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对着数位板上那只甲方要求“五彩斑斓的黑”的鹦鹉发愁。
屏幕亮起,是沈屿。
我们不太熟的、联姻性质的、法律意义上的老公。
微信界面干净得像张白纸,上一次聊天记录还是半年前,他通知我他要出差三个月。
我回了个“好”。
今天,他冷不丁发来两个字:在忙?
我盯着那两个字,脑子里嗡的一声。
完了。
就在五分钟前,我刚跟闺蜜吐槽完他那个极品妹妹又来“打秋风”,顺手发了句吐槽:“这日子没法过了,天天有活祖宗上门吃现成。”
发完才惊觉,发错人了。
我发给了沈屿。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我光速撤回。
可显然,他还是看到了。
不然无法解释这句跨越了半年的问候。
我捧着手机,指尖冰凉,感觉自己像个在法庭上等待宣判的犯人。
工作室里弥漫着手磨咖啡的微苦香气,窗外传来楼下小孩的嬉闹声,一切都那么日常,只有我的心跳如鼓。
怎么回?
说发错了?显得我此地无银三百两。
说没忙?那他下一句问我什么日子没法过了,我怎么答?
我深吸一口气,敲下两个字:在画。
言简意赅,既回答了问题,又暗示了我的职业状态,试图把话题引向一个安全区。
他几乎是秒回:嗯。
一个字,终结了所有对话的可能性。
我看着那个冷冰冰的“嗯”,心里那点紧张瞬间被一股无名火取代。
我在这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倒好,一个字就把天聊死。
活该我眼瞎心盲,跟这么个木头绑在一起。
我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决定化悲愤为力量,先把那只“五彩斑-斓的黑”鹦鹉给解决了。
一下午,沈屿再没发来任何消息。
仿佛那句“在忙?”只是我过于紧张产生的幻觉。
直到傍晚,我伸了个懒腰,准备点个外卖奖励自己,门铃不合时宜地响了。
我从猫眼里一看,头皮都炸了。
沈梦,我那位小姑子,沈屿的亲妹妹,正挎着她那个限量版的包,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门口。
我真想装死。
但她已经开始拿手机,看样子是准备给我打电话了。
我叹了口气,打开门。
“嫂子,你可算开门了,我按半天了。”沈梦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换鞋进屋,眼神在我这间小两居的工作室里扫来扫去。
她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瞬间冲淡了我的咖啡香。
“有事吗?”我语气平淡。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啊?”她一屁股坐在我的沙发上,姿态摆得像这儿的女主人,“我哥呢?又没回来?”
“他忙。”我言简意赅。
“就知道他忙。”沈梦撇撇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喏,给你带的,新出的网红点心,排队好久才买到。”
我心里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
“谢谢,你到底什么事?”我不跟她绕弯子。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来:“嫂子,你看你,这么见外。是这样,我最近看上一个包……”
来了,经典“点菜”环节。
“我手头有点紧,想跟你周转一下。”
“周转多少?”
“也不多,就五万。”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仿佛那五万块已经到了她账上。
我气得想笑。
一张嘴就是五万,她管这叫“周转”?这是直接把我当提款机了。
“我没有。”我直接拒绝。
沈梦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嫂子你怎么这样?我们可是一家人!我哥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你的钱分我一点怎么了?”
这斗争逻辑,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第一,你哥的钱是你哥的,我的钱是我的。第二,我的钱是我一个像素一个像素画出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第三,我没有。”
我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
沈梦被我噎得说不出话,眼睛都红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在你心里就是个薅羊毛的吗?”
我心里想,不然呢?
“我……我就是最近手头紧,我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还你!”她开始打感情牌,声音都带了哭腔。
我看着她身上那件刚出的大牌新款外套,再看看她那个号称全球限量的包。
信她会还钱,不如信母猪会上树。
“沈梦,我这儿不是银行。你要是真的急用,可以跟你哥说。”我把沈屿搬了出来。
她一听这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了:“我哥?我才不跟他说!他要是知道,肯定又要说我!”
哦,原来是怕挨骂啊。
所以就来捏我这个软柿子?
不好意思,今天的柿子,有点硬。
“那我更不能借了。”我摊摊手,“你哥都不支持你,我为什么要支持?”
“你!”沈梦气得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你就是个外人!你根本没把我们当一家人!我要告诉我妈去!”
