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
前男友结婚那天,我咬牙刷爆信用卡随礼88888。
所有人都笑我输不起。
直到新娘敬酒时不小心泼湿我外套——
露出的住院手环上,写着「遗体整容科接待室」。
当年他妈妈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
「丫头,这十万你拿着,等他懂事了再回来娶你。」
我攥着泛黄的存折轻笑:「阿姨,退款到账了。」
初夏的天气,已经带了些黏腻的潮气,缠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苏晚到的时候,酒店门口立着的巨大婚纱照迎宾牌,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有些刺眼。照片上的男人,穿着挺括的黑色礼服,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目光温柔地落在臂弯里的新娘身上。新娘笑靥如花,头纱飞扬,背景是修图软件里最流行的欧式城堡。
周屿。这个名字在心里滚过一圈,带着铁锈的涩味。
她今天选了一条还算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款式简单,料子普通,混在一众衣着光鲜的宾客里,像一滴无意间溅上去的水渍,很快就会被蒸发掉。
宴会厅里冷气开得很足,激得她裸露的手臂起了一层细小的栗粒。水晶灯折射出炫目的光,晃得人眼晕。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浮动着香水、食物和某种喧闹的喜气,混杂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
她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桌的人似乎彼此熟识,热络地聊着房价、股票、孩子的国际学校,目光偶尔掠过她这个生面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又很快移开。
也好。她本就不是来交际的。
仪式开始了。音乐响起,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臂,踩着铺满花瓣的地毯,一步步走向舞台中央那个身影。灯光追逐着他们,司仪用煽情的语调讲述着天作之合。周屿接过新娘的手,转身面向宾客,笑容无懈可击。
苏晚静静地看着。看着他把戒指套上新娘的无名指,看着他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画面很美,像精心拍摄的偶像剧。她甚至能听见旁边有年轻女孩小声的羡慕:“新郎好帅啊,对新娘真好……”
是啊,真好。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凉的。苦涩顺着舌尖蔓延开。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她。
窃窃私语声像水面的涟漪,慢慢荡开。
“看那边……是苏晚吧?”
“还真是她。她怎么来了?”
“啧,听说请柬是周屿亲自发的,说是……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
“心可真大。也不嫌尴尬?”
“谁知道呢, maybe 是来自取其辱的?你看她穿的那一身……”
那些目光,或明或暗,或好奇或怜悯或带着毫不掩饰的看戏意味,织成一张细密的网,罩在她身上。她挺直了背,目光依旧落在舞台上,仿佛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
仪式结束,宴席正式开始。服务员穿梭着上菜,气氛重新热闹起来。周屿和新娘开始一桌桌敬酒。
距离越来越近。
她能看清周屿今天打了发胶的头发,一丝不苟。能看清他西装袖口精致的纽扣。也能看清他脸上那程式化的、完美的笑容,在看到她这一桌,目光与她短暂相接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桌。众人纷纷起身,说着恭喜祝福的话。
“谢谢,谢谢各位。”周屿举杯,声音温和,带着主人应有的周到。他的视线掠过苏晚,没有停留,像看一个普通的、不太相熟的旧同事。
新娘跟在他身侧,穿着大红色的敬酒服,妆容精致,眉眼间是掩不住的娇羞和幸福。她显然也认出了苏晚,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一种微妙的、属于胜利者的从容取代。她笑着,挨个与客人碰杯。
轮到苏晚时,新娘手腕微微一倾,杯中那深红色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泼洒出来一些,正正地溅在苏晚那件米白色的外套袖子上。
“哎呀!”新娘轻呼一声,带着几分夸张的歉意,“对不起对不起,苏小姐,我没注意,手滑了……”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迅速洇开、变得暗红的污渍上。
苏晚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袖子,没说话。
新娘连忙抽出几张纸巾,伸手过来:“快擦擦,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太不小心了。”
她擦拭的动作有些急切,或者说,是故意地用力,想要抹掉那碍眼的痕迹。拉扯间,苏晚外套的袖子被向上带起了一截。
一截灰蓝色的、硬质的塑料边露了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手绳,也不是装饰品。
上面清晰地印着黑色的宋体字——
遗体整容科接待室
姓名:苏晚
日期:X年X月X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方寸之间的灰蓝色,像一块冰冷的磁石,吸走了所有的声音和温度。有人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又猛地捂住嘴。先前那些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瞬间变了味道,惊愕,难以置信,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遗体整容科……接待室?
