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推开那扇虚掩的出租屋房门时,一股混杂着廉价香水和烟草的味道扑面而来。妻子孟雅正穿着一件明显不属于她的宽大男士T恤,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碌。一个陌生的男人,只穿着一条短裤,赤着上身,正惬意地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看到我,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他是谁?”我死死盯着孟雅,声音因为压抑着巨大的愤怒而微微发颤。
孟雅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回过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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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赵振华,今年三十六岁,在县城一家效益不怎么样的国营厂里当个小组长,一个月工资到手也就四千出头。孟雅比我小两岁,以前在镇上的超市当收银员,一个月两千多块钱。我们有个儿子叫小宇,刚上小学,正是花钱的时候。
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巴,我心里一直觉得亏欠孟雅娘俩。尤其是每次看到孟雅在网上看那些漂亮的衣服和化妆品,眼神里满是渴望,却又默默关掉页面的样子,我就心如刀绞。我发誓,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三个月前,孟雅的表妹从省城回来,说她们电子厂正在大量招工,流水线上的女工,只要肯加班,一个月能拿到七八千,包吃住。我当时一听就心动了。七八千啊,那是我工资的两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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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雅当时就愣住了,半天没说话。我以为她也心动了,就接着给她画大饼:“你想想,等咱们有钱了,你想买啥就买啥,再也不用看价格了。小宇也能跟城里孩子一样,学钢琴、学画画。”
她沉默了很久,才幽幽地说:“振华,我不想去。我走了,你和小宇怎么办?再说,我一个人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
“没事儿!”我拍着胸脯保证,“小宇我来带,我妈也能帮忙。你在外面有表妹照应着,怕啥?就是辛苦点,熬过去就好了。为了这个家,为了咱们的将来,咱们得拼一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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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软磨硬泡之下,孟雅最终还是妥协了。她走的那天,我记得特别清楚。她抱着小宇哭了很久,眼睛红得像兔子。小宇也哭着喊妈妈不要走。我心里也难受,但还是强装笑脸安慰她:“快去吧,到了就给我打电话。家里有我呢,放心。”
我把她送上开往省城的长途汽车,看着车子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心里既有不舍,也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我觉得,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孟雅刚去的时候,我们每天都视频通话。她会跟我抱怨流水线的活儿有多累,一天站十几个小时,脚都肿了。也会跟我说宿舍的条件有多差,八个人挤一间,连个放东西的柜子都没有。我听了心疼,但嘴上还是鼓励她:“再坚持坚持,想想咱们的存款,一切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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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孟雅打电话的频率渐渐低了。从一天一次,变成两三天一次。我问她是不是太累了,她说厂里最近赶货,天天加班到后半夜,回去倒头就睡了。我信以为真,还嘱咐她注意身体,别太拼了。
又过了一阵子,我发现她有些不对劲。视频的时候,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镜头,说话也心不在焉。有一次,我看到她脖子上有一块红印,就随口问了一句是什么。她立刻慌张地用手捂住,说是被蚊子咬的。我当时也没多想。
真正让我起疑心的,是小宇的生日。我提前就跟孟雅说了,让她那天无论如何要请个假,早点下班,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视频一下。她也答应得好好的。可到了那天晚上,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直到快十点了,她才回过来,背景音嘈杂得很,像是在K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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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那头醉醺醺地说:“哎呀,忘了忘了。我们……我们工段长过生日,大家一起出来聚餐唱歌呢,不好意思走啊。”
“工段长过生日比儿子过生日还重要?”我气得声音都大了。
“你吼什么吼!”她的声音也尖锐起来,“我在这边容易吗?我不搞好人际关系,能有好活儿干吗?能多挣钱吗?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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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心里就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我开始留意她朋友圈的蛛丝马迹。她很少发动态,但偶尔会给一个叫“浩然”的男人点赞。我点进那个男人的主页,发现他也在省城,发的照片里,偶尔会出现一个女人的背影,那身形,像极了孟雅。
我安慰自己,是我想多了。孟雅不是那样的人。她那么爱小宇,爱这个家,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妈的一次无心之言。那天我妈来帮我收拾屋子,一边叠衣服一边念叨:“振华啊,你给小雅打的钱,她都收到了吧?前两天你王婶说,在市里银行看到个女的,长得特别像小雅,跟一个男的在一起取钱,看着亲密得很。我当时还说她看错了,小雅在省城呢,怎么会跑市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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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又一个疑点串联起来,在我脑子里形成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我坐不住了。我必须去看看,亲眼看看!
我跟厂里请了三天假,骗我妈说要去省城出差。我没有告诉孟雅,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我坐上最早一班去省城的车,心里五味杂陈。我既希望我的猜想是错的,又有一种想要揭穿一切的冲动。
到了省城,我按照孟雅之前给我的地址,找到了她所谓的“工厂宿舍”。那是一片破旧的工业区,但根本没有什么电子厂,只有几个废弃的仓库。我问了附近的人,都说这里早就没有工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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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我感觉天都塌了。她骗了我!她骗了所有人!
我像个疯子一样在陌生的城市里乱转,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想起了那个叫“浩然”的男人。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开他的朋友圈,一张一张地翻看。终于,在一张他自拍的背景里,我看到了一个小区楼栋的门牌号!
