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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年进城打工,和丰满的嫂子合租,她总说一个人睡觉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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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当我那已经长得比我还高的侄子陈阳结婚时,头发已经花白的嫂子李娟,在酒席上颤巍巍地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眼眶通红地说:“阿明,这么多年了,嫂子心里一直记着。当年……真的,谢谢你。”

那一瞬间,二十多年前那个南方城市里,潮湿、逼仄的出租屋,以及那句总在夜里响起的“阿明,嫂子一个人睡觉害怕”,像一部褪色的老电影,在我脑海里一帧一帧地回放。

那句话,像一把没有钥匙的锁,锁住了我整整三年的青春。它守护了一个女人的尊严和一个家庭的完整,却也曾像无形的枷锁,让我困惑、挣扎,几乎喘不过气。

然而,所有故事的起点,都要从1995年那个闷热得让人发慌的夏天,那趟载着我全部家当和梦想的绿皮火车说起。

第1章 南下的绿皮火车

1995年的夏天,我,陈明,十九岁,揣着父亲给的五百块钱和全村人的期望,坐了三天两夜的绿皮火车,从北方老家来到了这座据说遍地是黄金的南方沿海城市。

火车进站时,一股混杂着水汽、尾气和无数陌生人汗味的黏热空气,像一堵墙一样拍在我脸上。我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面是两件换洗的衣服和母亲烙的几张硬邦邦的干粮,茫然地站在汹涌的人潮里,感觉自己像一棵被连根拔起、不知会被冲到哪里的草。

“阿明!这里!”

一声清脆又带着几分爽朗的喊声,把我从迷茫中拽了出来。我循声望去,看到了人群中的哥哥陈伟和他的新婚妻子,我的嫂子,李娟。

哥哥比我大五岁,黝黑健壮,脸上挂着憨厚的笑。他三年前就出来闯荡了,在建筑工地上干活,据说已经是个小工头。而嫂子李娟,我是第一次见。她不像我想象中南方女人的纤瘦,而是带着一种健康、丰腴的美。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穿着一件碎花衬衫,体态饱满,整个人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充满了生命力。

“嫂子好。”我有些拘谨地喊了一声,脸有点红。

“哎哟,这就是阿明啊,长得可真精神!”李娟笑着上前,很自然地就想接过我背上的包,“快给我,坐了几天火车累坏了吧?走,回家给你做了好吃的。”

她的热情和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熟稔,瞬间冲淡了我的陌生感。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咧着嘴笑:“你嫂子念叨你好几天了,说家里多个人,也热闹些。”

他们口中的“家”,是位于城市边缘城中村里的一间出租屋。那是一栋密密麻麻的“握手楼”,楼与楼之间,只留下一线天。我们住在三楼,穿过一条又湿又暗的走廊,尽头就是我们的门。

门一打开,一股熟悉的、属于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房子不大,一个约莫二十平米的大开间,被一道薄薄的木板墙隔成了两半。外面这半间是客厅兼厨房,摆着一张小饭桌和几个板凳,角落里是煤气灶和锅碗瓢盆。里面那半间,就是哥哥嫂子的卧室。

“阿明,你暂时就睡外面这张帆布床。”哥哥指着墙角一张折叠床说,“委屈你了,等过阵子哥多挣点钱,咱们换个大点的房子。”

“不委屈,哥,有地方睡就很好。”我连忙说。这对我来说,已经比老家的土炕强太多了。

嫂子李娟手脚麻利地把饭菜端上桌,三菜一汤,红烧肉、炒青菜、番茄鸡蛋汤,还有一大盆白米饭。肉香混着饭香,让我肚子里沉睡了几天的馋虫彻底苏醒了。

“快吃,阿明,尝尝嫂子的手艺。”李娟给我夹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笑盈盈地看着我,“以后这就是你家,千万别客气。你哥没啥文化,但人实在,你在外面要是有啥事,就跟我们说。”

那一刻,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听着嫂子温暖的话语,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这间狭小、昏暗的出租屋,因为有了他们,瞬间有了家的温度。

晚上,我躺在帆布床上,听着窗外各种混杂的声音——邻居的吵架声、小孩的哭闹声、远处工厂隐约的机器轰鸣声。隔着那道薄薄的木板墙,我能清晰地听到哥哥和嫂子在里面说悄悄话。