那是什么地方?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中转站,是活着的人,最后一次为逝者整理容颜的地方。
她去那里……做什么?
周屿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截手环上,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完美的新郎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底下些微的苍白和茫然。
新娘的手还僵在半空,拿着那几张沾了酒渍的纸巾,脸上的歉意和娇羞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闯祸后的惊慌和无所适从。
苏晚在众人的静默中,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袖子拉了下来,仔细地抚平,盖住了那截灰蓝色的手环,也盖住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屿僵硬的脸,扫过新娘失措的神情,扫过周围一张张写满震惊和疑问的面孔。
她没有说话。
只是伸手,从随身带来的、那个看起来有些旧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砖块一样的红色信封。
信封上没有写名字。
她将它轻轻放在了转盘上,手指按着,慢慢推到了周屿面前。
“礼金。”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密码,是你第一次拿到项目奖金,请我吃饭那天。”
有人眼尖,看到了信封开口处隐约露出的银行封签,以及上面手写的数字——
¥88,888.00
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不是个小数目。对于在场的大多数人而言,也算是一笔厚礼。尤其,是出自她这样一个,看起来与这奢华场面格格不入,袖子上还沾着红酒渍,并且刚从“那种地方”过来的前女友之手。
这已经不是礼金了。
这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甩在了谁的脸上。
周屿没有动。他只是盯着那红色的信封,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苏晚不再看他。她拿起自己的包,站起身,拉开椅子。
椅腿与光洁的地面摩擦,发出轻微却刺耳的声响。
她转身,朝着宴会厅出口的方向走去。
米白色的背影挺直,步伐不算快,却异常稳定。所过之处,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路,没有人说话,只有目光追随着她,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口晃动的光晕里。
将她与身后的喧嚣、奢靡、震惊、猜度,彻底隔绝。
走出酒店大门,傍晚的风带着未散尽的热意扑面而来。远处城市的霓虹初上,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轮廓。
苏晚站在路边,没有立刻叫车。
她抬起头,望着被高楼切割成碎片的、灰蓝色的天空,深深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仿佛要将积压在胸腔里许久的、那混合着香水、食物和虚假欢庆的浊气,全部置换干净。
然后,她低下头,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
那不是钱包,也不是手机。
是一个颜色泛黄、边缘磨损得厉害的银行存折。很老的样式,塑料封皮已经失去了光泽,上面印着的字样都有些模糊了。
她翻开。
里面的纸张也泛着陈旧的黄色,打印的墨迹是那种老式针式打印机留下的、带着点点痕迹的蓝色。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栏。
那里,用同样的蓝色墨水,印着一行小小的数字。
余额:0.00
她看着那个“0.00”,看了很久。指尖在那冰冷的数字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淡、极浅的弧度。
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种彻底的释然。
夜风拂起她额前的碎发。
她对着那本泛黄的存折,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阿姨,退款……”
“到账了。”
第二章:余震
酒店外的空气带着夜晚的凉意,吹散了苏晚身上沾染的宴会厅里的甜腻气味。她没有回头,径直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网约车。拉开车门坐进去,报出地址后,便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似乎想搭话,但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的隔绝气息,最终还是沉默地发动了车子。
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飞速倒退,像一场不真实的幻梦。苏晚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外套袖口下,那截硬质的灰蓝色手环。冰凉的触感,将她从方才那场荒诞的戏剧中,一点点拉回现实。
宴会厅里,在她离开后,死寂只维持了短短十几秒,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甚的、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声。
“我的天……八万八千八!她哪来那么多钱?”
