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缸:盛着五谷香的 “时光罐”二、旧藤椅:晃着岁月的 “老伙计”三、针线盒柜:藏着细碎温柔的 “百宝箱”四、花架:爬着绿意的 “时光架”
![]()
我家厨房角落的米缸是陶土做的,肚子圆滚滚的,表面还留着烧制时的小坑洼,摸起来糙糙的,却透着一股实在劲儿。缸口边缘被磨得发亮,是妈妈用竹筒舀米时蹭出来的 —— 她总说 “陶缸装米不返潮,陈米熬粥还香”,现在每次掀开木盖,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米香,混着陶土的土腥味,那是老家田埂的味道。米缸旁边挂着块旧布帘,是妈妈用我的旧衬衫改的,上面还留着一小块果汁渍,每次舀米都要先撩开布帘,布帘扫过缸沿,会带起几粒米,妈妈总说 “别浪费,一粒米也是辛苦种的”。
米缸里总放着一把竹制米勺,勺柄上刻着个 “福” 字,是爸爸年轻时在工厂宿舍亲手刻的,当时他刚学会用刻刀,字刻得歪歪扭扭,现在字的边缘都磨圆了,反而显得亲切。去年秋收,妈妈从老家带来新米,装了满满一蛇皮袋,倒进去时 “哗啦” 一声,陶缸里的旧米被压得沉了沉,竟从缸底滚出颗小石子 —— 是孩子三岁时偷偷放进去的,当时他刚学会走路,攥着石子踉踉跄跄跑到米缸前,趁妈妈不注意塞了进去,说 “给米缸当小枕头,让它睡好觉”,后来忘了拿出来,竟在缸底待了两年。妈妈笑着把石子递给孩子,他攥着石子翻来覆去看,眼睛亮晶晶的:“原来你在这儿呀,我还以为你丢了呢!” 米缸好像也跟着笑,木盖合上时 “咔嗒” 一声,满是熟悉的安稳。
上个月降温,我想熬点小米粥暖身子,舀米时手滑,把米勺碰掉在缸里,陶缸发出闷闷的回响,像老人轻轻咳嗽。妈妈听见了,从客厅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刚择好的青菜:“慢点舀,别急呀,这缸子跟着咱们快十年了,可别碰裂了。” 她伸手把米勺捞出来,用布擦勺柄上的米糠,又放回缸里,“你小时候啊,总爱趴在缸边看米,说里面有小虫子在跳舞,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我摸着陶缸粗糙的表面,指尖蹭过那些小坑洼,突然觉得,这米缸装的不是米,是一家人顿顿不落的烟火,是妈妈记挂的温饱,是爸爸刻在勺柄上的心意,踏实得让人心里发暖。
![]()
客厅窗边的旧藤椅是奶奶传下来的,藤条早就褪成了浅褐色,像晒透了的老木头,座位中间凹下去一块,是爸爸常年坐着看报压出来的,刚好能把腰托住,他总说 “这椅子比沙发还舒服”。椅臂上断过一根藤条,是去年孩子爬上去玩时踩断的,当时他吓得哇哇哭,爸爸赶紧找了块红布条,一圈圈缠在断口处,还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现在布条都洗得发白,边缘起了球,却成了藤椅的 “记号”—— 孩子总爱揪着布条晃椅子,身子跟着前后摆,说 “像坐小秋千,能飞到天上去”。
藤椅旁边总放着个竹编小筐,是妈妈赶集时买的,筐沿有点变形,里面堆着爸爸的老花镜(镜腿松了,每次戴都要先用手指捏紧镜腿,不然会滑下来)、我的毛线球(织了一半的围巾,线总缠在椅腿上,每次织都要先解半天)、还有孩子的小画册(封面被撕了个角,用透明胶带粘了又粘,里面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奥特曼)。有次周末晴天,我坐在藤椅上晒太阳,手里拿着本书,没看几页就犯困,头靠在椅背上打盹。孩子轻手轻脚爬上来,坐在我腿上,藤条发出 “咯吱咯吱” 的响,像老人在慢慢哼歌。他用小手摸我的头发,小声说 “妈妈别睡,我给你讲画册里的故事”,阳光落在我们身上,连风都慢了下来,从窗户吹进来,带着藤条的清香。
前几天下雨,空气潮乎乎的,藤椅也跟着返潮,坐上去有点凉。爸爸早上起来,把藤椅搬到阳台晒,还特意垫了块旧毛巾,怕藤条被晒裂。傍晚收回来时,他用干布一点点擦着藤条,动作轻轻的,像在摸小时候的玩具:“这椅子比你岁数都大,当年奶奶就坐在上面给我讲故事,夏天还会在椅旁放个大西瓜,切开后用勺子挖着吃,汁水顺着藤条流下来,凉丝丝的。” 我看着他擦椅子的背影,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和藤椅的影子叠在一起,突然觉得,这旧藤椅晃着的不是岁月,是一家人代代传下来的暖 —— 奶奶故事、爸爸的童年、孩子的笑声,都藏在这 “咯吱” 响的藤条里,怎么也坐不腻。
卧室衣柜旁的针线盒柜是个小木匣子,巴掌大,还是妈妈结婚时的陪嫁,外面刷的红漆早就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浅木色,边角被磨得圆润,是常年拿取时蹭的。匣子分三层,每层都有小隔板,是外公亲手做的,现在隔板有点松,拉开时会发出 “沙沙” 的响。上层放着针(铜制的,内侧被手指磨得发亮,是妈妈纳鞋底时用的,上面还留着几个小凹痕,是不小心被针扎的)、剪刀(刀刃有点钝,却能剪得很齐,爸爸总说 “旧剪刀用着顺手,新的太利,容易剪到手”);中层放着各色线轴,有红的、蓝的、白的,有的线快用完了,轴芯上还缠着几缕线头,是我缝扣子时剩下的,妈妈总说 “别扔,留着补袜子刚好”;下层最有意思,藏着孩子的 “小修补”—— 他去年把玩偶的耳朵缝歪了,线还露在外面,没拆,就这么放在里面,说 “这样玩偶更特别,别人的玩偶都没有歪耳朵”。
