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岳母的68岁寿宴上,我亲手将那份精心准备的“厚礼”送到林薇面前时,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她骤然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从发现她手机里那个刺眼的备注,到那一天,整整三个月,一百零八天。
我像一个潜伏在自己生活里的间谍,白天扮演着一无所知的好丈夫、好爸爸,夜晚则被那些碎片化的证据反复凌迟。我曾以为时间能给我一个不同的答案,但它只给了我更多的真相,和一颗越来越冷的心。
我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多么笃定地相信,我和林薇,还有我们的女儿悦悦,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稳固的三角形。
故事,其实是从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周六下午开始的。
第1章 一道裂缝
那个周六,阳光很好,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洒下暖融融的光斑。女儿悦悦正在地毯上玩积木,嘴里念念有词地指挥着她的小熊兵团。我刚从公司加完班回来,身上还带着一股代码和咖啡混合的味道,但一看到这幅景象,心里的疲惫就消散了大半。
林薇在厨房里忙碌,晚饭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是我最喜欢的红烧排骨。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家居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回来啦?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她回头冲我一笑,眼角弯弯的,还是我记忆里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爸,你快看,我的城堡!”悦悦举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积木作品向我邀功。
我笑着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真棒,悦悦的城堡是世界上最坚固的。”
一切都那么完美,完美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直到林薇的手机在沙发上突兀地响了起来。
悦悦离得最近,小跑着过去拿起手机,奶声奶气地喊:“妈妈,电话!”
“谁啊?”林薇在厨房里问。
“是……‘向日葵’叔叔!”悦悦不认识字,但她认得那个微信头像,一朵金灿灿的向日葵。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向日葵”是江涛的微信头像。江涛,林薇口中“比亲哥还亲”的男闺蜜。
从我们恋爱到结婚,江涛就像一个固定的背景板,一直存在。他是林薇的大学同学,一个风趣幽默的自由摄影师。林薇说,他们之间是纯粹的友谊,透明得像玻璃。我曾经也信了。一个男人,如果真的对一个女人有意思,怎么可能忍受看着她嫁给别人,还笑着送上祝福?
所以我一直很大度。他们可以单独吃饭,可以深夜聊天,林薇有工作上的烦心事,第一个倾诉对象也总是江涛。她说,跟我说没用,我是个工程师,思维太直线,不懂她们设计师那些弯弯绕绕的感性世界。江涛懂。
我接受了这个设定。我甚至觉得,有个人能帮我分担妻子的情绪垃圾,也挺好。
可“向日葵”这个备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记得很清楚,以前林薇给他的备注,就是简简单单的“江涛”。
林薇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接过手机,脸上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甜蜜和慌乱的笑意。她没有当着我的面接,而是拿着手机走进了卧室,顺手关上了门。
这个动作,像一根更尖锐的刺,扎得更深了。
以前她和江涛打电话,从来都是开着免提,嘻嘻哈哈,什么都聊,甚至会拉着我一起吐槽江涛新交的女朋友。什么时候开始,需要避着我了?