“……阿明这孩子,看着老实。”是嫂子的声音。

“嗯,从小就内向,但心眼好。你以后多照顾着他点。”是哥哥的声音。

“那还用你说,他是我小叔子,我不照顾谁照顾?就是这地方太委屈他了,连个正经房间都没有。”

“慢慢来吧,都会好起来的。”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那面墙,心里既踏实又有些酸楚。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我要努力挣钱,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不辜负哥哥嫂子的这份情意。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在工地的汗水和出租屋的饭菜香里,平淡而充满希望地过下去。

直到一个月后,哥哥接了一个去邻省的大工程,要离开至少半年。

第22章 哥哥的嘱托

哥哥要走的消息,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我们平静的生活。

那是一个傍晚,哥哥带回来半只烧鹅和一瓶白酒,说是工头请客剩下的。饭桌上,他喝了几杯酒,脸膛喝得通红,才宣布了这个决定。

“……项目在山区,工期紧,至少要半年,搞不好得待上大半年才能回来一趟。”哥哥看着嫂子,眼神里满是愧疚,“娟儿,家里就辛苦你了。”

嫂子李娟的筷子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给哥哥又满上了一杯酒。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闷。

我心里也沉甸甸的。哥哥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一走,就剩下我和嫂子两个人,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哥,非去不可吗?”我忍不住问。

“去,必须去!”哥哥一拍桌子,语气很坚定,“这个项目跟下来,能挣不少钱。到时候,咱们就能攒够钱,回老家盖个大房子,或者在这边付个首付,再也不用住这种地方了。”

他描绘的未来很美好,可眼下的分别却很现实。

那天晚上,隔壁木板墙里的说话声,持续了很久。我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只感觉嫂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哥哥走的那天,是个阴天。嫂子给他收拾了一个大大的行李包,里面塞满了换洗的衣服和各种常用药。她一遍遍地叮嘱着:“在外面要按时吃饭,别老抽烟,注意安全,工地上不比家里……”絮絮叨叨,像是在重复一千遍一万遍。

哥哥只是“嗯嗯”地应着,临走前,他把我拉到一边,神色严肃地拍着我的肩膀。

“阿明,哥走了,这个家就交给你了。”他压低了声音,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你嫂子一个女人家,不容易。你记着,你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了,要保护好她,别让外人欺负了。听见没?”

“听见了,哥,你放心吧。”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哥哥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嫂子……她胆子小。晚上要是有啥动静,你多照应着点。”

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是哥哥对妻子的关心,是一种沉甸甸的托付。我向他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嫂子。

哥哥走了。偌大的火车站,只剩下我和嫂子两个人。回去的路上,嫂子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走路。我知道她心里难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日子仿佛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白天,我去哥哥介绍的工地上班,干的是搬砖和水泥的力气活,累得每天回来骨头都像散了架。嫂子则留在家里,洗衣做饭,把我们的小屋收拾得井井有条。

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能闻到饭菜的香味,看到嫂子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回来啦?快去洗把脸,马上就能吃饭了。”她总是这样笑着对我说。

热腾腾的饭菜,干净的衣服,一个温暖的“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嫂子在支撑着。她把对哥哥的思念,都化作了对这个家、对我的照顾。我心里对她充满了感激和敬重。

我牢记着哥哥的嘱托,努力扮演着“家里唯一的男人”的角色。米缸空了,我主动去扛回来;煤气罐没了,我吭哧吭哧地从一楼抬上三楼;晚上她不敢一个人走夜路去公共厕所,我就打着手电筒在门口等她。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像真正的亲人一样,相互扶持,相依为命。

直到那天晚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破了这份平静。

南方的雷雨,来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像是要把它砸穿。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我躺在帆布床上,被雷声惊得睡不着。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一声压抑的惊呼。

紧接着,是嫂子带着哭腔的声音,隔着薄薄的木板墙传来。

“阿明……阿明……你在吗?”

我心里一紧,赶紧坐了起来。“在呢,嫂子!怎么了?”

