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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未尽,寒潮先行。
北方的街头还没来得及收起秋装,气温却已跌破零度。南方的冷空气一路压境,0℃线逼近江南。全国像被同时按下了“入冬键”,羽绒服行业也被迫提前一个月进入“战斗状态”。
唯品会的“双11”特卖数据显示,自10月20日开幕以来,羽绒服销售同比猛增:女士羽绒服增长57%,儿童羽绒服增长91%,男士羽绒服增长59%。南方城市的增长尤为突出——贵州、广西、四川的羽绒服销量同比翻了两番。京东平台同期数据也显示,羽绒服、毛呢大衣、羊绒衫成交额同比翻倍,斐乐、鄂尔多斯等品牌增速居前。淘宝搜索榜上,“长款羽绒服”环比上涨320%,“德绒保暖套装”同比增长200%。
消费者的购物车迅速升温,但品牌之间的温度差却在拉大。有人追求性价比,也有人尝试高端化。而在羽绒服这场“冬季攻防战”中,波司登仍是最特殊的那个:它的技术指标越来越密、广告语越来越复杂、价格越来越高,却仍被许多人贴着“贵但土”的标签。问题不是“卖得贵”,而是“凭什么买”。
技术越来越多,理由越来越少
过去几年,波司登的品牌语言变得越来越“工程化”。在新品发布会和财报中,“云感轻暖科技”、“黑标GORE-TEX弹力防水”、“AI充绒结构”、“700+蓬松度鹅绒”频繁出现。这套语言体系看似专业,实则与消费者越来越远。
波司登的高端叙事像极了小米:通过理工思维讲述效率、结构与性能,用技术说服用户。但区别在于,小米讲的是“花得值”,波司登讲的是“卖得合理”。前者拉近距离,后者拉开距离。当品牌只是在解释“为什么贵”,而不是让用户感到“为什么该买”,沟通的方向就错了。
波司登确实拥有国内最成熟的羽绒工艺体系,从原料采购、充绒结构到缝制密度,都已接近国际标准。它的产品说明可以写成一篇论文,却无法打动想买衣服的人。技术可以保证性能,却不能自动生成欲望。正如一位资深零售分析师所说:“波司登在产品上解决了‘冷’的问题,却还没解决‘热’的问题——用户的购买热情来自情感,而不是参数。”
Moncler、Canada Goose 等国际品牌,也讲技术,但最终讲的是气场。Moncler 的关键词是“城市姿态”,Canada Goose 讲“极地精神”。波司登讲的,是“充绒曲线”。它解释得越细,越显得不自信。从消费者角度看,这种“理工式说服”并不讨喜。品牌想显得聪明,用户只想被理解。技术是基础,不是故事。
巴黎的秀场亮了,货架却黯淡
10月7日,波司登在巴黎时装周发布“大师泡芙”系列。建筑感廓形、宫廷式立领、罗马柱式收束腰线……这是一次明显的高定尝试。T台上的光与影的确高级,模特走完一场秀,社交媒体上“国货登巴黎”的话题登上热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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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热度过后,问题依旧:消费者在国内门店看到的波司登,与巴黎的那套叙事几乎没有关联。秀场上的“新古典”与卖场里的“通勤羽绒”之间,没有连通的视觉语言。高端系列讲轻盈,门店陈列仍以厚重防寒为主。设计师在讲“体积感美学”,导购在讲“鸭绒含量90%”。
这正是波司登的核心困境——它能上秀场,却难上身。从风格上看,波司登正在模糊边界:主品牌向高端靠拢,子品牌向低价扩散,风格线条割裂。从市场上看,它的高端系列占营收不足10%,主要销售仍集中在1500元至2500元区间。价格高过优衣库,却没到Moncler的气场。
一位北京消费者在社交媒体上留言:“波司登确实比以前好看,但一件四千块的羽绒服,我宁可再添点去买始祖鸟。”秀场上赢得掌声容易,赢得“想穿”的冲动难。风格是品牌的“面孔”,当消费者记不住这张脸,高端化就无从谈起。
财务数字漂亮,利润含金量在下降
