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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团旅游,和一位50岁大妈分到一间房,她说她睡觉不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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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个深夜,我听见黑暗中传来压抑的、细碎的呜咽,看见张阿姨蜷缩在被子里,肩膀极轻微地颤抖,我才恍然明白,她真正睡不踏实的,从来不是身体,而是那颗再也无法被填满的心。

整整五天四夜的旅程,这位萍水相逢的同屋大妈,用她那句“我睡觉不老实”,在我心里投下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我从最初的戒备、无奈,到中途的烦躁、疏离,再到最后这一刻的震惊与愧疚,像走完了一段漫长而曲折的心理旅程。

我们每个人都像一座孤岛,隔着礼貌和偏见的海,遥遥相望。而有时候,真正能连接岛屿的,不是客套的桥梁,而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露了彼此脆弱的风暴。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闷热的下午,在分房卡时,导游把我和她分到了一起。

第1章 意外的室友

“林微,还有这位……张兰阿姨,你们俩一间,标间A栋302,房卡拿好。”

导游小李的声音在嘈杂的大堂里显得有些疲惫,他一边喊着名字,一边将两张薄薄的房卡塞到我手里。我接过卡,指尖触到一丝冰凉,心里却“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我叫林微,今年二十八,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产品经理,日复一日地被KPI和需求文档追着跑。这次请年假,报了个南方的五日跟团游,纯粹是为了逃离那间看得见写字楼的出租屋,给快要生锈的大脑换换空气。我对旅行的要求不高,能看看不一样的风景,睡个好觉,足矣。

为了省钱,我报的是拼房。本以为会和同龄的女孩分到一起,聊聊八卦,分享一下防晒霜,没想到命运给我开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玩笑。

我顺着导游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的阿姨正费力地从人群中挤过来。她穿着一身颜色鲜艳的冲锋衣,和这个季节南方的湿热天气格格不入。头发烫着时下中老年行的小卷,脸上带着一种热络又略带局促的笑容。她就是张兰,我的“意外室友”。

“哎,小姑娘,你就是林微吧?太好了,我叫张兰。”她一开口,嗓门不小,带着北方人特有的爽朗,但眼神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张阿姨好。”我礼貌地笑了笑,递给她一张房卡。

“真好,跟个年轻小姑娘住,我也能沾沾你们年轻人的光。”她接过房卡,顺手就想来拉我的胳膊,我下意识地往后微撤了半步,这个小动作让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失礼。

张阿姨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自然地收了回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她继续笑着说:“小林啊,阿姨得先跟你打个招呼。我这个人,睡觉不太老实,爱翻身,有时候还……还可能说梦话。你多担待啊,别被我吵着了。”

她说完,还略带歉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的心又沉了一分。对于一个睡眠质量本就不高,对环境极度敏感的人来说,“睡觉不老实”这五个字,简直就是一枚精准投掷的睡眠炸弹。我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只能干巴巴地回答:“没事没事,阿姨,我睡觉沉,听不见的。”

这当然是谎话。我睡觉轻得像水面的浮萍,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惊醒。

拖着行李箱找到302房间,一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潮湿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房间不大,两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并排摆着,中间隔着一个床头柜,窄小的空间显得更加局促。

“哎哟,这条件还行,挺干净的。”张阿姨倒是很满意,她把自己的大号行李箱往靠窗的床边一放,就算是宣告了主权。

我默默地选择了靠门的那张床。放下行李,我只想先去洗个澡,洗去一身舟车劳顿的黏腻。可我刚拿出洗漱包,张阿姨就热情地凑了过来。

“小林,你带的洗发水是什么牌子的?我闻闻……嗯,真香,是那种果香味儿的吧?我们家姑娘也爱用这种。”她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拿起我的洗发水瓶子端详。

