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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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他为救我葬身火海,临死前笑着说“来生娶你”。
第二世,我带着记忆找到他,他却搂着白月光说“梦该醒了”。
直到他车祸濒危那晚,我跪在雨里用两世魂魄换他生还。
手术灯灭时……他胸口突然浮现我们第一世的婚书。
第一章:烈焰尽头
灼热。
这是林晚晚唯一还能清晰感知到的。
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扭曲,狰狞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所能触及的一切,木质家具、垂落的窗帘、她最爱的那个软沙发,此刻都成了助长这毁灭性狂欢的燃料,噼啪作响,发出绝望的呻吟。浓烟滚滚,像是从地狱深处逸出的毒瘴,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喉咙,带来窒息般的灼痛和辛辣。
她被困在客厅角落,腿被倒下的沉重书架压住,动弹不得,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引来更剧烈的咳嗽,肺叶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
完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被火焰炙烤的肌肤。
“晚晚——!”
一声嘶哑到变形的呼喊,穿透了火焰的咆哮和建筑结构濒临崩溃的哀鸣。
一个身影,决绝地、没有任何犹豫地,劈开浓烟与火光,冲了进来。
是顾言深。
他平日里总是熨帖整齐的白衬衫此刻沾满了灰烬,被汗水与不知名的水渍浸透,紧贴在精壮的躯干上,脸上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林晚晚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恐惧和……坚定。
“别怕!”他冲到近前,声音因为吸入过多烟尘而异常沙哑,手下动作却快得惊人。他俯身,手臂肌肉贲张,额角青筋暴起,低吼一声,竟硬生生将那沉重的实木书架挪开了一道缝隙。
林晚晚感觉腿上一松。
“走!”顾言深一把将她拽起,半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开大部分灼人的热浪,踉跄着朝着记忆中大门的反向冲去。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可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头顶一根烧得通红的房梁,带着千钧之势,朝着他们当头砸落!
电光石火之间,林晚晚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猛地向前推去!
她失控地扑向前方相对安全的区域,狼狈地摔倒在地,手肘和膝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下意识地回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她看见,顾言深代替她,站在了原来她所处的位置。那根燃烧的巨木,携着毁灭一切的气息,重重砸在他的背上。
他整个人剧烈地一震,闷哼声被火焰的爆裂声吞没。
“言深——!”林晚晚发出凄厉的尖叫,挣扎着想爬回去。
顾言深被压在燃烧的梁木下,动弹不得,火焰迅速缠绕上他的衣物,皮肤发出可怕的焦糊味。他抬起头,目光穿越肆虐的火海,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那张被烟火熏黑、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嘴角竟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
那是一个笑。
一个无比温柔,却又带着诀别意味的笑。
他的嘴唇翕动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周遭的喧嚣吞噬,却又清晰地、一字不落地撞进林晚晚的耳膜,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晚晚……别哭……来生……娶你……”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光彩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更多的燃烧物垮塌下来,瞬间将他吞没在那片刺目的猩红之中。
“不——!!!”
林晚晚撕心裂肺的哭喊,成了这片火海炼狱里,最后一声绝望的注脚。
眼前的一切,被无边的黑暗彻底淹没。
第二章:恍然隔世
林晚晚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刚挣脱溺水的困境。
额头上、颈窝里,全是冰冷的汗珠。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闷痛。
烈焰的灼热,浓烟的窒息,骨骼被压碎的脆响,还有……顾言深最后那个温柔又绝望的笑容,他说的每一个字……
一切都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
不,不是刚刚。
那场带走顾言深的大火,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也是她,带着那份沉甸甸的、浸满血与泪的“前世”记忆,在这个崭新的“今生”苏醒过来的第三个月。
她环顾四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布置,柔和晨曦透过米白色的窗帘洒进来,空气里弥漫着清晨特有的宁静气息。这里是她的新公寓,父母为了让她离开伤心地,特意在她考上大学前购置的。
一切都很好。
除了她胸腔里那颗,仿佛永远停留在了那场大火里的心。
她抬手,指尖触碰到满脸冰凉的湿润。
又哭了。
这三个月的每一个夜晚,她都在那场烈焰焚心的噩梦中反复轮回,每一次,都眼睁睁看着顾言深在她面前化为灰烬,听着他用尽生命许下来世的诺言。
“来生娶你。”
言深,你看到了吗?我们有来生了。
可是,你在哪里?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初夏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楼下车水马龙,行人匆匆,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
这是一个没有顾言深的世界。
一个,她必须找到他的世界。
第三章:大学初遇
A大,百年名校,学术圣地,也是无数青春故事开始的地方。
九月初,秋高气爽,梧桐树叶才开始泛黄。校园里熙熙攘攘,满是拖着行李箱、带着憧憬与懵懂的新生面孔。
林晚晚办完入学手续,抱着刚领到的军训服和教材,走在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她微微眯着眼,心情是这三个月来少有的、带着一丝期盼的紧张。
根据她这三个月不动声色的打听和拼凑碎片信息,顾言深,今年也考入了A大,就读于炙手可热的金融系。和她记忆中的一样,他优秀得一如既往。
他会记得吗?
