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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姐离婚带娃回家睡主卧,婆婆让我睡书房,老公还嫌我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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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门被推开的时候,我正窝在沙发里,对着电脑改一张下午就要交的图。

防盗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撞在墙上,又弹回来。

我吓得一哆嗦,差点把笔记本电脑扔出去。

门口站着三个人。

我婆婆张兰,一脸风霜,左手拎着一只看起来快被撑破的蛇皮袋。

我大姑姐林薇,眼睛肿得像桃子,右手死死拽着一个行李箱。

还有她六岁的儿子,乐乐,像只受惊的小鹌鹑,躲在林薇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看着我。

“回来了?”我站起来,有点不知所措。

没人理我。

张兰把蛇皮袋往地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像个指挥官一样,指着林薇说:“薇薇,去,把你东西放你哥那屋。”

我脑子“嗡”的一声。

我哥那屋?

那是我和林凯的卧室。我们的主卧。

林薇没动,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妈,这……这是小静他们的房间。”

“什么他们的房间?”张兰嗓门一下子拔高了,布满褶子的脸上写满了不容置疑,“这是我儿子的房!你哥的房,就是你的房!你现在离婚了,无家可归,不住这儿住哪儿?住大街上吗?”

她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我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外人。

我僵在原地,感觉血液一点点凉下去。

我看着林凯从厨房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出来,脸上挂着那种我熟悉的、和稀泥式的笑容。

“妈,姐,你们回来啦。路上累了吧,快坐下吃点西瓜。”

他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好像完全没听到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对话。

张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一块西瓜就啃,汁水顺着她嘴角往下淌。

“林凯,你媳妇怎么回事?看见我们回来,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不知道搭把手吗?没看见你姐多可怜吗?”

我看向林凯,用眼神向他求救。

林凯避开了我的目光,走过来,轻轻推了推我,“小静,别站着了。我姐她……她离婚了,以后就带着乐乐住家里了。”

“住家里?”我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住哪个房间?”

“哎呀,”林-凯-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暂时先住主卧吧,宽敞一点,方便带孩子。你先去书房挤一挤。”

书房。

那个只有五平米,放了一张书桌、一个书柜,以及一张我们为了午休买的、一米二宽的折叠床的地方。

我感觉一股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凭什么?”

我的声音不大,但客厅里瞬间安静了。

啃西瓜的张兰停下了,哭哭啼啼的林薇停下了,连那个一直躲着的孩子都瞪大了眼睛看我。

林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往阳台拖,“你小声点!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凭什么?”我甩开他的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林凯,那是我们的卧室!我们结婚时,我爸妈陪嫁的床,陪嫁的衣柜,所有东西都是我亲手布置的!现在你一句话,就让给别人了?”

“什么叫别人?”林凯的音量也高了起来,“那是我亲姐!她现在刚离婚,没地方去,心情也不好,我们当家人的不该多体谅她吗?”

“体谅她,就要委屈我?”我气得发笑,“那书房能住人吗?连个正经衣柜都没有,我东西放哪儿?我晚上怎么睡觉?”

“暂时对付一下怎么了?”他皱着眉,一脸的理所当然,“等她找到工作,情绪稳定了,找到房子就搬出去了。都是一家人,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非要这么小气?”

小气。

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心里。

我们结婚三年,他每次让我妥协退让的时候,都会用这个词来堵我的嘴。

他妈来住,把他那些抽烟喝酒的穷亲戚都叫来,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我说一句,他让我别小气。

过年回他老家,他要把我辛辛苦苦攒的年终奖,大包小包地分给他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我不愿意,他说我小气。

现在,他要把我们的卧室让出去,让我去睡折叠床,还是因为我小气。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五年、嫁了三年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客厅里,张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十足的火药味。

“林凯!你跟她废话什么!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做主!薇薇,走,妈帮你把东西搬进去!”

