正式调拨单来。”

马场长没想到我会出头,愣了一下,然后指着我的鼻子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上海来的毛头小子,也敢教训我?”

“我不是教训你,我是在遵守规定。”我挺直了腰杆。

“好,好,你们俩给我等着!”马-场长气急败坏,带着人走了。

他走后,屋里一片死寂。

“陈姐,你没事吧?”我担心地问。

她摇摇头,慢慢地坐回到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我知道,马场长那句话,又把她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给撕开了。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她低声说。

“说什么呢!”我急了,“我们没做错!是他不讲理!”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小林,你斗不过他的。”

“斗不过也要斗!”我梗着脖子说,“大不了,我也去喂猪!总比当缩头乌龟强!”

她看着我,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有欣慰,有担忧,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你长大了。”她说。

从那天起,马场长就跟我们耗上了。

他三天两头来找茬。

今天说我们仓库卫生不达标,明天说我们防火措施不到位。

我和陈漱每天都把仓库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把所有的规章制度都贴在墙上,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

他越是找茬,我们俩的心反而越近了。

我们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有一次,他趁着陈漱不在,又来找我。

这次他换了一副嘴脸,笑嘻嘻地递给我一包“大前门”。

“小林啊,别那么死脑筋。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得罪我呢?这样吧,你帮我个忙,把那批轴承弄出来,我保你回城。”

回城。

这两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

我做梦都想回去。

想念我妈做的饭,想念上海湿润的空气,想念我那些朋友。

我看着马场长那张肥腻的脸,心里天人交战。

如果我答应他,我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可是……陈姐怎么办?

我脑海里浮现出她清瘦的背影,她在我生病时紧锁的眉头,她被马场长羞辱时惨白的脸。

如果我出卖了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我把那包烟推了回去。

“马场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事,我做不了。”

马场长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林卫东,你别后悔!”

他摔门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陈漱。

她听完,沉默了很久。

“小林,你是个好孩子。”她看着我,眼睛里有泪光,“但是你不该为了我,耽误自己的前程。”

“这不是为了你,”我说,“这是为了我自己。如果我那么做了,我就成了我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她没再说话,只是转过身,肩膀微微地颤抖。

我知道,她哭了。

这是我第二次见她流泪。

一次为她破碎的家,一次为我这个傻小子。

暴风雨终究还是来了。

一个星期后,场部的保卫科来人了,说接到举报,我们七号仓监守自盗,丢失了一批重要物资。

领头的人,正是马场长。

他拿着一张清单,耀武扬威地说:“林卫东,陈漱,有人举报你们倒卖仓库物资。现在,我们要进行清点!”

我和陈漱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

这是栽赃陷害。

清点的结果,毫无意外。

账面上少了两箱进口轴承。

马场长得意地看着我们:“人赃并获!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不可能!”我大声说,“我们每天都盘点,账目是平的!”

“账目?账目是可以改的嘛!”马场长冷笑,“来人,把他们俩给我带到保卫科!”

两个保卫科的人上来就要抓我们。

“等等!”陈漱突然开口了,她异常镇定,“马场长,你说我们监守自盗,证据呢?就凭这个对不上的账本?”

“这还不够吗?”

“不够。”陈漱摇摇头,“仓库的每一笔出入库,除了我们签字,还需要领货人签字。你说少了东西,那请问,是哪一天的记录出了问题?”

马场长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他支吾道:“我……我怎么知道是哪一天?反正就是少了!”

“你不知道,我知道。”陈漱走到办公桌前,拿出另外一个本子。

那是一个比账本更破旧的本子。

“这是我的工作日志。”她说,“从我到这个仓库的第一天起,每天的天气,温度,湿度,以及所有进出库的特殊情况,我都有记录。”

我惊呆了,我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一个本子。

她翻开本子,翻到其中一页。

“马场长,你上任的第二天,三月十二号,晴。你曾经以‘检查工作’为名,单独进入过C区十五分钟。对吗?”

马场长的脸色变了。

“我……我是去检查防火安全!”

“是吗?”陈漱淡淡地说,“可我的日志上写着,那天你出来的时候,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还掉了一个油纸包。我捡起来看了,是用来包轴承的专用油纸。”

马场长的汗下来了。

“你……你胡说!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胡说,可以去查。”陈漱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析着他,“而且,你大概不知道,这批进口轴承,每一个上面都有独立的钢印编号。而所有的编号,我都抄录了下来,并且上报给了总场的设备科备案。”

她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拍在桌上。

“只要把你‘革新’用的那批轴承拿来,跟我的备份一对,就知道是不是仓库里丢失的那两箱了。”

马场长的腿开始发软,他指着陈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而陈漱,用她十年如一日的细致和严谨,织了一张更大的网,把这个局给破了。

我看着她,心里除了敬佩,还有一种深深的震撼。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内心竟然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和智慧。

她不是一棵逆来顺受的草,她是一棵扎根在岩石里的松树。

结局毫无悬念。

马场长被带走了。

后来听说,他不但被撤了职,还因为贪污倒卖,被送去劳改了。

我和陈漱,不仅洗清了冤屈,还成了农场的“英雄”。

场长亲自来七号仓慰问我们,当众表扬了我们坚持原则、爱护国家财产的精神。

他还许诺,要给我们换个好点的岗位。

我以为,我们会离开这个破仓库,离开这个土坯房。

但陈漱拒绝了。

她说:“场长,我们就在这儿挺好。习惯了。”

