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学者滨田麻矢深耕中国民国时期小说的性别表象研究多年,身为神户大学人文学研究科教授的她,凭借扎实的学术成果于 2013 年斩获日本中国学会奖。其著作《少女中国》聚焦女学生这一特殊群体,不仅填补了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中相关领域的空白,更为解读百年来中国文学与文化中的青春想象,提供了极具启发性的全新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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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木兰:戎装褪去,归位传统性别桎梏
花木兰替父从军的传说家喻户晓,但在滨田麻矢的解读中,这一被赋予 “女性主义” 色彩的叙事,实则暗藏着女性的深层困境。所谓的自我实现,并非基于女性身份的独立绽放,而是建立在 “伪装男性” 的前提之上 —— 这恰恰印证了传统社会对女性的桎梏:女性唯有以男性身份伪装,方能挣脱既定命运的桎梏,获得别样人生。更值得深思的是,当花木兰卸甲归田、重拾女儿身,后人便为其杜撰了与战友结缘、嫁作人妇的结局。这位曾经的巾帼英雄,终究未能逃脱传统性别角色的规训,最终回归家庭主妇的既定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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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许广平:理想婚姻背后的自我牺牲
鲁迅曾在女高师的演讲中鲜明倡导:“家庭之中,首要之事便是实现男女权益的均等分配”,同时鼓励女学生追求经济独立。他与许广平曾对理想婚姻达成高度共识:彼此独立、相敬相爱、互信互持,以爱情为基石共度余生。然而,这份理想终究在现实中折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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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思想前卫如鲁迅,也未能完全摆脱传统观念的束缚,他曾对许广平坦言:“你不如留在家里,帮衬我的琐事”。明知妻子渴望外出工作、实现自我价值,许广平终究选择搁置自己的职业理想,化身鲁迅的得力助手。她全方位照料鲁迅的饮食起居,为其搭建安稳的写作港湾。对于自幼便怀揣独立志向、希望投身社会的许广平而言,这份妥协背后是难以言说的挣扎与牺牲。
三、束胸与身体规训:张爱玲时代的女性困境
乳房被视作女性身体之美的象征,其实是近现代才形成的认知。在前现代中国,女性乳房常被刻意遮蔽,束胸便是当时盛行的习俗。彼时的社会观念将乳房与 “淫荡”“已婚” 强行绑定,更流传着荒诞的认知:女性胸部隆起便意味着失去处女之身,胸部越丰满,越证明其与男性交往过密,进而被贴上 “不洁” 的标签。这种扭曲的认知,本质上是对女性的 “荡妇羞辱”,将女性身体与道德评判粗暴捆绑,成为束缚女性的无形枷锁。
四、《弟兄们》:女学生 “称兄道弟” 的乌托邦反抗
王安忆的中篇小说《弟兄们》,勾勒出 80 年代后中国女学生在社会性别规范中的挣扎与突围。三位女学生在校园中以 “老大、老二、老三” 互称,效仿桃园结义的义气,缔结起超越性别的 “兄弟情谊”,更共同立下 “终身不生育” 的誓言。然而,校园时光终究是一场短暂的乌托邦,一旦踏入社会,她们便难以逃脱传统秩序的裹挟 —— 如同花木兰归乡一般,收起曾经的叛逆与憧憬,步入婚姻的既定轨道,回归被社会认可的女性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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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终极突围:脱离异性恋霸权的父权解构
滨田麻矢在书中结尾提出,女性脱离父权规则的终极路径,是挣脱异性恋的束缚。父权制度的维系,始终依赖 “异性恋霸权” 作为核心秩序:它将异性恋定义为 “唯一正常、合法的亲密关系”,并通过婚姻、生育、家庭的链条,将女性牢牢捆绑为父权体系的附属者与劳动力提供者。而女同性恋关系从根源上跳出了这一闭环,彻底摆脱了 “婚姻 - 生育” 的传统枷锁,构成了对父权秩序最根本的颠覆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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