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阿姨,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堵在门口,忍无可忍地冲她吼出了声。我的胸膛剧烈起伏,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罗秀娟,我五十多岁的房东大妈,正穿着那件薄如蝉翼的粉色蕾丝睡衣,怯生生地指着我家的卫生间,嘴里还想说什么。那睡衣的吊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昏暗的楼道灯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暧昧又荒唐。
 ![]()
“一次是灯泡,二次是水龙头,现在是马桶!罗阿姨,你不觉得难为情吗?我只是个租客,不是你家随叫随到的修理工!大半夜的总穿成这样,你让我怎么想?”我一口气把积攒了几个月的怨气全喷了出来,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
我以为她会恼羞成怒,或者至少会尴尬地辩解几句。可我万万没想到,她听到我的话,那张总是带着一丝讨好笑容的脸,瞬间“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她不是羞愧,而是惊恐,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哆嗦着嘴唇,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了一句让我脑子瞬间宕机的话:“小袁……对不起……我老头子……他……”
话没说完,她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里,传来一声微弱却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伴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草药味。我的天,这一切,都得从我搬进这个鬼地方的第一天说起。
 ![]()
我叫袁浩,今年31,是个典型的“码农”,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过着996的福报生活。为了上班近点,也为了省点钱,我通过中介租了这套老小区里的两居室。房租一个月两千五,在市中心这地界,跟白捡差不多。
房东就是住我对门的罗秀娟,罗阿姨。第一次见她,感觉人还挺和善,五十多岁的年纪,眼角虽然有了皱纹,但收拾得挺利索,说话总是笑眯眯的。她告诉我她老伴儿去世早,儿子在外地工作,她一个人住,把这套多余的房子租出去,既能赚点生活费,邻里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
当时我听了还挺同情她,觉得遇上个好房东。可我万万没想到,这“照应”,会变成我日后的噩梦。
刚住进来不到一个礼拜,麻烦就来了。那天我加班到快十点才回家,刚泡了碗面准备凑合一顿,门就被敲响了。打开门一看,罗阿姨穿着一身粉色的蕾丝睡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焦急又尴尬的笑容。
 ![]()
“小袁啊,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她指了指自己家,“阿姨家客厅的灯不知道怎么了,一闪一闪的,我一个人害怕,你能不能帮我瞅瞅?”
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拒绝一个长辈的求助。可她这身打扮,着实让我有点不自在。那睡衣很薄,虽然外面罩了个小开衫,但还是能隐约看出里面的轮廓。我一个单身汉,心里直犯嘀咕。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行,罗阿姨,我帮你看看。”
 ![]()
老房子的电路问题,也就是接触不良,我踩着凳子三两下就给搞定了。罗阿姨一个劲儿地夸我能干,又是递水又是拿水果,热情得让我有点招架不住。临走时,她还特意拍了拍我的胳膊说:“小袁,以后有啥事就跟阿姨说,千万别客气!”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毛毛的。回到家,我把这事儿当个笑话跟哥们儿在微信群里说了。结果那帮损友立马炸了锅。
 ![]()
“我靠,浩子,你这是要走桃花运啊!”
“五十多岁的蕾丝诱惑?口味有点重啊兄弟!”
 ![]()
“你可小心点,别是遇上‘如狼似虎’的年纪了,到时候你跑都跑不掉!”
