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领完退休金那会儿,我每天对着存折傻乐。4500这个数字,我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它的轮廓。
邻居老张约我去新开的茶餐厅,我掰着手指算:一顿早茶够买三天的菜。儿子说海南冬天暖和,我第一反应查银行卡余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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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钱成了本能。
直到上个月,我在阳台浇花时突然头晕。醒来躺在医院白得发亮的病床上,手背扎着点滴。护士说我是劳累过度加营养不良。
儿子从外地赶回来,看见我第一句话是:“妈,您存折上的钱又不会长腿跑了。”
那一刻,我突然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是那些捆绑我多年的枷锁。
临床住着一位七十岁的奶奶。每天早晨她女儿都带鲜花来,插在窗边的玻璃瓶里。阳光透过花瓣,整个病房都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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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自己每月退休金才三千多,但每天都要买新鲜水果,周末必去听戏。“钱嘛,花在让自己开心的地方才叫钱。”
我突然想起自己囤在冰箱底层舍不得吃的车厘子,等想起来时已经腐烂。想起看中很久的那件羊绒衫,始终没舍得买,等到换季下架。想起老姐妹约了五次的短途旅行,我都用“忙”推脱。
原来我不是忙,我只是在忙着省钱。
出院那天,我直接去了商场。试穿那件淡紫色开衫时,导购姑娘夸我穿起来显年轻。我看着镜子里的人,突然发现好久没认真端详自己了。眼角的皱纹像岁月的馈赠,不该被愁容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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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每周二上午,我都去老年大学学书法。墨香在教室里弥漫,我们这些银发学生互相点评字迹。上周的作品被老师贴在展示栏,我高兴得像小时候得了奖状。
昨天和老张他们去了那家茶餐厅。虾饺晶莹剔透,凤爪软糯入味。结账时人均八十,大家AA制毫不犹豫。夕阳下我们沿着江边散步,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撒了碎金。
退休金还是4500,但我学会了重新分配。三百块买书,五百块聚餐,两百块看演出。剩下的照样存,只是不再克扣今天的快乐去填补明天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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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像个容器,装太多焦虑就盛不下美好。那些省吃俭用囤积的数字,比不上清晨一杯温热的豆浆,午后阳台盛开的茉莉,深夜一本好书带来的慰藉。
这个道理,我六十六岁才真正明白。好在,任何时候开始善待自己都不晚。现在的每一天,我都在认真练习如何活得更好。毕竟,我们辛苦了大半辈子,最该好好富养的,是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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