我冲回客厅,正好看到张兰拖着林薇的行李箱,就要往主卧走。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张开双臂,拦在卧室门口。

“不行!”

我的身体在发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怕的。

但我知道,我不能退。

今天我退了,这个家里就再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张兰没想到我敢拦她,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

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指着我的鼻子就骂:“反了你了!陈静!你个不下蛋的母鸡,嫁到我们林家三年,连个屁都没生出来,现在还敢拦我?你给我滚开!”

“不下蛋的母鸡”。

这六个字像六把淬了毒的刀子,齐刷刷插进我的心脏。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结婚第一年,我们就去做了检查,是林凯的问题。

他哭着求我,求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他妈,他说他怕他妈受不了刺激,他说他是个男人,他要面子。

我心软了。

我答应了。

这三年来,我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所有催生和质疑的压力,替他扛下了所有的明枪暗箭。

我以为我的体谅和守护,能换来他的爱和尊重。

原来,在他们一家人眼里,我只是一个“不下/蛋的母鸡”。

我看着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却一个字都不敢说的林凯,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

我说。

“我滚。”

我转过身,没有回那个即将被侵占的卧室,而是走向了门口的玄关。

我拉开鞋柜,拿出我的运动鞋,弯腰,一言不发地换上。

整个客厅死一般地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我。

林凯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小静,你干什么?妈她就是……就是气话,你别当真。”

“我当真了。”我平静地看着他,“林凯,你妈说得对,这个家轮不到我做主。所以,我不做了。”

我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让他后退了一步。

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张兰尖锐的骂声:“走!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我儿子有的是人要,不缺你一个不下蛋的!”

林凯的喊声也追了过来:“陈静!你疯了!你给我回来!”

我没停。

我按了电梯,走进那个狭小的金属盒子里。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镜面一样的电梯壁上,映出一个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女人。

那是三十岁的我。

结婚三年的我。

在自己家里,被婆婆、大姑姐和丈夫联手逼得无家可归的我。

电梯下到一楼,门开了。

外面阳光灿烂,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茫然地站在小区门口,不知道该去哪里。

回娘家?

我爸妈身体不好,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

去酒店?

我身上只带了手机和钥匙,钱包、身份证都还在那个“家”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凯发来的微信。

“你闹够了没有?赶紧回来!我姐还看着呢,丢不丢人?”

我看着那行字,笑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乎的是他的面子,是他姐姐的看法。

我没有回复,直接把他拉黑了。

然后,我点开另一个头像,我的闺蜜,萧雯。

我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雯雯,我没地方去了,能去你那儿待几天吗?”

萧雯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你怎么了?哭了吗?在哪儿呢?我马上去接你!”

听到她焦急的声音,我强忍了一下午的眼泪,终于决堤了。

我蹲在马路边上,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我在萧雯家住了下来。

那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是她自己贷款买的。

虽然不大,但干净、温馨,充满了属于她一个人的气息。

萧雯什么都没多问,她给我找了睡衣,给我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然后就坐在我对面,静静地陪着我。

吃完面,我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萧雯听完,气得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我操!这他妈是一家什么奇葩!林凯是死了吗?他妈骂你‘不下蛋的母鸡’,他就在旁边看着?”

我苦笑了一下,“他没死,他只是觉得,比起我的尊严,他妈的面子和他姐的心情更重要。”

“这不就是死了吗?作为一个丈夫,他已经死了!”萧雯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不行,陈静,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那能怎么办?”我靠在沙发上,觉得筋疲力尽,“回去跟他们打一架吗?我打不过他们三个人。”

“谁让你打架了!”萧雯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我的额头,“离婚!必须离婚!这种男人,这种家庭,留着过年吗?”

