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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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收到林修快递来的离婚协议书。
他附加纸条:“签好字,明天九点民政局见。”
我平静签下名字,火速办理手续。
走出民政局时,他盯着我扁平的小腹,突然红了眼眶。
“如果...如果你告诉我你怀孕了,我不会...”
我摘下婚戒丢进垃圾桶,微笑打断:
“林总误会了,我只是胖了。”
第一章:纪念日的“礼物”
十月十八日,清晨七点。
苏念是被手机日历的提醒铃声吵醒的。
屏幕上跳动着温馨却刺眼的提示:“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为林先生准备惊喜哦~”
她望着那行字,眼神有片刻的恍惚,随即归于沉寂。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冰凉,一如这个秋天早晨的温度。林修已经很久没有回家过夜了,她早已习惯。
洗漱,化妆,用细腻的粉底仔细遮住眼底一夜未眠的淡青。镜子里的人,眉眼依旧精致,却少了些许鲜活气,像一株缺水的百合,安静,带着点易碎的脆弱。
她走进厨房,系上围裙。那是他们刚结婚时一起挑的,印着蠢萌的小熊图案,林修当时还笑她幼稚。面粉,鸡蛋,奶油……她熟练地操作着,空气中渐渐弥漫开甜腻的香气。是一个小小的蛋糕,她记得,三年前领证那天,他们就是在街角那家不起眼的蛋糕店,分享了一块巴掌大的奶油蛋糕,他吻去她唇边的甜腻,说会甜一辈子。
“叮咚——”
门铃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寂静,也打断了她有些飘远的思绪。
苏念擦了擦手,心头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希冀。是他回来了?还是他准备的纪念日惊喜?
带着一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她走到玄关,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林修,而是穿着标准制服的快递员。
“苏念女士吗?有您的文件,麻烦签收一下。”
一份薄薄的,硬质牛皮纸文件袋被递到她手中,沉甸甸的,压得她手腕微微一沉。
快递员转身离开,楼道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低头看着文件袋。寄件人处,是那个她熟悉到闭眼都能描摹出来的名字——林修。
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她拿着文件袋走到餐桌旁,那个刚刚做好的、散发着甜蜜香气的小蛋糕旁边。指尖有些发凉,她慢慢地,撕开了封口。
里面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几张打印好的纸。
最上面一页,加粗的黑色字体像淬了毒的针,猛地扎进她的瞳孔——
离婚协议书。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又被狠狠压缩。空气凝滞,呼吸变得困难。
“啪——”
一张对折的便签纸从协议书中滑落,掉在桌面上。
她认得那是林修书桌上的专用便签。机械地,近乎麻木地,她伸手拿起,展开。
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字迹,是他一贯的风格,言简意赅,没有一丝多余的温情:
“签好字,明天九点,民政局见。”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没有原因。
像一道冰冷的指令,宣判了她三年婚姻的死刑。
苏念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很久都没有动。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却带不来一丝暖意。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几个字,仿佛要将它们看出一个洞来。
眼眶干涩得发疼,却没有一滴眼泪。
原来,心彻底死掉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她想起一个月前,他开始越来越忙,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手机设置了新密码,身上偶尔会沾染上陌生的、甜腻的香水味。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还在自欺欺人地守着这个早已名存实亡的家,守着那点可笑的、关于“一辈子”的承诺。
现在,连这点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低头,目光落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正悄然孕育着一个崭新的、脆弱的小生命。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个消息,原本是想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给他一个惊喜。
现在看来,不必了。
她的惊喜,对他来说,恐怕只是负担和困扰。
