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来医院看我时,没少在我耳边偷偷骂我。
“扫把星,讨厌鬼。”
他们说我抢占了弟弟的位置,是个赔钱货。
可我没有弟弟啊。
他们又说因为我,整个家都被搅得鸡犬不宁。
可是我家里没有大公鸡啊。
后来我才知道,为了治我的病,爸妈花光了所有积蓄。
甚至求神拜佛,用尽了各种手段。
爷爷奶奶要求他们放弃我的治疗,再生一个弟弟。
他们毫不犹豫拒绝了。
“爸妈,我们这辈子就宝宝一个孩子。”
“我已经做了结扎手术,你们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只是后来。
我看着爸爸的头发越来越白,他除了照顾我,下班后还要去跑滴滴。
妈妈退了所有的美容卡,新衣服也再没买过一件。
他们因为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时,妈妈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
比女明星还美。
“宝宝,你的存在,就是我和爸爸这辈子最大的惊喜。”
妈妈,你别哭了。
哭了就不美了。
宝宝还是最喜欢你笑的样子。
我想擦掉妈妈的眼泪,却无能为力。
突然,有一只稚嫩的小手穿透我,抚上了妈妈的脸。
“妈妈,别哭。”
妈妈抱紧了小圆,抬起头看着爸爸。
“老公,我们带着小圆去拍几张艺术照好不好?”
“小圆最羡慕宝宝的照片墙了,我们今天圆她这个梦好不好?”
爸爸毫不犹豫点点头,将药和一颗糖果准备好后放在了我的床头。
他写下一张纸条,上面贴心地标注好了拼音。
“宝宝,我们带妹妹出去一下,一定要乖乖吃药。”
他看着隆起的被子,想要掖掖被角。
刚伸出手,就被妹妹叫走了。
“爸爸,你好了没有!”
我眼睁睁地看着爸爸的手悬在空中,转身离开了。
诶!
臭妹妹!
只要一秒钟!
爸爸就能发现我不在屋子里了。
我叹了口气,屁颠屁颠跟上他们想要出去看看。
打我出生,除了在回家和去医院的车上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我一直被关在家里,连个朋友都没有。
不对,还是有一个的。
窗沿下有燕子筑的窝,我每天趴在窗户上看着她们叽叽喳喳。
妈妈指着小燕子,给我唱一首童谣。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后来,燕子飞走了。
妈妈说,等到下一个春天,我又能见到它们了。
我被一阵无形的屏障关在了家里。
对不起,小燕子,明年你来就见不到我了。
我食言了。
我瘪了瘪嘴,绕着屋子转了又转。
床头这个娃娃,妹妹问我要过很多次。
等回来就送给她。
爸爸马上就要过生日了。
枕头下藏着好几颗糖果,那是我藏了很久想要送给他的。
也不知道爸爸喜不喜欢吃糖。
唉。
我摇了摇头,最后坐在棺材上拄着下巴。
给妈妈送个什么礼物呢?
看着花瓶里妹妹捡来的野花,我眼前一亮。
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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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尝试着吹动风,让花瓣掉下来。
一片,两片。
真的有用!
就这样,我像是玩游戏一样,将所有的花瓣都吹了下来。
然后在餐桌上歪歪扭扭摆了一行字。
妈妈,对不起。笑脸。
退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我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
妈妈看到一定会开心的吧。
我哼着小曲,又飘到爸妈的结婚照旁边。
落灰了,吹干净。
地上有灰尘,我吹吹吹。
最后,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我可真能干啊!
这样,妈妈就不会后悔生了我了吧。
等啊等,等到月亮下山,太阳升起。
爸爸妈妈还是没回来。
他们是不要我了吗?
这样也好,我本来就是个累赘。
爸爸妈妈的朋友们劝过他们很多次放弃我,可爸妈就是不听。
他们可真不听话啊。
就在我头不停点的,想要睡着的时候。
大门终于打开了。
“妈妈,我今天好开心啊!”
小圆打扮得像公主一样,嘴里叼着糖葫芦走了进来。
我顾不上那根糖葫芦传来的香甜,只是一个劲地围着妈妈。
“妈妈,快去餐桌,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妈妈回来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去厨房给我做饭。
她不让我吃外面的食物,不管再晚也要亲自下厨给我做饭。
去厨房就要经过餐桌,她一定能看到我的惊喜。
宝宝,你可真聪明。
我沾沾自喜夸了自己一句,却眼睁睁看着妈妈和小圆坐在沙发上欣赏着拍完的照片。
“妈妈,小圆还想吃汉堡。”
“好,明天爸妈再带你去,吃全家桶好不好?”
原来,他们背着我在外面吃过饭了啊。
全家桶,不就应该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吃吗?
没有我,算什么一家人。
“老公,快看小圆这张照片,多可爱啊!”
爸爸想去卧室看看我的情况,却又被妈妈召唤了回来。
他无奈,知道妈妈心中还有气,选择了先哄妈妈。
我面无表情飘到他们身后,打量着他们的合影。
没我小时候好看。
我一阵见血的评价着,看了看众星捧月的小圆。
不过,也不丑吧。
妹妹,以后我不在了,陪伴爸妈的任务就交到你身上了。
我拍了拍小圆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我开始明白,我应该是死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去天堂。
反而被困在了家里。
突然,小圆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姐姐?”
她能看到我?
我做了个鬼脸,看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她指了指我,又看了看爸妈。
“你看,小圆多惦记她,她可倒好,就因为我一句话生气了这么长时间。”
“听到我们回来了,还躲在屋里等我去请她吗?”
“一点没有小圆懂事,是不是?”
小圆懵懵懂懂,摇了摇头,又向空中指了指我。
“姐姐,在这。”
爸妈往空中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小圆,你也和爸妈开玩笑是不是?”
小圆嗦着糖葫芦,摇了摇头。
她看着远处的楠木棺材,哇的哭了出来。
“姐姐...在大黑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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