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刺耳地响着,张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明显的焦急:"伟东,你快回来结账,酒店催得紧!"
我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束我原本准备带给岳母的鲜花,现在已经有些蔫了。
"我已经回家了。"我平静地回答,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张慧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你什么意思?这里25桌客人,十几万的账单,你让我怎么办?"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在酒店门口看到的那一幕——我的父母拿着精心准备的礼品,在豪华酒店门口被保安拦住,说没有他们的名字。
"慧慧,今天的宴席,你们安排了25桌客人,亲戚朋友、同事邻居都请了,唯独忘了我的父母。"我睁开眼睛,语气依然平静,"现在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电话里传来酒店经理催促的声音,张慧的声音开始带上哭腔。
而我,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等待着这场婚姻中最重要的对话。
01
八年前,我和张慧相识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
那时的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扎着马尾辫,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让我一见钟情。
我当时刚从大学毕业两年,在一家私企做管理,月薪八千,在2015年的小城市里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张慧比我小三岁,刚考上公务员,家里条件比我好一些,父亲张国栋是退休干部,母亲刘月华是退休教师。
我的父母陈庆丰和王素兰都是农村人,靠种地和打零工维持生活,为了供我读大学,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
第一次去张慧家里时,我特意买了两瓶好酒和一盒高级茶叶,花掉了我半个月的工资。
岳父张国栋对我还算客气,只是简单地聊了几句工作和收入的事情。
但岳母刘月华从一开始就对我不太满意,她觉得我家是农村的,条件配不上张慧。
"慧慧这孩子从小就优秀,学习好,工作也稳定,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刘月华端着茶杯,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当时年轻气盛,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工作,总有一天会得到认可。
张慧对我很好,经常鼓励我说:"伟东,我妈就是嘴硬心软,你多表现表现,她会接受你的。"
为了得到岳母的认可,我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了讨好她上面。
每个月发工资后,我都会给岳母买些补品或者小礼物。
逢年过节,我总是主动承担买菜做饭的任务。
岳母生病了,我会请假陪她去医院。
慢慢地,岳母对我的态度确实有所改善,至少不会当面说我配不上张慧了。
2017年,我和张慧结婚了。
02
婚礼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明显的不平等待遇。
张慧家安排了20桌客人,都是他们的亲戚朋友和同事。
而我只被允许安排5桌,还被岳母嫌弃说我家那些亲戚"不上台面"。
"伟东,你看你那些乡下亲戚,穿得土里土气的,在这么高档的酒店里多丢人。"刘月华在化妆间里小声抱怨着。
我当时只是苦笑着没有反驳,心里想着这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不应该因为这些事情闹不愉快。
我的父母为了参加儿子的婚礼,专门到县城买了新衣服。
母亲王素兰那天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套装,虽然款式有些过时,但洗得很干净,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父亲陈庆丰难得穿了一身西装,虽然有些不合身,但能看出他很重视这个场合。
他们坐在角落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吃着每一道菜,生怕给我丢脸。
看着父母拘束的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些年来,为了娶张慧,我几乎没有给父母什么好的生活。
婚房的首付是我和父母一起凑的,其中父母拿出了他们所有的积蓄十万块钱。
彩礼钱十二万,也是我和父母一起凑的。
酒席钱十五万,同样是我承担的。
算下来,这场婚礼我们家花了四十多万,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这几乎是天文数字。
而张慧家除了准备嫁妆外,几乎没有承担任何费用。
婚礼结束后,岳母拉着张慧的手说:"慧慧啊,你嫁给伟东,算是委屈你了,以后在家里,你就是主心骨,什么事情都要拿主意。"