从财报看,波司登的数字依然亮眼。2024财年,公司营收259.0亿元,同比增长11.3%。净利润35.2亿元,同比增长14.5%,连续八年创新高。股东权益回报率保持在22.9%的高位。表面上看,一切稳健。但细看财务结构,问题开始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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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销售及分销费用高达80亿元,占营收超过30%;经营现金流由上年正流入73亿元转为净流出近40亿元。这意味着公司需要通过持续营销和渠道投放维持增长。在同样规模的服饰企业中,安踏、李宁的销售费用率在15%-18%之间,而波司登的比例几乎翻倍。高端化的代价,正体现在账面上。
这也是为什么分析师称波司登的增长“更像一次高杠杆扩张”。当品牌要维持高端形象,就得不断用更贵的传播维持存在感。收入在涨,利润的含金量却在下降。这种趋势在高端转型期尤为危险。因为一旦营销停滞,品牌声量就会迅速回落。
经营现金流转负,也暴露了另一个隐忧:库存与渠道占压。2024财年波司登资产负债表显示,负债规模突破103亿元,库存资金占比上升。换句话说,波司登在用广告支撑“高端幻象”,而不是靠消费者主动买单。品牌如果无法让高端系列自我造血,最终就会陷入“投放—拉动—再投放”的循环,像一个需要持续输血的病人。
雪中飞的“代工镜像”
与主品牌的“高端化叙事”形成对照的,是集团子品牌雪中飞的“代工争议”。今年10月,有消费者发现:阿迪达斯的部分羽绒服由雪中飞代工,而雪中飞自有品牌却委托多家河北、江苏、安徽等地工厂生产。
天眼查数据显示,雪中飞品牌运营主体为“江苏雪中飞实业有限公司”,其控股股东为波司登国际服饰(集团)有限公司。该公司名下关联企业超过30家,其中生产型子公司或合作工厂分布在江苏、河北、安徽、江西等地,部分代工厂为多家服饰品牌共用。这种“轻资产外包”模式虽提升了产能弹性,但也增加了品控链路的复杂性。
当消费者无法追溯具体生产地,而品牌又未主动披露供应链信息时,信任裂隙便悄然形成。于是有网友调侃:“你买的阿迪达斯是雪中飞做的,但你买的雪中飞,不一定是雪中飞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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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玩笑,戳中了国货品牌普遍存在的结构性矛盾——当品牌扩张过快、生产外包过散,消费者最先怀疑的就是品质一致性。雪中飞的代工模式,本质上是波司登集团的“轻资产延伸”:通过外包提高响应速度、降低生产成本、扩大普惠市场覆盖。问题在于,当品牌自己不说清楚“谁生产”,消费者就会自行想象。
国际品牌也代工,但它们在产品标识、质检溯源和质量体系上极度透明。消费者愿意信任Moncler代工厂,因为Moncler建立了品牌的品控标准。雪中飞的隐忧在于,它还没建立这样的信任结构。这场争议的意义,不止于雪中飞。它是波司登体系的“镜像问题”——当集团一边讲高端,一边讲普惠,供应链就会被撕成两半。高端化需要控制与一致性,代工化追求效率与分散性,两者相互冲突。波司登真正要解决的,不是高端做不出来,而是如何在“多品牌战略”中保持品牌的一致感。
最后
波司登已经不再是那个只卖防寒羽绒服的企业。它拥有世界领先的供应链、研发体系、国际设计资源,也有稳健的利润与规模。但高端化不是堆料、不是上秀场、也不是一句口号。它是消费者在镜子前那一瞬间的认同。
技术能让品牌变强,营销能让品牌变大,但只有风格才能让品牌变贵。今天的波司登,已经解释清楚了“为什么贵”,但还没让人自然地说出“我就想要这件”。学小米容易,学“高级”难。巴黎的灯可以照亮T台,却照不亮货架上的自己。当波司登能让一个普通消费者穿上它、觉得好看、不必解释时,它才算真正走出了“贵但土”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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