“重点是钱吗?重点是那个手环!遗体整容科!她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会不会是……家里有人……”
“没听说啊!而且你看她那样子,不像刚经历丧事的状态,太冷静了……”
“周屿这礼金收得……烫手啊。”
“新娘脸都白了,这下好玩了。”
周屿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个厚厚的红色信封,指尖用力到泛白。信封的棱角硌着他的手心,那串数字——“88888”——像烙铁一样烫人。密码,是他第一次拿到项目奖金请她吃饭那天。他记得,那天他意气风发,觉得未来一片光明,他带她去吃了人均三百的自助餐,她笑得眼睛弯弯,说这是他赚到的第一桶金,要好好纪念。
可现在,这“纪念”变成了一个冰冷的密码,锁住了这八万多的“厚礼”,像一记无声的嘲讽,砸在他的婚礼上。
新娘,林薇,用力攥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周屿!她什么意思?!她是不是故意的?拿那么多钱,还戴着那种东西来……她存心要毁了我的婚礼是不是?!”
周屿猛地回过神,看着妻子委屈愤怒的脸,又感受到四周那些探究、同情、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目光,一股烦躁和难堪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镇定,拍了拍林薇的手背,低声道:“没事,薇薇,别管她。我们继续敬酒。”
他试图将那个红色信封交给旁边负责收礼金的伴郎,伴郎却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犹豫着不敢接。周屿脸色更沉,直接将信封塞进了自己西装内侧口袋。那坚硬的触感贴着他的胸膛,让他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敬酒环节草草收场。接下来的时间,尽管司仪努力活跃气氛,但整个宴会厅都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氛围。人们依旧笑着,吃着,喝着,但眼神交汇时,总带着心照不宣的意味,话题也总是不自觉地绕回那个突然出现又悄然离去的前女友,以及她那惊世骇俗的礼金和手环。
周屿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而疲惫。他不由自主地会去想,苏晚为什么去那里?她生病了?还是……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念头,今天是他的婚礼,他应该专注于身边美丽的新娘和满堂的宾客。可那个灰蓝色的手环,和存折上那个刺眼的“0.00”,总在他眼前晃动。
第三章:泛黄的记忆
苏晚回到位于城市另一端的老旧小区。楼道里的声控灯时亮时灭,光线昏黄。她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清冷、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屋子很小,一室一厅,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异常整洁,整洁到几乎没有生活气息。
她脱下那件被红酒玷污的外套,随手扔进洗衣篮,露出了完整戴在手腕上的住院手环。她没有立刻去处理它,而是走到客厅唯一一张有些年头的木质书桌前坐下。
桌面上,除了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最显眼的,就是一个深紫色的丝绒盒子,盒子表面已经有些磨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她打开盒子。
里面并没有什么珠宝首饰,只有几样零碎的东西:一张边角卷曲的旧照片,一枚普通的银色尾戒,还有……那本泛黄的存折。
她的目光,最先落在照片上。照片里,年轻的她和周屿并肩站在大学校园的梧桐树下,笑得没心没肺,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青春仿佛永远不会落幕。那是他们刚确认关系不久,周屿用打工攒钱买的第一个智能手机拍的。
她拿起那枚尾戒。很细,没有任何花纹,是周屿用第一次兼职赚的钱买的,一对,他一个,她一个。他说,等以后有钱了,再给她换钻戒。她当时珍视得不得了,洗澡睡觉都不肯摘。
最后,她的指尖,抚上了那本存折。
这不是普通的存折。这是周屿母亲的遗物。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那是五年前,周屿母亲癌症晚期,医院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周屿那时刚工作不久,为了给母亲治病,几乎借遍了所有能借的钱,白天上班,晚上去医院守夜,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苏晚一直陪着他,跑前跑后,照顾病人,安抚他焦躁的情绪。
那天下午,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呛人。周屿因为公司一个紧急项目被叫了回去,病房里只剩下苏晚和昏睡的周母。老人突然醒了过来,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回光返照般。她颤巍巍地抓住苏晚的手,枯瘦的手指冰凉。
“晚晚……”老人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异常清晰,“阿姨……怕是不行了。小屿……他性子倔,以后……辛苦你多担待……”
苏晚红着眼圈,紧紧回握住那只手,哽咽着说不出话。
周母示意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苏晚拿出来,打开,就是这本存折。
“这里面……有十万块钱。”周母喘着气,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执拗的光,“是我……偷偷攒下来的,给小屿娶媳妇用的……他爸爸去得早,我就这点……念想。你拿着……别告诉他。”