“嗯,随便买的。”我有些不自在,感觉自己的私人边界正在被一点点侵犯。

“你用的这个防晒霜好不好?我这次出来,我儿子非让我涂,说南方太阳毒。你看我带的这个,他说是什么安耐晒,死贵死贵的。”她又指着我桌上的护肤品,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逐个点评。

我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心里却像塞了一团湿棉花,又闷又重。我知道她没有恶意,这或许是她那一代人表达亲近的方式——不分你我,热络地参与到对方的生活细节里。可对于习惯了独居,注重个人空间的我来说,这种过度热情简直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第一晚,我预想中的“睡眠炸弹”准时引爆了。

我特意等她先睡下,才蹑手蹑脚地关灯上床。刚闭上眼,隔壁床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床垫被压得吱呀作响,被子摩擦的声音,还有她不时翻身的沉重叹息,每一个声响都被黑夜无限放大,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我强迫自己放松,默数着呼吸,但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就在我昏昏欲睡之际,张阿姨突然猛地坐了起来。我吓得一个激灵,心跳都漏了半拍。黑暗中,我能看到她模糊的轮廓,她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张阿姨?”我试探着小声问了一句。

她好像被我的声音惊动了,身体震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躺下,含糊地应了一声:“哦……没事,喝口水。”

接下来,是拧瓶盖的声音,喝水的声音,然后又是新一轮的翻身和叹息。

那一晚,我几乎没怎么睡。第二天集合的时候,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张阿姨却像没事人一样,精神矍铄,还关切地问我:“小林,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都怪阿姨,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没有,我有点认床。”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所有怨气都咽回了肚子里。

毕竟,旅程才刚刚开始,我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就跟一个长辈闹不愉快。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接下来的几个晚上,能有奇迹发生。

第2章 看不见的墙

旅行团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第二天,我们去了一个著名的古镇。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木质阁楼,挂着红灯笼,很有韵味。

我喜欢一个人慢慢逛,用手机拍下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屋檐上探出头来的绿植,窗棂上斑驳的雕花,或者一只在墙头打盹的猫。这种沉浸式的体验,对我来说才是旅行的意义。

但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小林,快来!这里这里!帮阿姨拍张照!”张阿姨在不远处的一座石桥上向我招手,声音洪亮,引得周围的游客纷纷侧目。

我叹了口气,收起手机走过去。

“就站这儿,对,把我身后的那个塔也拍进去。要全身的,把我拍得瘦一点,高一点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摆出了一个经典的“剪刀手”姿势,笑容灿烂得像个孩子。

我耐着性子,蹲下身子找好角度,连拍了好几张。

“我看看,我看看。”她立刻凑过来,把我的手机拿过去,一边划拉着照片,一边点评:“哎呀,这张眼睛闭了。这张……显得我脸好大。这张不错,就是腿有点粗。”

我站在一旁,看着她专注地挑剔着自己的照片,心里有些无奈。这似乎是大部分“妈妈辈”游客的共同特点:对景点的历史文化兴趣不大,最大的乐趣就是和所有标志性建筑合影留念,然后发朋友圈。

“小林,你技术真好。再帮我拍几张,换个姿势。”她把手机还给我,又兴致勃勃地跑到桥的另一头,扶着栏杆,侧身回眸,摆出一个自认为很优雅的姿势。

整个上午,我几乎成了她的专属摄影师。在古戏台前,在老字号的牌匾下,在挂满许愿牌的榕树旁,都留下了张阿姨各式各样的身影。我的相机里,存满了她的照片,而我自己,却连一张风景照都没能好好拍。

午饭是团餐,八菜一汤,味道乏善可陈。饭桌上,张阿姨更是把她的“社交牛逼症”发挥到了极致。她热情地给同桌的每一个人夹菜,从自己的家乡聊到儿子的工作,再到这次旅行的见闻,一个人几乎撑起了整桌的对话。

“小林,多吃点这个鱼,没刺,对眼睛好。你们年轻人,天天对着电脑手机,最费眼睛了。”她不由分说,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我的碗里。鱼肉带着一股我不喜欢的土腥味,但我还是不得不微笑着说“谢谢阿姨”,然后硬着头皮往下咽。