离婚。

这个词从萧雯嘴里说出来,我竟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意外或抗拒。

好像在那个被骂“不下蛋的母鸡”的瞬间,我的婚姻就已经死了。

“可是……房子……”我犹豫了。

那套房子,是我和林凯婚后一起买的。

首付我家出了大头,三十万,他家只拿了十万。

房产证上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每个月的房贷,是我们俩的公积金一起还。

这套房子,几乎是我全部的财产和心血。

“房子怎么了?婚后共同财产,一人一半!他家首付拿得少,说不定你还能多-分点!”萧雯快人快语,“你别怕,我认识一个专门打离婚官司的律师,很厉害,明天我就带你去找她。”

看着萧雯为我忙前忙后的样子,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雯雯,谢谢你。”

“谢什么谢,你是我姐妹!”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那一晚,我睡在萧雯柔软的大床上,闻着被子上阳光的味道,竟然一夜无梦。

这是几个月以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第二天,萧雯就带着我去找了她说的那个律师。

李律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短发,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非常干练。

我把我的情况跟她详细说了一遍,包括房子的首付情况、贷款情况,以及林凯不育、我替他隐瞒的事情。

李律师听完,扶了扶眼镜,冷静地对我说:“陈小姐,从法律上来说,你很有优势。”

“首先,房子是婚内共同财产,分割是必然的。你父母出资的首付款,有转账记录吗?”

我点头,“有,当时是我妈直接转到我卡上的。”

“很好。”李律师点点头,“这部分可以作为你父母对你的个人赠与,在分割财产时,法官会予以考虑。也就是说,你很可能分到超过一半的房产价值。”

“其次,关于生育问题。”李律师的表情严肃起来,“虽然这属于个人隐私,但在离婚诉讼中,如果能证明对方存在过错,比如隐瞒重大事实,对你造成了精神损害,是可以主张精神损害赔偿的。你有他-不-育-的诊断证明吗?”

我摇了摇头,“证明在他那里。当时他说他来保管。”

我真是傻。

我当时怎么会天真到把这么重要的证据交到他手上?

李律师似乎看出了我的懊悔,安慰道:“没关系。就算没有书面证明,我们也可以在法庭上提出,要求他进行重新鉴定。如果他拒绝,法庭会做出对他不利的推定。”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律师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私下接触。一切沟通,都通过律师。不要心软,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你要记住,你是在为你自己的人生而战。”

“为你自己的人生而战。”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我混沌的内心。

是啊,我凭什么要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我凭什么要在一个不爱我、不尊重我的家庭里,耗尽我的一生?

走出律师事务所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

我拿出手机,把林凯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果然,几十条未读微信,几百个未接来电。

最新的几条是今天早上发的。

“小静,你到底在哪儿?你这样离家出走,像话吗?”

“我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你昨天那么气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你赶紧回来,回来我们好好谈。别在外面给我丢人。”

“陈静,我警告你,下午五点之前你要是再不回来,后果自负!”

我看着这些信息,只觉得可笑。

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道歉。

通篇都是指责、威胁,和那可笑的、他自以为是的“面子”。

我深吸一口气,按照李律师教我的,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

“林凯,我们离婚吧。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信息发出去不到十秒钟,林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按了静音,没有接。

电话挂断后,又打了过来。

一遍,两遍,三遍……

我干脆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世界清净了。

萧雯在一旁给我比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就该这样!”

我笑了笑,心里却还是有些发沉。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场硬仗,还在后面。

接下来的几天,林凯和张兰像是疯了一样。

他们找不到我,就去我公司闹。

我提前跟领导和同事打了招呼,说我家里出了点事,正在办离婚,如果有人来闹事,麻烦帮我拦一下,或者直接报警。

我的领导是个很通情达理的大姐,她直接让前台和保安,但凡看到林凯或者一个符合张兰外貌描述的老太太,一律不准放进来。

林凯他们在公司门口堵了两天,没堵到我,就开始给我爸妈打电话。

我爸妈本来就身体不好,接到张兰那种颠倒黑白、恶语相向的电话,我爸当场就气得血压飙高,被我妈送进了医院。

我接到我妈电话的时候,正在和李律师商量诉讼材料。

听到我爸住院的消息,我魂都快吓飞了。

我冲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脸色灰白的爸爸,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都怪我……都怪我……”我趴在床边,泣不成声。

