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盒藏在女生校服的口袋里,被她检查衣领时不小心带了出来,白色的烟身滚落在地,在干净的水泥地上烫出个小小的黑印。
女生脸瞬间白了,攥着衣角的手指关节泛白。她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作文总被当成范文念,上周还在国旗下讲过“青春当向阳”的发言稿。此刻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受惊的蝶翼。
办公室里很静,窗外的蝉鸣吵得人心慌。老师捡起烟,没看女生,反而转身打开储物柜,从最底层翻出件洗得发白的旧校服——那是她刚工作时穿的教师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胸口别校徽的地方留着个浅浅的印痕。
“脱下来。”老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女生愣住了,慢慢解开校服纽扣,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老师把自己的旧校服递过去:“先穿这个。你的校服我收着,什么时候你觉得能亲手把它洗干净,再过来换。”
女生接过校服,布料上还留着淡淡的肥皂香,比自己的校服宽大许多,套在身上像裹了层温暖的壳。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老师却已经转身擦黑板:“这节课我讲《少年中国说》,你站在后排听,想想‘少年自有少年狂’里的‘狂’,该往哪处落。”
后排的角落,女生穿着不合身的校服,指尖反复摩挲着粗糙的袖口。老师在讲台上念“乳虎啸谷,百兽震惶”,声音清亮得像淌过石缝的泉水。她忽然想起昨天放学,是隔壁班的男生塞给她烟,说“抽一根才够酷”,她鬼使神差地接了,还没点燃就被撞了个正着。
下课铃响时,老师叫住她:“跟我来趟水房。”水龙头哗哗流着水,老师把女生的校服泡进盆里,撒了把洗衣粉:“烟味最难洗,得用热水泡,反复搓。就像心里的灰,不使劲擦,总会留下印子。”
女生的手伸进水里,温热的水流过指尖,泡沫漫过手背。老师站在旁边,没再说话,只是偶尔帮她翻一下校服领子。阳光透过窗户斜切进来,照在泡沫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我爸常年出差,我妈总说我不如弟弟懂事。”女生突然闷闷地说,“他们说我乖,可我有时候就想做点‘不乖’的事,看看会不会有人真的在意。”
老师关掉水龙头,拿起衣架:“在意不是靠‘不乖’换的。你看这校服,洗干净了还是件好衣服,就像你,走错一小步,拐回来就好。”
三天后,女生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来办公室,领口和袖口都刷得发亮,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她把老师的旧校服叠好递回来,校服口袋里塞着张纸条,上面写:“老师,‘狂’该落在笔尖和脚下,我懂了。”
老师笑着把校服还她,忽然想起自己刚工作时,也曾遇到过偷偷在操场抽烟的男生,那时候她气得发抖,直接请了家长,结果男生转学了,临走时看她的眼神,像淬了冰。
窗外的蝉鸣依旧,老师望着女生跑远的背影——她穿着干净的校服,马尾辫甩得高高的,和同学笑着打闹,阳光落在她身上,像给青春镀了层金边。原来教育从不是劈头盖脸的训斥,有时候,一件旧校服的温度,比千言万语更能熨平少年心头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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