木匣子的锁早就坏了,锁孔里积了点灰,妈妈用根红绳绕了两圈,打了个活结,每次打开都要解绳子,绳子磨得发亮,上面还沾着几根线头。有次我找黑线缝牛仔裤,翻到下层时,手指碰到个软软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块小布片,是我小学时穿的校服衣角,上面还留着当时摔破后妈妈缝的补丁 —— 用的是蓝色的线,针脚歪歪扭扭的,却是她当时熬了半宿缝的,因为我第二天要穿去参加运动会,哭着说 “校服坏了,同学会笑我的”。我拿着布片问妈妈,她正在叠衣服,抬头看了一眼,笑着说 “早忘了这事儿了,只记得你当时哭鼻子的样子,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针线盒柜好像也在旁边听,红绳轻轻晃着,满是温柔的回忆。
上个月孩子的运动裤膝盖磨破了个洞,我想扔掉买新的,妈妈却从衣柜旁拿起针线盒柜,解绳子时手指有点抖:“补补还能穿,你小时候的衣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破了补,补了又穿,一点不浪费。” 她坐在灯下,把裤子铺在腿上,针套在右手食指上,线穿过针孔时,还眯着眼睛看了看,孩子趴在旁边,手里拿着小线轴,时不时递根线:“奶奶,用红线好不好?红线好看!” 妈妈笑着点头,线穿过布面时 “沙沙” 响,不一会儿,膝盖上就多了个小小的卡通图案 —— 用红线绣的小太阳。孩子高兴得跳起来,拿着裤子到处炫耀:“这是奶奶给我绣的太阳,超厉害!” 我看着这一幕,灯光落在妈妈白发上,落在孩子的笑脸上,突然觉得,这小木匣子装的不是针线,是妈妈细心,是奶奶手艺,是一家人的细碎温柔 —— 补过的校服、歪耳朵的玩偶、绣着太阳的裤子,都藏在这小小的匣子里,怎么也装不满。
![]()
阳台的花架是爸爸用旧木头做的,一共三层,木头是从老家旧房子上拆下来的,表面还有当年钉钉子留下的小孔,木头缝里能看到锯子留下的纹路,有点粗糙,却很结实。爸爸刷了层清漆,现在漆皮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的木头本色,阳光照在上面,能看到木头的纹理,像老人手上的皱纹。最上层摆着妈妈种的多肉,有玉露、观音莲,叶片胖乎乎的,花盆是个旧搪瓷杯 —— 是我小时候用的,杯身上印的小熊都掉漆了,只剩下个模糊的轮廓,妈妈说 “废物利用,种多肉刚好,搪瓷杯不漏水”,杯子旁边还放着个小石子,是孩子捡的,说 “给多肉当小伙伴”。
花架中间层的木头有点开裂,是去年台风天吹的,当时风太大,把花架吹得晃了晃,中间那根横木就裂了道小缝,爸爸找了根细铁丝,一圈圈绑在裂缝处,现在铁丝有点锈迹,却把裂缝牢牢固定住了。这一层摆着孩子种的向日葵,是他去年春天在幼儿园领的种子,亲手种的,可惜只长到半尺高就蔫了,叶子发黄,却没开花,他却不肯拔掉,说 “等明年春天,它还会开花的,我会好好浇水”,向日葵旁边放着个小铲子,铲头有点卷边,是孩子挖泥土时弄的,每次浇水都要先用铲子松松土。
花架最下层放着个旧洒水壶,壶嘴有点歪,是妈妈浇花时不小心摔的,当时壶嘴磕在花架上,就歪了,现在每次浇水,水都会顺着壶嘴歪着流,溅在花架上,留下一圈圈水痕,干了之后就成了浅褐色的印子。最下层还摆着妈妈种的小葱,说 “炒菜能随手拔,新鲜”,小葱长得绿油油的,孩子总爱蹲在旁边看,说 “小葱像小士兵,站得直直的”,有次他还差点把小葱当成杂草拔掉,妈妈赶紧拦住,笑着教他认:“小葱有香味,杂草没有,你闻闻。” 孩子凑过去闻了闻,点点头,从此每次浇水都要特意绕开小葱。
上个月爸爸给花架刷木蜡油,防止木头开裂,孩子也拿着小刷子帮忙,结果把油刷在了向日葵的叶子上,叶子变得油亮亮的,他有点着急:“爸爸,叶子会不会死啊?” 爸爸笑着说 “没事,木蜡油是天然的,就当给叶子穿新衣”,两个人蹲在花架旁,你一下我一下,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阳台的瓷砖上。妈妈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刚摘的小葱,笑着说 “晚上做葱油面,用咱们自己种的葱”。我看着这一幕,多肉的影子投在木头缝里,小葱的香味飘在空气里,突然觉得,这旧花架爬着的不是绿意,是一家人的期待 —— 孩子等向日葵开花,妈妈等小葱长高,爸爸等花架再陪我们几年,是慢慢悠悠的日子,怎么也看不够。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