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治水，一场伟大的“接力”

文\\许佳

近读作家王国平的《公元前256年的江河重构——李冰传》（由成都时代出版社出版，下文简称《李冰传》），作家为《史记》中的“冰”，一个距今2000多年的蜀郡太守李冰立传，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历史与人物，年代久远，史料传说，如此多杂，有的不严谨，语焉不详。写作难度大，考验的不仅是笔力，更重要的是胆识与史料积累，甚至对都江堰的深度理解。

《公元前256年的江河重构——李冰传》

《李冰传》翻开了远古岷江治水的典藏。作者以短阅读、快节奏的范式，依托现代人严谨数据：岷江落差位于全国河流之三，水量充沛仅次于雅鲁藏布江、金沙江，流域面积45324平方千米，涉及四川省9市50县（市、区），“孕育了天府之国的核心区域——成都平原”。

《李冰传》追溯出“冰”，“一个人与一群人”的奋斗历史。分析推演重构了李冰：战国蜀郡太守治水，不是一个人的战斗。追溯出治水岷江的恒久动力，推至远古的大禹，以及蚕丛、柏灌、鱼凫、杜宇、开明等蜀王们，领导蜀地子民前赴后继与江水搏斗。大禹治水“三过家门不入”的传说故事家喻户晓，二郎神入江化龙的神话传说等，雁过留声，化升青云。

人类文明，起源于河流文明、河流文化。岷江上游的少数民族故事，无不刻下水文化的烙印。今年夏天，在岷江边的汶川县绵虒镇大禹农庄附近飞沙关遗址，听一位羌人后代的介绍，“老辈子说，石纽山刳儿坪（飞沙关）就是大禹的出生地，过去上面曾经有禹王庙供奉……”

为溯源，作家亲自登岷江源头海拔3727米的弓杠岭，发现“无论怎样的险峻和崎岖，都能走出来……一条湿润、泛着水声的道路”“这条路，前人走过，后人还会继续走”。显然，王国平亲自登高徒步，良苦用心，在于对李冰治水力量的求证与追索。

“治蜀先治水，治水先治江”，此江即指岷江。《李冰传》展示出一个跨越时空，一个庞大序列群体接力的伟大战略行动。史料载，秦朝中国每年国家祭祀用“太牢”一共18处，包括了四川岷江、岷山2处。从另一侧面显现出古代的岷江，多么地汹涌张狂而可怕。

读此，耳旁仿佛响起，从远古传来的一曲古蜀人与江水抗争的悲壮之歌，吭唷之声远超“川江号子”，它低沉悲凉雄壮婉转。古蜀治水，不正是蜀人祖祖辈辈一次又一次与江洪灾害搏斗的“天问”吗？终于，“冰”聚力交出一份满意答卷，它就是绵延2000多年，依然造福子孙后代的古蜀伟大的水利工程——都江堰。

1975年都江堰内江河床下出土一个头部残缺石像，专家推测是大禹，而不是李冰。“冰”到底长什么模样？他出生在哪儿？远古迷雾，厚重之极，推不开，拨不动，所幸“禹王宫”“二王庙”等庙堂遗址，虽残犹存。民间实证，穿越时空，人们对李冰治水精神的赞叹不已。借用动画片电影《哪吒2》中的主题：“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是古蜀人治水接力精神的通俗表达。一个史料提及，在上世纪70年代，纪念李冰父子的“二王庙”曾经被毁，英国华裔作家韩素音来川访问后，在北京向周恩来总理建言：“李冰父子”是治水英雄……当时促成了国家拨款修复“二王庙”。

而今都江堰旅游的打卡地：“深淘滩，地作堰”。这是古蜀李冰治水留下的六字箴言，也是世界水利史罕见的治水理论。在今天看来，它既是经验，也是科学判断，也是“天府之国”千年无饥馑，富饶兴旺的福音。“分四六、平潦旱”，开凿宝瓶口，鱼嘴分水，既降伏了江水，又完成泄洪飞沙，其数据之精妙，用现代算法分析，它包涵了工程力学、流体力学、动力学等。

王国平是一位有责任心、使命感，心怀大格局的作家。为了《李冰传》问世，他异乎常人地坚持数年，翻阅无数典藏，春丝秋茧，日积月累思考、丈量、笔耕。传记写作要求比较高，必须传序严谨，佐证有据，一点点地分析，串连牵引，剥茧抽丝，一个个疑问和结论，再反复咬拧分析，才揭开了古蜀与长江主支干岷江的历史传奇人物李冰与相关故事。

北宋思想家张载早对国人圣心不移的理想品格总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新时代歌颂治水英雄，也是一种立心、立命和感恩。因为，李冰与都江堰，不仅是举世水利工程符号，也是成都平原“天府之国”的精神内核，川人以特有的勇气聪明智慧，面对各种险恶，成就无数造福子孙的千秋伟业。

为了岷江温柔永远，两岸田野丰美，跨越2000多年江河重构中的李冰们，呼唤新时代的千秋伟业，快接力，再接力……十分欣慰，李冰治水，今天已经走向深蓝。就在《李冰传》出版不久，央视传喜讯，都江堰释放水能、效能，岷江水从高原雪山穿过川西平原，调头进入川南地区……更大喜讯，今秋雅砻江流域的两大电站截流，伟大的治水工程，序幕已经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