说完,她抓起包,蹬蹬蹬地跑了。
门被她摔得震天响。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瘫在沙发上,感觉比画了十张图还累。
这就是联姻的代价。你嫁给了一个人,就等于嫁给了他背后那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社会关系。
手机又响了。
我以为是沈梦搬来的救兵——我那位“深明大义”的婆婆,结果拿起来一看,还是沈屿。
一张转账截图。
金额,五万。
下面跟着一句话:她找你了?
我盯着那张截图,心里的火“噌”一下就烧到了天灵盖。
什么意思?
兴师问罪?觉得我小气,让他妹妹受了委屈,所以他亲自来给我上课,顺便打我的脸?
好,好得很。
我怒火中烧,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
“是啊,你妹妹来我这儿打秋风,张口就要五万,我没给,让她去找你。怎么,沈总,耽误您妹妹买新包,是我的不是了?”
我加了个“沈总”,讽刺意味拉满。
消息发过去,那边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的时候,对话框里跳出来一行字。
“我不是这个意思。”
紧接着,又是一句。
“这钱你拿着,算我替她还你的。以后她再找你,你直接让她联系我。”
我愣住了。
这是……在给我撑腰?
心里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熄了火,只剩下一点点青烟,和无尽的委屈。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结婚一年,我和沈屿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英俊,多金,是家里的天之骄子,而我,只是个家里小公司破产,被推出来联姻换取资源的工具人。
我们像是活在两个世界,唯一的交集,就是那本红色的结婚证。
我从没指望过他能为我做什么。
我只是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被他家那些“皇亲国戚”啃得骨头都不剩。
可现在,这个我以为和我一样,只是在履行合约的男人,却用最直接的方式,给我划出了一道保护线。
我盯着屏幕,心里五味杂陈。
过了好久,我才回过去:“钱我不会收。事情我已经解决了。”
“嗯。”
又是这个“嗯”。
但我这次,却从这个简单的音节里,读出了一丝……无奈?
我一定是疯了。
第二天是周末,我难得没接稿子,睡了个懒觉。
结果一大早,就被我婆婆的电话吵醒了。
“林溪啊,还在睡呢?年轻人就是贪睡,不像我们老年人,觉少。”
我听着她那绵里藏针的话,睡意全无。
“妈,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家里聚餐,你和小屿一起回来吃个饭吧。都是一家人,总不回来,像什么样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
鸿门宴来了。
沈梦昨天肯定告状了。
“妈,沈屿他出差了,还没回来。”我试图找借口。
“谁说我没回来?”
一个清冷的男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瞬间僵住。
是沈屿。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现在和婆婆在一起?
电话那头,婆婆笑得像朵花:“你听听,小屿这不是回来了吗?林溪啊,你这做妻子的,怎么连自己老公什么时候回家都不知道?太不像话了。”
我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下午五点,我让司机去接你。”沈屿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下达一个通知。
然后,电话就挂了。
我握着手机,愣如木雕。
完了,这下真的要公开处刑了。
我磨磨蹭蹭地收拾到四点半,司机准时打来电话。
沈家老宅在城郊的别墅区,一路过去,我的心也越来越沉。
车开进院子,我一眼就看到了停在主楼门口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沈屿回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客厅里,沈家一家人坐得整整齐齐。
我婆婆坐在主位上,沈梦挨着她,眼睛红肿,显然是精心表演过一番了。
沈屿坐在单人沙发上,离她们远远的,正低头看着手机。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休闲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侧脸的线条冷硬又英俊。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和我对上。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嫂子来了。”沈梦阴阳怪气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婆婆立刻接话,语气里满是责备:“林溪啊,你可算来了。你说说你,小梦就是手头紧,想跟你这个做嫂子的周转一下,你怎么能那么说她呢?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
“就是啊,嫂子,我都说了下个月就还你。”沈梦委屈地附和。
我站在客厅中央,像个被审判的犯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责难。
我攥紧了手心,指甲陷进肉里。
我看向沈屿,希望他能说句话。
哪怕一个字。
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任何表示。
心,一点点沉下去。
原来昨晚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
他根本不是在为我撑腰,他只是在履行他作为“沈先生”的责任,处理家庭内部的“小摩擦”。
现在,到了需要我这个“沈太太”配合表演的时候了。
我懂了。
我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妈,是我不对。我不该跟小梦计较。”
婆婆的脸色缓和下来:“知道就好。一家人,就是要和和气气的。小梦,还不给你嫂子倒杯茶,这事就算过去了。”
沈梦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沈屿,突然开口了。
“不用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放下手机,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我身边。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站在我旁边,带来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和……安全感。
“妈,”他看着我婆婆,语气平静但坚定,“林溪没错。”
婆婆愣住了:“小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吗?”