我看着群里的调侃,又好气又好笑,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人家一个长辈,可能就是平时在家里穿习惯了,是我自己思想太龌龊。我这么安慰自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
可我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从那以后,罗阿姨找我的频率越来越高,借口也五花八门。不是厨房的水龙头关不严,滴滴答答吵得她睡不着,就是排风扇声音太大,嗡嗡得她心慌,再不然就是窗户卡槽坏了,关不严实怕进贼。
 ![]()
她找我的时间,十次有八次是在晚上九点以后。最要命的是,她每次开门,身上穿的都是各式各样、颜色不同的蕾丝睡衣,紫色、黑色、肉色……一件比一件清凉。
我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每次去她家修东西,都跟上刑一样。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浑身僵硬,只想快点干完活快点走。尤其是她凑过来递工具的时候,一股廉价香水混合着油烟的味道扑面而来,让我几欲作呕。
 ![]()
我开始找各种理由拒绝她。说我加班,说我出差,说我不舒服。可她总有办法。我加班,她就在楼道里等我,一脸“我等你很久了”的委屈。我说不舒服,她第二天就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熬的汤来敲我的门,关切地问我好点没有。
我真的要疯了。我跟朋友抱怨,他们都说这罗阿姨肯定是对我有意思,劝我赶紧搬家。可我刚交了半年的房租和押金,加起来一万多块,现在搬走损失太大了。我一个月工资一万五,房贷就占了快一半,实在没那个余钱折腾。
 ![]()
我开始变得暴躁易怒。每天下班回家,我连脚步都放轻了,生怕被她听见。听到敲门声,我的心就猛地一沉,血压都感觉飙上来了。我甚至开始怀疑,那些东西是不是她故意弄坏的。人心隔肚皮,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越想越觉得恶心。
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被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骚扰”,这事说出去都嫌丢人。我忍了又忍,直到那天,我唯一的休息日,她又来敲门说她家马桶堵了。
 ![]()
那根叫“理智”的弦,当场就断了。于是,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我冲她吼完,以为这下总能让她知难而退,哪怕是跟我大吵一架都行。可我看到的,是她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和那双充满惊恐与绝望的眼睛。
“我老头子……他……”她哆嗦着,终于把话说全了,“他又尿床上了,弄得到处都是……我再不把马桶通开,这屋子……这屋子就没法待了……”
 ![]()
老头子?她不是说她老伴儿早就去世了吗?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泪如雨下,转身推开了她身后那扇一直紧闭的卧室门。一股更浓烈、更刺鼻的味道瞬间涌了出来,是草药味、消毒水味,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泄物的腥臊味。
 ![]()
我愣在门口,鬼使神差地朝里望了一眼。只一眼,我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了原地。
那间小小的卧室里,没有我想象中的任何旖旎春光,只有一张冰冷的医用护理床。一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旁边还放着一台嗡嗡作响的制氧机。他双眼紧闭,脸色灰败,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我几乎以为那是个死人。
“我……罗阿姨……这是……”我的舌头打了结,一个字也说不完整。
 ![]()
罗秀娟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声音沙哑地开了口,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是我老头子,老周。五年前脑梗,瘫了,就跟个植物人差不多。”
我的心咯噔一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中介那边,我没敢说实话……我怕你们年轻人嫌晦气,嫌麻烦,没人肯租我的房子……”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讲着,“没了这份租金,我们俩……连药都吃不起了。”
 ![]()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蕾丝睡衣,那是我一直以来最鄙视、最厌恶的东西。此刻在她身上,却显得那么刺眼,那么悲凉。
“小袁,阿姨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老周他大小便失禁,每天要换洗无数次。床单、被套、衣服……我一天到晚都在洗东西。这种料子的衣服,是化纤的,在阳台上晾一两个小时就干了,棉的……棉的要等一天,我等不及啊!我总共就这么几件换着穿,不然……不然我就没干净衣服穿了……”
我看着她那件廉价的、洗得发白的蕾丝睡衣,上面的蕾丝边甚至已经脱线。我这才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勾引人的情趣内衣,这是一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女人,为了生存下去,所能选择的最具“性价比”的衣服!
