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条微信。
"柳姐,快来!王波要从7楼跳下来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丢下手中的婚纱单就冲出了家门。雨下得很大,我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跑向王波租住的小区,心里不停地默念:千万别有事,千万别有事。
到了楼下,已经围了一圈人,有人打着伞,有人淋着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7楼的阳台上。王波站在那儿,单薄的身影在雨夜中摇摇欲坠,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落的树叶。
"王波!"我声嘶力竭地喊着,雨水糊了我一脸,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他看见了我,朝我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柳姐,回去吧,我不值得你这样。"
我看见他怀里还抱着那只橘猫,那只被我未婚夫嫌弃、要求他必须送走的流浪猫。
三个月后我就要结婚了,三十五岁的我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幸福,可现在,我站在雨中仰望着这个比我小五岁的男人,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悲哀。
我叫柳燕,在机关单位上班,未婚夫杜成是城里一家建筑公司的部门经理。按照大家的说法,我们是"门当户对",本该幸福美满。王波是我单位新来的保安,因为他经常帮我搬东西、修电脑,我们熟悉起来。他老家在乡下,父母早亡,一个人在城里打拼,住在单位附近的老小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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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他在雨中捡到了那只奄奄一息的橘猫,悉心照料,猫活了下来。他说那猫跟他投缘,他要养着,给猫取名叫"小福"。
我未婚夫得知后,却勃然大怒:"一个大男人,养什么猫!肯定不务正业!你跟这种人来往,成什么体统!"
他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断绝与王波的来往,要么取消婚礼。
而今天,王波告诉我,他失业了。单位以工作态度不佳为由辞退了他。我知道,这是杜成托关系做的。
雨越下越大,我浑身湿透,看着那个抱着猫站在阳台边缘的年轻人,忽然明白了什么。
"王波,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我朝上面喊道,声音已经嘶哑。
消防车的警笔声由远及近。王波的身影微微晃动,似乎在犹豫。
"为了一只猫,值得吗?"我哭着问。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橘猫,轻声道:"柳姐,不只是为了猫。小福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能放弃它。这世界对我太残忍了,除了它,没人真正在乎我是死是活。"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的绝望不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是长久以来的孤独和无助积累的结果。
消防员赶到了,开始展开救援。我被拦在警戒线外,却仍不放弃地喊话。
"王波,你知道吗?我羡慕你!"我鼓足勇气喊道,"我羡慕你敢于坚持自己认定的事情,而我呢?我一直活在别人的期望里,连选择一个真心爱的人都不敢!"
这话像是从我心底深处挖出来的。是啊,我和杜成真的是相爱吗?还是因为年龄、门当户对、家人的期望,我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在那个雨夜,王波最终被消防员救下。他被送去了医院,而我,第一次彻夜未归,坐在医院走廊里,怀里抱着那只受惊的橘猫,思考着自己即将步入的婚姻。
第二天早上,杜成的电话炸了我的手机。当他得知我在医院陪王波时,他气得发抖:"你疯了吗?为了一个保安,为了一只该死的猫,你要毁掉我们的婚姻?"
我平静地说:"也许,这婚姻本来就不该开始。"
挂掉电话,我走进病房。王波已经醒了,看到我和小福都在,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黯淡下去。
"对不起,柳姐,给你添麻烦了。"
我摇摇头:"谢谢你,王波。"
他一脸不解:"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自己。"我轻声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幸福,但其实,我只是按照别人设定的轨道在前进。我从来没有勇气像你一样,为了自己真正在乎的事物而坚持。"
王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柳姐,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在乎小福吗?"
他告诉我,小福曾经是他老家邻居家的猫。那时候他母亲还活着,常常生病,没人照顾,只有这只猫每天都会来他们家,陪着他母亲。他母亲去世后,这只猫不知怎么跑到了城里,在雨中奄奄一息时被他发现。
"我觉得这是命运,柳姐。"王波的眼里闪着光,"这世上有些缘分和联系,是别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那一刻,我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我想起了杜成对我的种种要求:不要穿这样的衣服,不要和那些人来往,婚后要辞职在家相夫教子...我一直以为那是爱的表现,现在才明白,那只是控制。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我取消了婚礼,面对亲友的不解和指责,我第一次勇敢地站出来为自己的选择辩护。
杜成没有善罢甘休,他用尽各种手段想让我回心转意,甚至威胁要曝光我与王波的"不正当关系"。但这一次,我不再害怕。
王波出院后,我帮他重新找了工作,比原来的待遇好多了。他很感激,但从不越界,对我一直保持着敬意和距离。
小福成了我们之间的纽带。有时候我会去他家看看这只给我们俩带来命运转折的橘猫,它似乎知道自己的重要性,总是得意洋洋地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
半年后的一天,我接到医院电话,说是体检发现了早期乳腺癌。那一瞬间,天旋地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王波。
他二话不说,请假陪我去医院复查,陪我听医生解释病情和治疗方案。当我害怕得发抖时,他握住我的手说:"柳姐,别怕,有我在。"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如果我嫁给了杜成,在这种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他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觉得我拖累了他?
医生说,我的癌症发现得早,治愈率很高。但治疗过程会很艰难,化疗会让我掉发,可能还会影响生育能力。
"没关系,活着最重要。"我试着安慰自己。
让我没想到的是,王波在我化疗期间,主动请假照顾我。他每天下班后来我家做饭,带我去医院,帮我整理因为掉发而凌乱的家。当我因为自卑不想出门时,他鼓励我戴上帽子,带我去公园散步。
"柳姐,你知道吗?"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对我说,"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跳下去了。你救了我一命。现在,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我看着他诚恳的眼睛,突然泪流满面。我终于明白,爱不是控制,不是勉强,而是在最艰难的时刻,有人愿意陪你一起面对。
化疗结束后,我的头发慢慢长了回来,身体也逐渐恢复了健康。医生说我已经基本康复,但需要定期复查。
一年后的秋天,我和王波在一起了。我们没有隆重的婚礼,只是去民政局领了证,然后在家里摆了几桌饭,请了最亲近的朋友。杜成早已结婚,据说娶了个比他小十岁的姑娘。
小福成了我们家的一员,每天都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晒太阳。有时候我看着它,就会想起那个雨夜,想起那个差点改变一切的决定。
如今回想起来,我才明白,那只猫不仅救了王波,也救了我。它让我看清了一段虚假的感情,让我有勇气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更重要的是,因为取消婚礼,我提前发现了疾病,才有了今天的健康和幸福。
有时候,生活中最意想不到的转折,往往会带来最美好的结局。我感谢那只猫,感谢那个雨夜,感谢所有让我变得更勇敢的挫折和困难。因为正是它们,让我找到了真正的幸福。
每当夜深人静,我依偎在王波怀里,听着小福满足的呼噜声,心中充满感激。这一切,都是命运给我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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