厨房里,高压锅还在“呲呲”地冒着气,排骨的香气越来越浓,我却忽然觉得有点反胃。
悦悦还在专心致志地摆弄她的积木,丝毫没有察觉到客厅里气氛的微妙变化。我坐在她身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门板很厚,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上扬的语调,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分享什么开心的事。那种语气,她已经很久没有对我用过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她才从卧室出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笑意。“是江涛,说他下周要去西藏采风,问我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她解释道,语气自然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哦。”我应了一声,低头帮悦悦扶正一块积木。
“你怎么了?累了?”她走过来,伸手想摸我的额头。
我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躲开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我们对视了几秒,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站起身,“我去洗把脸。”
走进卫生间,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镜子里的男人,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我告诉自己,别多想,可能只是换了个备注而已,可能只是最近有个私密话题要聊。我拼命地为她寻找理由,就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一根稻草。
晚饭时,林薇格外殷勤,不停地给我夹排骨。“多吃点,看你最近累的,都瘦了。”
我默默地吃着,味同嚼蜡。那块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红烧排骨,此刻却油腻得让我难以下咽。
饭后,林薇陪悦悦在客厅读绘本,我借口去书房处理工作,心里却像长了草一样。那个“向日葵”的备注,像一个魔咒,在我脑海里盘旋。
我记得林薇的手机开机密码,是悦悦的生日。以前我从不屑于去看她的手机,我觉得那是对她最基本的尊重。但今天,尊重这个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夜深了,林薇和悦悦都睡了。我蹑手蹑脚地走出书房,来到床边。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充电。
我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是要撞碎我的肋骨。
最终,那个被称为“怀疑”的魔鬼,还是战胜了所谓的“理智”和“信任”。我拿起了她的手机,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输入密码,屏幕亮起。我点开微信,找到了那个金灿灿的向日葵头像。
点开聊天记录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世界,无声地崩塌了。
第2章 潜行者
聊天记录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亲昵和暧昧,比任何露骨的言语都更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心。
他们聊天的频率高得惊人,从清晨的早安,到深夜的晚安,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分享彼此的生活。林薇会拍下早餐的照片发给他,说:“今天煎蛋的心是完整的,像不像我想你的心?”江涛会发来一张风景照,配文:“这里的风很自由,可惜没有你。”
我看到了他们对我的称呼——“老陈”。
“老陈今天又加班,家里冷冷清清的。”
“给老陈做了他最爱吃的排骨,他好像没什么胃口,真没劲。”
“不敢跟老陈说,我偷偷把我们上次去画展的合影洗出来了,藏在画册里。”
我像一个局外人,窥探着自己妻子的另一面。那一面,是我从未见过的娇嗔、依赖和热烈。在我面前,她总是成熟而独立的,我们之间的话题,除了女儿就是柴米油盐,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连一句“我想你”都说不出口了?
最让我窒息的,是往上翻,翻到两个月前的一段对话。
林薇:“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每天都是公司、家,两点一线,生活像一潭死水。”
江涛:“那就跳出来,我带你去透透气。”
接着,就是一家温泉酒店的定位分享。
再往后几天,林薇对我说,她部门要组织团建,去邻市的山里住两天。我当时还特意叮嘱她多带件厚衣服,山里晚上凉。
现在想来,那两天,她朋友圈里发的都是风景照,没有一张同事的合影。我当时还笑她,是不是又只顾着自己美了。
原来,那不是团建。
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手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卫生间,跪在马桶边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涌上喉咙。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男人,感到一阵陌生。我是陈峰,一个35岁的结构工程师,严谨、克制、情绪稳定,是我身上最显著的标签。可现在,我只想砸碎这面镜子,或者冲进卧室,把那对狗男女摇醒,问问他们为什么。
可我不能。
悦悦还在熟睡,她的小脸上还带着甜美的微笑。
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在一个破碎的、充满争吵的家庭里长大。
我深吸一口气,用冷水洗了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我回到床边,把手机放回原位,删掉了我的指纹解锁记录。然后,我回到书房,坐在黑暗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烟雾缭绕中,我开始思考。
离婚?这个念头第一时间就跳了出来。可然后呢?悦悦怎么办?她才五岁,她那么爱妈妈。还有双方的父母,我怎么跟他们交代?说你们的女儿了?我的岳父岳母,待我如亲子,我怎么忍心用这样的真相去伤害他们?
不离婚?那我该如何面对林薇?如何面对这段已经有了裂痕的婚姻?每天戴着面具生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手机里卿卿我我?我做不到。我不是圣人。
那一夜,我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天亮时,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一切,也不能就这么窝囊地忍气吞声。我要证据,我要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交代。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悦悦。如果有一天她长大了问我,爸爸,你为什么和妈妈分开了?我需要给她一个真实的答案,而不是一个被粉饰过的谎言。
从那天起,我开始了自己的潜行。
我不再加班,每天准时回家,表现得比以前更体贴。我会买她喜欢的花,会主动分担家务,会在睡前给她讲笑话。
林薇似乎有些不适应我的转变,但更多的是享受。她以为,是我终于“开窍”了,开始懂得浪漫和情趣。她看我的眼神里,愧疚和爱意交织,复杂得让我心寒。
她越是这样,和江涛的联系就越是小心翼翼。她会躲在卫生间里发语音,会在阳台上接电话,以为我没有察觉。
我没有戳穿她。我只是默默地观察,记录。
我以公司需要备份重要文件为由,在家里的台式电脑上安装了一个不起眼的同步软件,可以悄无声息地备份她手机里的照片和文件。我还买了一个小巧的录音笔,放在我送给她的一个毛绒玩偶里,那个玩偶被她挂在了车钥匙上。
做这些事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个卑鄙的小偷,着自己妻子的隐私。每一次点击鼠标,每一次按下录音键,都像是在凌迟我曾经珍视的爱情和信任。
我开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白天在公司,我要对着复杂的图纸进行精确的计算;晚上回到家,我要对着最亲密的枕边人,进行一场不动声色的表演。
我瘦了很多,眼窝深陷。林薇心疼地给我炖各种补汤,关切地问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我看着她温柔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你为什么能这么坦然?
