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前年大学毕业的,在县城医院做护士,工作稳定,收入不高但也过得去。我和小林是同乡,他在城里一家建筑公司上班,我们谈了一年多,感情还算稳定。
"小兰,下周末回我家吧,我爸妈想见见你。"小林突然提出要带我回家,我心里一紧。
"这么突然啊?"我放下筷子,看着他。
"有啥突然的,咱们都处这么久了。"小林嚼着炸排骨,眼神躲闪,"就是家里亲戚都回来了,热闹,正好见见面。"
我心里泛起不安,"多少人啊?"
"也不多,就我爸妈、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两个堂哥一家..."他掰着手指头数,"大概十三、四口人吧。"
"啊?"我瞪大眼睛,"这么多人?"
"没事,就是见个面。"小林安慰道,手却不自然地摸了摸裤兜。
直到两天后我才知道,小林已经在家乡买了新房,首付都交了,就等着我回去见家长后办婚事。这事他居然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当我质问他时,他只是笑嘻嘻地说:"给你个惊喜嘛。"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回家前一晚,我突然觉得恶心,一验孕,两道杠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怀孕了。我慌了,拿着验孕棒的手都在抖。小林却意外地冷静,甚至,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窃喜。
"太好了!"他抱住我,"正好回家告诉爸妈这个好消息。"
"你别高兴太早,"我推开他,"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这个孩子。"
小林脸色一变,"什么意思?咱们都这么大了,有个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你连结婚的事都没跟我商量,现在又..."
"没事,"他打断我,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有了孩子,你就走不掉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当晚,我辗转难眠,看着身旁熟睡的小林,心里又气又委屈。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坐上了回他家乡的长途汽车。
车窗外是连绵的山路,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小林家在一个偏远的山村,汽车开了四个小时才到镇上,然后我们又换乘了一辆摩托三轮,沿着崎岖的山路,颠簸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小林兴奋地喊道。
眼前是一排低矮的土砖房,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从老到小,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我强撑笑容,心跳加速。
"这就是小兰吧?果然水灵!"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小林的母亲迎上来,热情地拉住我的手。
"妈,这是小兰。"小林笑着介绍。
"快进屋,累了吧?"婆婆热情地拉着我往里走,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刚坐下喝口水,婆婆就对我说:"小兰啊,听说你在医院工作,手艺肯定好,今天中午饭就麻烦你了。"
我一愣,"我...我做饭?"
"是啊,我们都想尝尝未来儿媳妇的手艺。"婆婆笑眯眯地说,"家里的菜都准备好了,你看着做就行。"
我不可思议地看向小林,他却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声说:"就露一手嘛。"
我强忍着不适和委屈,跟着婆婆走进厨房。灶台上堆满了各种食材:一条大鱼、半扇猪肉、各种蔬菜...足够做一桌丰盛的酒席了。
"这...这么多?"我惊讶地问。
"亲戚都回来了,十三口人呢,多做点。"婆婆拍拍我的肩,"我去招呼客人,厨房就交给你了。"
说完,她就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一大堆食材。我从小在城里长大,平时做饭也就简单煮个面条炒个菜,哪做过这么大的场面?但此刻,我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阵。
我笨拙地处理着鱼和肉,生火、炒菜、煮汤...厨房里又闷又热,我的头发和衣服都被汗水浸透。油烟熏得我眼睛发涩,恶心感一阵阵袭来,几次我都差点吐出来。
正忙着,小林的大堂嫂探头进来:"小兰啊,我家老二最爱吃红烧肉,你会做吗?"
"我..."我刚想解释,她已经把一块五花肉放在我面前。
"多放点糖,他喜欢甜一点的。"她交代完就走了。
接着是小林的二叔:"小兰,我胃不好,能不能炖个汤?白萝卜排骨的那种。"
然后是他奶奶:"丫头,我牙口不好,能做个蒸蛋吗?要嫩一点的。"
我手忙脚乱地应付着各种要求,汗水从额头滚落。窗外,小林和他父亲坐在院子里喝酒聊天,时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与厨房里的烟熏火燎形成鲜明对比。
两个小时后,我终于做好了七八个菜。端菜上桌时,我的双腿已经发软。围坐在桌前的十三口人热闹地谈笑着,品评着我做的每一道菜。
"这鱼有点咸。""肉炖得不够烂。""汤怎么这么淡?"
小林的母亲笑着打圆场:"第一次来,已经很不错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练习。"
大家都笑了,只有我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对了,听说你们有好消息要宣布?"小林的父亲突然问道。
小林站起来,举起酒杯,高兴地宣布:"爸,妈,各位叔叔阿姨,我和小兰...要当爸妈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桌人都欢呼起来,纷纷举杯庆祝。我却如坐针毡,感到一股强烈的眩晕袭来。
"好事成双!房子也买好了,婚事就定在下个月吧!"小林的父亲拍板决定。
我再也撑不住了,站起身想要离开,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小林赶紧扶住我:"怎么了?"
