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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前妻分开五年,出差途经她家借宿一晚,深夜却有人开我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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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天深夜悄悄拧动我房门把手的,是我那个我以为早已把我忘干净的女儿。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我像个孤独的钟摆,在工作与出租屋之间机械地摇晃。我寄回的每一笔钱,都带着不敢言说的愧疚;我打的每一个电话,都隔着小心翼翼的客套。我以为这是对她们最好的补偿,是成年人该有的体面与克制,是为我们那场不算和平的分手,画上一个负责任的句号。

我以为时间已经把我们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们之间只剩下“女儿的爸爸”和“女儿的妈妈”这两个单薄的称谓。

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我困在了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也把我推回了那个我逃离了五年的家门口。

第1章 旧沙发与新距离

手机导航显示,前方道路因积水已临时封闭。车载收音机里,女主播用甜美但毫无感情的声音播报着红色暴雨预警,建议市民非必要不外出。我把车停在路边,看着雨刮器徒劳地对抗着倾盆而下的雨水,心里一阵发毛。

这次来滨城出差,本想着速战速访,签完合同就走,绝不多做停留。这座城市承载了我和林晚从相识到分离的十年,每一条街道,似乎都埋着一颗往事的地雷,不小心踩上,就能炸得人五脏六腑都疼。

酒店是订不上了,手机APP上附近所有的房间都显示“已订满”。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脑子里闪过几个朋友的名字,又一一否决。这么大的雨,这么晚的时间,去麻烦谁都不合适。

最后,屏幕上跳出了那个我刻意忽略,却又无比熟悉的号码——“林晚”。

拨通电话的手指有些僵硬,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听筒里传来她一贯温和,但此刻略带疏离的声音:“喂?陈建军?”

“是我,林晚。”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狼狈,“那个……我来滨城出差,现在雨太大了,路封了,酒店也订满了,你看……”

我没好意思把“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晚”这句话说全,但她立刻就明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我甚至能听到雨点敲打她家窗户的声音,那声音曾经是我最熟悉的催眠曲。

“你现在在哪儿?”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平静地问。

我报了我的位置。

“往前开两个路口,在那个工商银行门口等我,我带把伞去接你。车停那儿一晚上没事。”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有窘迫,有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十五分钟后,一把墨绿色的雨伞出现在车窗外,伞下是林晚清瘦的身影。五年没见,她变化不大,只是眼角的几不可见的细纹,让她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她没多话,帮我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领着我走进那个我曾以为再也不会踏足的小区。

电梯里,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我没话找话地问:“念念……睡了?”

“嗯,早睡了。”林晚看着电梯显示的数字,头也不回。

开门进屋,一股熟悉的、混杂着淡淡消毒水和饭菜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将我拉回了过去。屋子里的陈设变动不大,只是墙上多了很多女儿的奖状,阳台上多了几盆绿植。

最扎眼的,是客厅里那张我们结婚时一起挑的米白色布艺沙发。它有些旧了,扶手的地方起了毛边,坐垫也微微有些塌陷,但看得出被擦洗得很干净。当年,我就是在这张沙发上,抱着还是婴儿的女儿,一晃就是一个下午。

“你睡客房吧,床单被套都是刚换的。”林晚指了指左手边的房间,那是以前我的书房。

“麻烦你了。”我点点头,把行李箱拖了进去。

房间不大,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书桌上,还摆着我当年用过的一个笔筒。

林晚给我拿了新的毛巾和牙刷,又给我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洗个澡早点休息吧,明天雨停了再走。”她的语气客气得像在招待一个远道而来的普通朋友。

“好,谢谢。”

她转身要走,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林晚。”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这些年……你和念念,还好吗?”我问出这句话,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林晚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她靠在门框上,像是卸下了一点防备。“挺好的。念念很懂事,学习也不用。我工作也还顺利。”她顿了顿,反问道,“你呢?”