记得那场大火?记得他的承诺?
还是……只有她一个人,被那过于沉重的记忆捆绑,困在了过去?
心不在焉地想着,她拐过一处教学楼转角。
下一秒,毫无预兆地,撞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唔!”
鼻尖传来清冽的、带着淡淡皂角香的气息,很好闻。她抱在怀里的书本和军训服散落一地。
“对不起,你没事吧?”一个低沉的、带着些许歉意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这个声音……
林晚晚猛地抬头。
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耀眼的轮廓,微微刺目。她适应了光线,看清了那张脸。
刹那间,周遭所有的喧嚣——新生的笑语,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鸟鸣,风声——全都潮水般褪去。
世界万籁俱寂。
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棱角分明的脸庞,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还有那双深邃的、此刻带着些许询问意味的眼眸。
顾言深。
是顾言深!
活生生的,有着温热体温和清晰影子的顾言深!
不再是梦里触摸不到的幻影,不再是回忆里被火焰吞噬的残像。
巨大的冲击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预设好的冷静。眼眶瞬间通红,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她张了张嘴,想喊他的名字,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顾言深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泪流满面的女孩,愣住了。
她长得很好看,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清丽,此刻梨花带雨,更是我见犹怜。但他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同学?”他微微蹙眉,弯腰帮她捡起散落的东西,递还给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和疑惑,“你……还好吗?”
林晚晚颤抖着手接过书本,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
微热的体温传来。
是真的。
他真的活着。
“顾……言深……”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着,“是你吗?真的是你……”
顾言深眼中的疑惑更深了,还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我们认识?”
“我……我是林晚晚啊!”她急切地上前一步,仰着头,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熟悉感,“你不记得了吗?那场火……你跟我说……”
“火灾?”顾言深打断她,眉头皱得更紧,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情,“同学,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记得发生过什么火灾,也不认识你。”
他的话,清晰、冷静,不带任何转圜余地。
像一盆冰水,从林晚晚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激动和期盼。
他不记得。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只有她,像个傻瓜一样,带着两份沉重的记忆,跋山涉水而来,却发现对方早已轻装上路,奔赴没有她的未来。
心,一点点沉入冰冷的谷底。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插了进来:“言深!怎么这么久?辅导员还在等我们呢。”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相明艳大气的女生款款走来,很自然地伸手挽住了顾言深的手臂,目光落在泪痕未干的林晚晚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好奇:“这位是……?”
顾言深脸上的疏离瞬间融化,侧头对女生笑了笑,语气是林晚晚从未听过的温和:“不认识,可能认错人了吧。”
他转而看向林晚晚,神情恢复平淡:“同学,东西拿好,下次小心点。”
说完,他任由那个白裙女生挽着,转身离开,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林晚晚僵在原地,抱着怀里的书本,像一尊被遗弃在路边的石雕。
阳光依旧明媚,梧桐叶依旧沙沙作响。
可她的世界,在他转身说出“不认识”三个字的那一刻,已然天塌地陷。
原来,两世情缘,真的可能,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第四章:他的白月光
那场猝不及防的重逢,像一根尖锐的刺,扎进了林晚晚的心口,稍一触碰,就鲜血淋漓。
她知道了那个白裙女生的名字——苏晴。
经济学院的院花,和顾言深同在金融系,家世优越,容貌出众,才华横溢,是校园里风云人物般的存在,更是公认的、与顾言深郎才女貌的一对。
据说,他们两家是世交,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顾言深对她,呵护备至,与众不同。
原来,他的“来生”,早有安排。
而她林晚晚,带着前世的记忆找来,像一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一个可笑的……笑话。
可她不甘心。
那是用生命换来的承诺啊!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出现在顾言深可能出现的地方。
图书馆,食堂,他上课的教学楼附近……
她像一个卑微的偷窥者,贪婪地收集着关于他的一切信息,试图从那冷漠的、陌生的表象下,找到一丝一毫属于“她的顾言深”的痕迹。
他喜欢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和前世他看书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他偶尔会去第三食堂吃牛肉面,会习惯性地先喝一口汤,微微蹙眉,似乎觉得味道总是差了点意思。前世,他总说她煮的牛肉面最够味。
他打篮球的时候,进球后会无意识地和队友击掌,嘴角扬起的那抹自信的弧度,也曾在前世无数次为她绽放。
点点滴滴的相似,汇集成渺茫的希望,支撑着她一次次鼓起勇气,试图靠近。
她会“恰好”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在他抬头时,递上一个练习了无数遍的、带着忐忑和期盼的笑容。
他会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目光平静无波,然后继续低头看书,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会在食堂“偶遇”,端着餐盘,轻声问:“同学,这里有人吗?”