“我不是怪你,”沈屿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林溪的钱,是她自己辛苦赚的,她有权决定借给谁,不借给谁。”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沈梦,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至于你,沈梦,你一个月零花钱二十万,信用卡没有上限。你跟我说你手头紧,需要找你嫂子借五万块买包?”
沈梦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我……我……”她结结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从下个月开始,你的零花钱减半,信用卡停掉。什么时候学会花自己挣的钱,什么时候再来找我要。”
沈屿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沈梦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求助地看向我婆婆。
婆婆也是一脸震惊,她大概从没想过,一向对妹妹出手大方的儿子,会突然变得这么“不近人情”。
“小屿!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妹妹!她还是个孩子!”
“她二十四了,不是孩子了。”沈屿打断她,“妈,您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那她以后花的每一分钱,都从您的账上走。”
婆婆瞬间哑火了。
整个客厅,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我站在沈屿身边,仰头看着他。
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颌线。
我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这不是表演。
这是……维护。
他是在,维护我。
“吃饭吧。”沈屿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走向餐厅。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又温暖。
我被他牵着,像个提线木偶,大脑一片空白。
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饭桌上,婆婆和沈梦都黑着脸,一言不发。
只有我公公,一个常年沉迷钓鱼不管世事的老头,偶尔问沈屿几句公司的事。
我全程低着头,假装自己是空气。
沈屿的手,就放在我的椅子靠背上,一个看似随意,却充满占有欲的姿势。
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烫得我后背发麻。
好不容易熬到晚饭结束,沈屿站起身:“我们先回去了。”
婆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我们一路沉默地走出沈家老宅。
坐上车,沈屿发动引擎,车子平稳地驶出别墅区。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送风声。
路灯一盏盏地从车窗外掠过,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谢谢你。”
他目不视前,淡淡地“嗯”了一声。
又是这个“嗯”。
我有点泄气。
“你不用谢我。”他突然又开口,“我们是夫妻。维护你,是我的责任。”
我心里一震。
夫妻……责任……
这两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我们……”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们只是联姻,不是吗?
他好像知道我想说什么,转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很深,像一潭古井,让我看不透。
“林溪,”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你觉得我们的婚姻,只是一个合同吗?”
我被他问住了。
难道不是吗?
“以前或许是。”他说,“但现在,我不想只是这样了。”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
“你今天发错的那条消息,我看到了。”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我……”
“你说的对。”他打断我,“那样的日子,确实没法过。”
“所以,我们换一种过法,怎么样?”
绿灯亮了。
他转回头,重新发动车子。
我的心,却还停在那个路口,被他那句“我们换一种过法”砸得晕头转向。
他这是……什么意思?
车子没有开回我的工作室,而是停在了一栋高级公寓的地下车库。
“这是?”我疑惑地问。
“我们的家。”沈屿解开安全带,“以后住这里。”
我跟着他走进电梯,电梯直达顶层。
门一打开,是一个开阔的大平层。装修是极简的冷淡风,黑白灰的色调,和他的人一样。
但是,很干净,很新,看得出没人住过。
“这里离你工作室不远,离我公司也近。”他给我拿了双新的女士拖鞋,“你的东西,明天我让人帮你搬过来。”
他的语气,依然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但我却生不起气来。
“为什么?”我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着他,“我们明明……”
“没有明明。”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林溪,联姻是我提的,但我没想过让你受委-屈。”
“我之前太忙,忽略了你,是我的疏忽。”
他的背影挺拔,在璀璨的夜景中,显得有些……孤独。
“所以,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他转过身,“我们,试着当一对真正的夫妻。”
我彻底愣住了。
这反转来得太快,我的大脑CPU都要烧了。
一个小时前,我还在为即将到来的“鸿门宴”瑟瑟发抖。
一个小时后,我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联姻老公,不仅帮我怼了极品亲戚,还跟我说,要和我当一对真正的夫妻?
这是什么年度迷惑行为大赏?
“你……认真的?”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从不开玩笑。”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没有。
只有坦诚。
“为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这个问题很重要。
“因为你值得。”他回答得很快,也很肯定。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软软的,酸酸的。
值得……
长这么大,除了我爸妈和闺蜜,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三个字。
尤其是在我们这种利益交换的婚姻里。
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个筹码,一个符号,一个用来交换资源的工具。
可现在,他说,我值得。
“我……我要考虑一下。”我狼狈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
“好。”他没有逼我,“房间在那边,主卧。我睡客房。”
说完,他真的就转身去了客房,把整个空间都留给了我。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窗外万家灯火,感觉像在做梦。
主卧很大,带着一个独立的衣帽间和浴室。
衣帽间里,有一半已经挂上了女人的衣服,从礼服到日常休闲装,都是当季新款,吊牌都还没拆。
梳妆台上,摆满了全套的顶级护肤品。
都是我的尺码,我惯用的品牌。
我的心,又被撞了一下。
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那个半年前通知我他要出差三个月,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男人,其实……一直都在关注我吗?