“我也就那样,瞎忙。”我苦笑了一下。

一阵沉默。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谁也无法轻易渡过。

“那……不打扰你休息了。”她说完,轻轻带上了门。

我坐在床边,喝着那杯尚有余温的热水,心里却是一片冰凉。这个家,处处都是我生活过的痕迹,却又处处都在提醒我,我早已是个局外人。女儿的照片贴满了冰箱门,有她春游的,有她参加比赛的,每一张笑脸都灿烂得晃眼,但这些成长的瞬间,都与我无关。

洗完澡躺在床上,雨声渐渐小了。我却毫无睡意,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一幕幕过往。我们是如何从无话不谈的恋人,变成了争吵不休的夫妻,最后又沦为法庭上相对无言的原告与被告。

离婚的理由很俗套,因为钱,也不全是。我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性情变得暴躁易怒。林晚劝我踏踏实实找份工作,我觉得她不支持我的梦想。我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最终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离婚时,为了让她和女儿能有个安稳的生活,我几乎是净身出户,只背着一身债务离开。

这五年,我拼命工作,还清了所有债务,事业也算小有起色。我按时打去抚养费,甚至比法院判的还要多。我以为,我在物质上尽到了一个父亲和前夫的责任。可今晚站在这里,我才发现,我亏欠她们的,或许远不止金钱那么简单。

就在我胡思乱想,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的“咔哒”声,从门外传来。

我瞬间清醒了。

第2章 门把手的秘密

那声音很轻,像是指甲不小心划过门锁,但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却清晰得如同惊雷。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是风吗?不可能,客房的窗户我进来时就确认过,关得严严实实。

是林晚?她有什么事忘了交代?可这个时间点,未免也太奇怪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门。紧接着,我看到了最让我毛骨悚然的一幕——黄铜色的门把手,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轻微的幅度,被人从外面缓缓地向下转动。

没有敲门声,没有询问声,只有这诡异而沉默的转动。

一瞬间,各种可怕的念头涌入我的脑海。难道是家里进了贼?可小偷怎么会知道我睡在这间屋子,还试图开我的门?难道是林晚……她想做什么?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我了解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门把手转动到了极限,发出一声更清晰的“咔”声,那是锁舌退回的声音。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全身戒备地盯着门口。

然而,门只是被推开了一道极窄的缝隙,大约只有两三指宽。门外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人影,也没有任何声音。那道缝隙就像一只窥探的眼睛,沉默地、阴冷地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我站在床边,门外的人(或者说,不知是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沉默。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胸膛。

过了大概十几秒,也许更长,那扇门又被极其缓慢地、悄无声息地合上了。门把手被轻轻抬起,锁舌归位,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我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和依旧狂跳的心脏,都在提醒我这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什么也听不到。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冰箱偶尔发出的低沉嗡鸣。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敢去打开那扇门。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我。在这个我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无比陌生的家里,我成了一个闯入者,一个被暗中窥视的对象。

这一夜,我再也无法入睡。我把书桌顶在门后,自己则靠坐在床头,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微明。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几缕晨光从云层中透出,给这个城市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我听到了主卧开门的声音,然后是林晚走进卫生间的脚步声,接着是厨房里传来的轻微的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我把书桌挪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林晚正在厨房里忙碌,身上系着一条浅蓝色的围裙。看到我出来,她愣了一下,随即指了指餐桌:“早饭快好了,小米粥和煎蛋,你先坐。”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和昨晚一样,平静,客气,没有任何异常。

我拉开椅子坐下,却如坐针毡。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那个昨夜困扰了我半宿的问题,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林晚,”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一些,“昨晚……你起夜了吗?”

她端着两碗粥走过来,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我,眼神里满是疑惑:“没有啊,我睡得挺沉的。怎么了?”

“没什么,”我掩饰道,“就是好像听到外面有点动静,可能是我听错了。”

“是吗?”她把粥放在我面前,“可能是楼上邻居吧,他们家孩子小,有时候半夜会闹。”

她的反应太正常了,正常到让我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我精神太紧张,产生了幻觉?