他会抬头,看清是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一下,然后冷淡地回答:“有,苏晴马上到。”
一次又一次。
他的回应,从最初的略带疑惑,到后来的清晰冷淡,再到最后,几乎带上了显而易见的不耐。
而苏晴,总是适时地出现,亲昵地挽住顾言深的手臂,用一种带着怜悯又隐含优越感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纠缠不休的可怜虫。
“林学妹,又这么巧啊?”苏晴的笑容无懈可击,“言深他比较慢热,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你别介意。”
顾言深则会配合地沉默,或者直接将注意力完全放在苏晴身上,低声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周围人的目光,也开始变得异样,窃窃私语声如同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向她。
“就是她啊,老是缠着顾言深……”
“听说在开学第一天就故意撞到人家怀里呢!”
“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能跟苏晴比吗?”
“心理素质真强,都被拒绝那么多次了……”
林晚晚听着,麻木地低下头。
心,在一次次的失望和难堪中,被磨得千疮百孔。
她开始怀疑,那场大火,那个承诺,是不是只是她濒死前产生的幻觉?或者,是她失去顾言深后,精神崩溃臆想出来的执念?
否则,如何解释他看她时,那全然陌生的眼神?
第五章:生日宴上的羞辱
时间在希望与失望的反复拉扯中悄然流逝。
深秋时节,校园里的梧桐树叶已落了大半,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平添几分萧瑟。
听说顾言深的生日要到了。就在十一月十一日。
前世,他总说这个日子太“光棍”,不够浪漫,但每次生日,他都会抛下所有朋友,只和她一起过。他们会窝在她的小公寓里,她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加两个荷包蛋,然后他会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晚晚,有你在,每一天都像过节。”
记忆越是甜蜜,现实就越是刺骨。
林晚晚知道,顾言深和苏晴的关系在旁人眼中已是板上钉钉。他的生日宴,苏晴必然是女主人。
她不该去自取其辱。
可心底那点不甘的星火,终究没有彻底熄灭。她鬼使神差地,用打工攒下的钱,买了一条昂贵的羊绒围巾。前世,他总在冬天抱怨脖子冷,她曾笑着说要给他织一条,可惜,还没来得及。
生日那天晚上,她按照打听到的地址,找到那家位于市中心的高级餐厅包厢。
站在厚重的包厢门外,里面喧闹的笑声、音乐声隐隐传来。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礼品袋,手心全是汗。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了门。
包厢内灯光璀璨,衣香鬓影,聚集了十几个人,大多是顾言深和苏晴那个圈子的朋友。顾言深坐在主位,苏晴紧挨着他,正笑着往他嘴里喂一块水果,姿态亲昵无比。
她的闯入,让热闹的气氛瞬间凝滞。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惊讶、审视,还有毫不掩饰的嘲弄。
顾言深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看着她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疏离,以及……一丝厌烦。
苏晴率先反应过来,放下水果,站起身,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女主人的笑容:“呀,是林学妹啊?你怎么来了?快请进。”语气热情,眼神却冰凉。
林晚晚僵硬地走过去,感觉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她将礼品袋递到顾言深面前,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顾言深,生日快乐。”
顾言深没有动,甚至没有去看那个袋子,只是看着她,语气平淡无波:“谢谢。不过,我不需要。”
包厢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林晚晚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苏晴见状,轻笑一声,伸手接过袋子,动作优雅地打开,拿出那条灰色的羊绒围巾:“哟,是围巾啊?牌子还不错呢,林学妹破费了。”她拎着围巾,像是拎着什么不洁的东西,随手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那里已经堆满了各种包装精美的礼物,“不过言深他啊,对羊绒过敏,只戴真丝的。下次送礼物前,最好先了解一下对方的喜好,免得……尴尬,你说是不是?”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
“羊绒过敏?真的假的?”
“苏晴说的还能有假?你看她那样子,像是了解顾言深喜好的吗?”