良久,苏念极轻地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带着说不出的苍凉和嘲讽。她拿起桌角那支林修遗忘在家里的万宝龙钢笔,冰凉的金属笔杆硌在指间。
翻到离婚协议书最后一页,在乙方签名处,她一笔一划,极其平稳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苏念。
字迹工整,清晰,没有任何颤抖。
和便签上他那凌厉的笔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签完字,她将钢笔帽缓缓套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她拿起那个刚刚出炉、点缀着鲜红草莓的蛋糕,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厨房的垃圾桶。
“哐当”一声,甜蜜的负担连同她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一起被丢弃,覆盖上冰冷的、隔夜的残羹。
她拿出手机,屏幕干净,没有任何未接来电或新信息。
很好。
她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收到。明天九点,我会准时到。”
点击,发送。
没有质问,没有哭闹,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那棵他们一起种下的石榴树,曾经枝繁叶茂,如今却在秋风中显出几分凋零的萧索。
她抬起手,轻轻覆上自己的小腹,感受着那里传来的、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生命律动。
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甚至是……决绝。
第二章:民政局门外的擦肩
翌日,早晨八点五十分。
深秋的民政局门口,梧桐树叶已经黄了大半,风一吹,便打着旋儿簌簌落下,铺了满地金黄。
苏念提前到了十分钟。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风衣,里面是素色针织长裙,脸上化了淡妆,遮掩了疲惫,却遮不住眼底那抹深藏的黯淡。她站在约定的地点,手里拿着那个装着签好字的协议书和所需证件的文件袋,身姿挺拔,安静地等待着。
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带来阵阵凉意,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将文件袋抱在胸前,像一个防御的姿态。
九点整,分秒不差。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沉稳地滑到她面前,停下。车牌号是她烂熟于心的那个。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先伸出来的是一双踩着CL红底鞋的纤细脚踝,然后是一个穿着香奈儿最新款套装、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她下车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弯腰对着驾驶座的人巧笑倩兮:“修哥,那我先去那边咖啡厅等你哦?快点啦,人家还等着你陪我去看婚戒呢。”
声音娇嗲,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和炫耀。
是柳芊芊,最近和林修名字绑在一起,频繁出现在财经娱乐版块的新晋名媛。
苏念的目光平静地掠过柳芊芊,没有停留,直接落在了随后从驾驶座下来的男人身上。
林修。
他今天穿了一身铁灰色的高定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颀长。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依旧是那副英俊得令人心折的模样,只是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他关上车门,甚至没有多看柳芊芊一眼,目光便直直地投向站在几步之外的苏念。
那双曾经盛满对她温柔笑意的黑眸,此刻只剩下审视和一种……苏念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或许是……不耐烦?
柳芊芊挑衅似的瞥了苏念一眼,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走向不远处的咖啡厅。
林修迈开长腿,走到苏念面前,距离不远不近,恰好是社交的安全距离。
“东西都带齐了?”他开口,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温度,像这秋天的风,刮得人皮肤生疼。
苏念垂下眼睫,避开他那过于锐利的目光,将怀里的文件袋递过去一点,声音同样平静无波:“都好了。”
“进去吧。”林修收回目光,率先转身,走向民政局的大门。
苏念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看着他挺拔却冷漠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钝痛蔓延。曾经,这个背影是她最安心的港湾,如今,却成了隔开两个世界的屏障。
办理离婚手续的窗口人不多,很快轮到了他们。
工作人员按照流程,机械地询问、核对证件、盖章。
“双方是自愿离婚吗?”
“是。”林修的声音没有迟疑。
“……是。”苏念的声音很轻,却同样清晰。
“关于财产分割,协议上都写清楚了吧?没有异议?”