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房间。
餐厅里,沈屿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看一份财经报纸。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早餐,是我喜欢的那家店的粥和虾饺。
“醒了?”他抬头看我,“快来吃早餐,要冷了。”
那语气,自然得好像我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很多年。
我坐下来,默默地喝粥。
“我今天下午要去一趟邻市,参加一个项目启动会,大概明天回来。”他一边吃,一边说。
“哦。”我应了一声。
“家里的密码是你的生日。门禁卡在玄关的抽屉里。”他又交代。
“好。”
“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
他吃完早餐,拿起西装外套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转头看我。
“林溪。”
“嗯?”
“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我抬头看他,晨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照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那么耀眼,而我,那么普通。
我们真的可以吗?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
不是那种商业化的、礼貌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带着一点点无奈和宠溺的笑。
像冰山融化,春暖花开。
“不急。”他说,“你慢慢想。我等你答案。”
说完,他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消失在门口,心里乱成一团麻。
搬家公司的人来得很快,效率极高。
不到半天,我工作室里的东西就都被搬到了这个“新家”。
沈屿给我留了一个朝南的房间做工作室,采光极好。
我把我的数位板、电脑、画架都安置好,看着这个比我之前那个小破工作室大了三倍的空间,心里空落落的。
下午,我爸打来电话。
“溪溪啊,最近怎么样啊?小屿对你好不好?”
“挺好的,爸。”我撒了个谎。
我爸的公司,就是靠着和沈家的联姻才渡过难关的。我不想让他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爸在电话那头欣慰地说,“你婆家那边,关系要处好。女孩子家,嫁了人,就要懂事一点。”
又是这套说辞。
我心里有点烦躁:“爸,我知道了。”
“哎,对了,你那个小叔子,是不是要结婚了?你公公婆婆有没有跟你提?”
“小叔子?”我愣了一下,沈屿没有弟弟啊。
“就是你婆婆娘家那边的侄子,叫什么……李伟?上次听你妈提了一嘴,说他要买婚房,首付还差一点。”
我心里“咯噔”一下。
又来了。
我那个婆婆,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怎么从我这儿“薅羊毛”。
“爸,这事我不知道。他们也没跟我说。”
“哦哦,那你心里有个数就行。要是你婆婆开口了,你看情况,能帮就帮一点。毕竟都是亲戚。”
我挂了电话,气得脑子都要炸了。
什么叫能帮就帮一点?
这一个个的,都把我当成什么了?移动金库吗?
我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沈屿说,让我有事给他打电话。
可是,这种事,我怎么好意思跟他说?
显得我好像多小气,多斤斤计较一样。
而且,他现在在开会,我打过去,会不会打扰他?
我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拨出那个电话。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要我不点头,谁也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
果然,傍晚的时候,婆婆的电话又来了。
这次,她没绕弯子,开门见山。
“林溪啊,你表弟李伟要结婚了,这事你知道吧?”
“听我爸说了。”我语气冷淡。
“是这样,他那个婚房啊,首付还差二十万。你看,你和小屿都是当哥哥嫂子的,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二十万。
她可真敢开口。
“妈,我和沈屿结婚的时候,也没见哪个表弟表妹来给我们‘表示’一下。”我直接怼了回去。
婆婆被我噎了一下,语气瞬间变得不善:“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们是长辈,他是晚辈,能一样吗?再说了,这点钱对你和小屿来说,不是九牛一毛吗?你至于这么小气?”
“妈,钱多钱少,和该不该给,是两码事。”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钱,我不会出。您要是觉得我该出,您让沈屿跟我说。”
我又把沈屿搬了出来当挡箭牌。
“你!”婆婆气得说不出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林溪,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有小屿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没有为所欲为,我只是在守住我自己的东西。”
“好,好,好!你真是翅膀硬了!”婆婆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
我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只有满心的疲惫。
这场婚姻保卫战,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
我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突然响了,是视频通话请求。
来自沈屿。
我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接通视频。
沈屿那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好像在酒店的房间里,穿着一件黑色的浴袍,头发还是湿的,显然是刚洗完澡。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滑过他性感的喉结。
我脸一红,赶紧移开视线。
“怎么了?”他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一丝磁性,“看你朋友圈,心情不好?”