就在这时,念念的房门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穿着一身粉色的卡通睡衣。五年不见,那个只会跟在我身后要抱抱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她的眉眼像林晚,但嘴巴和鼻子却像极了我。

“念念,快去洗漱,准备吃早饭。”林晚柔声说。

念念看到我,明显地愣住了,原本睡眼惺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和疏离。她没有像我幻想过无数次那样,惊喜地扑过来叫“爸爸”,而是抿着嘴,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卫生间,全程没有和我有任何交流。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吃早饭的时候,气氛更加压抑。我试图找些话题,问念念的学习,问她的兴趣爱好,但她始终低着头喝粥,只用“嗯”、“还好”这样单音节的词来回答我,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的。林晚也没有要缓和气氛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吃饭。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我看着眼前这对既熟悉又陌生的母女,再联想到昨晚那诡异的一幕,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如果开门的不是林晚,那会是谁?

一个十岁的孩子,会半夜起来,悄悄打开一个五年未见的父亲的房门吗?她想做什么?

我不敢深想下去。

第3章 尘封的承诺

吃完早饭,我借口公司有急事,向林晚告辞。她没有挽留,只是客气地把我送到门口。念念从头到尾都没从房间里出来。

“路上开车小心。”林晚说。

“嗯。”我点点头,换上鞋,拉开了门。

就在我准备迈出去的那一刻,我回头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与我同床共枕的女人,昨夜的疑惑和今天早上的心痛交织在一起,让我无法就这么离开。

“林晚,我们能……聊聊吗?”我鼓起勇气说,“就几分钟。”

林晚似乎有些意外,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让我重新回到了客厅。她给我倒了杯水,自己也在那张旧沙发上坐下,与我隔着一个茶几的距离。

“你想聊什么?”她问。

我没有直接说出昨晚的事,那太唐突,也显得我太多疑。我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切入。

“我看到念念对我……很生分。”我艰难地开口,“我知道,这五年我没怎么陪她,是我的错。但她小时候,很黏我的。”

提起女儿,林晚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也带上了一丝无奈。“你五年没回来过,她都快记不清你长什么样了。小孩子就是这样,谁陪她多,她就跟谁亲。你不能指望她还像五岁时一样。”

“我知道。”我的声音有些低沉,“我只是……心里难受。我这次来,本来给她带了礼物,一个她很喜欢的动漫手办,托朋友从国外代购的,还没来得及给她。”

说着,我打开行李箱,把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拿了出来,放在茶几上。

林晚看着那个盒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陈建军,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或者说你和念念之间的问题,是一个手办就能解决的吗?”

我愣住了。

“你每次都这样,”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我的心上,“你总觉得,用钱,用物质,就能弥补一切。当初你创业,也是这样。你跟我说,‘晚晚,你信我,等我成功了,我给你和孩子买大房子,买好车,让你们过上最好的生活’。你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把我们住的房子都抵押了,你说这是为了我们好。”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刻意尘封的记忆。

那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日子。公司资金链断裂,合伙人卷款跑路,债主天天上门。我焦头烂额,焦躁不安,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我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带回了家,对林晚的关心和劝说置若罔闻,甚至恶语相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试图辩解。

“你就是那个意思。”林晚打断了我,她的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你觉得你在外面打拼,是为了这个家。可这个家需要的是什么,你问过我吗?念念发高烧四十度,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事后你说你在陪一个重要的客户。我妈做手术,需要人签字,你人还在外地,你说你在谈一笔决定公司生死的合同。陈建军,我要的不是大房子,不是好车,我只是想要一个在我需要的时候,能在我身边的丈夫,念念想要的,也只是一个能陪她开家长会,能教她骑自行车的爸爸!”

她的眼圈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这些积压了五年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决堤。

“我们离婚,不是因为你穷了,也不是因为你失败了。是因为在你心里,你的事业,你的‘成功’,永远排在我和孩子前面。你承诺给我一个家,但你亲手把它打碎了。”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我一直以为,我是为了这个家在奋斗。我以为只要我成功了,就能给她们幸福。可我忘了,幸福不是一个遥远的目标,它就藏在日常的点点滴滴里,藏在我缺席的每一次陪伴里。