“没有。”林修答。
“没有。”苏念跟上。
一个个问题,一次次肯定的回答,像一把把钝刀,在她心口反复切割。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悄悄掐进了掌心,用那点细微的疼痛,来维持表面上的镇定。
最后一个红色的印章落下,盖在了那本熟悉的、印着他们灿烂合照的结婚证上,也盖在了他们三年的婚姻上。
“手续办完了,这是你们的离婚证。以后各自安好。”工作人员将两本暗红色的本子分别推给他们,语气公式化。
苏念伸手,拿起属于她的那一本。
封皮是冰凉的,触感陌生。
结束了。
整整三年的婚姻,就在这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彻底画上了句号。
她站起身,没有再看林修一眼,径直朝门外走去。脚步甚至带着一种急于逃离的匆忙。
林修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也拿起自己的那本离婚证,跟了出去。
门外,阳光似乎比来时更刺眼了一些。
苏念停下脚步,微微仰头,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试图压下喉间涌上的那股酸涩。
林修在她身后站定,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背影上,然后,缓缓下移,定格在她那依旧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身,以及……平坦的小腹。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
一个被他刻意忽略、或者说,因为某种原因而不敢去深想的可能性,骤然浮上心头。
前几天,他似乎在家庭药箱里,看到过一张类似早孕试纸的说明书……当时他心烦意乱,并未在意。还有,她最近似乎总是很容易疲惫,胃口也不太好……
难道……
一股莫名的、强烈的恐慌和悔意,如同冰水混合物,瞬间涌遍四肢百骸!让他向来冷静自持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如果……如果她真的……
那他今天所做的一切,算什么?
“苏念!”
他猛地上前一步,几乎是失控地,一把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纤细的骨头都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苏念吃痛,猝然回头,撞进他猩红一片的眼眸里。
那双总是冷静沉着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有慌乱,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清晰的、破碎的痛楚。
他死死地盯着她,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情绪而变得沙哑不堪,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你是不是……如果……如果你告诉我你怀孕了,我不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语里的意味,苏念听懂了。
她看着他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因为用力,指节泛着白。然后,她缓缓抬起眼,迎上他那双泛红的、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或者说……是祈求的眼睛。
阳光落在她脸上,她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淡、也极冷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悲伤,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和疏离。
她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桎梏中,一点一点,抽了出来。
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随后,她抬起另一只手,无名指上,那枚他当年倾尽所有、笨拙而真诚地为她戴上的铂金钻戒,在阳光下折射出最后一道璀璨,却冰冷的光。
她毫不犹豫地将其褪下。
然后,在他震惊、痛楚、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手臂一扬,那枚象征着他们三年婚姻与爱情的戒指,划过一道银亮的抛物线,精准无误地,落进了旁边那个锈迹斑斑的、散发着异味的分类垃圾桶里。
“哐啷。”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是戒指与桶壁碰撞的声音,也像是某种东西在他心里彻底碎裂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苏念才重新看向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疏离而完美的微笑,清晰地,一字一句地,打断了他之前未竟的话语:
“林总误会了。”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我只是最近,胖了而已。”
话音落下,她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多看他脸上那瞬间崩塌的表情一眼,决然转身,踩着满地的落叶,一步一步,走向与来时相反的方向。
秋风卷起她风衣的衣角,勾勒出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道的拐角,也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林修僵在原地,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雕塑。
他维持着那个手被甩开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那双猩红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里面充满了巨大的、无法挽回的空洞和……绝望。
“胖了……?”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可是,那枚被他亲手推开、又被她亲手丢弃的戒指,连同她最后那个冰冷刺骨的眼神和笑容,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留下永难磨灭的伤痕。
周围车水马龙,人声嘈杂,咖啡厅门口,柳芊芊正不耐烦地向他招手。
可他却觉得,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万籁俱寂。
只剩下她那句——
“林总误会了,我只是胖了。”
第三章:搬离
离开民政局,苏念没有叫车,只是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秋风萧瑟,卷起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从她脚边掠过。她拢紧了风衣,却依然觉得冷,那寒意仿佛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
包里的离婚证沉甸甸的,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如果……如果你告诉我你怀孕了,我不会……”
林修那沙哑的、带着悔痛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苏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告诉他?
然后呢?换来他因为责任而施舍的、短暂的回头?看着她像个怨妇一样,用孩子来捆绑一段早已变质、千疮百孔的婚姻?
她苏念,还没有卑微到那种地步。
更何况,他身边已经有了新人,那般登对,那般迫不及待。她的存在,连同她腹中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都只会是多余的,是他奔向新生活的绊脚石。
她停下脚步,抬起头,努力将眼眶里那点不争气的湿意逼了回去。
不能哭。
至少,不能在这里哭。
她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念念?”电话那头传来闺蜜沈清欢轻快的声音,“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今天不是你和林修那家伙的纪念日吗?准备怎么虐狗啊?”