“我……我害怕……”她的声音颤抖着,“这雷太响了,我一个人……害怕……”

第3章 害怕的声音

“嫂子,你别怕,就是打雷下雨,没事的。”我隔着墙壁,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

“我……我知道……”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可我就是怕……这房子好像都在晃……”

我能想象到,在只有一盏昏黄小灯的房间里,嫂子一个人蜷缩在床上的样子。哥哥临走前的嘱托又在耳边响起:“你嫂子胆子小,多照应着点。”

我掀开被子,穿上鞋,走到隔开两个房间的木板墙前。

“嫂子,要不……我把门打开一条缝,咱们说说话,你就不怕了。”我想了想,提出了一个自认为妥当的建议。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嫂子下床了。她把卧室的门打开了一条小缝,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照亮了我这边的一小块地面。

“阿明……”她站在门后,没有露面,声音听起来近了很多。

“哎,嫂子,我在这儿呢。”我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咱们聊聊天吧。你跟我说说我哥以前的糗事?”

我试图用轻松的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嫂子似乎被我的话逗乐了,发出了一声很轻的笑。

那一晚,我们就隔着一道门缝,聊了很久。从我哥小时候掏鸟窝被蜜蜂蜇,聊到我上学时调皮捣蛋。外面的雷声雨声渐渐小了,嫂子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阿明,好多了,谢谢你。你去睡吧。”她说。

“没事了?”

“嗯,没事了。晚安。”

听着她关上门的声音,我才松了셔口气,回到自己的帆布床上。虽然有些疲惫,但心里却很踏实,觉得自己尽到了一个做弟弟的责任。

然而,我没有想到,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从那晚之后,“害怕”这个词,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有时候是晚上听见楼道里有奇怪的脚步声,她会小声地喊我:“阿明,你听,外面是不是有人?”我便会立刻起身,打开门,拿着手电筒在楼道里照一圈,然后告诉她“没事,是风声”。

有时候是邻居家夫妻吵架,摔东西的声音传来,她也会心惊胆战,说:“他们不会打起来吧?我害怕。”我只能安慰她:“嫂子,别管人家的事,咱们把门锁好就行了。”

最开始,我完全是出于一个弟弟对嫂子的关心和保护。我觉得她一个女人家,丈夫不在身边,缺乏安全感是正常的。我一次次地安慰她,检查门窗,用行动告诉她,有我在,别怕。

可是,渐渐地,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说害怕的次数越来越多,理由也越来越……牵强。有时候,甚至只是一只野猫从窗外跳过的声音,都能让她紧张半天。

而她的求助方式,也从最开始的隔墙喊话,变成了把门打开一条缝,到后来,甚至会穿着睡衣,站在我的床边,小声地说:“阿明,嫂子睡不着,害怕。”

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天气闷热得像个蒸笼。我光着膀子,只穿一条短裤躺在床上,热得翻来覆去。半夜里,我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推我。

一睁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站在我床前。我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喊出声来。

“谁?!”

“阿明,是我……”是嫂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委屈和恐惧。

我猛地坐起来,睡意全无,心脏怦怦直跳。我能看到她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裙,丰腴的身体曲线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一股洗发水的清香,夹杂着她身体的热气,飘了过来。

我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赶紧拉过被单盖住自己。

“嫂子,你……你怎么了?”我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我……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有坏人撬我们家门……”她说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好害怕,不敢一个人待着。”

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让她回房间?她那么害怕。让她待在这里?一个年轻男人,一个年轻嫂子,共处一室,这像什么话?

我的内心在激烈地交战。理智告诉我,必须保持距离,这是底线。但哥哥的嘱托,和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又让我心软。

“嫂子,你……你别怕,没事的,是做梦。”我结结巴巴地说,“你把卧室门开着,我就睡在外面,有任何动静我第一时间就能听见。你快回去睡吧。”

我几乎是哀求着说出这番话。

李娟站在原地,没有动。在昏暗的光线里,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种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间。

她没有关门。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她刻意压抑却依然清晰的呼吸声。那道薄薄的木板墙,此刻仿佛变成了透明的。我能想象出她在床上的样子,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带着危险气息的情绪,开始在我心里滋生。我感到恐慌,既为她,也为我自己。

第二天一早,我们俩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昨晚的事。她像往常一样给我做早饭,我像往常一样吃完就去上班。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城中村里人多嘴杂,没有秘密。我和嫂子住在一起,虽然是叔嫂关系,但也免不了闲言碎语。

起初,只是背后的一些指指点点。后来,一些相熟的工友开始跟我开一些不怀好意的玩笑。

“阿明,可以啊,你哥出远门,家里有嫂子照顾着,日子过得挺舒坦吧?”

“你那嫂子长得可真不赖,你小子有福气啊。”

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又羞又怒,涨红了脸跟他们争辩:“那是我亲嫂子!你们别胡说八道!”