“真是够自作多情的……”
林晚晚站在原地,感觉那些目光和话语如同实质的鞭子,抽打在她的身上、脸上。羞辱感如同藤蔓,紧紧缠绕住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看向顾言深,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
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哪怕只是一句“谢谢你的心意”。
然而,顾言深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侧头对苏晴低声说了一句:“别为无关紧要的人费心。”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林晚晚耳中。
无关紧要的人。
原来,在她心中重于性命的两世情缘,于他而言,只是“无关紧要”。
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彻底分崩离析。
她终于明白,她所以为的宿命,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对不起……打扰了。”她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沙哑。
然后,她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一般,冲出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包厢。
身后,隐约传来苏晴娇柔的声音:“言深,我们切蛋糕吧……”
以及顾言深低沉的回应:“好。”
门,在她身后关上。
也将她与他,彻底隔绝在两个世界。
第六章:梦该醒了
夜风凛冽,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林晚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学校的。她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在寒冷的校园里游荡,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一开始是滚烫的,很快就被风吹得冰凉。
脑子里一片混乱。
前世的烈焰,今生的冷漠。
顾言深温柔的笑脸,顾言深厌烦的眼神。
他说的“来生娶你”,他说的“无关紧要”。
两幅画面,两种声音,在她脑海里疯狂交织、碰撞,几乎要将她撕裂。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走到了学校著名的“情人湖”边。湖水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微光,岸边枯黄的芦苇在风中瑟瑟发抖。
她瘫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地呜咽出声。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记得一切?
如果注定是这样的结局,还不如让她在那场大火里,和他一起化为灰烬!
不知过了多久,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披在了她颤抖的肩上。
她猛地抬头,泪眼模糊中,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顾言深。
他站在她面前,眉头微蹙,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他身上还带着餐厅里沾染的、淡淡的酒气和香水味。
“林晚晚。”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我们谈谈。”
林晚晚的心,因为他的出现,可悲地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顾言深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带着一种审视的、甚至是不耐烦的意味。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产生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或许是我开学那天不小心撞到你,让你误会了什么?如果是那样,我道歉。”
林晚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但是,”他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我希望到此为止。你的行为,已经给我,还有苏晴,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困扰……”林晚晚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声音沙哑。
“是的,困扰。”顾言深肯定道,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我不认识你,不记得你说的什么火灾,更没有什么‘来生’的承诺。那些只存在于你的梦里。”
他看着她泪痕交错的脸,没有丝毫动容,反而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彻底斩断这恼人的纠缠,说出了那句足以将她彻底击垮的话:
“林晚晚,梦,该醒了。”
梦,该醒了。
五个字,如同五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捅进她的心脏,然后用力搅动。
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信仰,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成齑粉。
原来,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梦。
一场延续了两世的,荒唐可笑,又痛彻心扉的痴梦。
她看着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带着无尽的苍凉和自嘲,眼泪却流得更凶。
顾言深看着她近乎失控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但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决绝地转身,没有丝毫留恋,身影很快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从林晚晚肩上滑落,掉在冰冷的地上。
如同她那颗,终于彻底死去的心。
她缓缓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这一次,再也没有眼泪流出。
因为,心死了。
第七章:行尸走肉
那场湖边摊牌之后,林晚晚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试图靠近顾言深,不再出现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甚至远远看到他和苏晴的身影,都会立刻面无表情地绕道而行。
她把自己变成了A大校园里的一个幽灵。
上课,下课,去图书馆,打工,吃饭,睡觉……生活规律得像一具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只是那双曾经明亮灵动、盛满爱意与执着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彩,变得空洞、麻木,映不出任何景象。
她瘦了很多,原本就纤细的身材,现在更是单薄得像一阵风就能吹走。脸色总是苍白的,带着一种长期睡眠不足的青灰。
有相熟的同学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没事,最近有点累。”
她不再提起顾言深的名字,不再提及任何与那场“梦”相关的事情。
仿佛那个开学初疯狂追逐他的林晚晚,真的只是一场幻影。
只有夜深人静时,她才会放任自己被那无边的黑暗和记忆的碎片吞噬。但即使是在梦里,她也学会了不再哭泣,只是静静地、麻木地,看着那一幕幕重复上演。
烈焰,拥抱,微笑,承诺……
然后是他冷漠的眼神,疏离的话语,和苏晴依偎的身影……
最后,定格在湖边他那句冰冷的“梦,该醒了”。
心口还是会痛,但那痛也变得迟钝而绵长,如同一个永远无法愈合、却又不再流血的陈旧伤疤。
她接受了现实。
接受了她和他,早已是互不相干的平行线。
接受了那场关于“两世情缘”的痴心妄想,真的该醒了。
第八章:致命电话
时间平缓地流淌,从深秋步入寒冬。
A市迎来了第一场雪,不大,细碎的雪沫子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只留下一片湿漉漉的冰冷。
距离顾言深生日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周五晚上,林晚晚在一家咖啡馆打工到十点。外面下着冰冷的冬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窗,带来一股浸入骨髓的寒意。
她换下工作服,撑开一把旧伞,走进雨幕,准备坐最后一班公交回学校。
手机就在这时突兀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接起:“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哭腔、惊慌失措的女声,异常耳熟:“是……是林晚晚吗?”
