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7月27日,停战协定在板门店签字时,志愿军代表团翻开阵亡名单,一行行年轻的姓名刺痛人心。人们记得毛岸英,可在这一长串牺牲与流血中,还有三位并不为大众熟知的青年,他们和毛岸英一样,背负父辈的嘱托,跨过鸭绿江,把青春押在炮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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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当年的志愿军司令部比作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那么一声发动机特别刺耳的轰鸣往往来自炮兵指挥席。负责这张“火力网”的,是有“匡一炮”外号的匡裕民。入朝那天,他把19岁的长子匡生林悄悄塞进队伍。同行的干部劝他:“老匡,你功劳簿够厚了,何必再冒这个险?”匡裕民只回一句:“国家要拼命,咱父子不过提前尽本分。”
匡家的渊源要追溯到1931年赣南的硝烟。那时,匡裕民第一次端着迫击炮,隔着稻田敲掉了敌军一挺机枪,彭德怀在望远镜里看得分明,隔日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这门炮,比老彭的话管用。”从此,遇到硬骨头就派“匡一炮”。十九年后,朝鲜山岭再度需要那一声“开火”,匡裕民带着儿子来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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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战役打到最狠时,入冬的夜空亮成一片白昼。炮火间隙传来急报:前沿观测所被炸,匡生林和两名报务员失联。仅仅三天前,父子还在山沟里分一罐南瓜稀饭;再见时,已是用油纸包好的遗体。战友劝匡裕民去后方休整,他只是把儿子的钢盔扣在作战地图旁:“这顶盔替我盯着坐标,少打偏一米也算给他报仇。”
同样在鸭绿江畔递上入伍申请的,还有田明升。那年他二十二岁,家在湖南涟源。别人记得他的父亲田维杨——红三军团老兵、41军军长;他自己却更在意能不能赶上第一拨参战。身材瘦高的他背着步枪,笑称“枪重些才能练胆”。在清川江阻击战里,田明升带着机枪小组连续三次顶上山头,抢下了关乎全连生死的几分钟。回撤时,一颗子弹钻入他的左大腿,错过及时救治,不得不截肢。伤口缝合那晚,他咬着毛巾,憋着不出声,怕惊动同屋伤员。几年后他拄着拐杖回乡种田,乡邻问他为什么不去省里当干部,他笑笑:“哪有那么多干部位子等伤员?庄稼地也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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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生林牺牲、田明升负伤,而另一对父子则在炮火中完成久别重逢。颜邦翼1949年参军时只知道父亲早年闹革命,下落不明。1951年秋,他已是16军141团的文化教员,正跟连队躺雪穿行于开城北部山间。一天中午,敌机低空扫射,炸弹掀翻了他所在的灶口,幸运的是全连只轻伤两人。当天夜里,连指导员递给他一封加密信。信封上没有姓名,只有一串数字编号。拆开读完,颜邦翼愣了半晌——写信的人是志愿军炮兵第七师师长颜伏,也就是他失散二十年的父亲。字里行间,老兵只说三句:听指挥,别逞能,活着回来。
直到1952年春季反击战结束,父子俩才在临时弹药库外匆匆见面。彼时颜伏披一身尘土,拍拍儿子的肩:“打完仗再细说。”这是战场能给的最长寒暄。停战后,颜伏随部队回国,转战内蒙古剿匪;颜邦翼复员,主动申请到四川山村参加血吸虫病防治队,一干三十多年,离休时口袋里只有一本发黄的战士日记。面对采访镜头,他总说:“我姓颜,不姓‘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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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青年没有留下宏大声明,只有最普通的军装号码牌。匡生林的牌子如今静静安放在沈阳抗美援朝烈士陵园;田明升的拐杖至今悬在老宅堂屋,被乡亲们视作家风活教材;颜邦翼的日记本翻到1952年2月那页,淡墨字迹仍可辨:“收到家书,万里炮声里,也听见了父亲叫我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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