席间,她又聊起了她的儿子。

“我儿子啊,在上海工作,也是做你们这种……叫什么来着?哦,互联网!工作特别忙,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这次我出来玩,他给我转了一大笔钱,让我随便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这孩子,就是孝顺。”她说着,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芒,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远方,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落寞。

她拿出手机,翻出她儿子的照片给我们看。照片上的男孩穿着西装,看起来很精神,但表情有些疏离。

“你看,帅吧?就是太忙了,连找对象的时间都没有。小林,你有没有男朋友啊?你们年轻人,要多认识认识。”话题很自然地就转到了我的身上。

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查户口式的盘问。我含糊地应付着:“阿姨,我还早呢。”

“不早啦!你这个年纪,我们那时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她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开始滔滔不绝地传授她的婚恋观。

我低着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感觉自己和她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这堵墙,由年龄、观念、生活方式和个人边界感共同砌成。墙的这边,是我渴望独立和安静的世界;墙的那边,是她热情、喧闹却又带着一丝孤独的江湖。我无法跨过去,她似乎也从未想过要看看我这边的风景。

下午自由活动时间,我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想去逛逛书店,终于暂时摆脱了张阿姨。我走进一家安静的咖啡馆,点了一杯冰美式,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我拿出手机,翻看着上午拍的照片。几乎全是张阿姨。我无奈地摇摇头,手指一划,想把这些照片删掉。但划到其中一张时,我停住了。

那是一张抓拍。她没有看镜头,而是侧着脸,望着远处潺潺的流水。脸上没有了那种刻意摆出来的灿烂笑容,取而代dej的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有向往,有追忆,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那一瞬间,她不像个吵闹的游客,倒像个有故事的人。

我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删除键。

晚上回到酒店,我累得只想立刻躺下。张阿姨却意犹未尽,她把白天买的各种丝巾、小首饰在床上铺开,一件件地试戴,还不停地问我哪个颜色更好看。

“小林,你看这个蓝色的丝巾怎么样?是不是显得皮肤白?”

“嗯,好看。”我敷衍地回答。

“那这个红色的呢?是不是更喜庆一点?”

“也好看。”

我的有心无力,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直到我戴上耳机,做出一个明确的“请勿打扰”的姿态,她才悻悻地停了下来,开始收拾东西。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耳机里舒缓的音乐声。我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堵看不见的墙,在我们之间,变得更高,也更厚了。

第3章 一通深夜的电话

第三天,行程安排是去一个海滨城市。大巴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车厢里很闷,导游拿着话筒,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调介绍着当地的风土人情,大部分游客都在昏昏欲睡。

我和张阿姨邻座。她似乎永远精力充沛,不像我,因为连续两晚的睡眠不足,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她一会儿看看窗外,发出一声惊叹,一会儿又侧过身来,想跟我聊点什么。

“小林,你看那片香蕉林!长得真好。”

“嗯。”

“哎,你说这里的海鲜是不是特别新鲜?晚上咱们可得好好尝尝。”

“嗯。”

我的回答越来越简短,最后干脆闭上眼睛假寐。我知道这样很没礼貌,但我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她无休无止的话题。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冷淡,终于安静了下来。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快到目的地了。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薄薄的披肩,是张阿姨的。而她自己,只是穿着那件单薄的冲锋衣。

车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确实有些凉。我心里一暖,那堵墙似乎松动了一点点。

“阿姨,谢谢您。”我把披肩还给她。

“醒啦?快到了。”她笑了笑,接过披肩,很自然地说:“我看你睡着了,怕你着凉。你们年轻人,仗着身体好,最不注意了。”

那一刻,我有点恍惚,仿佛听到了我妈在耳边唠叨。

下午,我们在海滩自由活动。金色的沙滩,蔚蓝的大海,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我脱了鞋,赤脚走在沙滩上,感受着海浪一遍遍地冲刷着脚踝,心情好了很多。