可我的辩解,在他们暧日未的笑声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这些流言蜚语像针一样,一根根扎在我心上。我开始刻意地躲着嫂子。我不再跟她一起出门买菜,下班后也宁愿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抽根烟,等到很晚才回家。在家里,除了吃饭,我几乎不跟她说话,总是把自己关在帘子后面的小空间里。

我的疏远,嫂子不可能感觉不到。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嘘寒问暖,脸上的笑容也少了。有时候,我能感觉到她看着我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不解。

我们之间,隔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比那道木板墙还要厚,还要冰冷。

我以为,我的冷漠,能让她明白我们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我以为,这样就能让一切回到正轨。

但我错了。我的退缩,反而将她推向了更深的恐惧,也让我自己,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第4章 无法逃离的房间

压抑的气氛持续了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每天都像在走钢丝,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点脆弱的平衡。

我开始盘算着搬出去。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疯狂地在心里生根发芽。我觉得,只有搬出去,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既能躲开那些流言蜚语,也能让我们叔嫂俩都回到正常的位置上。

我开始留意工地附近有没有招租的床位。那种十几个人一间的大通铺,一个月只要几十块钱,虽然条件艰苦,但对我来说,却像是一个可以逃离的避难所。

很快,我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是工地旁边一个临建的工棚,里面住了十几个和我一样的工人。我跟工棚的负责人说好了,交了押金,随时可以搬过去。

揣着这个秘密,我心里既有即将解脱的轻松,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负罪感。我觉得自己像个逃兵,抛弃了对哥哥的承诺。

我挣扎了好几天,终于决定在一个周末的晚上,跟嫂子摊牌。

那天,我特意在外面买了一只烧鸡。晚饭时,我把烧鸡放在桌上,又给她倒了一杯……不,是给我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我需要一点酒精来壮胆。

“嫂子,今天加个菜。”我故作轻松地说。

李娟看了看烧鸡,又看了看我,眼神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笑了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没……没什么。”我端起酒杯,一口喝干,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嫂子,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鼓足了勇气,开了口。

“什么事?你说。”她停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我。

“我……我打算从这里搬出去。”我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语速飞快地把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工地上给安排了宿舍,离得近,早上能多睡会儿,还……还省钱。我搬过去,每个月还能省下房租,给你和哥多寄点钱回去。”

我说完,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嫂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脸上,那目光,从最初的惊讶,慢慢变成了失望,最后,化成了一股冰冷的、我看不懂的情绪。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她才冷冷地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省钱?陈明,你是在跟我算账吗?”

我猛地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那双曾经总是含着笑意的明亮眼眸,此刻却像结了冰的湖面,里面全是伤心和愤怒。

“我不是那个意思,嫂子,我只是……”

“你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她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你是不是听了外面那些人嚼舌根?觉得跟我住在一起,丢你的人了?还是你觉得我这个嫂子,是个累赘,是个麻烦?”

她的质问像一记记重拳,打得我晕头转向,无力招架。

“我没有!嫂子,你别这么想!”我急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就是觉得……我们这样……不太方便。”

“不方便?”她冷笑一声,眼眶瞬间就红了,“陈明,你哥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他说让你照顾我,保护我!现在呢?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个地方?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总说害怕?你以为我真的是怕打雷,怕猫叫吗?”

她站了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你搬走?你搬走了,我怎么办?我一个女人家,住在这里,你让我怎么办?!”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无助。那不仅仅是愤怒,更是一种被抛弃、被背叛的深深的恐惧。

我被她吼得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那个总是温柔、坚强的嫂子,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了,又疼又愧。

是啊,我只想着自己要逃离,要解脱,却从来没有真正站在她的角度想过。我只看到了她反复说“害怕”带给我的困扰,却没有去深究,她那份恐惧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嫂子,我……”我想道歉,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走吧。”她转过身,背对着我,肩膀一抽一抽的,“你现在就走。我李娟就算再难,也不需要一个想扔下我的小叔子来可怜。”

说完,她快步走进里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那扇薄薄的木门。

我一个人坐在饭桌前,桌上的烧鸡还散发着热气,可我的心,却凉得像一块冰。

那一晚,我没有走。

我坐在外面的小板凳上,坐了一整夜。我听着里屋传来她压抑的哭声,那哭声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在我的心上。

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想明白了。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哥哥把嫂子托付给我,我就有责任保护她。无论她那份“害怕”的根源是什么,我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她。