证据一点点地多了起来。他们的聊天记录,暧日未的照片,甚至还有一段在车里的录音。录音里,江涛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薇薇,你什么时候才跟老陈摊牌?我不想再这样偷偷摸摸了。”
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疲惫:“再等等……等悦悦再大一点,等我妈身体再好一点……”
原来,他们连我的未来都规划好了。我只是一个需要被“处理”掉的障碍。
听到录音的那一刻,我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我不再痛苦,不再挣扎,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平静。
就像一个外科医生,在给自己做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手术。现在,病灶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是如何精准地切除,并且,把对周围组织的伤害降到最低。
而一个绝佳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岳母的68岁生日,要到了。
第3章 寿宴的请柬
岳母张兰是个很要强的老太太,早年和岳父一起开了个小小的五金店,把林薇拉扯大。岳父前几年走了,她就把店交给了亲戚,自己过着清闲的退休生活。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往年她的生日,都是我们一家人,再加上舅舅姨妈几家亲戚,在家里简单吃顿饭。但今年是68岁,林薇提议,说要好好操办一下,在酒店订个大包间,把亲戚朋友都请来,热闹热闹。
“妈辛苦了一辈子,也该风光风光了。”林薇在饭桌上宣布这个决定时,一脸的孝顺和憧憬。
我看着她,心里冷笑。风光?你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江涛也“风光”地介绍给家里人认识吗?
果不其eren,她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说道:“对了,江涛下周也从西藏回来了,我寻思着,也请他来吧?他跟我妈关系也好,小时候没少来咱家蹭饭,妈也挺喜欢他的。”
岳母闻言,笑呵呵地点头:“应该的,应该的。那孩子有出息,现在都是大摄影师了,是该请来,让亲戚们都见见。”
我低头喝汤,没有说话。滚烫的汤滑过喉咙,却暖不了我冰冷的心。
林薇用胳膊肘碰了碰我:“陈峰,你说呢?”
我抬起头,对上她期待的目光,扯出一个微笑:“好啊,是该请。人多热闹。”
我的爽快让她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她大概以为,我终于彻底放下了那点可笑的“男人间的芥蒂”,真正接纳了她的“男闺蜜”。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为了岳母的寿宴忙得不亦乐乎。订酒店、选菜单、拟定宾客名单、给岳母挑寿宴上穿的衣服……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兴奋的状态里,仿佛这是一场属于她的盛大典礼。
江涛也如期回来了。
那个周五的晚上,林薇说要和江涛吃饭,为他接风洗尘。
“你也一起去吧?”她象征性地问了我一句。
“不了,公司还有个图纸要赶,你们去吧。”我平静地回答。
“那……我晚点回来。”她拿起包,眼神有些闪躲。
“嗯,注意安全。”我甚至还体贴地帮她拿了件外套,“晚上降温了。”
她走了。家里又只剩下我和悦悦。悦悦问我:“妈妈去哪里了?”
“妈妈找朋友吃饭去了。”
“是向日葵叔叔吗?”
我的心又被刺了一下。原来在女儿心里,那个男人也已经有了如此清晰的形象。
“是啊。”我摸了摸她的头,“悦悦,你喜欢向日葵叔叔吗?”