张阿姨比我还兴奋。她卷起裤腿,像个孩子一样在海边追逐着浪花,让同团的另一个阿姨帮她拍了无数张“与浪共舞”的照片。她的笑声爽朗而富有感染力,暂时让我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快。

也许,她只是个单纯、热情的普通阿姨,是我自己太敏感,太苛求个人空间了。我这样劝慰自己。

然而,当晚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我们之间刚刚有所缓和的关系,再次降到了冰点。

晚上回到酒店,洗漱完毕,我正准备早点休息,补一补前两天的觉。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公司项目组的负责人打来的。我们正在开发的一个新功能,上线前测试出了一个紧急的bug,需要我立刻远程跟进处理。

这种事在互联网行业是家常便饭。我立刻打开电脑,戴上耳机,进入了工作状态。房间里很安静,我一边和电话那头的同事沟通,一边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着。

就在我全神贯注的时候,张阿姨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了。她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声音开得很大,是一档吵闹的综艺节目。

我皱了皱眉,但因为正在通话,不方便说什么。我只能尽量提高自己的音量,以便让同事听清我的话。

“林微,你看看这个明星,是不是整容了?下巴尖得都能犁地了。”张阿姨毫无察觉,还兴致勃勃地扭头跟我讨论。

我冲她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机,示意我正在打电话。

她“哦”了一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可她并没有把电视声音调小,反而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跟人视频通话。

“喂!儿子!吃饭了没?”她的嗓门瞬间盖过了电视的声音,也盖过了我耳机里同事的声音。

“妈,我在这边呢!海边,漂亮吧?”她把手机摄像头对着窗外,大声地介绍着,“今天吃了海鲜大餐,特别新鲜!你爸要是还在,肯定喜欢……”

她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气氛有短暂的凝固。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副乐呵呵的样子,继续和儿子聊着家常。

我的忍耐几乎达到了极限。电话那头的同事在问我:“林微?林微?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听不清啊!”

我捂住一只耳朵,压低声音对着麦克风说:“不好意思,我室友在打电话,我换个地方。”

我合上电脑,拿着手机,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在酒店走廊的尽头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才继续处理工作。冰冷的墙壁靠着我的背,走廊里昏暗的灯光照在身上,我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愤怒。

她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边界感?难道她看不出我正在处理紧急的工作吗?为什么她总是能如此心安理得地侵入别人的空间,制造噪音,却毫无歉意?

那一刻,之前对她产生的所有好感和理解,都烟消云散。那堵墙,在我心里,已经不再是看不见的了,它变成了一堵坚实的水泥墙,冰冷而决绝。

等我处理完工作,回到房间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张阿姨已经躺下了,电视也关了。她似乎是睡着了,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我轻手轻脚地洗漱,上床,关掉了床头灯。

黑暗中,我睁着眼睛,毫无睡意。愤怒和委屈过后,是一种深深的疲惫。我开始怀疑自己这次出来旅行的决定,是不是一个错误。我想要的清静和放松,一样都没有得到。

就在这时,我听见隔壁床的张阿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第4章 压抑的哭声

第四天,是行程的最后一天观光。气氛有些微妙。我几乎一整天没和张阿姨主动说过话。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疏远,没再像前几天那样缠着我聊天、拍照。我们俩就像两个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陌生人,维持着表面最基本的礼貌。

她和我说话,我便回答。她递东西给我,我便接着。除此之外,再无交流。大巴车上,我戴着耳机听歌。景点里,我刻意和她拉开距离。

这种冷暴力让我自己也觉得很不舒服,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在闹脾气。但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她沟通。直接告诉她“阿姨,请您保持安静,尊重我的私人空间”吗?这话我说不出口,感觉太伤人。可继续忍受,我又做不到。