我妈抱着我,眼睛也是红的,“不怪你,傻孩子。我们早就觉得林凯那家人不靠谱,只是看你喜欢,我们才没多说。现在这样也好,早点脱离苦海。”

爸爸醒过来之后,拉着我的手,虚弱地说:“小静,别怕。家里的事,你不用管。有爸爸在,谁也别想欺负你。这个婚,必须离!离得干干净净!”

看着父母苍老而坚定的脸,我心里充满了愧疚和力量。

我不能再软弱了。

我不仅要为自己,也要为我的父母,打赢这场仗。

我从医院出来,直接去了我和林凯的“家”。

我要回去拿我的东西,尤其是我的身份证、户口本,还有我这些年的设计稿和作品集。

我没有提前通知他们。

我用我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那扇熟悉的门。

客厅里一片狼藉。

外卖盒子、零食袋子、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剩饭剩菜的馊味和汗味。

张兰正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电视,声音开得震天响。

乐乐在客厅的地板上玩玩具,把玩具零件撒得到处都是。

林薇不在。

听到开门声,张兰不耐烦地吼了一句:“谁啊?”

当她看到是我时,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你还敢回来?!”她指着我,声音尖利得像要刺破我的耳膜,“你这个扫把星!害得我儿子找了你几天,班都上不好!还敢撺掇你爸妈来骂我!我告诉你,这婚你想离就离?没那么容易!不赔偿我们林家一百万精神损失费,你休想走出这个门!”

我看着她撒泼的样子,内心毫无波澜。

我甚至有点想笑。

精神损失费?

她怎么有脸说出这四个字的?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向书房。

我要拿回我的东西。

书房的门被锁了。

我皱了皱眉,拿出钥匙。

我的钥匙,竟然插不进去。

锁芯被换了。

我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房间的锁,谁换的?”我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张兰。

张兰一脸得意,“我换的!怎么了?这是我儿子的家,我想换个锁,还需要跟你报备吗?”

“我里面的东西呢?”

“什么你的东西?我没看见!”她开始耍赖,“反正这屋子现在是我孙子乐乐的玩具房,你的那些破烂,我早就让林凯给你扔了!”

扔了?

我的身份证,我的户口本,我的毕业证,我辛辛苦苦画了那么多年的设计稿……

她一句“扔了”?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我胸中喷薄而出。

我冲到她面前,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再说一遍,你把我东西怎么了?”

我那时候的眼神,一定很吓人。

张兰被我看得后退了一步,但嘴上还是不饶人,“扔了!就是扔了!怎么地吧!那些垃圾,留着占地方!”

“好。”我点点头,拿出手机,直接拨打了110。

“喂,警察同志吗?我要报警。地址是XX小区X栋X单元XXX。我家里遭贼了,有人撬了我的房门,偷走了我的身份证、户口本和价值无法估量的个人财产。”

我的声音清晰、冷静,没有一丝颤抖。

张兰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没想到我竟然真的敢报警。

她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你疯了!你报什么警!家里的事报什么警!”

我侧身躲开,对着电话继续说:“是的,我现在就在现场。嫌疑人也在这里,她承认了是她换了我的门锁,并且把我的东西都处理掉了。请你们尽快出警。”

挂了电话,我看着脸色由白转青的张兰,冷笑一声。

“不是说扔了吗?等会儿警察来了,你最好也这么说。”

张兰彻底慌了。

她活了一辈子,最怕的就是穿制服的。

“你……你别吓唬我!我……我没扔!我就是……就是给你收起来了!”她结结巴巴地说。

“收哪儿了?”我步步紧逼。

“在……在阳台的柜子里……”

我走到阳台,拉开那个堆放杂物的柜子。

果然,我的一个行李箱被塞在最里面。

我把它拖出来,打开。

还好,证件和作品集都在。

只是我的那些衣服、包包,被胡乱地塞在一起,皱得像咸菜干。

我把行李箱拉到客厅中央,然后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着警察上门。

张兰坐立不安,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家丑不可外扬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闭上眼睛,懒得理她。

大概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张兰吓得一抖,脸色惨白地看着我。

我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

“你好,是您报的警吗?”