听到好友熟悉的声音,苏念的鼻尖猛地一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半晌,才发出低哑的声音:“欢欢……我离婚了。”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沈清欢因为震惊而加重的呼吸声。
几秒后,沈清欢几乎是吼了出来:“什么?!离婚?!林修他妈的脑子被门夹了?!什么时候的事?!你现在在哪儿?!”
一连串的问题,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愤怒和心疼。
苏念报了个附近的咖啡馆名字。
“等着!我马上到!十分钟!不,五分钟!你哪儿也别去,就在那儿等我!”沈清欢火急火燎地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沈清欢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咖啡馆,精准地找到了坐在角落卡座里的苏念。
她一把将包扔在旁边的座位上,抓住苏念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眼圈瞬间就红了:“念念,你没事吧?啊?到底怎么回事?林修那个王八蛋呢?”
看着好友关切焦急的脸,苏念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她反握住沈清欢的手,指尖冰凉。
“没事了。”她轻轻摇头,声音带着疲惫,“都结束了。”
她把今天早上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包括林修最后那句未竟的话,和她自己的回应。
沈清欢听得目瞪口呆,随即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桌子:“操!林修这个渣男!他还有脸问你是不是怀孕了?!他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的女人离了他都不能活了?!还有那个柳芊芊,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呸!”
她的声音有点大,引得旁边几桌的客人侧目。
苏念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小声点。
沈清欢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气得胸口起伏:“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便宜他们了?”
苏念垂下眼眸,看着杯中已经冷掉的咖啡,褐色的液体映出她苍白的脸。
“欢欢,”她轻声说,“我想离开这里。”
沈清欢一愣:“离开?去哪儿?”
“先去你那里借住几天,可以吗?”苏念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恳求,“等我找到房子,安顿下来,就搬走。”
“你说什么呢!”沈清欢立刻打断她,“我家就是你家,你想住多久住多久!但是……你真的决定要走?工作怎么办?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工作我可以辞掉,或者申请调职。”苏念的语气很平静,显然是已经思考过,“这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她需要一个新的环境,一个没有林修痕迹的地方,安静地生下孩子,重新开始。
沈清欢看着她眼底的决然,知道她心意已定,叹了口气,用力握紧她的手:“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离开这个伤心地也好,眼不见心不烦!我帮你一起收拾东西!”
当天下午,苏念就回到了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公寓。
她没有通知林修,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触。
打开门,熟悉的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再也带不来一丝暖意。屋子里的一切,都还保留着昨天的样子,那个被她丢进垃圾桶的蛋糕,大概已经被钟点工清理掉了。
她没有耽搁,直接走进卧室,打开了衣柜。
里面还挂着林修不少衣服,西装、衬衫、领带……整齐地排列着,散发着属于他的、淡淡的雪松香气。她曾经无比迷恋这个味道,如今闻起来,却只觉得窒息。
她面无表情地将属于他的那部分衣物,一件件取下,叠好,放进早就准备好的几个大纸箱里。动作迅速,没有一丝留恋。
然后,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的衣服,她的书,她收藏的小摆件,她画的素描……所有带着她个人印记的东西,都被她仔细地打包。
当拿起床头柜上那个陶瓷娃娃时,她的动作顿了一下。那是他们蜜月旅行时,在某个古镇的小摊上一起做的,丑丑的,却承载着那时最甜蜜的回忆。她摩挲着娃娃粗糙的表面,最终还是将它放进了标着“丢弃”的箱子。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收拾完卧室,她走到书房。书桌上,还放着一张他们的婚纱照。照片上的她,笑靥如花,依偎在林修怀里,而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曾经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讽刺。
她拿起相框,没有丝毫犹豫,将照片抽出来,沿着中间他们相拥的缝隙,干脆利落地撕成了两半。属于她的那一半,被她随手丢进垃圾桶;属于林修的那一半,则被她塞进了一个信封,连同他那些被她整理出来的私人物品,一起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最后,她回到客厅,环顾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这里曾充满欢声笑语,也曾有过争吵冷战,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她拿出手机,给林修发了一条短信,言简意赅:
“我的东西已搬走,你的物品和房门钥匙放在客厅茶几。再见。”
发送,然后,将他的号码,拖入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她拉着行李箱,背着随身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她三年青春和爱恋的地方,轻轻关上了门。
“咔哒。”
锁舌扣上的声音,清脆,决绝。
如同为他们的故事,落下了最终的句点。
第四章:新生活与孕吐
沈清欢住在一个高档公寓小区,一室一厅的格局,装修得温馨又时尚。她特意把卧室让给了苏念,自己抱了被子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必须睡床!”沈清欢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苏念心里暖暖的,没有过多推辞。她知道,这是好友表达关心和支持的方式。
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做一次正式的产检。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苏念躺在B超室的床上,冰凉的耦合剂涂在小腹上,让她忍不住轻轻一颤。
“放松。”女医生声音温和。
仪器在腹部轻轻移动,苏念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旁边那个小小的屏幕。屏幕上只是一片模糊的黑白影像,她看不懂,却依然努力地寻找着。
突然,一阵快速而有力的“咚咚”声在房间里响起,像是密集的小鼓点,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听到了吗?”医生微笑着看向她,“这就是宝宝的心跳声,很强劲呢。目前看,大概八周左右,发育得很好。”
那一刻,苏念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迅速模糊了视线。
这不是悲伤,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奇妙的连接感。
在这个世界上,她不再是孤单一人了。她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一个需要她、依赖她的小生命。无论未来多么艰难,这个心跳声,都将是她最大的勇气和力量来源。
她接过医生递来的B超单,看着上面那个小小的、像颗花生米一样的孕囊影像,手指轻轻拂过,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抹温柔的、坚定的笑容。
宝宝,妈妈会保护好你,我们会一起,好好生活。
然而,孕早期的反应很快就开始显现威力。
剧烈的孕吐来得猝不及防。
清晨起床,闻到厨房里飘来的煎蛋味道,她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暗地。
上班路上,公交车里混杂的气味,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只能死死咬着嘴唇忍耐。
甚至只是喝一口清水,都可能引发新一轮的干呕。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脸色苍白,眼底带着青黑,只有小腹,因为胀气和子宫膨胀,似乎有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隆起。
沈清欢看得心疼不已,变着法子给她做各种据说能缓解孕吐的食物,酸梅汤、苏打饼干、清淡的粥品……效果却微乎其微。
“这臭小子,还没出来就知道折腾他妈!”沈清欢一边给吐得虚脱的苏念拍背,一边气呼呼地骂,“等他出来,看我不打他小屁股!”
苏念虚弱地靠在洗手台上,接过温水漱了漱口,勉强笑了笑:“没关系……这说明他很有活力。”
她请了长假,专心在家休养。同时,开始着手处理工作的事情。她所在的设计公司在外地有分公司,她提交了调职申请。以她的能力和过往业绩,申请很快被批准了,时间定在一个月后。
这意味著,她很快就要彻底离开这座城市。
她注销了用了多年的、绑定了太多共同回忆的手机号,换了一个新的。微信等社交账号,也全部清理,将林修以及他那边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彻底屏蔽或者删除。
她像是在进行一场彻底的外科手术,精准而果断地,将那个名为“林修”的肿瘤,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出去。过程难免疼痛,但她知道,这是痊愈的唯一途径。
期间,她回过一次和林修曾经的“家”,去取最后一点遗漏的证件。她用新号码联系了物业,特意挑了一个确定林修在公司的时间过去。
打开门,屋子里和她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茶几上她留下的信封和钥匙不见了,想来是他回来取走了。除此之外,一切如旧,甚至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属于他的气息。
她快步走进书房,找到需要的证件,没有再多看一眼,迅速离开。
自始至终,心情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原来,放下一个人,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困难。
当你彻底死心,并且拥有了更重要的需要守护的东西时,过去的一切,就真的成了过去。
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林修曾像疯了一样地找过她。
第五章:他的寻找与她的消失
林修的日子,并不好过。
离婚那天,苏念决绝离开的背影,和她那句轻飘飘的“我只是胖了”,像魔咒一样,日夜在他脑海里盘旋,折磨得他几近崩溃。
他一开始是愤怒,觉得苏念太过绝情,三年夫妻,竟然走得如此干脆利落,连一丝挽回的余地都不留。可随着时间推移,愤怒渐渐被一种巨大的、噬骨的空虚和恐慌所取代。