我有点不解,但也没多问。

我明白,对她来说,这个偏僻的七号仓,虽然冷清,但也是一个能让她躲避风雨的壳。

事情过去后,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农场里的人,看我们的眼神变了。

尤其是看陈漱的眼神,从以前的轻蔑和好奇,变成了敬畏。

再也没有人敢在她背后嚼舌根。

而我,也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回城的毛头小子。

我开始觉得,这片黑土地,这个小仓库,这个土坯房,也挺好的。

因为这里,有一个值得我尊敬和守护的人。

夏天来了,仓库外的草地上开满了野花。

陈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她会偶尔哼起一些我没听过的歌,是俄语的。

旋律很优美,有点忧伤。

有一天,我正在院子里看书,邮递员骑着自行车,一路喊着我的名字。

“林卫东!有你的信!上海来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

是家信。

我颤抖着手拆开信,是我妈写的。

信里说,政策有变,我爸的老领导官复原职了,可以帮我办回城的手续。

让我准备一下,最快秋天就能走。

回城。

我日思夜想的两个字,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摆在了我面前。

我拿着信,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回去?

那我走了,陈姐怎么办?

她一个人,守着这个空荡荡的仓库,怎么过?

我拿着信,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落山。

陈漱从屋里走出来。

“吃饭了。发什么呆呢?”

我把信递给她。

她看完,沉默了。

“是好事。”过了很久,她才说,“你应该回去。你的未来在上海,不在这里。”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我脱口而出。

她愣住了,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我?”她笑了笑,那笑容有点苦涩,“我还能怎么办,就这么过呗。都习惯了。”

“不行!”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陈姐,你跟我一起走!”

她的手很凉,在我手心里微微颤抖。

她猛地把手抽了回去,别过脸。

“别说傻话了。我这个样子,回城能干什么?只会拖累你。”

“不是拖累!”我急得满脸通红,“我可以照顾你!我……”

我“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下文。

我能给她什么承诺呢?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小林,”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们不合适。”

“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了。年龄,经历……还有,我的过去。”

“我不想成为你的包袱。”

那天晚上,我们谁也没吃饭。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接下来的几天,她开始刻意地疏远我。

她不再跟我一起吃饭,不再跟我聊天,又变回了我们刚认识时那个冷冰冰的陈漱。

我知道,她是在逼我做决定。

她想让我毫无牵挂地离开。

可她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难受,越是放不下。

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人也瘦了一圈。

我到底该怎么办?

是选择光明的未来,还是选择留下来,守着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一个星期后,我做了决定。

我写了两封信。

一封给我爸妈,告诉他们,我暂时不回去了。农场需要我,这里有我的责任。

另一封,我塞进了陈漱的门缝里。

信上只有一句话。

“我的未来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现在,想和你在一起。”

那天晚上,我忐忑不安地躺在炕上,听着隔壁的动静。

一夜无声。

我以为,她还是拒绝了。

第二天一早,我推开门,看到院子里的小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每个碗里,都卧着一个金黄色的荷包蛋。

陈漱坐在桌边,看到我,有点不自然地别过头。

“……快吃吧,一会儿要坨了。”

我看着她微红的侧脸,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走过去,坐在她对面,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面条真香,荷包蛋真好吃。

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我们都没有说话,但我们都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们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宣言,也没有海誓山盟。

我们的感情,就像这片黑土地,沉默,厚重,却充满了生命力。

秋天的时候,我没有回上海。

冬天的时候,我们一起糊了新的窗户纸,把土炕也重新盘了一遍。

第二个春天来的时候,我在院子旁边,开了一小块地,种上了黄瓜和西红柿。

陈漱看着我笨拙地翻地,笑着说我像只拱土的猪。

我也笑了。

后来,农场改革,仓库要承包给个人。

我和陈漱一起,把七号仓承包了下来。

我们不再只是看仓库的,我们成了仓库的主人。

再后来,政策越来越好。

陈漱的前夫,那个工程师,得到了平反。他辗转联系到了陈漱,想跟她复婚。

他还说,他们的女儿,这些年一直很想她。

陈漱接到信的那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

我没有去打扰她。

我知道,这是她必须自己做的选择。

傍晚,她出来了,眼睛红红的。

她把那封信,放进了炉子里,烧了。

“小林,”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的家,在这里。”

一九八五年,我们结婚了。

没有婚礼,没有酒席。

我们只是去公社领了一张证,然后买了一斤肉,两斤糖,就算庆祝了。

那一年,我二十九岁,她四十一岁。

很多人不理解,包括我的父母。

他们觉得我疯了,放着好好的上海姑娘不要,娶一个比我大那么多的“二婚”女人。

我没有过多解释。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他们不懂,在我最落魄,最迷茫的时候,是这个女人,给了我一碗姜汤的温暖,给了我一个荷包蛋的承诺。

她是我在冰冷世界里,唯一的光。

这束光,我用尽一生,也要守护。

婚后,我们收养了一个女儿,就是当年被马场长陷害时,那个偷偷给我们通风报信的保卫科大哥的遗孤。

我们给她取名叫“念”,林念。

我们一家三口,就在这个七号仓,这个土坯房里,过着平淡而幸福的日子。

仓库的生意,在我们的经营下,越来越好。

土坯房也翻新成了砖瓦房。

我的手风琴,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夏天的晚上,我会在院子里拉琴,陈漱和念,就坐在旁边,安静地听。

琴声悠扬,晚风清凉,头顶是漫天的星光。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我常常在想,如果七五年的那个秋天,我没有被分到七号仓,如果我没有遇见陈漱,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我会顺利回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上海姑娘,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

那样的生活,或许很好。

但肯定,没有现在这样,来得深刻,来得滚烫。

是这片黑土地,是那个土坯房,是那个叫陈漱的女人,教会了我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爱,什么是真正的生活。

有些安排,看似是命运的玩笑,其实是命运最好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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