于是,沉默成了我们之间唯一的语言。

张阿姨似乎也乐得清静,她很快就和团里另外几个同龄的阿姨打成了一片。她们一起逛街,一起砍价,一起在各个景点前摆出五颜六色的丝巾合影,笑得前仰后合。看着她们热闹的背影,我心里竟然有了一丝莫名的失落。

晚上是旅行的最后一夜,导游安排了欢送晚宴。饭桌上,大家互相敬酒,留联系方式,气氛很热烈。张阿姨喝了点酒,脸颊红扑扑的,话也比平时更多了。她拉着同桌的人,一遍又一遍地讲她儿子的故事,讲她这次旅行有多开心。

我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吃着饭,像个局外人。

回到酒店房间,张阿姨显然还没从兴奋中平复下来。她哼着不成调的歌,开始整理行李。她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丝巾、珍珠项链、当地特产,把整个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

“小林,你看,我给我亲家母买了条珍珠项链,好看吧?还有这个,给我儿子带的茶叶。哎,你说他一个大小伙子,会不会不喜欢喝茶?”她一边收拾,一边自言自语,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我的行李很简单,一个背包,一个小行李箱,几分钟就整理好了。

“哎呀,关不上了!”张阿姨的行李箱因为东西太多,盖子怎么也合不上。她整个人坐到箱子上,用力往下压,脸都憋红了,可拉链还是纹丝不动。

我看着她有些滑稽又有些狼狈的样子,心里的那堵墙,又一次出现了裂缝。我走过去,说:“阿姨,我帮您吧。”

我让她把一些不怕压的衣物拿出来,然后帮她重新规划了一下空间,利用各种缝隙把小件物品塞进去。最后,我让她坐在箱子的一头,我坐在另一头,两人合力,终于把拉链给拉上了。

“哎哟,可算是弄好了!谢谢你啊,小林,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张阿姨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没事。”我淡淡地回答。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洗漱完毕,我们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这是我们作为室友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各自踏上归途,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

想着这些,我心里的怨气也消散了大半。或许,我应该对她更宽容一些。毕竟,她只是一个有些孤独、渴望与人交流的长辈。

我关了灯,准备睡觉。也许是心理作用,我感觉今晚的张阿姨,似乎比前几晚要安静许多。没有频繁的翻身,没有沉重的叹息。

我很快就睡着了。

然而,半夜里,我却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了。

那不是翻身的声音,也不是说梦话的声音。那是一种极力压抑着的、细碎的呜咽,像是有人在拼命地咬着嘴唇,不让哭声溢出来。

声音是从隔壁床传来的。

我瞬间清醒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没错,是哭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在寂静的黑暗中,像一根针,一下一下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不敢出声,甚至不敢翻身,只能僵硬地躺着,假装自己还在熟睡。

我看见张阿姨的轮廓在黑暗中动了动,她似乎是侧过身,用被子蒙住了头。那压抑的哭声,变得更加沉闷,但那份悲伤,却仿佛穿透了被子,弥漫了整个房间。

她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想家了?或者,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白天那个精力充沛、声音洪亮、笑容灿烂的张阿姨,和此刻在被子里偷偷哭泣的她,判若两人。我脑子里一团乱麻,之前对她的所有不满和抱怨,在这一刻,都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同情和困惑所取代。

她那句“我睡觉不老实”,反复在我耳边回响。

难道,她所谓的“不老实”,指的并不是翻身和梦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呜咽声也渐渐平息了。我不知道她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而我,却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微明。

这一晚,我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失眠”。不是因为吵,而是因为静。一种令人心碎的安静。

第5章 她心里的那片海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们就起床了。因为要赶早班的飞机,整个楼层的客人都起得很早,走廊里传来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

房间里,我和张阿姨默默地进行着最后的整理。谁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仿佛那场压抑的哭泣只是一场梦。但空气中,却有一种无形的屏障被打破了。

张阿姨的眼睛有些红肿,但她依然像前几天一样,努力地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多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和脆弱。