“是我。”我点点头,把他们请了进来。

警察一进门,看到客厅的混乱场面,都皱了下眉头。

“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对方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更换我的房门锁,并扬言要丢掉我重要财物的事实。

张兰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插话:“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是一家人!她是我儿媳妇!哪有儿媳妇报警抓婆婆的道理!”

其中一个年长点的警察,看了看张兰,又看了看我,严肃地说:“阿姨,不管是不是一家人,公民的合法财产都受法律保护。撬锁、私自处理他人财物,这都是违法行为。情节严重的,还要负刑事责任。”

张-兰-一听“刑事责任”四个字,腿都软了。

“我……我没有……我就是帮她收拾一下……”

“收拾需要换锁吗?”警察反问。

张兰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林凯回来了。

他一进门,看到两个警察,脸都绿了。

“这……这是怎么了?”

张兰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过去,“儿子啊!你可回来了!你媳妇她要疯了!她报警抓我啊!”

林凯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冲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咬着牙说:“陈静!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光了才甘心吗?”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很可悲。

“脸?”我反问,“你们还有脸吗?你妈撬我的锁,要扔我的东西,我报警维护我的合法权益,在你看来就是丢脸?”

“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关起门来说!非要闹到警察局去?”

“关起门来说?”我笑了,“是啊,关起门来,你们三个人一起欺负我一个,对吗?关起门来,你妈可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下蛋的母鸡’,对吗?林凯,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跟你们,不再是一家人了。”

我的话,让林凯愣住了。

警察也听明白了大概。

年长的警察清了清嗓子,对林凯说:“这位先生,你们的家庭矛盾我们不管。但是,你爱人作为房屋的共有人,她有权居住和使用。你们更换门锁,不让她进屋,这是侵犯了她的合法权益。还有,她的个人财物,你们必须马上归还。否则,我们可以依法对你们采取强制措施。”

林-凯-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转头对张兰说:“妈!你把小静的东西都拿出来!”

张兰不情不愿地,从主卧里抱出我的枕头,从衣柜里拖出我的几个收纳箱。

那些东西,都被粗暴地堆在地上。

我看着我那些心爱的裙子、大衣,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其中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上,还沾着一块黑乎乎的油渍。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一件一件地,把它们重新装回我的行李箱。

警察在一旁监督着。

整个过程,林凯和张兰都黑着脸,一言不发。

那个叫乐乐的孩子,似乎被这个阵仗吓到了,躲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等我收拾完所有东西,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我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站到门口。

警察对我说:“女士,你的东西都拿齐了吗?”

我点点头,“齐了。”

“那好。我们先对你们进行一次口头调解和警告。如果再有下次,我们就会正式立案处理。”警察对林凯和张兰说。

林凯和张兰像斗败的公鸡,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跟着警察一起走出那扇门。

在电梯口,我对着两位警察同志,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自己硬扛,要学会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年轻一点的警察对我说。

我点点头,眼眶有点湿。

回到萧雯家,我像打了一场仗一样,虚脱在沙发上。

萧雯看着我拖回来的两大箱行李,又心疼又好笑。

“我的女王大人,恭喜你,胜利班师回朝!”