林晚晚脚步一顿:“我是。你是?”
“我是苏晴!”对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背景音嘈杂,隐约有警笛和救护车的鸣响,“言深……言深他出车祸了!很严重……在医院抢救……他、他昏迷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林晚晚早已一片死寂的脑海里炸开。
顾言深……车祸……抢救……
昏迷前……喊她的名字?
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思考。
冰冷的雨水顺着伞骨的缝隙滴落在她脸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失去了颜色。
只剩下电话那头,苏晴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有自己胸腔里,那颗骤然复活、却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的心脏。
第九章:雨夜狂奔
“在哪家医院?!”
林晚晚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嘶哑得不像她自己的。
得到答案的瞬间,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扔掉了手中的雨伞,像一支离弦的箭,冲进了冰冷的雨幕之中。
公交站牌在远处闪烁着微弱的光,但来不及了!
她冲到马路中央,不顾一切地伸手拦车。
雨水瞬间浇透了她的头发、衣服,冰冷刺骨,她却浑然不觉。身体内部仿佛有一把火在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医院!去他身边!
一辆出租车险险地在她面前刹住,司机探出头来骂骂咧咧。
林晚晚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语无伦次地报出医院名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师傅……麻烦你……快一点!求求你!快一点!”
司机看她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同女鬼的样子,吓了一跳,嘟囔了一句“坐稳了”,猛地踩下了油门。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影。
林晚晚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
前世,他推开她,自己被燃烧的梁木压住,笑着说“来生娶你”。
今生,他搂着苏晴,冷淡地说“梦该醒了”。
为什么?
为什么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刻,喊的会是她的名字?
他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还是……只是濒死前的幻觉?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微弱到不敢触碰的希望,交织在一起,疯狂地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浑身都在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快点……再快点……”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被雨刮器来回扫动的、模糊的街道。
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第十章:手术室外
出租车在医院急诊大楼门口戛然停下。
林晚晚几乎是滚下车,踉跄着冲进灯火通明的大厅。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和压抑。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抢救室门外长椅上的苏晴。
苏晴身上名贵的套装沾满了泥泞和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头发凌乱,妆容被眼泪晕花,看起来狼狈不堪。她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抽动。
旁边还站着几个穿着体面、面色凝重的中年男女,似乎是顾言深和苏晴两家的家长。
林晚晚的出现,打破了走廊里死寂的气氛。
苏晴抬起头,看到浑身湿透、像个水鬼一样狼狈的林晚晚,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极深的嫉恨和怨毒,但很快又被泪水掩盖。
顾言深的母亲,一个保养得宜、气质雍容的中年女人,红着眼睛,带着疑惑和审视看向林晚晚:“你是……?”
“阿姨,她就是林晚晚。”苏晴抢先开口,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言深他……他刚才一直喊的名字……”
顾母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她显然听说过林晚晚,知道自己儿子被这个女孩“纠缠”的事情。
林晚晚无暇顾及他们的目光,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目的、亮着红灯的“手术中”牌子。
那红光,像极了前世吞噬一切的火。
她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他……怎么样了?”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
一个穿着西装、似乎是顾言深父亲的男人沉痛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还在抢救……伤得很重,颅内出血,多处脏器损伤……医生下了病危通知……”
病危通知……
林晚晚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她慌忙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怎么会……这么严重?
苏晴在一旁低声啜泣起来:“都怪我……要不是为了给我买那家限量版的蛋糕,言深也不会开车走那条路……也不会遇到那个酒驾的司机……”
她的哭声,像针一样扎在林晚晚的心上。
原来,是为了苏晴。
即使是在生命垂危、意识模糊之际喊了她的名字,也无法改变,他出事时,正幸福地奔赴在为他心爱的白月光买蛋糕的路上。
这个认知,像是一把钝刀,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缓慢地割了一刀。
痛,却流不出血。
她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蜷缩起来。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她却仿佛感觉不到。
只是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那盏决定生死的红灯。
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一并钉在那扇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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