悦悦歪着头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喜欢。叔叔会给我买好吃的,还会带我玩,但他老是让妈妈不开心。”
“哦?他怎么让妈妈不开心了?”我心里一动。
“有一次,我在车里睡着了,偷偷听见妈妈在哭,说叔叔你不要逼我了……爸爸,什么是‘逼’呀?”
童言无忌,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原来,她也并非完全沉浸在所谓的“爱情”里,她也有挣扎,也有痛苦。可这并不能成为她背叛的理由。
那天晚上,林薇很晚才回来,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她看到我还在客厅等她,愣了一下,眼圈红红的。
“怎么还没睡?”
“等你。”我站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
她接过水杯,却没有喝,低着头,声音很小:“陈峰,我们……我们聊聊吧。”
我心头一紧。摊牌的时刻,要提前到来了吗?
“聊什么?”我故作平静。
她攥着水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和愧疚。“我觉得……我最近对你和悦悦的关心太少了。对不起。”
我以为她要坦白,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原来在她看来,她犯的错,仅仅是“关心太少”而已。
我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她脸上的愧疚都快要挂不住了。我忽然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事,我知道你忙。快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我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因为我知道,她所谓的“聊聊”,不过是又一次的试探和自我安慰。她想通过一句“对不起”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然后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两个男人的爱。
我不能让她得逞。这场戏的导演,必须是我。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准备我的“厚礼”。
我把那几个月收集到的所有证据——聊天记录截图、照片、录音,整理得清清楚楚。我没有选择那些最露骨的,因为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我只想让事实说话。
然后,我找了一家定制相册的店。
我精心挑选了十几张照片。相册的前半部分,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从我和林薇的结婚照,到悦悦出生时我们俩抱着她拍的第一张合影,再到每年生日、旅行的全家福……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有一段温暖的回忆。
而相册的后半部分,画风突变。
是林薇和江涛的合影。那张藏在她画册里的画展合影,被我翻拍了下来。照片里,他们头挨着头,笑得灿烂,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是那家温泉酒店的消费记录截图。
是他们那些暧昧的聊天记录截图,我特意挑选了那几句“我想你的心”、“可惜没有你”。
最后一张,是一张照片。是我前几天跟踪他们拍到的。在一家西餐厅的门口,江涛温柔地为林薇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眼神里的爱意,藏都藏不住。
我给这本相册取名为《我们》。
封面,是悦悦灿烂的笑脸。
做完这一切,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我看着那本制作精美的相册,仿佛看到了自己这八年婚姻的墓志铭。
寿宴那天,天气很好。
我特意穿上了我们结婚时定做的那套西装,熨烫得笔挺。林薇也打扮得光彩照人,一袭酒红色的长裙,衬得她皮肤雪白。她看着镜子里的我,笑着说:“老公,你今天真帅。”
我回以微笑:“你也是,今天最美。”
我们带着悦悦,拿着给岳母准备的寿礼,开车前往酒店。路上,林薇的心情很好,一直在哼着歌。
我握着方向盘,手心却在冒汗。
我知道,等会儿推开酒店包间那扇门,我推开的,将是自己人生的一个新篇章。而旧的那一页,将被我亲手,用最决绝的方式,撕得粉碎。
第4章 礼物
寿宴设在市里一家有名的老字号酒店,包间很大,装潢得古色古香。我们到的时候,亲戚们已经来了大半,正围着岳母说笑,气氛十分热烈。
岳母穿着林薇给她买的暗红色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神矍铄。看到我们,她立刻招手:“哎哟,我的大功臣和小宝贝可算来了!”
悦悦像个小蝴蝶一样扑进外婆怀里,甜甜地喊着:“外婆生日快乐,祝外婆越来越漂亮!”
一句话逗得满堂大笑,岳母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抱着悦悦亲了好几口。
林薇忙着跟各位长辈打招呼,八面玲玲,应付自如。我跟在她身后,微笑着点头,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女婿”角色。
不一会儿,包间的门又被推开,江涛到了。
他今天也特意打扮过,穿着一身休闲西装,头发做了造型,显得格外精神。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一进门就朗声笑道:“张阿姨,生日快乐!小子来晚了,自罚三杯!”