我苦笑,“惨胜。”

虽然拿回了东西,也让他们吃了瘪,但我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个我曾经用心布置、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如今变成了一个让我恶心和恐惧的战场。

而那个我曾经深爱的男人,变成了我的敌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全身心投入到离婚的准备工作中。

李律师帮我起草了离婚协议书,核心诉求有三点:

一,和平离婚。

二,分割房产。我要求拿到房子折价后60%的份额,理由是我家出资多,且对方存在过错。

三,林凯需要配合我,去医院开具一份新的不育证明,作为对我过去三年名誉受损的补偿。

当我把这份协议书通过律师发给林凯时,他彻底暴走了。

他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

然后,他开始给我发疯一样的微信。

“陈静,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还真要离婚?”

“分房子?还要百分之六十?你做梦!那房子是我林家的!你一分钱都别想拿走!”

“开证明?你还想把那件事捅出去?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毁了我,我他妈跟你同归于尽!”

看着这些歇斯底里的文字,我只觉得悲哀。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错在哪里。

他只觉得我背叛了他,伤害了他的面子和利益。

李律师告诉我,林凯拒绝协议离婚,看来只能走诉讼程序了。

“这样也好,”李律师说,“在法庭上,很多事情能说得更清楚。你放心,证据对你有利。”

开庭的日子,定在了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里,我搬出了萧雯家,用我仅有的一点积蓄,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

我开始疯狂地工作,接私活。

我需要钱。

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来支付律师费,来开始我的新生活。

我几乎每天都工作到凌晨。

身体很累,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我好像又找回了大学时那种为了梦想拼命的感觉。

我发现,当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自己热爱的事业上时,那些糟心的人和事,似乎就没那么重要了。

林凯他们也没有再来骚扰我。

我猜,大概是李律师的律师函起到了震慑作用,或者,是他们在忙着商量怎么对付我。

开庭那天,天气阴沉沉的。

我在法院门口,看到了林凯。

他瘦了,也憔悴了,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很颓废。

他的身边,站着张兰和林薇。

张兰一看到我,就像炮仗一样冲了过来,指着我就骂:“你这个黑心烂肝的女人!你还有脸来!你要逼死我们一家人吗?”

法警立刻上前,拦住了她。

林凯拉了她一把,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那眼神里,有愤怒,有怨恨,但似乎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林薇则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跟着李律师走进了法庭。

法庭上,气氛庄严肃穆。

当法官问我是否同意离婚时,我清晰而坚定地回答:“同意。”

林凯那边,却犹豫了。

他的律师碰了碰他,他才低声说:“我……我不同意。”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不同意离婚。

法官问他理由。

林凯站起来,看着我,声音沙哑地说:“法官,我承认我们之间有矛盾,我妈和我姐的做法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是……我还是爱我老婆的。我不想离婚。我希望法官能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调解。”

他说他爱我。

我听着这三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如果爱是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如果爱是让我为他的错误背锅,如果爱是眼睁睁看着我被他的家人欺负而无动于衷,那这种爱,我宁可不要。

李律师站了起来,有条不紊地开始陈述我们的诉讼请求,并一一出示证据。

购房合同,我父母的首付款转账记录,我这三年来独自承担“不孕”污名的各种证据(包括和朋友的聊天记录,社区大妈的“关心”录音)。

每出示一份证据,林凯的脸色就白一分。

张兰在旁听席上,几次想站起来骂人,都被法警严厉地制止了。

轮到林凯的律师辩护时,他们的说辞苍白无力。

无非就是强调林凯是初犯,是一时糊涂,是“孝顺”过了头。

他们试图把一切都归结为家庭矛盾和文化差异。

当李律师提出,要求林凯当庭同意去指定医院做身体检查时,林凯彻底崩溃了。

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眼睛通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陈静!你非要这么绝吗?非要把我最后一点尊严都撕碎吗?”

我看着他,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尊严?”我反问,“林凯,当我被你妈指着鼻子骂‘不下蛋的母鸡’时,我的尊严在哪里?当我为了你的面子,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人的指指点点时,我的尊严又在哪里?”

