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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需要明确马克思主义的核心概念:
剩余价值(Surplus Value):工人在剩余劳动时间里创造的、被资本家无偿占有的那部分价值。
必要劳动时间(Necessary Labour Time):工人用于再生产自身劳动力价值(即维持自身和家庭生活所需)所需要的劳动时间。
剥削率(Rate of Exploitation):即剩余价值率,是剩余价值(m)与可变资本(v)的比率,公式为m' = m / v。它反映了资本对劳动的剥削程度。
现在,我们将这个框架应用到美团骑手的情境中。
理论计算框架
要计算剥削率m' = m / v,我们需要先定义m(剩余价值)和v(可变资本)。
1.确定可变资本(v) -骑手的劳动力价值
在马克思主义中,可变资本是资本家用于支付工人工资的那部分资本,其价值等于再生产劳动力所需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对于骑手而言,这大致可以理解为维持其基本生活和发展所需的费用。
计算公式:
v =骑手的日均必要生活成本
这个成本应包括:
基本生活资料:食物、住宿、水电、交通、通讯等。
发展及抚养费用:学习、技能提升、医疗、赡养老人、抚养子女等。
劳动力损耗与保障:相当于社保、医保、养老金等保障性支出的价值(尽管平台通常不提供)。
难点:这个数值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它取决于当地的社会平均生活水平。我们可以用一个城市的最低生活保障线或社会平均工资的某个比例来作为近似值。例如,假设在某城市,一个骑手维持其劳动力再生产所需的日均成本为200元。那么,v ≈ 200元。
2.确定剩余价值(m) -平台无偿占有的部分
剩余价值是骑手创造的总价值减去他拿到的工资(即可变资本的等价物)。在美团模式中,骑手创造的价值体现在他完成的每一笔订单的配送费上。
计算公式:
m =骑手日均创造的总价值-骑手日均实际收入(工资)
骑手日均创造的总价值:可以近似看作是美团从消费者和商家那里因配送服务而获得的日均总收入。这不仅仅是支付给骑手的配送费,还包括了平台从中抽取的“佣金”或“服务费”部分。
简单来说,就是(用户支付的配送费+商家支付的配送相关佣金)的总和。
骑手日均实际收入(工资):这就是骑手每天最终拿到手的钱,即v + m中的v部分(在资本家的视角里,工资就是购买劳动力的成本)。
举例计算:
假设一位骑手某天完成了30单。
用户每单支付了6元配送费,商家每单为此向美团支付了1元服务费。
那么,该骑手当天创造的总价值为30单× (6元+ 1元) = 210元。
但骑手当天的实际到手收入是150元(这通常是根据距离、单价、补贴和罚款等复杂算法计算后的结果)。
那么:
m (剩余价值) = 210元- 150元= 60元
v (可变资本) =骑手的必要生活成本。如果我们采用上面假设的200元,那么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他当天的收入(150元)甚至不足以覆盖他的劳动力再生产成本(200元)。这说明他处于“劳动力贬值”状态,剥削是绝对和赤裸的。
更现实的修正:
在现实中,我们通常用骑手的实际收入来反推可变资本v。因为在资本家看来,他支付的工资就是购买劳动力的价格。所以,在计算中,我们通常将骑手的日工资收入直接视为可变资本(v)。
修正后的计算:
v (可变资本) =骑手日工资收入= 150元
m (剩余价值) =骑手创造的总价值-骑手日工资收入= 210元- 150元= 60元
3.计算剥削率(m')
现在,我们可以代入公式:
m' (剥削率) = m / v = 60元/ 150元= 0.4 = 40%
这个40%的剥削率意味着:骑手每为自己工作1小时(创造相当于他工资的价值),就需要为美团无偿工作0.4小时。
重要的现实复杂性与批判
上述计算是一个高度简化的模型。在现实中,应用马克思主义分析美团模式时,会遇到几个关键且富有争议的复杂问题:
“隐形”的劳动时间与成本:
无酬劳动:骑手等单、赶往热点区域、线下参加培训、处理纠纷的时间都是没有收入的,但这些是完成配送必不可少的劳动。
生产资料成本转移:马克思主义认为,资本家应预付所有生产成本。但在美团模式中,电动车、手机、电池、通讯费、保险费等生产资料成本(不变资本c)大部分被转移给了骑手本人。如果我们把这些成本从骑手的收入中扣除,他真正用于劳动力再生产的v会更少,实际的剥削率会远高于我们上面算出的数字。
“算法”掩盖的剥削关系:
平台通过复杂的算法和计费规则,使得“骑手创造的总价值”变得极不透明。骑手无法知道自己送一单到底为平台创造了多少总收入,他只能看到自己得到的那一部分。这制造了一种“我不是雇员,我是合作伙伴”的假象,掩盖了经典的雇佣剥削关系。
“灵活就业”与劳动保障的缺失:
平台通过将骑手定义为“个体户”或“合作伙伴”,规避了为骑手支付社会保险的义务。这部分本应属于劳动力价值(v)的保障性支出被完全省去,转化为了平台的利润(m),这进一步加剧了剥削。
结论
按照马克思主义理论,美团对外卖骑手的剥削率在理论上是可计算的,其核心公式是m' = m / v。
然而,在现实操作中,由于平台将生产资料成本(如车辆、手机)和风险(如工伤、交通事故)大量转嫁给了骑手,并且其算法黑箱使得“总价值”难以精确衡量,实际剥削率远比表面计算出的数字要高。
这种模式被许多当代马克思主义学者称为“算法剥削”或“数字封建主义”。它通过技术手段,以一种更隐蔽、更高效的方式实现了对劳动者剩余价值的攫取,同时还在法律和观念上试图淡化其传统的雇主责任。因此,要准确计算剥削率,必须将骑手的全部隐性成本和风险都纳入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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