我走到里屋的门前,轻轻敲了敲。

“嫂子,是我。”

里面没有回应。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门板,一字一句地说道:“嫂子,对不起,是我想错了。我不搬了。以后,只要你在这里一天,我就在这里一天。我哪儿也不去。”

说完,我靠着门板,缓缓地滑坐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李娟站在门口,眼睛又红又肿,脸上还挂着泪痕。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最终,她只是侧过身,让我进去。

我走进那间只属于她和哥哥的卧室,这是我第一次踏足这个空间。屋子很小,一张床就占去了一大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属于她的馨香。

她指了指床边的小凳子,示意我坐下。

“阿明,”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嫂子刚才……脾气太大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摇了摇头:“不,嫂子,是我混蛋。我没想过你的感受。”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阿明,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害怕。你听了,不准告诉你哥,也不准冲动。”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第5章 墙壁后的真相

“是房东。”

李娟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轻得像耳语,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我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房东?那个五十多岁,笑呵呵的王叔?”

在我们住的这栋楼里,房东王德发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人。中等身材,微胖,总是笑眯眯的,见谁都打招呼。我们刚搬来时,他还帮着扛过东西,平时见了面,也会客气地问一句“吃饭了没”。我怎么也无法把他和一个女人的恐惧联系在一起。

“就是他。”嫂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恨意和恶心,“你哥刚走没多久,他就开始不对劲了。”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仿佛在回忆什么不堪的往事。

“他总找各种借口来我们屋里。一会儿说水管漏水了要检查,一会儿说电线老化了要看看。来了之后,就赖着不走,说一些不三不四的浑话。”

“他说,‘小李啊,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吧?你男人常年不在家,晚上寂寞不?’还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王叔说,王叔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多。’”

我听得血往上涌,拳头瞬间就攥紧了,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这个老王八蛋!”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别激动,听我说完。”嫂子看了我一眼,似乎怕我冲动,“我每次都把他骂出去,或者借口要出门把他赶走。可他脸皮厚得很,下次还来。后来,我干脆就不给他开门了。”

“不开门,他就开始在外面想别的办法。有时候半夜会来敲门,我问是谁,他也不说话,就那么敲几下,然后就走了,像是故意吓唬我。还有一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看见他鬼鬼祟祟地站在我们门口,好像在用什么东西捅锁眼!”

嫂子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我当时吓得魂都没了,躲在楼梯拐角不敢出声。等他走了,我才敢跑回屋里,把门死死地抵住。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一个人睡了。只要有一点点动静,我就觉得是他又来了,想要撬门进来……”

“我怕啊,阿明!我真的怕!我不敢跟别人说,这种事说出去丢人。我也不敢告诉你哥,他在外面那么辛苦,我不想让他分心,更怕他一冲动回来闹出事。我只能指望你……指望家里有个男人,他能收敛一点。”

“我总说害怕,其实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个家不能没有男人。我不是想让你做什么,我就是……我就是想让你待在这里,让那个老知道,这个家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他不敢乱来。可你……你却要搬走……”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真相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原来,那一次次的“害怕”,那一个个让我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一句句让我误解和困扰的话语,背后竟然是这样肮脏和险恶的现实。

我一直以为是嫂子有什么别的想法,是我自己内心龌龊,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为自己的冷漠和疏远感到无地自容,为自己的愚蠢和自私感到羞愧万分。

她承受着这么大的恐惧和压力,每天活在提心吊胆之中,而我,这个她唯一的依靠,非但没有察觉,反而还想着要逃离,要抛弃她。

我算什么男人?我怎么对得起哥哥的嘱托?

一股混杂着愤怒、愧疚和心疼的火焰,在我胸中熊熊燃烧。我站起身,走到嫂子面前,看着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说:

“嫂子,别哭了。我知道了,一切有我。”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迸出来的。

李娟慢慢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重复了一遍:“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这个家,有我守着。”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瞬间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哥哥嫂子照顾的毛头小子,而是真正成为了这个家的守护者,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安抚好嫂子,让她锁好门休息后,我回到了外面的帆布床上。

但我没有睡。

我睁着眼睛,看着黑暗,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想着嫂子的话。那个姓王的房东的笑脸,此刻在我看来,变得无比丑陋和狰狞。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如果只是让他知道家里有男人,就退缩了,那他下次可能还会找别的机会。这种人,就像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必须一次性把他打怕,让他再也不敢起任何歪心思。