苏晚惊呆了,连忙推拒:“阿姨,这不行!这钱您留着,或者给周屿,他现在正需要钱……”
“不……不能给他。”周母用力摇头,呼吸急促起来,“他现在……难,但这钱……是底牌,是以后……你们过日子的根基。你拿着……等他懂事了,成熟了,能扛起一个家了……你再拿出来,让他……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老人眼里含着泪,带着无尽的期盼和托付:“答应阿姨……好好看着他……你们……要好好的……”
那眼神,沉重得让苏晚无法拒绝。她最终,在那双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注视下,收下了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斤的存折。
当天晚上,周母就去世了。
处理完丧事,周屿抱着她痛哭,说在这世上,他只有她了。苏晚看着男友悲痛欲绝的样子,几次想拿出存折,告诉他我们还有这笔钱,可以缓一缓经济压力。但想起周母临终前那双执拗的、带着托付的眼睛,她最终还是忍住了。这是老人对儿子未来幸福的最后保障,是她用生命最后的力气埋下的伏笔。她不能轻易动用。
她把存折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连同那个承诺一起。她相信,只要他们一起努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等到周屿真正成熟稳重,能够理解他母亲的深意时,再拿出来,会是一个惊喜。
然而,她等来的,不是周屿的成熟,而是他越来越频繁的抱怨,越来越大的压力,以及……最终,在那个他们曾一起憧憬未来的小出租屋里,他疲惫而冷静地说:“晚晚,我们分手吧。我太累了,给不了你未来。”
她记得自己当时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问:“是因为……钱吗?”
周屿避开了她的目光,沉默了很久,说:“不全是。只是……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了。”
那一刻,苏晚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了。她没有拿出存折,没有提及他母亲的嘱托。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底牌”,在那个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他不懂事,他没能扛起一个家,他亲手打碎了母亲为他规划的未来。
而她,守着这个秘密和这笔不属于她的钱,像一个笑话。
第四章:工作的意义
手机震动起来,打断了苏晚的回忆。是单位打来的。
“苏晚,明天上午八点,有一位特殊的逝者需要处理,家属要求比较高,点名希望你来。你……状态怎么样?能过来吗?”科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显然,她今天请假去参加前男友婚礼的事情,科长是知道的,或许也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我没事,科长。明天准时到。”苏晚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带着一种超脱的淡然。
挂了电话,她将存折、照片、尾戒重新放回丝绒盒子,盖上,推进书桌的最里层。然后,她起身,走向浴室,仔细地清洗手腕,将那灰蓝色的手环剪断,扔进了垃圾桶。做完这一切,她看着镜子里那张略显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份在旁人看来晦气、甚至恐惧的工作,对她而言,却是一种救赎。
当初和周屿分手后,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工作也辞了。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殡仪馆招聘遗体整容师,要求心理素质好,有责任心,能吃苦。鬼使神差地,她去应聘了。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包括她自己的家人。但她坚持了下来。
在这里,她见到了太多生命的无常和死亡的平静。有寿终正寝的安详,有意外离世的仓促,有因病折磨的形销骨立,也有如周母般带着未了心愿的遗憾。她用自己的双手,带着最大的敬意和耐心,为逝者整理遗容,让他们以最体面、最安详的姿态,告别这个世界。
这份工作,薪水并不高,但让她找到了内心的平静和一种奇特的力量。她直面了生命最残酷的终点,反而更能理解生的可贵。那些世俗的纷扰、情感的纠葛,在死亡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
今天,她戴着工作手环出现在婚礼上,并非刻意为之。上午她确实刚处理完一具因意外而面容受损严重的遗体,花费了很大精力才让逝者恢复了平静的样貌,得到家属含泪的感谢。下班后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回家换下这身衣服和手环,只能直接赶往酒店。
或许,潜意识里,她也想用这种方式,为自己与过去,做一个最彻底的了断。让周屿,也让所有看客们知道,她苏晚,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依附于谁、等待着谁来实现承诺的脆弱女孩。她站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拥有他们无法想象的坚韧和冷静。
那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是存折里原本的十万,加上这几年微薄的利息,扣除掉她今天刷信用卡支付的手续费后的全部。是她对周屿母亲那份托付的最终“结算”。
退款到账。
两不相欠。
后续在主页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