岳母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快坐快坐。”
林薇很自然地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礼物,嗔怪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人来就行,搞这么客气干嘛。”
“那哪儿行,给阿姨的寿礼,必须得有。”江涛的目光越过林薇,落在我身上,冲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同样微笑着回应。
他俩站在一起,男的俊朗,女的漂亮,看起来竟有几分“登对”。周围的亲戚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那小伙子是谁啊?跟薇薇关系不一般啊。”
“林薇的大学同学,叫江涛,现在是摄影师,可有出息了。”
“哎,你看他俩站一块儿,还挺配的。”
这些话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进我的耳朵里。我看到林薇的脸颊微微泛红,带着一丝羞涩和得意。她没有解释,也没有避嫌,就那么享受着众人的目光。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挣扎和痛苦,都显得那么可笑。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看着林薇给江涛倒茶,看着江涛跟我的岳母、我的亲戚们谈笑风生,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半个主人。
宴席开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在酒精的催化下,愈发热烈。
按照流程,到了送寿礼的环节。舅舅送了玉镯,姨妈送了金锁,大家纷纷献上自己的祝福和礼物。
最后,轮到我们。
林薇站起身,端起酒杯,满面红光地说道:“妈,今天是你68岁大寿,我和陈峰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们也没准备什么特别贵重的礼物,就是给您和几位长辈都报了个下个月去云南的旅游团,让你们也出去走走,散散心!”
这个礼物一出,满堂喝彩。岳母更是激动得眼眶都红了,拉着林薇的手说:“好孩子,你有心了,你有心了……”
亲戚们也纷纷夸赞林薇孝顺、能干。
林薇很享受这种被众人夸赞的感觉,她微笑着,目光不自觉地瞟向江涛,带着一丝炫耀的意味。江涛也向她举了举杯,眼神里满是欣赏和爱慕。
他们俩这旁若无人的小动作,被我尽收眼底。
等掌声渐渐平息,我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手里拿着一个同样包装精美的礼品袋,那是我的“厚礼”。
我缓步走到林薇身边,将礼品袋递到她面前,脸上带着我这三个月来最真诚的微笑:“林薇,你给妈准备了礼物,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
林薇愣住了。她没想到我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她礼物,脸上瞬间充满了惊喜和疑惑:“给我的?今天又不是我生日。”
“是啊,不是你生日。”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我觉得,今天这个好日子,也应该庆祝一下我们八年的婚姻。所以,我做了本相册,记录了我们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算是一份小小的纪念。”
“相册?”林薇的惊喜变成了感动,眼眶微微泛红,“陈峰,你……”
亲戚们也开始起哄。
“哎哟,陈峰可以啊,越来越浪漫了!”
“薇薇你可真有福气,嫁了个这么好的老公!”
“快打开看看,让我们也瞧瞧!”
在众人的催促声中,林薇带着一脸幸福的笑容,从袋子里拿出了那本名为《我们》的相册。
相册的封面是女儿悦悦天真无邪的笑脸,设计得温馨又雅致。林薇的指尖轻轻抚过封面,眼里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
“谢谢你,老公。”她抬头看我,轻声说。
“不客气。”我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打开看看吧。”
她满怀期待地,翻开了第一页。
第5章 《我们》
相册的第一页,是我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我们,年轻,青涩,笑容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林薇的眼眶湿润了,她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我,陷入了回忆。
“这是我们刚领完证在民政局门口拍的,那时候你傻乎乎的,连笑都笑不自然。”她轻声说,像是在对我,又像是在对自己。
周围的亲戚们也凑过来看,纷纷发出赞叹。
“那时候的薇薇真漂亮啊。”
“陈峰也帅,真是郎才女貌。”
她一页一页地往下翻。
第二页,是悦悦刚出生时,我们俩在产房里拍的合影。我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林薇则虚弱地靠在我身上,脸上是初为人母的疲惫和幸福。
第三页,是悦悦满月酒的全家福。
第四页,是悦悦第一次走路,摇摇晃晃地扑向我的怀抱。
每一页,都是一个幸福的瞬间。相册的前半部分,像一部温情脉脉的电影,播放着我们这个小家庭曾经的美好。
包间里的气氛变得温馨而感动。岳母看着照片,不住地用手帕擦着眼角。连一向大大咧咧的舅舅,也看得有些出神。
林薇的眼泪已经忍不住掉了下来,滴落在相册上,晕开了一个小小的水渍。她哽咽着说:“陈峰,你……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我一点都不知道……”
“用心做,自然就不会被发现。”我看着她,语气平静,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她似乎没有听出我话里的深意,只是沉浸在巨大的感动中。