我这才想起来,我刚刚发了一条朋友圈,只有三个字:心好累。
忘了屏蔽他。
“没……没什么。”我支支吾吾。
“是因为我妈?”他一针见血。
我沉默了。
“她为李伟的事找你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妈的行事风格,我了解。”他淡淡地说,“她跟你说什么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婆婆让我出二十万给表弟买房的事说了。
我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我知道了。”他说,“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又是这句话。
“我来处理。”
简单,干脆,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沈屿,”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看着我,黑色的眼眸在灯光下,像是有星光在闪烁。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他说,“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
“林溪,”他打断我,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搬过去住得还习惯吗?”
“还……还好。”
“那就好。”他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等我回来。”
视频挂断了。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感觉自己的脸也烫得厉害。
等他回来……
这四个字,像一句魔咒,在我脑子里盘旋。
我突然有点……期待他回来了。
第二天,沈屿真的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工作室里画画。
听到门响,我跑出去,看到他风尘仆仆地站在玄关。
“我回来了。”他看着我,眼底带着一丝疲惫,但嘴角却挂着笑。
“嗯。”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换了鞋,走过来,很自然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吃饭了吗?”
“还没。”
“想吃什么?我去做。”
我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沈屿?做饭?
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家大少爷?
“你……会做饭?”
“会一点。”他脱下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你想吃什么?”
“我……随便。”我已经完全懵了。
然后,我就看着沈屿走进厨房,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洗菜,切菜。
他的刀工很好,动作行云流水,一点都不像“会一点”的样子。
夕阳的余晖从厨房的窗户照进来,给他笼罩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我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好不真实。
很快,三菜一汤就端上了桌。
番茄炒蛋,可乐鸡翅,清炒西兰花,还有一个玉米排骨汤。
都是很家常的菜。
我尝了一口,味道竟然还不错。
“怎么样?”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好吃。”我由衷地赞叹。
他松了口气,笑了。
“好吃就多吃点。”
我们俩面对面坐着,安静地吃饭。
没有了之前的尴尬和疏离,反而多了一丝温馨的烟火气。
“那个……李伟的事,你处理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嗯。”他点点头,“我给我妈转了二十万。”
我心里一沉。
“你……”
“你别误会。”他看出了我的想法,“我跟她说,这二十万,是我个人借给她的。以后李伟结婚生子,我们家不会再出一分钱,也不会去参加婚礼。”
“我还告诉她,以后家里的任何事,不许再绕过我直接找你。不然,她就再也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我震惊地看着他。
他竟然……做得这么绝?
“你这么做,你妈她……”
“她是我妈,我了解她。”沈屿说,“对她,道理是讲不通的,只有利益才管用。”
我无言以对。
虽然觉得他对自己亲妈这么说有点……狠。
但不得不承认,很有效。
而且,很爽。
“沈屿,”我看着他,认真地说,“谢谢你。”
“又说谢谢?”他皱眉,“都说了,我们是夫妻。”
“夫妻之间,不用说谢谢。”
吃完饭,他主动去洗碗。
我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里那个“考虑一下”的天平,开始慢慢倾斜。
晚上,我洗完澡,在房间里吹头发。
沈屿敲了敲门。
“可以进来吗?”
“可以。”
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医药箱。
“你脚怎么了?”他看到我脚踝上贴着创可-贴,皱起了眉。
“哦,没事。下午搬画架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
他没说话,直接在我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撕开我的创可-贴。
脚踝上,一片青紫。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打开医药箱,拿出活血化瘀的药膏,用棉签沾了,轻轻地在我受伤的地方涂抹。
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
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隔着棉签,传到我的皮肤上。
痒痒的,麻麻的。
我的心也跟着痒起来。
“以后小心点。”他一边涂药,一边低声说。
“嗯。”我小声应着,脸颊发烫。
他帮我涂好药,又拿出一个新的创可-贴,仔细地贴好。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我的视线。
我们的距离,很近。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漆黑的瞳孔里,映着我惊慌失措的倒影。
他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带着沐浴后清爽的气息。
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我紧张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看着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慢慢地,慢慢地,向我凑近。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吻,并没有落下。
我等了半天,只听到他一声轻笑。
我睁开眼,看到他正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林溪,你在期待什么?”
我的脸“轰”的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
我一把推开他,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
“沈屿!你混蛋!”