在去机场的大巴上,我们依然邻座。车窗外,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城市的轮廓在晨曦中慢慢清晰。

“小林,”张阿姨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这几天,是不是阿姨吵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没想到她会主动道歉。我摇了摇头,轻声说:“没有,阿姨,是我自己睡眠浅。”

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开口:“其实……我不是故意吵的。我就是……一个人睡不着。”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颤抖。

“我老伴儿,去年冬天走的。脑溢血,走得特别快,一句话都没留下。”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中。我转过头,看着她。晨光透过车窗,照在她布满细纹的侧脸上,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氤氲着一层水汽。

“这个团,是他走之前报的。他总说,年轻的时候忙着挣钱养家,没时间带我出来看看。等退休了,一定要带我把中国都走一遍。他说,第一站,就来南方看海。”

“他把钱都交了,行程单都打印出来了,放在床头柜上。可人……说没就没了。”

她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连忙别过头去,用手背飞快地擦了一下眼睛。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她为什么总是一个人精力旺盛地说话,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拍照,为什么会对着大海露出那样复杂的表情,为什么会在深夜里偷偷哭泣。

她不是在旅行,她是在完成一个约定。一个只剩下她一个人的约定。

“我儿子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可我不想取消。我就想啊,我得替他来看看。他这辈子,最想看的就是大海。我就多拍点照片,回去给他看。我跟他说,你看,这海多蓝,多漂亮,跟你想的一样。”

她的声音渐渐平复下来,但那份深沉的悲伤,却像潮水一样,将我彻底淹没。

我想起了她那塞得满满当生的行李箱,那些丝巾,那些特产。她或许不是买给自己,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来过,替他来过。她想把这里的阳光、海风、热闹,都打包带回去,带到那个只有回忆的家里。

“我一个人在家,晚上睡觉,总觉得身边是空的。太空了,静得吓人。一闭上眼,就想起他以前睡觉打呼噜的声音。现在听不着了,反而睡不着了。”她苦笑了一下,“所以啊,我总得弄出点动静来,翻个身,喝口水,或者……就那么坐一会儿。我怕,怕太静了。”

“我睡觉不老实”,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背后,原来藏着如此沉重的真相。那不是身体的躁动,而是一颗孤独的、无处安放的灵魂在深夜里的辗转反侧。

我终于明白了那晚她和儿子视频时,那句脱口而出的“你爸要是还在,肯定喜欢……”。那不是口误,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和思念。

“阿姨……”我艰难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任何语言在这样的悲伤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有些冰凉的手。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手紧紧地握住了我。她的手心很粗糙,但很温暖。那一刻,我们之间那堵看不见的、由偏见和误解砌成的墙,轰然倒塌。

车子抵达了机场。在办理托运、安检的喧闹人群中,我一直陪在她身边。我们的话不多,但彼此都能感觉到一种无声的支撑。

在登机口前,我们要分开了。她飞往北方的城市,我飞回我所在的南方都市。

“小林,谢谢你。”临别时,她看着我,眼睛里是真诚的感激,“跟你这小姑娘住一间房,听你说说话,阿...姨心里敞亮多了。”

我摇摇头,心里满是愧疚:“阿姨,该说谢谢的是我。对不起,前几天……我……”

她打断了我,笑着拍了拍我的手:“傻孩子,阿姨都懂。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是阿姨打扰你了。以后啊,好好工作,也别忘了好好生活。”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用丝绸包裹的东西,塞到我手里。

“这个,送给你。是阿姨在海边给你挑的,一条小小的贝壳手链。不值钱,就是个念想。希望你以后,遇到的每一片海,都是晴空万里。”

我捏着那串冰凉的手链,眼眶一热,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们挥手告别,她转身走向她的登机口,背影有些佝偻,但脚步却似乎比来时坚定了一些。