我当时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但还是选择了沉默。
新婚燕尔的甜蜜让我暂时忘记了这些不愉快。
张慧确实是个好妻子,工作能力强,在家也会做家务,对我也很体贴。
但我逐渐发现,在涉及到两个家庭的事情时,张慧总是无条件地偏向她的家人。
03
结婚后的第二年,岳父查出了轻微的心脏病,需要住院观察一周。
我二话不说就请了假陪护,每天在医院里跑前跑后。
医疗费用五万多,我主动承担了大部分。
岳母很感动,逢人就夸我是个好女婿。
但同年年底,我的父亲也因为腰椎间盘突出需要手术。
我告诉张慧后,她的第一反应是:"手术费要多少钱?我们刚买了车,手头有点紧。"
"大概需要三万块钱。"我说。
"那就让叔叔阿姨先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我们再帮忙。"张慧很自然地说道。
我当时就愣住了,同样是父母生病,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最后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借了钱,给父亲做了手术。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每年春节,我们都要在岳母家待到初三,然后才能抽空回我家看看父母。
每次去岳母家,我都要带着价值不菲的礼品。
而去我家时,张慧总是很敷衍,随便买点水果就算了。
岳母过生日,我们要精心准备礼物,还要请客吃饭。
我母亲过生日,张慧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最后只是象征性地买个蛋糕。
这些年来,我在岳母家的各种支出加起来至少有二十万。
而在我自己家的支出,除了父亲手术那三万块钱外,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开销。
我曾经试图和张慧沟通这个问题。
"慧慧,我觉得我们对双方父母应该一视同仁。"我很认真地说。
"伟东,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对叔叔阿姨不好吗?"张慧有些不高兴。
"不是不好,而是差别太大了。"我耐心地解释。
"哪里差别大了?我该尽的孝心都尽了啊。"张慧理直气壮地说。
我发现我们对"该尽的孝心"这个概念的理解完全不同。
在她看来,不让我父母饿死冻死就已经是尽孝了。
而对她父母,则要尽可能地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
每次争论的结果都是不欢而散,我逐渐不再提这个话题。
04
今年年初,岳母提出要办七十大寿。
"伟东啊,妈这辈子吃了不少苦,现在条件好了,想热热闹闹地过个生日。"张慧很兴奋地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当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大概要花多少钱?"我试探性地问。
"不会太多,就是请些亲戚朋友吃个饭。"张慧轻松地说。
但是随着准备工作的深入,我发现这个"简单的生日宴"规模越来越大。
从最初的十桌,增加到二十桌,最后定为二十五桌。
酒店选择了市里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菜品标准是每桌一千八百元,加上酒水和服务费,每桌至少三千元。
二十五桌就是七万五千元。
另外还有生日蛋糕、鲜花布置、礼品等各种费用,总共预算十二万元。
"这么多钱,我们家承担得起吗?"我有些担心地问张慧。
"放心吧,大舅子说他也会出一部分钱的。"张慧安慰我说。
大舅子张志勇做生意,经济条件确实比我们好。
但是当我主动联系他询问具体分担方案时,他的态度很模糊。
"伟东,你是妹夫,这种事情你多操心点,我会适当意思意思的。"他这样说道。
我当时就明白了,所谓的"适当意思意思",可能就是象征性地出个几千块钱。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准备。
在准备邀请名单的时候,我提出要邀请我的父母。
"伟东,你爸妈来了也不认识什么人,多尴尬啊。"刘月华这样说道。
"没关系,他们就是来给您祝寿的。"我坚持说。
"算了算了,别折腾老人家了,你代表一下就行了。"岳母摆摆手说。
张慧也在旁边帮腔:"伟东,妈说得有道理,叔叔阿姨来了确实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我当时很想争论,但想到马上就是岳母的生日了,不想在这个时候闹不愉快。
"那好吧,我尊重妈的意见。"我最终妥协了。
但是我心里很清楚,这不是什么为了我父母好,而是岳母根本就看不起我的父母,觉得他们配不上这种高档场合。
05
生日宴当天,我早早就到了酒店帮忙布置现场。
花了三千块钱的鲜花布置让整个宴会厅看起来富丽堂皇。
定制的大型生日蛋糕放在主桌旁边,上面写着"祝刘月华女士七十大寿"。
客人们陆续到达,我在门口负责接待。
岳母穿着新买的紫色旗袍,戴着金手镯和项链,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
"伟东啊,今天多亏了你,妈心里明白。"岳母难得对我说了句感谢的话。
我正在心里感到一丝温暖时,突然看到酒店门口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我的父母。
