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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点观察家#凌晨两点,我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窗外是帕洛阿尔托熟悉的、安静的街道。邮件还留在屏幕上,那封只有三段话的“优化通知”。没有告别会,没有HR的电话,甚至没有一句“感谢贡献”。35岁,Meta工作五年,年薪32万美元,房贷刚还到一半,孩子刚上幼儿园——然后,我的职业生涯,被一个自动化脚本终止了。
他们说这是“战略调整”。可我知道,真正调整的,是资本的算盘。
我曾以为,我是被需要的。2018年,我从卡内基梅隆毕业,手握三个顶级offer,最终选择加入Meta,因为这里代表着“最聪明的人在改变世界”。那时,公司走廊里贴着标语:“代码即权力。”我们相信,自己的智力,是这家公司最核心的资产。我们加班到深夜,不是为了KPI,而是因为热爱——热爱用一行行代码,构建亿万人使用的数字生活。
但五年后,我发现自己错了。我们不是资产,我们是耗材。
真正被需要的,是算力。是数据中心里那些闪烁的GPU,是英伟达H100芯片组成的“智能发电站”。我的代码,我的架构设计,我的深夜调试,早已被喂给了公司的大模型。现在,那个模型能写出比我更规范的代码,能生成比我更“优雅”的API设计文档,甚至能预测系统潜在的漏洞——而它,不需要股票期权,不需要健康保险,不会因为孩子发烧请假。
HR在邮件里说:“感谢你过去为AI基础设施建设做出的贡献。”讽刺吗?我帮助搭建的系统,最终把我自己淘汰了。
这不是个例。我的前同事,Sarah,产品总监,37岁,被裁。她的工作是分析用户行为,制定功能优先级。现在,公司用AI代理分析十亿级的用户点击流,实时生成A/B测试报告和产品建议书。她的“洞察力”,被压缩成一个prompt模板。
还有David,资深UI设计师,40岁,被裁。他的Figma文件成了公司视觉大模型的最佳训练数据。现在,产品经理输入一句话:“设计一个适合Z世代的社交App首页,主色调是活力橙”,AI三分钟内产出20个高保真原型。他的“审美”,被量化为一组权重参数。
我们这些曾自诩为“聪明人”的工程师、设计师、产品经理,正集体经历一场认知崩塌:原来我们引以为傲的“智力”,在资本眼中,不过是一段可以被提取、复制、然后抛弃的“数据燃料”。
资本的逻辑,从未如此赤裸。
在工业时代,工人是耗材,机器是资产。在信息时代,程序员是资产,服务器是工具。但在AI时代,人类智力成了耗材,算力成了资产。 公司不再为“人”的潜力付费,而是为“模型”的产出付费。雇佣一个年薪30万的工程师,成本是固定的,且逐年上涨。但投资5000万美元建一个AI集群,初期投入虽大,但边际成本趋近于零,且性能随数据迭代而指数增长。
裁员省下的钱,没有消失。它们被迅速转化为对英伟达的新订单,对数据中心的扩建,对下一代大模型的训练。Meta今年的资本支出预计突破500亿美元,其中AI相关占比超75%。这比他们去年全球裁员省下的钱,高出十倍不止。资本的选择,无比清晰:宁可烧钱买算力,也不愿付钱养“聪明人”。
更残酷的是,这场淘汰,精准地瞄准了“中年”群体。
35-45岁,本该是职业生涯的黄金期。我们有经验,有责任感,能带团队。但在AI的映照下,我们成了“高成本、低弹性”的负担。年轻人学习AI工具更快,薪资要求更低;而AI系统,永远不知疲倦,永远在学习。公司发现,用AI+少量年轻工程师的组合,效率远高于我们这些“资深专家”组成的团队。
我们不是不够聪明。我们只是太贵了,而且,我们的“聪明”已经被成功复制。
我开始反思,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也许,我们错在太相信“智力”的永恒价值。我们以为,只要不断学习,保持敏锐,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但资本不在乎你是否“聪明”,只在乎你是否“划算”。当你的产出可以被一个运行成本每天不到100美元的AI代理替代时,你的“聪明”,就成了资产负债表上需要削减的“冗余项”。
我不是反AI。AI是伟大的。它能诊断疾病,能加速科研,能连接世界。我痛心的是,在资本的扭曲下,AI成了加速人力淘汰的利器,而非解放人类的工具。 我们亲手建造的巴别塔,最终将我们驱逐。
但绝望中,也有一丝微光。
我开始学习如何“驾驭”AI,而非与之竞争。我不再试图写出“完美代码”,而是学习如何用精准的prompt,让AI成为我的“超级外脑”。我研究AI的局限:它不会真正理解人类情感,不会在混沌中创造新范式,不会为一个信念而坚持。这些,才是人类不可替代的“元能力”。
我也在思考,什么样的工作,是AI难以触及的?是需要深度共情的临床心理医生?是能洞察时代精神的艺术家?是能在复杂利益中斡旋的政治家?还是,像我这样,能反思技术与人性关系的“觉醒者”?
也许,未来的价值,不在于“做什么”,而在于“为何做”。AI可以执行任务,但无法回答“意义”之问。当资本只关心效率与利润时,是人,必须重新定义工作的价值——不是作为耗材,而是作为意义的创造者。
35岁被裁,不是终点。它是一记警钟,敲醒了我对“智力商品化”的迷思。我们不是不需要聪明人,而是需要重新定义“聪明”。
如果资本只把我们看作耗材,那么,是时候夺回定义权了。不是退回过去,而是向前,在AI的阴影下,找到人类智慧那束无法被算法复制的光——那才是我们真正的护城河。
(微小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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