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不能去找他打一架,那样只会把事情闹大,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我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一个计划,在我的脑海里慢慢成形。

第二天是周日,我没有去工地上加班。我跟嫂子说,今天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待着。嫂子有些不解,但还是听了我的。

我让她把卧室门锁好,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然后,我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了正对着大门的位置,手里,悄悄攥着一把从厨房拿来的,最重的那把菜刀。

我在等,等那只老鼠自己送上门来。

第6章 一把菜刀的份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我的心跳也随着那滴答声,一下一下,沉重而有力。

嫂子在里屋,我能感觉到她的紧张。我同样紧张,手心里全是汗,紧紧攥着的菜刀刀柄,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湿滑。但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死死地盯着那扇陈旧的木门。

我知道,王德发一定会来。

像他那种人,欺软怕硬,我越是想搬走,他越是觉得嫂子孤立无援,肯定会趁着周末,过来试探。

果然,将近中午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了熟悉的、略显拖沓的脚步声。脚步声在我们的门口停了下来。

我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

我没有出声。

外面安静了几秒,然后,一个试探性的声音传来:“小李啊,在家吗?我是王叔。”

还是那副笑呵呵的语气,此刻听在我耳朵里,却无比的恶心。

见屋里没动静,他又敲了敲门,声音大了一些:“小李?开门啊,我看看你家水表。”

我依旧没有动,只是将手中的菜刀,换到了另一只更干爽的手里。

门外的王德发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我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金属摩擦声,那是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

嫂子说的是真的!这个老,真的有我们家的钥匙!

就在他拧开锁,把门推开一条缝,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的那一瞬间,我动了。

我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拽了进来,然后用脚后跟“砰”的一声,把门死死地勾上并反锁。

“王叔,你找我嫂子有事啊?”

我盯着他,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王德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当他看清是我,尤其是我手里那把明晃晃的菜刀时,他那张胖脸上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囫囵了。

“陈……陈明?你……你怎么在家?你不是去上班了吗?”

“我今天休息。”我冷冷地看着他,手里的菜刀在他眼前晃了晃,刀刃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我问你,你拿钥匙开我家的门,想干什么?”

“我……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就是看看水表,对,看水表!”他眼神躲闪,冷汗顺着额角就流了下来。

“看水表?”我冷笑一声,揪着他衣领的手猛地一用力,把他推到墙上,另一只手里的菜刀,“哐”的一声,就剁在了他耳边半寸远的墙壁上。

那把沉重的菜刀,直接嵌入了年久失修的墙灰里,刀身兀自嗡嗡作响。

“啊!”王德发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下去,一股骚臭味从他裤裆里传了出来。

他吓尿了。

“你再跟我说一遍,你想干什么?”我俯下身,脸几乎贴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问。

“我……我错了!阿明,不,明哥!明大爷!我错了!我不是人!我就是一时糊涂,起了色心!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求饶。

看着他这副丑态,我心里的恶心感达到了顶点。我没有再动手,因为我知道,对付这种人,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恐惧,比打他一顿管用得多。

我缓缓地把菜刀从墙上拔下来,用刀面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脸。

“王德发,我给你说几件事,你给我记清楚了。”

“第一,我叫陈明,我哥叫陈伟。我们是亲兄弟。我嫂子,就是我亲嫂子。你再敢对她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我这把刀,下一次就不是剁在墙上,而是剁在你身上。我说到做到。”

“第二,这房子的钥匙,除了我们自己手里的,我不希望还有第三把。明天之内,把锁给我换了,换成新的。不然,我就把今天这事儿,告诉你老婆,告诉你儿子,再告诉派出所,说你半夜撬门,意图不轨。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第三,我们还住在这里,房租一分不会少你的。但是,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和你的人,不准踏进这个门槛半步。有事,在楼下喊我。听明白了?”

他像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明白了,明白了!明大爷,我全都明白了!我明天就换锁,我再也不敢了!”

“滚!”

