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亿五千万的窟窿里，有我的两块钱

清晨六点的彩票店铁门刚拉开半截，老周就佝着腰钻进去。他枯树皮似的手指划过走势图，在“17”这个数字上反复摩挲：“昨晚梦见闺女穿红衣裳，就买05、17、23……”他把汗湿的两元硬币按在柜台上时，并不知道千里之外的王素英刚在秦城监狱吃完早饭——这个曾手握彩票命脉的女人，兜里曾揣着老周们贡献的七亿五千万赃款。

彩票箱底的蛀虫

2018年秋，当王素英被留置的消息传开时，朝阳区彩票店老板老吴正蹲在门口烧废票。火苗蹿起半人高，映着他额头的青筋：“我说怎么年年涨价！五块钱一注的刮刮乐，油墨淡得能当透明胶用！”后来庭审公布的数字更扎心：王素英任职福彩中心副主任三年，单位小金库被她捅出7.5亿窟窿。

最讽刺的是那年彩票销量暴跌325亿，财政部急发文件找原因。彩民老李把红头文件拍在福彩中心门口：“贪官家里抄出百十张银行卡的时候，怎么不写进调查报告？”

贪官的手，彩民的命

2020年深冬王素英案宣判现场，旁听席坐着穿褪色棉袄的彩票大妈。听到“有期徒刑十一年”时，她攥着刚作废的彩票突然起身：“我孙子白血病等钱移植啊！”法警拦下她前，嘶喊声已撞碎法庭玻璃：“你们贪走的哪是钱？是我们这些穷鬼的命！”

后来人们才知道，王素英在北京那套131平的藏赃屋里，成捆现金塞满了家政公司送的整理箱。有彩民算过账：这相当于三亿七千五百万张两元彩票，连起来能绕赤道四圈半。

褪色的公信力

如今彩票店墙上还挂着王素英视察的照片。照片里她抚摸即开票扫描仪的样子，让老周想起女儿小时候发烧，他半夜蹲在彩票机前刮通宵的往事：“当年要是知道这女人监守自盗，我宁可把钱扔河里听个响！”

更荒诞的是王素英在法庭上的忏悔：“我让彩票事业蒙尘。”彩民老赵在抖音评论区反问：“蒙尘？我乡下老屋漏雨时，接水的脸盆还是彩票广告送的！”

两块钱的重量

七年过去，朝阳区那家彩票店改成奶茶铺。偶尔有老彩民指着粉色招牌发呆：“原来卖彩票的地方，现在卖八块钱的芋圆奶茶。”他们总想起王素英案曝光那天，老周把攒了半年的废票撒向空中，雪片般的纸浪里传来沙哑的吆喝：

“都醒醒吧！庄家抽水的碗漏了，咱们填进去的钢镚儿——早掉进无底洞啦！”

巷口彩票箴言

彩票是穷人的税，

贪官是征税的贼，

当税单变成鳄鱼皮带上的铂金扣，

我们仍在期待奇迹穿过生锈的摇奖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