江涛也站在旁边看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或许在他看来,我这个“老陈”,终于也懂得制造浪漫了。
相册翻到了中间。
林薇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因为下一页,风格完全变了。
那是一张她和江涛在画展上的合影。他们头挨着头,笑得无比亲密。照片的背景,是梵高的《星空》。
林薇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包间里的议论声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这是?”岳母疑惑地问。
林薇的脸色开始发白,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慌乱。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淡淡地对众人解释道:“哦,这是林薇和她的‘好朋友’江涛先生。大家可能不知道,江先生在我们家的生活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我的语气很平淡,但“好朋友”三个字,却咬得格外重。
江涛的脸色也变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众人的目光。
林薇的手开始发抖,她想合上相册,却被我伸手按住了。
“别急啊,”我微笑着,亲自帮她翻到了下一页,“后面还有更精彩的。”
下一页,是那家温泉酒店的消费详单截图,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大床房一间”,入住时间,正是林薇说她去“团建”的那两天。
如果说上一张照片只是让人觉得有些暧昧和不妥,那么这张截图,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安静的包间里轰然炸响。
“这……这是怎么回事?”舅舅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问道。
岳母的脸已经全无血色,她扶着桌子,身体摇摇欲坠。
林薇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惊恐,而是彻底的绝望。她终于明白,我什么都知道了。这场所谓的“惊喜”,是我为她精心准备的一场公开处刑。
“继续看。”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帮她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一页上,是两张截图。一张是她发给江涛的“我想你的心”,另一张,是江涛回复的“可惜没有你”。
下面,则是我拍的那张照片。在西餐厅门口,江涛温柔地为她拂去发丝,而她,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一脸的沉醉和享受。
铁证如山。
整个包间,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岳母粗重的喘息声,和林薇压抑不住的、细碎的抽泣声。
亲戚们的目光,像一把把利剑,在林薇、江涛和我之间来回扫视。震惊、鄙夷、同情、幸灾乐祸……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我终于将目光转向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江涛。
“江先生,”我平静地开口,“作为林薇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你是不是也该对这本《我们》的相册,发表一下感言?”
江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他这个平日里风度翩翩的“大摄影师”,此刻狼狈得像一只过街老鼠。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是舅舅,他气得浑身发抖,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地给了江涛一巴掌。“你这个!我们家薇薇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
场面瞬间失控。
“别打了!别打了!”林薇尖叫着扑过去,下意识地护在江涛身前。
这个动作,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岳母再也支撑不住,捂着胸口,缓缓地倒了下去。
“妈!”
“张阿姨!”
整个包间乱成了一锅粥。尖叫声,哭喊声,桌椅倒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荒腔走板的悲歌。
我站在混乱的中心,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看着被众人扶起来的岳母,看着护在江涛身前的林薇,看着缩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悦悦。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我亲手,将这个名为“家”的精美瓷器,摔得粉碎。
第6章 曲终人散
岳母最终被救护车接走了,急性心梗,好在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一场喜气洋洋的寿宴,最终以这样一种不堪的方式草草收场。亲戚们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有同情,也有责备,大概是觉得我做事太绝,不该在这样的场合,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把家丑捅出来。
我没有解释。
子非鱼,安知鱼之痛。他们没有经历过我这三个月来日夜不休的煎熬,没有体会过那种被最亲近的人蒙在鼓里、当成傻子一样玩弄的屈辱。他们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的对错?