他们穿着最好的衣服,父亲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礼品盒,母亲手里拎着一袋水果。
我赶紧走过去:"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今天是亲家母的大寿,我们怎么能不来呢?"母亲王素兰笑着说,"我们特意买了个金镯子给她,花了三千块钱呢。"
父亲陈庆丰也在旁边点头:"是啊,一家人嘛,这种大事我们必须来。"
我心里一阵发热,父母为了买这个三千块钱的金镯子,肯定又是省吃俭用了好几个月。
但同时我又很担心,因为邀请名单里确实没有他们。
我带着父母走向接待台,准备安排他们入席。
"不好意思,请问二位是?"酒店的接待员很礼貌地询问。
"我们是新郎官的父母,陈庆丰、王素兰。"父亲很自豪地说。
接待员查看了名单,然后有些为难地看着我:"先生,名单上没有这两位的名字。"
我脸上一阵发烧,赶紧说:"是我的疏忽,麻烦你临时加两个位置。"
"不好意思,现在所有餐桌都已经满了,临时加位置会很困难。"接待员为难地说。
就在这时,刘月华走了过来,看到我父母后,脸色明显变了。
"庆丰、素兰,你们怎么来了?"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亲家,今天是您的大寿,我们特意来给您祝寿。"母亲王素兰热情地说着,把手里的礼品递了过去。
刘月华接过礼品,但脸色依然不好看:"你们有心了,但是今天人太多,位置都安排满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随便坐哪里都行。"父亲陈庆丰很谦卑地说。
我看着父母期待的眼神,再看看岳母冷淡的表情,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巨大的愤怒。
就在这时,酒店经理走了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当我转过身,准备面对这个让我期待了八年的真相时——
06
酒店经理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是:"陈先生,刚才岳母特意交代过,如果有农村来的老人要进来,就说没有位置,让保安客气地请他们离开。"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那一瞬间坍塌了。
八年来,我以为自己已经被岳母接受了,以为自己的努力已经得到了认可。
但现在我才明白,在她眼里,我和我的父母始终都是"不上台面"的乡下人。
我看着母亲王素兰期待的眼神,看着父亲陈庆丰手里那个精心包装的礼品盒,心如刀绞。
"伟东,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张慧走了过来,看到我父母后也愣住了,"叔叔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慧慧,我们是来给你妈祝寿的。"母亲热情地打着招呼。
张慧的表情很复杂,她看看我,又看看她母亲,最后说:"那个,今天人确实太多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改天我和伟东专门去看你们。"
"慧慧,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终于忍不住了,"我爸妈千里迢迢赶来给妈祝寿,你就这样让他们回去?"
"伟东,你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张慧试图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今天这25桌客人里,有你们单位的同事,有你们的同学,有远房的亲戚,甚至有你妈的麻将友,但就是没有我的父母!"
周围的客人开始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窃窃私语声渐起。
刘月华脸色铁青:"伟东,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别在这里胡闹!"
"我胡闹?"我冷笑了一声,"妈,您告诉我,您是不是特意交代酒店,不让我父母进来?"
刘月华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我转向张慧:"慧慧,八年了,我以为我们是一家人,但今天我才发现,在你们心里,我和我父母永远都是外人!"
07
张慧想要解释什么,但我已经不想听了。
我走到父母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爸妈,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您们。"
"伟东,这是怎么了?"母亲王素兰有些不知所措。
我握住父亲的手:"爸,我们回家。"
"可是,礼物还没给亲家呢..."父亲陈庆丰还在考虑着礼节问题。
我从父亲手里接过那个礼品盒,走到刘月华面前,把它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妈,这是我父母的一片心意,三千块钱的金镯子,是他们省了大半年的钱买的。"我平静地说,"虽然您觉得他们不配坐在这里,但这份心意,还是请您收下。"
说完,我转身就走。
张慧在后面喊:"伟东,你别走,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没有回头,直接陪着父母离开了酒店。
在回家的路上,父亲陈庆丰一直沉默着。
母亲王素兰小声地问:"伟东,是不是我们给你丢人了?"