他笑着躲开,抓住了我的手腕。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把我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的胸膛很宽阔,很有力。
我被他禁锢在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林溪,”他在我耳边低声说,“我的答案,你考虑好了吗?”
我的身体一僵。
我趴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温度。
那些委屈,那些不安,那些挣扎,在这一刻,好像都找到了归宿。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嗯。”
他抱得更紧了。
“不后悔?”
“不后悔。”
他松开我,捧着我的脸,深深地看着我。
“林-溪,谢谢你。”
这一次,换他说了谢谢。
然后,他低头,吻住了我。
这个吻,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点点冷冽,但更多的是不容拒绝的强势和深藏的温柔。
不像第一次那样浅尝辄止,而是深入的,缠绵的。
我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回应着他。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
这一夜,我们成了真正的夫妻。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手机铃声中醒来的。
我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是闺蜜打来的。
“喂,宝儿,醒了没?快看热搜!”
我打了个哈欠:“什么热搜啊,大惊小怪的。”
“沈氏集团的太子爷,你那个神秘老公,被人拍了!”
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什么?!”
我赶紧挂了电话,打开微博。
热搜第一,赫然是沈氏总裁恋情曝光。
我点进去,是一组偷拍的照片。
照片里,沈屿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从一辆车上下来。
他怀里,抱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长发披肩,脸埋在沈屿的胸口,看不清长相。
但那件风衣,我认得。
是我的。
照片的拍摄地点,是我们公寓的地下车库。
拍摄时间,是昨天深夜。
昨天深夜,我崴了脚,沈屿就是这么把我从车里抱上楼的。
评论区已经炸了。
“卧槽!这是沈屿?万年冰山竟然谈恋爱了?”
“啊啊啊啊我失恋了!这个女人是谁!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
“看这身形和头发,绝对是个大美女!”
“这男友力!直接公主抱啊!甜死我了!”
我看着那些评论,哭笑不得。
这时,沈屿也醒了。
他看到我举着手机,凑过来看了一眼。
“被拍了?”他语气平静,一点都不意外。
“嗯。”我点点头,“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公关?”
“不用。”他说,“正好,省得我再安排了。”
“啊?”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拿过我的手机,登录了自己的微博账号。
他的微博,万年不更新,粉丝却有几百万。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转发了那条爆料微博,并且配上了一句话。
“不是恋情,是我太太。@林溪-LX”
我的微博名叫“林溪-LX”,是个没什么粉丝的小透明画手号。
他竟然直接艾特了我。
一瞬间,他的微博炸了。
我的微博也炸了。
我的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私信、评论、艾特,还有新增粉丝的提醒,多到手机直接卡死。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沈屿。
“你……”
“我说了,要给你一个真正的名分。”他放下手机,把我搂进怀里,亲了亲我的额头。
“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沈太太。谁也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我的眼眶,又热了。
这个男人,平时闷不吭声,做起事来,却总是这么雷厉风行,这么……让人无法抗拒。
公开关系后,最先找上门来的,是我婆婆。
她直接杀到了我们公寓。
“沈屿!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就这么把林溪公开了?!”她一进门就冲着沈屿嚷嚷。
“妈,她是我妻子,我公开她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沈屿正在给我削苹果,头都没抬。
“问题?问题大了!”婆婆气得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我们家是什么身份?你怎么能娶一个家里破产的女人!还闹得人尽皆知!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老黄瓜刷绿漆,还惦记着脸呢?”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声音不大,但客厅很安静,婆婆听到了。
她猛地转过头,怒视着我:“你说什么?!”
我吓得一缩。
沈屿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站起身,挡在我面前。
“妈,我再说一遍。林溪是我选的人,我沈屿的妻子,轮不到任何人说三道四,包括您。”
“还有,我们住的地方,以后您想来,请提前预约。不要搞突然袭击。”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
婆婆大概是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愣了好半天,才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为了这么个女人,连妈都不要了?好,好!我没你这个儿子!”
说完,她就哭天抢地地跑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有点担心。
“你这么跟你妈说话,真的好吗?”
“没事。”沈屿坐下来,继续看他的财经新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她过两天就好了。”
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以前那些担心和害怕,都挺可笑的。
只要有他在,天塌下来,好像都不用怕。
公开身份,给我带来的不仅仅是网络上的关注,还有现实生活中的变化。
最明显的变化,来自我的甲方。
以前,那些对我呼来喝去,让我改稿改到半夜的甲方爸爸们,突然都变得客气起来。
“林老师,这个方案我们觉得非常好,完全不用改!”