酒店的走廊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我,林薇,还有江涛。
林薇的妆已经哭花了,酒红色的长裙上沾着菜汁,狼狈不堪。她扶着墙,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
江涛的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嘴角也破了,他低着头,不敢看我。
“陈峰,”林薇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吗?”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绝?”我反问,“林薇,到底是谁做得绝?是我逼着你去开房,还是我逼着你跟他在手机里互诉衷肠?在你享受着他的温柔体贴,心安理得地欺骗我的时候,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有想过悦悦吗?你有想过你今天躺在医院里的妈妈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她无力反驳,只能一遍遍地重复:“可你不该用这种方式……我们可以私下谈……”
“私下谈?”我冷笑一声,目光转向江涛,“怎么谈?是等身体好了,等悦悦再大一点,然后给我一份离婚协议书,让我净身出户,给你们这对‘真爱’腾地方吗?”
这句话,是我从那段录音里听到的。
林薇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
“我什么?”我走近一步,逼视着她,“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天衣无缝吗?林薇,你太小看我了,也太高估了你自己。”
说完,我不再看她,而是转向江涛。
“江先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了一下,“恭喜你,从今天起,你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她了。”
我顿了顿,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但是,你记住。如果以后让我知道,你让她,或者让我的女儿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我不会再像今天这么‘文明’。”
我的声音很轻,但江涛的身体却抖得更厉害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陈峰!”林薇在我身后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们的女儿呢?悦悦呢?你不管她了吗?”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悦悦在我车里,睡着了。从今天起,她跟我。离婚协议书,我的律师会尽快发给你。财产方面,我只要这套房子和车子,其他的,都留给你,算是我送你的,最后一笔‘厚礼’。”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地方。
回到车里,悦悦果然在后座的安全座椅上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今晚的混乱,显然吓坏了她。
我脱下西装外套,轻轻地盖在她身上。看着她熟睡的脸庞,我的心像被揉碎了一样疼。
对不起,悦悦。爸爸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但我保证,爸爸会给你全部的爱。
我发动车子,离开了酒店。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倒退,像一场盛大而虚假的烟火。
回到家,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此刻却空旷得让人心慌。我把悦悦抱回她的房间,给她盖好被子。
然后,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
那本名为《我们》的相册,被我遗忘在了酒店的包间里,就像我那段已经死去的婚姻。
手机响了,是舅舅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他就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陈峰你这个混小子!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害死你岳母!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成这样?”
我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
骂了大概有十分钟,舅舅的气也消了些,语气缓和下来:“我知道你委屈,这事儿是薇薇不对,她糊涂!但是陈峰,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看在悦悦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机会,行不行?”
“舅舅,”我打断他,声音平静而疲惫,“没有机会了。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最后,舅"舅"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他们都不能理解我。在他们传统的观念里,为了孩子,为了家庭的完整,男人应该忍,应该大度。
可凭什么呢?
凭什么犯错的人可以被轻易原谅,而受伤害的人,却要背负着背叛的阴影,去“顾全大局”?
我不想再当那个“好人”了。
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第7章 新生
离婚的过程比我想象中要顺利。
或许是寿宴上的那场闹剧,让林薇彻底认清了现实,也或许是她对我心存愧疚,她没有在财产分割和女儿的抚养权上做任何纠缠。
我们很平静地签了字,从民政局出来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她,像是在问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她瘦了很多,眼里的光彩也黯淡了下去。她摇了摇头:“不知道。先找个地方住下吧。工作……可能也要换了。”
寿宴的事情,在亲戚圈子里已经传遍了。她在原来的公司,恐怕也待不下去了。
“江涛呢?”我还是问出了这个名字。
提到他,林薇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有怨恨,也有迷茫。“那天之后,我们就没再联系了。”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陈峰,”她忽然叫住我,眼圈红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如此真诚的道歉。不是为了减轻负罪感的敷衍,而是发自内心的忏悔。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恨吗?好像已经不那么恨了。当一切尘埃落定,剩下的,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悲哀。我们曾经那么好,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都过去了。”我轻声说,“以后,好好生活吧。为了悦悦,我们还是朋友。”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压抑地哭了起来。