我眼圈一红:"妈,您说什么呢?丢人的不是您们,丢人的是我。这八年来,我一直在讨好别人,却忘了保护最应该保护的人。"
"孩子,夫妻之间有矛盾很正常,你别太激动。"父亲终于开口了。
"爸,这不是简单的夫妻矛盾,这是对人的基本尊重问题。"我深吸了一口气,"您们辛辛苦苦把我养大,供我读书,我却让您们受这种委屈,我是个不孝的儿子。"
回到家后,我让父母先休息,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想了很多。
想起这八年来的点点滴滴,想起每一次的忍让和妥协,想起每一次被区别对待时的心痛。
我终于明白了,有些东西不是靠时间和努力就能改变的。
在刘月华心里,我永远都是那个配不上她女儿的乡下人。
在张慧心里,我的父母永远都比不上她的父母重要。
而我,一直在为了一个不可能的目标而努力着。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08
"伟东,你快回来结账,酒店催得紧!"张慧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平静地回答:"我已经回家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张慧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你什么意思?这里25桌客人,十几万的账单,你让我怎么办?"
"慧慧,你告诉我,今天的宴席我出了十二万块钱,但为什么我的父母却不能参加?"我问道。
"伟东,你别在这个时候闹脾气,先回来解决问题,回家我们再谈。"张慧试图转移话题。
"不,就在现在谈。"我的语气很坚决,"慧慧,这八年来,我们家在你妈身上花了多少钱?二十万够了吧?但今天,我的父母却被当作不受欢迎的人赶走了,你觉得这合理吗?"
电话那头传来刘月华的声音:"伟东,你现在是要造反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妈,我没有要造反,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的待遇。您觉得我父母配不上您的生日宴,那我觉得我也配不上为这个生日宴买单。"
"伟东!"张慧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你现在这样做,让我怎么面对这么多客人?"
"慧慧,八年前我父母被你们嫌弃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让他们怎么面对?今天我父母被赶走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让他们怎么面对?"我反问道。
电话里传来一阵争吵声,似乎是张慧和她母亲在争论什么。
过了一会儿,张慧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伟东,我承认今天的事情我们处理得不好,但现在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好吗?"
"眼前的问题?"我冷笑了一声,"慧慧,你知道什么是眼前的问题吗?眼前的问题是,我现在终于看清楚了我们的婚姻。"
我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八年来,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包容,就能得到认可和尊重。但今天我才明白,有些人心里的偏见,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伟东,你想要我怎么做?"张慧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我想要你把我父母当作真正的家人,而不是可有可无的外人。"我认真地说,"我想要你在涉及到双方父母的事情时,能够一视同仁。我想要你能够理解,尊重不是用钱买来的,而是相互的。"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
最终,张慧说:"伟东,今天的账你必须结,这是你的责任。"
听到这话,我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慧慧,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的态度。"我的声音很平静,"这个账,我不会去结。不是因为我没钱,而是因为我不认为这是我的责任。一个连我父母都容不下的宴席,凭什么要我来买单?"
"那你想怎么办?"张慧问道。
"很简单,你们不是觉得我和我父母配不上吗?那就请配得上的人来买单吧。"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父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我问:"伟东,没事吧?"
我走过去,抱住了他们:"爸妈,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保护您们,再也不让任何人看不起您们。"
电话又响了起来,但我没有接。
我知道,这一晚过后,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任何可能的结果。
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尊严,不是靠讨好别人得来的,而是靠自己争取的。
而真正的家人,不是那些只会索取的人,而是那些无论何时都会站在你身边的人。
就像现在坐在我身边的父母一样,他们虽然朴实,虽然不富有,但他们给了我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无条件的爱和支持。
这一夜,我失去了一个岳母的认可,失去了一段不平等的婚姻关系。
但我找回了自己的尊严,找回了对父母的孝心,也找回了作为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有些账单,不是用钱结的,而是用心结的。
而今天这个账单,我已经用八年的时间结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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