"我不舒服..."我虚弱地说。
"没事,她怀孕了,有点反应。"小林笑着对大家解释,然后在我耳边低声说:"别担心,有了孩子,你走不掉了。"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我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突然回家见大家庭,让我一个人应付大锅饭,再宣布我怀孕的消息...一切都是为了把我牢牢绑在这个家族里。
晚上,我躺在小林家简陋的房间里,望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滴泪无声地滑落。我掏出手机,却发现这山沟里连信号都没有。我仿佛成了笼中鸟,被命运和一个尚未成形的生命,困在了这个陌生的家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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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婆婆叫醒了。
"小兰,起来帮忙做早饭吧,家里人多。"她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我艰难地起床,昨晚几乎没睡,头痛欲裂。小林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我走出门,看到他正跟他父亲和几个堂兄弟在院子里抽烟聊天,看到我出来,只是挥挥手,继续他的谈笑。
厨房里,婆婆已经烧好了水,指挥我做早饭:"家里人口多,蒸两锅馒头,再炒几个菜,煮点稀饭。"
就这样,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一早上,我几乎没机会和小林说上话,每次想找他,他都被各种亲戚围着,谈论着新房、婚事和孩子的事情,仿佛一切都已成定局。
中午饭后,我躲进了房间,想给闺蜜打电话求助,却发现手机依然没信号。正在绝望中,婆婆推门进来了。
"小兰啊,我看你今天脸色不太好。"她坐在床边,语气突然温和了许多。
"我...有点不舒服。"我小声说。
"怀孕了嘛,正常。"婆婆拍拍我的手,"我知道你可能不习惯这里的生活,觉得委屈。"
我惊讶地抬头,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其实啊,当年我嫁到这里时,比你还不适应。"婆婆的眼神飘向远方,"那时候条件更苦,我也是从城里来的,刚开始每天都哭。"
我默默听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是啊,日子是过出来的。"婆婆继续说,"小林他爸对我很好,家里人虽然粗点,但都是实在人。慢慢地,我就习惯了,也有了小林,有了家。"
"可是..."我想说,时代不同了,我不想就这样被安排人生。
婆婆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我知道你在医院工作,有自己的追求。我和他爸商量过了,等孩子大点,可以送你去县城医院上班,我们帮你带孩子。"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们已经为我规划好了未来。
"小林这孩子,从小就倔,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婆婆叹了口气,"他认定了你,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爱你的。"
我苦笑:"如果他爱我,为什么不尊重我的想法?"
"年轻人嘛,不懂得表达。"婆婆拍拍我的手,"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老一辈也不强求。你好好休息,有什么想法,晚上和小林好好谈谈。"
说完,婆婆起身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思索着她的话。
晚上,小林终于有空和我单独相处。我把心里的委屈和不满全都告诉了他。
"小林,你不能这样安排我的人生!我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
小林听完,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太自作主张了。我只是...太爱你,怕失去你。"
"爱不是控制和算计。"我平静地说。
"我知道错了。"小林握住我的手,"房子我是买了,但婚事可以慢慢来,等你准备好了再说。至于孩子..."他犹豫了一下,"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做决定,我尊重你。"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的怨气消了一些。
"我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但前提是你必须尊重我,我们一起做决定,而不是你一个人安排一切。"
小林点点头:"我保证。"
第三天,我们启程回城。临走前,婆婆塞给我一个鼓鼓的袋子:"家里的土鸡蛋和自种的蔬菜,对孩子好。"
我接过袋子,心中五味杂陈。回程的路上,小林一直握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照顾我的每一个需求。
"小兰,对不起,我太心急了。"他真诚地道歉,"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家,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看着他歉疚的表情,我想起婆婆说的话:"日子是过出来的。"也许,爱情也是这样,需要磨合,需要互相尊重和理解。
回到城里,我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确认怀孕六周。面对这个新生命,我决定给我们三个人一个机会。小林也兑现了他的承诺,我们一起商量未来的计划,一起决定婚礼的时间和方式,一起布置我们的新家。
半年后,我们举办了简单而温馨的婚礼。婆婆特意从乡下赶来,帮我打理一切,尊重我的每一个决定。
现在,我的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小小的脸蛋上有我和小林的影子。每当他在我怀里咯咯笑时,我就会想起那个荒唐的"相亲"周末。那段经历虽然起步艰难,但却让我们学会了如何在爱中成长,如何在婚姻中保持独立与尊重。
有时候,生活就像一道考题,没有标准答案,只有我们自己的选择和坚持。而爱,则是在磨合中逐渐变得圆润和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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