“你把我的尊严扔在地上,踩了三年,现在,你反过来跟我谈尊严?”

我的声音不大,但法庭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凯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张兰,脸色煞白,好像第一次意识到,她当初随口骂出的那句话,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法庭宣布休庭,择日宣判。

我走出法院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林凯追了出来,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拦住了我。

“小静。”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我们……我们能谈谈吗?”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以为会携手一生的男人。

“没什么好谈的了,林凯。”我说,“等判决吧。”

“不!”他突然激动起来,抓住了我的手腕,“小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让我妈和我姐马上搬出去!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回到从前?

我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挣开了他的手。

“林凯,我们回不去了。”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粘不起来了。”

我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看到他那张悔恨的脸,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硬外壳,会再次动摇。

我不能再心软了。

为了我自己。

宣判的那天,我没有去。

是李律师打电话告诉我的结果。

法院判决,准予离婚。

房产按照市场价进行评估,林凯需要在一个月内,支付给我评估价60%的房款。

关于精神损害赔偿,因为林凯最终同意,并在法庭上向我书面道歉,所以赔偿金额不多,只有象征性的两万块。

但我不在乎。

我赢了。

我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也拿回了我的尊严。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坐在我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

我哭了。

不是伤心,不是难过。

是释放。

是为我这三年荒唐的婚姻,画上了一个句号。

是为一个崭新的、属于我自己的未来,流下的喜悦的眼泪。

一个月后,林凯把钱打到了我的账上。

一笔巨大的数字。

足够我在这个城市,买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重新开始。

我听说,判决下来后,张兰在家里大闹了一场,骂林凯没用,骂我丧尽天良,结果气得中风,住了院。

林薇也因为受不了家里的气氛,带着孩子,匆匆忙忙地嫁给了一个二婚的男人,据说条件并不好。

林凯一个人守着那套空荡荡的房子,卖也卖不掉,住着也闹心。

他偶尔会给我发微信,说一些后悔的话。

我没有再回复过。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用那笔钱,在离我公司不远的一个新小区,买了一套小户型。

交房那天,我站在毛坯房里,闻着水泥和灰尘的味道,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

这是我的家。

一个完全属于我,没有人可以把我赶出去的家。

我亲自设计,亲自监工,把这个小小的空间,打造成了我梦想中的样子。

我换了工作,去了一家更有名的设计公司,薪水翻了一番。

我开始健身,学瑜伽,每个周末都和萧雯去逛街、看电影、吃好吃的。

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生活变得充实而精彩。

有一次,我和萧雯在一家商场逛街,迎面碰上了林凯。

他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在一起。

那个女人看起来很年轻,也很漂亮。

他看到我,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身边那个女人的手。

我冲他笑了笑,那是一个发自内心的、坦然的微笑。

然后,我挽着萧雯的胳膊,从他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萧雯小声问我:“心里难受吗?”

我摇摇头,“不难受。”

真的。

一点都不难受。

就像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的心里,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三年前,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礼堂里。

林凯走过来,对我说:“小静,对不起,我不能娶你了。”

梦里的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脱下头纱,递给他,笑着说:“好啊。”

然后,我转过身,提起裙摆,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那座华丽却冰冷的礼堂。

外面,阳光正好。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窗外的鸟叫声,清脆悦耳。

我伸了个懒腰,起床,给自己做了一份丰盛的早餐。

吃完早餐,我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三十一岁,单身,有房,有车(我用年终奖给自己买了一辆代步车),有热爱的事业,有知心的朋友。

我的脸上,有自信的笑容。

我的眼里,有对未来的光。

我很好。

我真的,很好。

手机响了一下,是萧雯发来的信息。

“姐妹,晚上去撸串吗?新开了一家,据说超好吃!”

我笑着回复她。

“去!必须去!我请客!”

生活,的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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