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再犹豫就来不及了!”1937年2月2日,应德田抓着孙铭九的袖口,语气几乎失控。昏暗的煤油灯下,一张作战地图被翻来覆去,角落写着三个字——“王以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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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此仅一个月,西安事变才以和平方式收场。张学良押着蒋介石飞向南京,本想用亲自护送来换取信任。飞机落地的那一刻,南京机场的刺刀告诉世人:戏码变了。张学良随即被软禁,原本团结的东北军也骤然失去了主心骨。
张留下的临时安排,是让甘肃省主席于学忠“代总指挥”,但军中将领对蒋介石态度不一,裂缝肉眼可见。一边是自称“少壮派”的年轻军官,火气足,喊着“蒋不放人就拼命”;另一边是以于学忠、董英斌为首的“元老派”,谋求和谈,认为硬拼只会让东北军陪葬。表面是策略分歧,实质却是对未来前途的两种计算。
蒋介石坐视东北军内耗,中央军则在渭南前线磨刀。时间拖得越久,张学良就越无救援筹码。少壮派焦躁不安,最终将矛头指向同袍。“只要干掉主和派,部队就会跟我们走。”这种激进想法,在2月1日深夜的秘密会议上占了上风,但并非所有人都点头,犹豫与附和交织,空气里充满火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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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日清晨,67军军部的院门被撞开。连长于文俊冲进卧室,先开一枪定声,再补八枪。王以哲,字鼎芳,保定军校出身,年仅四十一岁,当场倒在血泊中。与此同时,另一组人马奔向骑兵军长何柱国公馆,却因杨虎城及时拦阻扑空。短短半日,东北军高层倒下一片,史称“二二事件”。
王以哲在东北军的威望堪比“定海神针”。他被枪杀,不只是性命之丧,更像抽掉了整支部队的最后理性。消息传到渭南前线,105师师长刘多荃愣了三秒,“备车,进兵临潼!”随后,下属一个主力团掉头东进,炮口对准西安。前线将领多是保定同学,兄弟情、师生情同时炸裂,报复情绪迅速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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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面立刻失控。缪澄流等部跟进调整阵位,相当于把枪口对准自己人。更有骑十师、106师干脆拉起“归顺中央”的大旗,缴了杨虎城部队一个团的武器以表忠心。有人认定跟南京合作才有前途,有人单纯想报仇,各怀鬼胎。东北军裂成数块,谁也指挥不了谁。
于学忠眼看大厦将倾,只能与杨虎城联名下令:所有部队不得撤离前线。命令传真出去,前线电话却无人接听。实际上,刘多荃已经把宪兵撒满西安城,誓要抓到凶手。应德田、孙铭九先行逃遁,直接射杀王以哲的于文俊却栽在巷子深处。被押到灵堂时,刘多荃只说了两个字:“跪下。”随后执行最严酷的刀斧法,以示血债血偿。
血洗并未稳住大局。刺杀事件让东北军与杨虎城的互信降至冰点,少壮派怀疑杨坐视不理,元老派指责杨控制不力。伴随中央军顾祝同五个军2月8日进入西安,占领城防,形势已容不得东北军再摆姿态。南京政府随即下达改编令:东北军分散调往豫南、皖北、苏北,十七路军并为38军,杨虎城旋即离职出国。至此,成立十余年的东北军宣告瓦解。
有意思的是,外界常把“二二事件”简化为单纯的少壮派冲动,但若追溯到奉系旧习,那种依附领袖、遇事靠刺杀的思维早就埋下种子。缺乏统一政治目标,又长期脱离故土流亡西北,这支军队在张学良被扣的瞬间,原有凝聚力便土崩瓦解。换句话说,于文俊扣动扳机,只是摧毁团结的最后一击。
结果十分残酷:东北军不复存在,张学良也再无谈判筹码。从软禁南京到晚年疾病缠身,五十余年里,他提过多次“若当年部下能自持”,却终究是幻影。历史不会假设,但“二二事件”确实终结了唯一可能的营救窗口。
遗憾的是,在之后的全面抗战中,分散改编后的东北军将士依旧积极参战,却已无法以整建制露脸。曾经那面象征故土的“青天白日插满雪地”的军旗,被各路番号吞没,再难合而为一。一个连长的九发子弹,击碎了整支军的前程,也让张学良的人生从此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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