我立刻打车过去,那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我拿着手机里的照片,挨个楼栋对比,最后终于找到了那个单元门。我站在楼下,抬头看着那一排排窗户,心脏狂跳不止。我不知道哪一扇窗户后面,藏着我想要寻找的答案,或者说,是我最害怕看到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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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我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上了五楼,进了一间房。我站在楼道里,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他们的笑声,还有电视机的声音。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腿都麻了。我的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冲进去,把他们抓个正着,让这个女人身败名裂!另一个说,算了吧,给自己留点体面,悄悄走吧,就当没来过。
最终,愤怒战胜了理智。我一步一步走上楼,站在那扇门前。我发现门居然没有关严,虚掩着一条缝。我鬼使神差地,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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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那句“他是谁”,像一颗炸雷,打破了屋里温馨旖旎的气氛。
那个叫浩然的男人,终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打量了我一下,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带着一丝轻蔑和挑衅。他慢悠悠地掐灭手里的烟,开口了,声音懒洋洋的:“哟,正主来了?我叫钱浩然,是小雅的男人。你又是哪位?”
“我是她丈夫!”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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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吼道:“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外人?”钱浩然站起身,走到孟雅身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佻地拍了拍她的脸,“小雅,你告诉他,我是不是外人?”
孟雅浑身一颤,像个受惊的木偶,任由他摆布,低着头不敢看我,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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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雅终于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钱浩然替她回答了:“怎么回事?我来告诉你吧。小雅来省城,根本就不是为了进什么破厂。她就是来投奔我的!我们俩早就在一起了,比你认识她还早!”
我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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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钱浩然冷笑一声,“因为那时候我穷啊,给不了她想要的。而你,赵振华,虽然也没什么大本事,但好歹在县城有份‘体面’的工作,有个破房子。她妈看不上我,逼着她嫁给你这个‘老实人’接盘呗。”
“你胡说!”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胡说?”钱浩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那是一张很旧的合影,照片上,年轻的孟雅和一个同样年轻的男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笑得灿烂无比。那个男人,就是钱浩然。照片的背景,是我们县城那个已经拆掉的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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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混出点名堂了。”钱浩然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养活小雅,给她买几件像样的衣服,还是没问题的。不像某些人,一个月挣那三瓜两枣,还异想天开让老婆出来打工挣钱。你配得上她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我的心上。我看着孟雅,她依然在哭,却一句话都没有反驳。她的沉默,就是默认。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我为了这个家拼死拼活,省吃俭用,结果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又穷又没用的傻子。我以为的为爱牺牲,在别人看来,不过是无能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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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了你这个狗东西!”我红着眼,跟他扭打在一起。
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东西被砸得稀里哗啦。孟雅的尖叫声,男人的咒骂声,和我粗重的喘息声混杂在一起。我们俩从客厅打到卧室,我被他一脚踹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了床角上。
一阵剧痛传来,我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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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浩然整理了一下衣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啐了一口,满脸不屑:“废物!就这点本事还想学人打架?赵振华,我告诉你,小雅是不会跟你回去的。识相的,赶紧滚回去办离婚,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撑着地,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看着孟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她:“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孟雅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对不起……振华……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我真的受不了那样的日子了……我不想一辈子都为了一块钱跟菜贩子吵半天……我不想看着小宇羡慕别人的玩具,我却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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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彻底死了。
我推开她,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那个让我感到无比恶心和屈辱的房间。
下楼的时候,我的腿一直在抖。走出单元门,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才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的。我抬手一摸,满是泪水。我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那么站在陌生小区的路灯下,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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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时候,我做出了决定。离婚,必须离婚。这样的女人,我不要了。这样的婚姻,再多一天都是折磨。我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我回到县城,没有声张。我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接送孩子。我妈问我“出差”顺不顺利,我说挺好的。只是小宇很敏感,他抱着我问:“爸爸,你是不是不开心?你眼睛里有红血丝。”我摸着儿子的头,告诉他爸爸没事。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收集证据。我托在电信公司的同学,查了孟雅近半年的通话记录。记录显示,她和那个叫钱浩然的号码,每天通话几十次,甚至在深夜都保持着长时间的通话。我还找到了当年我们结婚时,她家收的八万八彩礼的收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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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我要求不高,只要儿子的抚养权,夫妻共同财产我愿意多分她一些,但她必须退还当年的彩礼,并且因为她是过错方,要对我进行精神损失赔偿。
开庭那天,孟雅和钱浩然都来了。孟雅看起来憔悴了很多,钱浩然则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仿佛是来看戏的。
法庭上,我把我收集到的所有证据一一呈上:通话记录、她和钱浩然同居小区的照片、我妈和邻居的证人证言。孟雅百口莫辩,只能低头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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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立刻警告他肃静。
法官问孟雅,是否同意离婚。孟雅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钱浩然,最后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地说:“我同意离婚。彩礼我退不了,钱……钱早就花完了。”
我冷笑一声:“花完了?是给你自己花了,还是给你这位‘青梅竹马’还赌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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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法院判决我们离婚,儿子小宇的抚养权归我,孟雅需要一次性退还八万八千元彩礼,并赔偿我三万元精神损失费。
走出法院的时候,钱浩然拦住了我,恶狠狠地说:“赵振华,你给我等着!”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我等着。我也奉劝你一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们欠我的,总有一天要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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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后的日子,很艰难。我又当爹又当妈,厂里的工作也不能耽误。我妈心疼我,经常过来帮忙。看着我一天天消沉下去,她总是唉声叹气。
而孟雅那边,听说日子也不好过。钱浩然的包工头生意赔了本,两人因为那十几万的赔偿款天天吵架。后来,钱浩然嫌她是个累赘,把她赶了出来。她走投无路,又跑回来找我,哭着求我原谅,说她知道错了,想跟我和小宇重新开始。
她来找我的那天,小宇正好放学在家。他躲在我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怯生生地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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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关上了门,把她的哭喊和哀求隔绝在门外。
有些错,可以被原谅;但有些底线,一旦触碰,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我的生活里,再也不会有孟雅这个人了。为了小宇,为了我自己,我也必须重新开始,活出个人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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