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上海解放的消息像是一声春雷,震醒了这座花园洋房遍布的都市。街头电车轰鸣,洋行门口换上了新字牌,街角的罗汉果摊也多了一层新鲜的希望。可就在这样的变局之中,上海滩首富盛宣怀的独女盛爱颐,却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一个是带着家人和家产远走他乡;另一个,是留下来与新中国共呼吸、同命运。她究竟会如何抉择?
档案里,她有一个梦幻般的标签——“上海社交名媛”。在《百乐门》的舞池里,她回眸一笑,无数男人为之倾倒。就连宋子文,也曾在玫瑰灯下向她倾诉:“七小姐,我愿做你生命的配角。”年少时她动心过,可当她在淮海路愉园小区的花园里,偶然瞥见挽着张乐怡手的宋子文,才彻底清醒:年少爱情如梦初醒,她等成了大龄“剩女”,却等不来那个痴心人。
![]()
于是她转身,嫁给了庄夫人的内侄庄铸九。盛七小姐嫁人那天,豪华礼车一字排开,仿佛在宣告:首富千金依旧是那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婚后,她生了一儿一女。1950年前后,上海初成新秩序;老宅里的洋家具统统换上了白墙红柱,取而代之的是素色布帷和红色毛毯。盛爱颐则像普通居民家妇,白天在家练书法,夜晚参加文化扫盲班,给社区的家庭妇女认字、读报,教她们写下“新中国万岁”。
![]()
她的书法渐渐小有名气,墨宝被友人奉为“盛氏遗墨”。可正当她以为自己的人生会这样平稳度过时,1956年的政治风云突然扑面而来。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浪潮,让她的生活轨迹彻底改变,也让她明白,财富不过浮云。庄铸九和她名下的产业被“一并收归国有”,他们每季度领着定息,过起“机关人员”式的生活。钱虽然发下来,可真正买不到肉蛋奶,大家为了三餐发愁。
![]()
最揪心的是,家里的变故接踵而至。丈夫庄铸九被打成“反革命”,儿子庄元端被扣上“右派”帽子,送到安徽农村劳动改造,女儿庄元贞又因家庭出身不好,被分配到福建省教书。盛爱颐在破旧小屋里,听着隔壁轰隆的秧田机器声,夜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的心像是被压上一块沉重的铁块,可她依旧在门口点上一盏昏黄的小油灯,给老邻居们写信,给孩子们寄去压岁钱。
![]()
1966年,文革的风暴席卷上海。激进派拿着红色小本子,来打砸她家的人情旧物。三层楼的别墅很快被占据。楼内的古董、名画、瓷器,一个不剩,连那张陪她度过无数夜晚的红木书桌也被砸得粉碎。她和丈夫被赶出家门,只好蜷缩在五原路上一栋楼的汽车车库里。这个车库连窗户都没有,一侧是抽粪池,时不时就有拖拉机来吸粪。她的丈夫坚持不住了,带病倒下,最后在狭窄的车库里离世。
![]()
那段日子,盛爱颐经常坐在车库的门口,背靠冰冷的水泥墙,手里夹着侄子盛毓度从国外寄来的雪茄。她吸一口,浓厚的烟雾在夜色中盘旋,像极了她此生的沉浮:“人活一世,哪能没有风浪?”偶尔有邻居递来一碗稀粥,她点头示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生活再苦,也不能苦了别人。
苦难总会过去,平静终会到来。女儿庄元贞在福建教书多年后,考入浙江美术学院,后来成为著名工艺美术师,作品多次在欧洲参展;儿子庄元端也在1978年平反,回到上海,投身池塘养鱼,把日子过得踏实而富足。渐渐地,昔日的愉园小区重归宁静,她偶尔坐在自家小花园的长椅上,看着街角的梧桐抽新芽,嘴角微微上扬:那些年,我熬过来了。
1983年秋天,83岁的盛爱颐静静地离开人世。临终前,她紧握着家人送来的白色玫瑰,低声说:“活着,就要对得起自己。”年少时,她用官司赢回遗产,成为民国历史上首个女权维权者;中年时,她创建了上海滩最大的“百乐门饭店舞厅”,把夜上海的繁华演绎到极致;晚年时,她在苦难中仍旧开朗、乐观、坚强。她的一生,跨越了清末、民国、新中国三个时代,每一个阶段,都绽放出自己的光彩。
有人问:盛七小姐的故事,究竟给我们什么启示?或许答案就在她白发苍苍时,那句最简单的话里——“随遇而安,就好。”人生如大海,有风浪,也有平静。重要的,不是避开风暴,而是学会在风雨中坚守本心,等风停,等浪平,自有晴天。
参考资料:[1] “盛宣怀与盛家上海滩史迹”,《上海史志》2020年第4期[2] 李明,《百乐门饭店实录》,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