第6章 回声与成长

飞机在云层中穿行,窗外是无尽的蓝天和棉花糖般的云朵。我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手心里,那串贝壳手链的触感清晰而真实。每一颗小小的贝壳,都带着海风的气息,也带着张阿姨那份沉甸甸的情感。

我回想起这五天的点点滴滴。

她那身与季节不符的冲锋衣,或许是她老伴儿为她准备的,叮嘱她出门在外,早晚温差大,要注意保暖。

她那近乎“骚扰”的热情,背后是对孤独的恐惧,是急于抓住一点人间烟火气的渴望。

她对我的“查户口”,或许是因为在她眼里,我像她的孩子,她习惯性地想付出关心。

而我呢?我用冷漠和不耐烦,在她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划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我自以为是的“边界感”和“独立空间”,在真正的生活苦难面前,显得那么狭隘和矫情。

我一直以为,旅行的意义在于看风景。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有时候,旅行最大的收获,是遇见一个人,读懂一个故事,然后照见自己。

张阿姨让我看到了,在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的“中国式大妈”标签背后——喧闹、爱拍照、没有边界感——可能隐藏着我们无法想象的人生经历和内心挣扎。她们的热情,可能是在对抗孤单;她们的唠叨,可能是在弥补遗憾。

飞机落地,手机开机,各种工作信息立刻涌了进来。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回到了现实。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回到家,我第一件事就是给妈妈打了个电话。以前,我总是嫌她唠叨,每次通话都超不过五分钟。但这一次,我耐心地听她讲着邻里街坊的琐事,讲着菜市场的菜价,讲着她新学的广场舞舞步。

“妈,你跟我爸身体都好吧?等我过阵子不忙了,我带你们也出去旅旅游。”我说。

电话那头,我妈沉默了半晌,然后用一种带着惊喜和不敢相信的语气说:“真的?你……你有时间?”

“有。时间挤挤总会有的。”我笑着说。

挂了电话,我把那串贝壳手链,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头柜上。它像一个小小的锚,提醒着我,要对这个世界多一份耐心和善意,要努力去看见那些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真实。

几天后,我收到了张阿姨的好友申请。她的头像是她在海边拍的一张照片,笑得依然灿烂,但眼神里,多了一份我能读懂的平静。

我通过了申请。

她的第一条消息发了过来:“小林,我到家了,一切都好,勿念。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回复她:“阿姨,您也是。那片海,真的很美。”

她发来一个笑脸的表情,然后说:“是啊,他肯定也看到了。”

我看着那行字,仿佛能看到她在家里的灯光下,一边翻看着照片,一边微笑着打出这句话的场景。悲伤或许还在,但生活,终究要带着思念,继续向前。

这次旅行,没有给我带来期待中的彻底放松,反而让我经历了一场情绪的过山车。但它却给了我比风景更宝贵的东西——一次关于理解和共情的深刻体验。

我们每个人,都可能在某个时刻,成为别人眼中“睡觉不老实”的室友。我们带着自己的创伤、焦虑和不为人知的固执,笨拙地生活着,渴望被理解,却又害怕被看穿。

而成长,或许就是从学会“担待”别人的“不老实”开始。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份“不老实”的背后,藏着一颗怎样疲惫而又努力跳动着的心。

我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像一片没有边际的、人造的星海。我知道,在这片星海的某一个角落,也有一个像张阿姨一样的人,正带着她的故事,安静地生活着。而我,因为遇见了她,对这片星海,多了一份敬畏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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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言
2025-11-03 11:3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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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外小阿隋
2025-11-03 15: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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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史策
2025-09-13 07:3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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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閒情事
2025-11-03 15: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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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眼Defence
2025-11-03 16:4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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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鉴史智
2025-11-01 07: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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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峰网
2025-11-03 09:5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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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03 14:4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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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03 10:5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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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30 07: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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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芒娱乐说
2025-10-27 01:5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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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03 16:2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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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03 14:4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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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03 13:4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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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9-11 12:5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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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30 09: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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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03 15: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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