“林老师,您看这个配色,是不是太大胆了?要不我们再保守一点?”
甚至还有人,直接把尾款预付了。
我受宠若惊。
闺蜜一语道破天机:“你现在是沈太太,是金字塔尖的富贵太太,谁还敢得罪你?你就是画坨屎,他们都得夸那是后现代解构主义的杰作。”
我被她逗笑了。
虽然觉得有点讽刺,但心里,还是有一丝丝暗爽。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吗?
沈屿的公司有一个慈善晚宴,他要我陪他一起出席。
这是我第一次以“沈太太”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
我有点紧张。
沈屿请了顶级的造型团队,为我量身打造了一身礼服。
当我穿着那件星空蓝的长裙,从衣帽间走出来的时候,正在看文件的沈屿,明显愣了一下。
他放下文件,走到我面前,眼里的惊艳毫不掩饰。
“很美。”他由衷地赞叹。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走吧。”他向我伸出手。
我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和他一起,走进了那个属于他的,璀璨夺目的世界。
晚宴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所有人都对我们笑脸相迎,说着各种恭维的话。
我跟在沈屿身边,努力扮演好一个合格的“花瓶”。
中途,我去了一趟洗手间。
在洗手间门口,我听到了几个名媛的议论声。
“那个就是沈屿的太太?看着也不怎么样嘛,一脸小家子气。”
“听说她家早就破产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攀上沈屿。”
“还不是仗着那张脸。不过是个冒牌货,能风光几天?”
那些话,像一根根针,扎在我心上。
我攥紧了手包,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那几个名媛看到我,脸色一变,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走到她们面前,笑了笑。
“几位姐姐,是在聊我吗?”
她们的表情有些尴尬。
“沈太太,您误会了,我们……”
“没关系。”我打断她们,“你们说得对,我家是破产了,我没什么背景。但是,”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她们,“我老公,是沈屿。”
“这就够了,不是吗?”
我看着她们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的脸,心里一阵快意。
以前,我可能会自卑,会难过。
但现在,我不会了。
因为我知道,我身后,站着沈屿。
他就是我最大的底气。
我转身,准备离开。
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有心疼,有欣赏,还有……一丝笑意。
他向我走来,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
“手这么凉。”他握住我的手,皱了皱眉,“我们回家。”
他没问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也没说要去为我出头。
他只是,带我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很沉默。
“不开心?”他问。
我摇摇头。
“我只是在想,”我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沈屿,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是沈氏的总裁,我也不再是沈太太,我们还会有现在这样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林溪,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发错的那条消息,是什么内容?”
我一愣。
“这日子没法过了……”
“是啊。”他转头看着我,眼神温柔,“就算我一无所有,我也会让你过上‘能过’的日子。”
“我不会让你再有那样的抱怨。”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我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沈屿,我好像,有点爱上你了。”
他身体一僵,随即,用更大的力气,回抱住我。
“不是有点。”他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是很爱,很爱。”
生活,好像终于对我露出了微笑。
我不再是那个在联姻中战战兢兢,独自对抗全世界的林溪。
我是沈太太,是沈屿放在心尖上的人。
我的插画事业,也因为“沈太太”这个身份,水涨船高。
我甚至开了自己的工作室,签了几个有才华的新人画手。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我以为,幸福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时候。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是沈屿的初恋,白月光,那个传说中,他等了很多年的女人——苏晚。
那天,我正在工作室和新人开会,前台突然打来电话。
“林总,楼下有位姓苏的小姐找您,她说,她是沈总的朋友。”
我心里“咯噔”一下。
姓苏?
我让前台把人请上来。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及腰,气质温婉的女人,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她很美,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让人如沐春风的美。
“你就是林溪?”她看着我,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我是。请问您是?”
“我叫苏晚。”她说,“阿屿没跟你提过我吗?”
阿屿……
叫得真亲密。
我心里那根弦,瞬间绷紧了。
“没有。”我面无表情地说,“沈屿很少跟我提他的朋友。”
苏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自然。
“也是,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她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姿态优雅,“我这次回来,是准备在国内发展的。阿屿说,你会帮我。”
我气笑了。
沈屿说我会帮她?
他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苏小姐,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说,“我和沈屿虽然是夫妻,但我们的工作是分开的。你的事,你应该直接去找他,而不是来找我。”
“是吗?”苏晚挑了挑眉,“可阿屿说,他现在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点头,他就会投资我的新项目。”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个女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跟我说这些话?
是以沈屿“朋友”的身份,还是以他“前女友”的身份?