他回到了那个没有了苏念的公寓。
冷清,死寂。
曾经充满烟火气的厨房,灶台冰冷。客厅的沙发上,再也没有那个蜷缩着看设计稿的纤细身影。卧室里,属于她的那一半衣柜空荡荡,梳妆台上,她那些瓶瓶罐罐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他孤零零的剃须水。
茶几上,放着她留下的信封。里面是撕成两半的婚纱照,他那一半,被她仔细地剪了下来,边缘整齐,像是彻底斩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他看着照片上自己曾经充满爱意的眼神,心脏一阵剧烈的抽痛。
他试图给她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微信消息发出去,只有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她把他拉黑了。彻彻底底。
他驱车冲到苏念的公司,却被前台告知,苏小姐已经请假了,归期未定。
他找到沈清欢的住处,疯狂按门铃,却无人应答。邻居被吵得不耐烦,探出头来说:“别按了,那姑娘好像出门旅行了,好久没见人了。”
旅行?
林修站在紧闭的房门外,浑身发冷。
苏念在这座城市朋友不多,除了沈清欢,她还能去哪儿?
一种彻底失去她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
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甚至不惜去找了私家侦探,想要查出苏念的下落。
然而,苏念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费记录,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的信息,没有酒店入住登记……她用自己的积蓄,小心翼翼地抹去了一切痕迹,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林总,抱歉,苏小姐似乎有意回避,我们查不到任何有效信息。”私家侦探无奈地汇报。
林修颓然地坐在办公椅上,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拉扯着头皮,试图用疼痛来缓解心里的窒闷。
他后悔了。
前所未有的后悔。
离婚,是他提出来的。当时他被所谓的“家族责任”和另一个女人的心机算计逼得走投无路,以为这是保护她不受伤害的最好方式。他以为,只要她签了字,他拿到林氏集团那个项目的绝对控股权,解决了危机,他就可以回头重新把她追回来。
他以为,她那么爱他,一定会等他。
可他忘了,苏念外表看似柔软,骨子里却有着比谁都决绝的骄傲。
她不要他了。
在他签下离婚协议,在她摘下戒指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刻,她就真的,不要他了。
“修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柳芊芊推门进来,妆容精致,笑容甜美,手里端着刚煮好的咖啡。
林修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冰冷的厌烦和审视。
就是这个女人,和他商业联姻的对象,用她父亲手中的筹码逼迫他,在他酒里下药制造暧昧假象,又“不小心”让苏念看到那些照片……
以前他觉得,为了家族企业,娶谁都一样,反正他心里只有苏念。可现在,他只觉得恶心。
“出去。”他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柳芊芊脸上的笑容一僵:“修哥……”
“我让你出去!”林修猛地提高声音,抓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狠狠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柳芊芊被吓得一哆嗦,眼圈瞬间红了,委屈地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修粗重的喘息声。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苏念最后一次看他时,那双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淡淡嘲讽的眼睛。
还有……她离开时,那似乎比以往稍微圆润了一点的腰身……
“胖了……”
他喃喃自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弯下了腰。
如果……如果那时候,他再多问一句……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被所谓的责任和愤怒冲昏头脑……
可惜,没有如果。
第六章:偶遇?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多月。
苏念的孕吐反应减轻了一些,虽然胃口依旧不好,但至少能勉强吃下些东西,人也精神了不少。调职的手续已经全部办妥,新的城市、新的住处,沈清欢已经提前过去帮她安排好了。
今天,是她离开前的最后一天。她需要去一趟医院,做最后一次产检,并拿一些常备的孕期药品。
深秋已过,初冬的气息悄然降临。苏念穿着宽松舒适的燕麦色羊绒毛衣,外面套着厚厚的羽绒服,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孕期的她,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虽然清瘦,但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她刻意选择了工作日的下午,想着这个时间点,医院人应该不多。
挂完号,拿了药,她低着头,小心地避让着来往的行人,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到门口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了挂号收费窗口前,一个熟悉得让她心脏骤停的身影!