我松开他的衣领,像扔一块垃圾一样把他扔到门外。

他连滚带爬地跑了,连头都不敢回。

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刚才还紧绷的身体,此刻才感觉到一阵阵后怕的颤抖。但我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里屋的门开了,嫂子李娟站在门口,眼睛通红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后怕,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彩。

她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从我手里,轻轻地拿走了那把菜刀。

然后,她走进厨房,我听到了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过了一会儿,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走了出来,面条上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

“阿明,吓坏了吧?”她把面碗放在桌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色的温柔和心疼,“快,吃碗面,压压惊。”

我看着那碗面,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房东王德发第二天就请人来换了新锁,把两把钥匙恭恭敬敬地交到了我手里。他再见到我,都是绕着道走,连正眼都不敢看我一下。

我们这个小小的出租屋,终于成了一个安全、清静的港湾。

而我和嫂子之间,那堵无形的墙,也彻底消失了。

她不再说“害怕”了。脸上的笑容又多了起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她依旧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但那种照顾里,多了一份亲人之间的坦然和信赖。

我也不再躲着她。我们一起买菜,一起做饭,像从前一样,有说有笑。只是,我们都默契地遵守着一条无形的界线。我把她当成我最尊敬的亲人,她把我当成她最信赖的依靠。

那段日子,虽然清贫,却是我记忆里最安稳、最踏实的时光。

我们一起写信给哥哥,信里只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他安心工作。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被我们联手埋藏成了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秘密。

半年后,哥哥回来了。

他比走的时候更黑更瘦,但精神很好。他带回了一大笔钱,见到我和嫂子都好好的,笑得合不拢嘴。

他用力地捶了捶我的胸口:“好小子,长结实了!哥不在家,辛苦你了。”

我笑了笑,看了一眼身边的嫂子。她也正看着我,眼睛里含着笑意。

“哥,这是我应该做的。”

第7章 岁月无声

哥哥回来后,我们的生活很快就走上了新的轨道。

他用带回来的钱,加上这两年的积蓄,在离市区不远的一个新开发的区域,买了一套两居室的商品房。虽然只是付了首付,但当我们拿到新家钥匙的那一刻,嫂子激动得哭了。

搬家的那天,我们把出租屋里那些破旧的家具都扔了,只带走了我们的衣物和锅碗瓢盆。离开那栋“握手楼”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我们住了快两年的三楼窗口。阳光下,那里显得那么普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我知道,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那道薄薄的木板墙,那把冰冷的菜刀,已经永远地刻在了我的生命里。它见证了我的成长,也见证了一段无法言说的守护。

有了新家,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哥哥继续在工地上打拼,几年后,他自己拉起了一支小小的施工队,当上了名副其实的“陈老板”。嫂子则在家专心相夫教子。第二年,她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我的侄子,陈阳。

侄子的出生,给这个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我这个做叔叔的,自然是把他当成了宝。我用自己攒下的第一笔像样的工资,给他买了一个纯金的长命锁。嫂子嘴上说着我乱花钱,但脸上那份骄傲和欢喜,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我也在成长。在哥哥的帮助下,我不再只干力气活,开始学习看图纸,学预算,学管理。我脑子比哥哥活络,又肯吃苦,几年下来,也成了哥哥生意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我们兄弟俩,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配合得天衣无缝。生意越做越大,家里的条件也越来越好。我们换了更大的房子,买了车。从外人看来,我们是白手起家、兄弟同心的典范。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年在出租屋里的那段往事,被我们小心翼翼地尘封了起来,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它就像一个深埋在地下的盒子,我们都知道它的存在,但谁也不会去轻易触碰。

只是,有些东西,虽然不说,却已经融入了骨血。

嫂子对我,始终比对旁人多一份不同寻常的信赖。家里有什么大事,她总是习惯性地先问我的意见。哥哥有时候会吃醋,开玩笑说:“嘿,李娟,我才是你男人,怎么什么事都问阿明?”

嫂子就会白他一眼,说:“你懂什么?阿明比你看得远。”

而我,也习惯了像守护神一样,站在这个家的身后。哥哥生意上有难处,我第一个冲上去。侄子调皮捣蛋被请家长,去的总是我。嫂子身体不舒服,比哥哥更早发现,并催着她去医院的,也是我。

我们之间,有一种超越了普通叔嫂情谊的默契和情感。那是一种共过患难、守过秘密之后,沉淀下来的,最坚固的亲情。

我后来也谈过恋爱,相过亲。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差了点什么。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她们很好,很活泼,但我总觉得,她们无法理解我内心深处那份对“家”和“责任”的执拗。

有一个女孩曾经问我:“陈明,你为什么对你哥你嫂子那么好?简直比对亲生父母还好。”