“苏小姐,”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我不关心你和沈屿过去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现在,我才是沈太太。”
“至于你的项目,我很抱歉,我没有兴趣,沈屿也不会有。”
“你!”苏晚终于装不下去了,她站起身,脸色难看,“林溪,你别得意!你以为你算什么?你不过就是个替代品!阿屿爱的人,一直都是我!”
“如果不是当年我家里出了事,必须出国,现在站在这里的沈太太,根本轮不到你!”
我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是吗?”我笑了,“那真不巧。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我。”
“苏小姐,如果你是来炫耀你和沈屿的过去,那你来错地方了。我这个人,只看现在和未来。”
“现在,我是他的妻子。未来,也只会是我。”
“你!”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沈屿走了进来。
他看到苏晚,眉头皱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苏晚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阿屿,我来找你,可是你太太她……”
“她是我太太。”沈屿打断她,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你以后,可以叫她沈太太。”
苏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阿屿,你……”
“苏晚,”沈屿看着她,语气冷淡,“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我们早就结束了。我现在,有我的家庭,有我的妻子。”
“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说完,他看都没再看苏晚一眼,牵着我的手,转身就走。
“林溪!”苏晚在我身后尖叫,“你会后悔的!你抢不走他的!”
我没有回头。
因为沈屿握着我的手,很紧,很暖。
走出工作室,沈屿把我塞进车里。
他一言不发,脸色很难看。
我心里有点忐忑。
“你……生气了?”
他转过头,看着我。
“我是在生自己的气。”他说,“我不该让她来打扰你。”
“我以为,她只是想谈合作。”
我看着他懊恼的样子,心里的那点不快,烟消云散。
“不关你的事。”我说,“是我没处理好。”
“你处理得很好。”他摸了摸我的脸,“我的沈太太,越来越有气场了。”
我被他逗笑了。
“那……你和她,真的结束了?”我还是忍不住问。
“嗯。”他点点头,眼神很认真,“在我决定娶你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林溪,过去的事,我无法改变。但未来,我只想和你一起过。”
“你信我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是满满的诚意和爱。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信你。”
车子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我侧头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眼前飞速掠过。
“对了,你爸那边,最近怎么样了?”沈屿突然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爸最近总说胸口闷,我劝他去医院看看,他总说没事,是老毛病。
“不太好,”我有些担忧,“我让他去医院,他总是不听。”
沈屿闻言,直接在下一个路口掉了头。
“去哪?”我问。
“去接爸,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车开到我家楼下,沈屿没让我上去,自己一个人上楼了。
没过多久,他就扶着我爸下来了。我爸一脸不情愿,但看着沈屿严肃的脸,也不敢多说什么。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检查。
沈屿全程陪着,跑前跑后,比我还像亲儿子。
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是冠心病,需要立刻住院,安排手术。
我爸当场就懵了,我也吓得腿软。
“别怕。”沈屿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掌沉稳有力,“有我在。”
他立刻联系了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安排了最好的病房。
住院手续、手术排期,所有的一切,他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我爸躺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眼眶都红了。
“溪溪啊,爸以前……总觉得你嫁给小屿,是委屈了你。”
“现在看来,是爸错了。小屿这孩子,是真心对你好。爸放心了。”
我看着忙前忙后的沈屿,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成年人的安全感,不是空洞的甜言蜜语,而是关键时刻,他能站在你身边,告诉你“别怕,有我在”。
我爸的手术很成功。
他住院的那段时间,沈屿几乎每天都来医院。
他会给我爸带他爱吃的菜,陪他下棋,听他讲那些陈年旧事。
连护士都以为,他是我爸的亲儿子。
我婆婆和沈梦也来过一次。
她们提着果篮,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谈笑风生的沈屿和我爸,表情复杂。
最终,她们什么都没说,放下果篮就走了。
我爸出院那天,沈屿亲自去接。
他把我爸送回家,又请了专业的护工,安顿好一切,才带我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靠在他肩膀上,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沈屿。”
“嗯?”
“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开车的身体一僵,猛地转过头看我。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要个孩子。”我看着他,认真地说,“一个像你,也像我的孩子。”
他看着我,眼眶慢慢红了。
他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们,要个孩子。”
我们的故事,开始于一场错误的讯息,一纸冰冷的合约。
但幸好,我们都没有放弃。
在充满了算计和误解的婚姻里,我们最终找到了彼此。
原来不被期待的婚姻里,也能开出名为尊重的花。
而爱,就是让这朵花,结出果实的阳光和雨露。
我们的开始是一纸合约,但未来,或许可以写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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