 ![]()
“那……那修东西……”我的声音都在发抖,我不敢想下去。
“老房子,线路 plumbing 都是问题。”她苦笑着,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灯一闪一闪,我怕电线老化走了火,我们俩跑都跑不掉;水龙头滴水,一个月下来水费都不少,我舍不得;马桶堵了,污物倒不掉,这屋里……这屋里根本没法住人……”
 ![]()
“为什么不找修理工?”我问出了那个最愚蠢的问题。
“找人上门,开口就是一两百,通个马桶三百起步。小袁啊……”她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哀求和无助,“阿姨是真的没钱了。老周一个月光吃药就要五千多,你的房租是我唯一的指望……我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
她的话,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一刀一刀地扎在我的心上。我想到我之前那些龌龊的想法,那些跟朋友的无耻调侃,那些对她不耐烦的白眼和粗暴的拒绝。我的脸瞬间烧得通红,红到了耳根。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以为的“不检点”,是她的窘迫。我以为的“骚扰”,是她的求助。我以为的“别有用心”,是她走投无路时的最后一点希望。
我这个自诩为读过书、有素质的文化人,用自己最肮脏的内心,去揣度一个在绝境中苦苦挣扎的可怜女人。我简直就不是个人!
 ![]()
“罗阿姨……”我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千言万语,只叫出这三个字,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我不敢看她的眼睛,那个被我深深伤害了的、可敬又可怜的女人。
我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冲进她家的卫生间,用最快的速度把马桶通好了。那股恶臭我以前闻到都想吐,但那天,我却觉得那是在洗刷我灵魂的污垢。
 ![]()
干完活,我没脸在她家多待一秒,逃也似的跑回自己屋里。我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抽得满屋子乌烟瘴气。我一拳狠狠地砸在墙上,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无边的羞愧和自责。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我先去银行取了一万块现金,然后跑到五金店,买了最好的水龙头、最亮的LED灯泡、还有一套全新的电路开关。我回到家,敲响了罗阿姨的门。
她开门看到我,眼神里还有些躲闪和害怕。我没等她开口,直接把那个装着一万块钱的信封塞到她手里。
“罗阿姨,这钱你拿着。这不是给你的,就当是我提前预付的‘维修基金’。以后家里有什么东西坏了,你千万别再扛着,直接打电话叫专业的师傅来修,钱就从这里面出。不够了,你再跟我说。”
她捏着那个厚厚的信封,手抖得厉害,拼命地往回推:“不行不行,小袁,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你必须拿着!”我第一次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跟她说话,但眼眶却是红的,“你要是不收,我现在就搬走!这房子我不租了!”
她愣住了,看着我坚决的样子,终于没有再推辞,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但这次,里面没有了惊恐和卑微。
那个周末,我没有休息。我把她家里所有有隐患的线路、水管、开关,全都彻彻底底地检查了一遍,能换的都换了新的。我干活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不停地给我递水、擦汗。我们俩谁都没怎么说话,但我们都明白,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是那个只想着自己休息的自私租客了。我会隔三差五地敲开她的门,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会帮她把几十斤重的大米扛上楼,会帮她在网上抢购打折的成人纸尿裤,会在她实在累得直不起腰的时候,帮她给周大爷擦一次身子。
我也会陪她坐着说说话。她会跟我讲,周大爷年轻的时候是个多么风趣幽默的男人,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他们的儿子有多么优秀。说起这些的时候,她满是皱纹的脸上,会泛起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少女般的光彩。
有时候,我回家晚了,还能看到她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蕾丝睡衣,在阳台上吃力地晾晒着一大堆床单被套。那单薄的背影在夜风中显得那么瘦弱,却又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山。
大家评评理,这件在我眼中一度“不检点”的睡衣背后,藏着的是一个女人对爱情的坚守、对家庭的责任,和对生活最后、也是最顽强的抗争。我们总以为自己看到了真相,可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不过是自己内心的偏见与狭隘。
现在,我看到罗阿姨,心里再也没有半分不敬,只有满满的心疼和敬佩。她教会了我,善良,有时候需要拨开偏见的迷雾,才能看清它最真实、也最动人的模样。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