我当时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该怎么告诉她呢?告诉她,在我最年轻、最迷茫的时候,是他们给了我一个家。告诉她,在我嫂子最无助、最恐惧的时候,我曾是她唯一的光。这种生死与共的情感,是任何爱情都无法替代的。

所以,我一直没有结婚。

哥哥嫂子比我还着急,到处托人给我介绍对象。嫂子更是三天两头地给我打电话,苦口婆心地劝我:“阿明,你不能总这样一个人。你也该有个自己的家,有个人疼你,照顾你了。”

我知道她是真心为我好。可我的心,似乎有一部分,永远地留在了1995年的那个夏天。

第8章 一杯敬过往的酒

时间是最伟大的魔术师,弹指一挥间,二十多年就过去了。

侄子陈阳长大成人,大学毕业后,谈了一个很不错的女朋友,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婚礼办得很热闹。哥哥和嫂子作为主婚人,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始终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笑容。看着他们两鬓不知何时染上的白霜,我不禁有些恍惚。

当年那个憨厚的青年,已经成了稳重的中年男人。那个丰腴美丽的少妇,也成了慈祥和蔼的母亲。而我,也从一个十九岁的毛头小子,变成了四十多岁、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的大叔。

酒席上,亲朋好友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我作为叔叔,自然是全场的焦点之一,被灌了不少酒。

就在我有些微醺的时候,嫂子李娟端着酒杯,走到了我这一桌。她今天的打扮很得体,一身紫红色的旗袍,衬得她雍容华贵。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也沉淀出了一种从容和温婉的气质。

她径直来到我面前,哥哥跟在她身后,脸上带着笑。

“阿明。”嫂子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嫂子。”我赶紧站了起来。

“今天阳阳大喜的日子,我最高兴。但……我心里还有一桩心事,要当着你哥的面,跟你说清楚。”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转头看着哥哥陈伟,说:“老陈,有件事,我瞒了你二十多年。今天,我要告诉你,也要……谢谢阿明。”

哥哥一脸茫然:“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嫂子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身上,她的眼眶红了。

“当年,你刚走那会儿,在那个出租屋里……我……”她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从房东的骚扰,到她的恐惧,再到我用一把菜刀,吓退了那个老。

她讲得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砸在在场人的心湖里。

周围的喧闹声仿佛都静止了。哥哥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取而代 F之的是震惊、后怕,和滔天的怒火。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睛瞪得像铜铃:“阿明!这是真的?当年有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嫂子,轻轻点了点头:“哥,都过去了。”

“过去?!”哥哥的声音都在发抖,“那个王八蛋!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老陈!”嫂子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们现在过得这么好,还提那些干什么?我今天说出来,不是为了让你去报仇的。我是想告诉你,当年,如果不是阿明,我……我可能就撑不下去了。如果不是他,这个家,可能早就散了。”

她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然后,她举起酒杯,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阿明,这么多年了,嫂子心里一直记着。当年……我总说害怕,让你为难了,也让你受委屈了。可是,嫂子真的没办法。谢谢你,谢谢你当年没有丢下我和阳阳他妈。”

她把“阳阳他妈”这个称呼说得很重,仿佛是在提醒所有人,她首先是一个母亲。

那一瞬间,二十多年前那个潮湿、逼仄的出租屋,以及那句总在夜里响起的“阿明,嫂子一个人睡觉害怕”,像一部褪色的老电影,在我脑海里一帧一帧地回放。

我终于明白了。

那不仅仅是一句求助,更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在绝境中,为了保护自己和家庭,所能发出的,最卑微也最勇敢的呐喊。

而我,何其有幸,当年听懂了那份呐喊背后的重量,并用我尚显稚嫩的肩膀,扛起了一份属于男人的责任。

我端起酒杯,双手递过去,和她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嫂子,你别这么说。”我的眼眶也湿了,“我们是一家人。保护你和这个家,是我应该做的。当年是,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

说完,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酒,很辣,很烈,一直暖到我的心底。

我看到哥哥通红着眼睛,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到新郎新娘,我的侄子和侄媳妇,也眼含热泪地看着我。我看到满座的亲朋,都举起了酒杯,向我投来敬佩和感动的目光。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虽然没有结婚,没有自己的小家,但拥有眼前这一切,拥有这样一个家,值得。

人生在世,总有些东西比金钱、比爱情更重要。那是一种叫做“情义”和“责任”的东西。它无声无息,却能支撑人走过最艰难的岁月,也能在时光的淘洗下,愈发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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