林修!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大衣,身形挺拔颀长,在人群中依然鹤立鸡群。他侧对着她,眉头微蹙,似乎正在和窗口的工作人员询问着什么,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焦虑。
苏念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随即又疯狂地鼓噪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下意识地猛地转过身,将脸埋进厚厚的围巾里,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快步朝着与大门相反的、通往急诊科方向的侧门走去!
不能被他看到!
绝对不能!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脚步凌乱而匆忙,甚至带着一丝仓皇的意味。
然而,就在她转身疾走的瞬间,或许是心电感应,或许是那抹身影过于熟悉,原本正在询问事情的林修,像是有所察觉般,猛地转过头来!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瞬间就捕捉到了那个穿着燕麦色毛衣、裹着厚厚羽绒服、围着围巾,正低着头快步离开的纤细背影!
虽然她包裹得严实,虽然只是一个仓促的背影和侧脸……
但那是苏念!
他不会认错!那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身影!
“苏念!”
林修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也顾不上还在排队和询问的事情,拔腿就追了上去!
苏念听到身后传来他那熟悉又急切的呼喊,还有迅速逼近的脚步声,心里更慌,走得更快,几乎是小跑起来!
“苏念!你站住!”林修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灼和怒意,几步就追了上来,一把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
“放开我!”苏念挣扎,声音因为惊慌和奔跑而带着喘息,围巾滑落,露出了她苍白却带着愠怒的脸。
林修紧紧攥着她的手臂,力道大得不容她挣脱。他低下头,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急切地、贪婪地、又带着审视地落在她脸上。
她瘦了,比以前更清瘦,脸色也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此刻正燃着两簇愤怒的火焰,瞪视着他。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带着某种他自己都害怕确认的急切,飞快地向下,扫过她被厚重羽绒服遮盖的、依旧看不出什么异常的腰腹……
他刚才看得分明,她转身离开的姿势,带着一种下意识的、保护性的小心翼翼……而且,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还是妇产科所在的这栋楼?
一个可怕的、却又隐隐带着一丝诡异期盼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沙哑紧绷,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你生病了?还是……”
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她的小腹位置。
苏念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随即,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她?还是在期待什么?
她猛地用力,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林总,请你放手!”她冷下脸,声音像是淬了冰,“我在哪里,做什么,好像都与你无关了吧?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两个字,像两根针,狠狠扎进了林修的心里,也刺醒了他。
是啊,他们已经离婚了。他再也没有资格过问她的行踪。
可是……
“你告诉我!”他却固执地不肯松手,猩红的眼睛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你是不是……是不是怀孕了?是不是我的孩子?!”
最后那句话问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又可笑,却带着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巨大的恐慌和……一丝卑微的期盼。
苏念看着他眼底那复杂的情绪,只觉得讽刺无比。
现在来问,是不是他的孩子?
早干什么去了?
在他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名字的时候,在他和柳芊芊出双入对的时候,在他任由他母亲用刻薄言语羞辱她的时候……他可曾想过,她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冷漠而疏离的笑容,迎上他迫切的目光,清晰地说道:
“林总,你想多了。”
她的声音平静,甚至带着点嘲弄。
“我来医院,只是肠胃不舒服,拿点药而已。”
她晃了晃手中那个小小的、印着医院logo的塑料袋,里面确实装着一些消化科的常用药——那是她为了以防万一,特意让医生多开的。
林修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塑料袋,又抬起,审视着她的脸,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
她的表情太过镇定,眼神太过冷漠,看不出任何破绽。
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吗?