我没有去安慰她。我知道,有些路,必须她自己走。有些错,必须她自己去承担后果。
我转过身,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头顶的乌云,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有微光透了出来。
生活还要继续。
我开始学着一个人带孩子。学着给她梳不同花样的辫子,学着研究菜谱做她爱吃的饭菜,学着在睡前给她讲那些我自己都记不清情节的童话故事。
一开始,手忙脚乱。公司和家庭两头跑,常常累得筋疲力尽。悦悦也总是在夜里哭着喊妈妈。每当那时,我都会抱着她,一遍遍地告诉她:“妈妈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但她很爱很爱你。爸爸也一样。”
我没有对女儿说林薇的坏话。我不想让成年人的错误,在孩子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
岳母出院后,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她没有骂我,也没有为林薇求情,只是说:“小陈,是妈对不起你,是我没教好女儿。以后,悦悦就拜托你了。”
挂电话前,她又补了一句:“有空……带悦悦回来看看我。”
“好。”我答应了。
血缘亲情,是这世上最复杂也最无法割舍的东西。我恨林薇的背叛,但我无法迁怒于一个真心待我好的老人。
周末,我带着悦悦去了岳母家。
岳母见到悦悦,抱着就不撒手,祖孙俩说着悄悄话,不一会儿就都红了眼眶。
我陪着岳母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她看着楼下玩耍的孩子们,忽然说:“其实,薇薇那孩子,从小就要强,也敏感。她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她,总怕她受委屈,就什么都依着她。可能……就是我给惯坏了。”
“她跟你爸一样,都喜欢那些花里胡哨、不实在的东西。我总跟她说,陈峰你这样的,才是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可她听不进去。”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对我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静静地听着。
我开始尝试去理解林薇。或许,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存在问题。我是一个务实的工程师,习惯了用数据和逻辑思考问题。我以为,努力工作,为家庭提供一个稳定的物质基础,就是最好的爱。我忽略了她情感上的需求,忽略了那些她嘴上不说,却渴望着的浪漫和惊喜。
我们的生活,就像我画的建筑图纸,精准、稳固,却也缺少了灵动和色彩。
而江涛的出现,恰好填补了这份空白。他风趣、浪漫,懂得欣赏她的设计,能和她聊艺术、聊理想,聊那些我无法企及的风花雪月。
但这,依然不能成为她的借口。
如果她觉得我们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她可以沟通,可以争吵,甚至可以提出离婚。但她选择了最懦弱、也最伤人的一种方式——欺骗和背叛。
想通了这些,我心里最后的一点执念,也渐渐释然了。
我不再纠结于谁对谁错,也不再沉湎于过去的伤痛。生活,终究要向前看。
第8章 门与窗
半年后,我的生活逐渐步入了正轨。
我和悦悦搬了家,离开了那个充满了太多回忆的房子。新家不大,但很温馨,阳台上种满了悦悦喜欢的花花草草。
我在公司申请调到了一个相对清闲的岗位,虽然薪水少了一些,但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女儿。我开始享受这种简单而充实的生活,每天接送她上下学,陪她去公园,教她骑自行车。看着她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得开朗,我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林薇每周会来看悦悦一次。
她找了一份新的工作,在一个小小的设计工作室里。没有了以前的光鲜亮丽,但看起来,却比以前踏实了许多。
她每次来,都会给悦悦带很多礼物,然后陪她玩一下午。我们三个人,会像老朋友一样,坐在客厅里,聊聊悦悦在幼儿园的趣事,聊聊彼此最近的生活。
气氛不再尴尬,也没有怨恨,只剩下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有一次,她临走时,对我说:“陈峰,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在悦悦面前说我的坏话。”
我摇了摇头:“她是你女儿,也是我女儿。我们谁都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澄澈。“我以前总觉得,你不懂我。现在我才明白,是我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读懂过生活。”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
懂与不懂,都已经不重要了。
又过了一年,我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她是一位小学老师,性格温和,也很喜欢悦悦。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生活关上了一扇门,但总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我偶尔也会想起那场惊心动魄的寿宴,想起那本名为《我们》的相册。它像我人生中的一个坐标,标记着一段痛苦的结束,和一个全新的开始。
我不再怨恨林薇,也不再同情自己。我们都只是凡人,都会犯错,都会在生活的泥潭里挣扎。重要的是,摔倒之后,有没有勇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继续往前走。
那个曾经被背叛和愤怒填满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窗外,阳光正好,春暖花开。悦悦在客厅里咯咯地笑着,追逐着一只飞进屋里的蝴蝶。
我看着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被那片阳光,照得暖洋洋的。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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