可是,他心里那股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只是……肠胃不舒服?”他喃喃地重复着,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苏念趁机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因为用力过猛,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腹。
这个细微的、本能的保护动作,并没有逃过林修的眼睛!
他瞳孔骤然紧缩!
“苏念!”他再次上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总!”苏念却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眼神冰冷如刀,带着十足的警告和疏离,“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不好看!请你自重!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她不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决绝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出了医院的侧门,迅速拦下了一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绝尘而去。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林修僵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出租车汇入车流,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手臂上羽绒服冰凉的触感。
空气中,只剩下她最后那句冰冷刺骨的——“请你自重!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人来人往的喧嚣,包裹着他。
他却只觉得,周身冰冷,如坠冰窟。
肠胃不舒服?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真的……只是这样吗?
第七章:逃离与新生
坐进出租车,报出沈清欢公寓的地址后,苏念一直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下来,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她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太险了。
差一点,就被他发现了。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但她能感觉到,里面那个小生命正在一天天长大。这是她现在唯一的软肋,也是她必须拼尽全力保护的秘密。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以林修的性格,以及林家对子嗣的重视,一旦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她不想再和那个家庭有任何瓜葛,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卷入那种复杂冷漠的环境中去。
“小姐,你没事吧?脸色这么白。”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关切地问。
苏念勉强笑了笑,摇摇头:“没事,谢谢师傅,就是有点累。”
她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必须尽快离开。
原定是明天早上的飞机,但现在看来,夜长梦多。
回到沈清欢的公寓,她立刻开始收拾最后一点行李。
沈清欢看她脸色不对,追问之下,苏念把在医院遇到林修的事情简单说了。
“什么?!他还有脸追上来问?!”沈清欢气得跳脚,“这个阴魂不散的渣男!念念,我们今晚就走!我马上改签机票!”
沈清欢雷厉风行,立刻拿出手机操作。幸运的是,当晚还有最后一班飞往目的地的航班,并且还有余票。
“搞定!晚上十点的飞机!”沈清欢把手机屏幕亮给苏念看,“我们现在就去机场,在贵宾厅休息一会儿,总比待在这里提心吊胆强!”
苏念感激地点点头:“欢欢,谢谢你。”
“傻话!”沈清欢用力抱了抱她,“我们之间,不说这个。”
两人迅速收拾好,拉着行李箱,匆匆离开了公寓。
去机场的路上,苏念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夜景,这座她生活了多年的城市,此刻看来,竟有几分陌生和压抑。
再见了。
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再见了,林修。
再见了,过去的一切。
当晚,她们顺利登机,飞机冲上云霄,将那座充满伤心回忆的城市,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南方一座温暖湿润的海滨城市。
这里没有刺骨的寒风,没有熟悉的街景,空气里带着海洋特有的咸腥气息,却让苏念感到了久违的放松和安全。
沈清欢提前租好的房子在一个安静的小区,离海不远,两室一厅,装修简洁明亮,阳台很大,阳光充足。
“怎么样?还不错吧?”沈清欢得意地炫耀,“我特意挑的,适合养胎!以后你每天都可以去海边散散步,心情好了,宝宝也长得壮!”
苏念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和远处若隐若现的海平面,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容。
“很好,欢欢,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新的生活,开始了。
她找好了新的产科医生,定期产检。宝宝很健康,她的孕期反应也渐渐消失,胃口好了起来,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她开始学习孕期知识,看育婴书籍,在网上学习编织,给宝宝准备小袜子、小帽子。她甚至重拾了画笔,对着窗外的海景写生,记录下孕期的点滴心情。
时光平静而缓慢地流淌。
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像吹气球一样,到了孕晚期,已经圆滚滚得像个小西瓜。感受着肚子里宝宝有力的胎动,她觉得无比满足和幸福。
期间,她隐晦地向之前的同事打听过,听说林修似乎一直在找她,甚至和柳家的联姻也出现了问题,闹得不太愉快。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她就像一只终于挣脱了牢笼的鸟,在全新的天空下,自由地呼吸,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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