我一直把离婚的原因归结为我的失败和穷困,这让我背负着沉重的愧疚感,也让我有了一种“等我有钱了就能弥补一切”的错觉。直到今天,被林晚这样毫不留情地剖开,我才看清,问题的根源,在于我的自大与偏执。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剩下我们两人微微起伏的呼吸声。

“对不起。”良久,我终于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这句迟到了五年的道歉,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林晚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摇了摇头:“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

“挺好?”我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对你来说是挺好。没有我这个累赘,你和念念可以过安稳日子。可对我呢?我像个傻子一样,拼命赚钱,以为能换回一点尊重和亲情,结果呢?女儿见了我像见陌生人,前妻家我连借宿一晚都心惊胆战。”

我说到最后,情绪也有些失控,昨晚的恐惧和委屈涌上心头。

“心惊胆战?”林晚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昨晚的事情说出来。“昨晚,我睡下没多久,有人……在外面开我的房门。”

林晚的脸色瞬间变了。

第4章 一幅画的真相

“你说什么?”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你确定吗?”

“我确定。”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亲眼看到门把手被转动,门被推开一条缝,然后又被关上。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音。”

林晚的脸色由震惊转为煞白,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会……家里不可能进外人……”

“我也觉得不可能,”我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里反而冷静了下来,“所以我才问你,昨晚有没有起夜。”

她停下脚步,猛地看向我,眼神复杂。“你怀疑我?”

“我没有。”我立刻否认,“我只是想不出还有谁。林晚,你仔细想想,家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念念她……”

我的话还没说完,林晚的身体就僵住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快步走到了念念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念念,妈妈能进来一下吗?”

房间里没有回应。

林晚又敲了敲,声音提高了一些:“念念?”

还是没有声音。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拧开门把手推门进去。我也跟了过去,站在门口。

念念的房间布置得很温馨,粉色的墙纸,书桌上堆满了书和文具。此刻,念念正坐在书桌前,背对着我们,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念念,你怎么了?”林晚走过去,蹲下身,想去抱她。

念念却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猛地躲开了,同时慌乱地用身体挡住桌上的一个画本。

“你别碰我!”她带着哭腔喊道。

这个反常的举动,让林晚和我都愣住了。林晚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念念紧紧护住的画本上,她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念念,把画本给妈妈。”

“不给!”念念把画本抱得更紧了。

“给我!”林晚的语气严厉了起来。

母女俩僵持着,念念最终还是拗不过,被林晚拿走了画本。

林晚翻开画本,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呆住了。她举着画本的手微微颤抖,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也凑了过去。当我看清画本上的内容时,我也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幅蜡笔画,画得很稚嫩,线条歪歪扭扭,但画面的内容却清晰可辨。

画的背景,是一扇门,和我昨晚睡的客房门一模一样。门上有一个黄铜色的把手。一只小手,正从门外伸过来,小心翼翼地拧动着那个把手。门的另一边,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从发型和轮廓来看,画的应该就是我。

画的旁边,还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爸爸,你还会走吗?”

这一瞬间,所有的谜团都有了答案。

昨晚那个悄无声息打开我房门的人,不是小偷,也不是林晚,而是我的女儿,陈念。

她不是想做什么坏事,她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个五年未见的爸爸,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她只是想问一个她不敢当面问出口的问题:爸爸,你这次回来,还会不会再离开?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我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秘密被发现而哭得满脸是泪的女儿,五年来的愧疚、悔恨、心疼,在这一刻排山倒海般地向我袭来。

我以为她忘了我,我以为她不在乎我。原来,她什么都记得。她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表达着对我的思念和不安。

“念念……”我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哽咽。

念念听到我的声音,哭得更凶了。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扑进林晚的怀里,把头深深地埋进去,仿佛我是什么会伤害她的怪物。

林晚抱着女儿,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自责,还有一丝对我这个不称职父亲的埋怨。

“你现在……满意了?”她哽咽着对我说。

我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客厅的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而我却感觉自己被无边的黑暗和冰冷所吞噬。

我这个自以为是的父亲,用五年的缺席,在女儿心里种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我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用自以为是的补偿方式,把我的前妻和女儿,推得越来越远。

那幅画,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所有的失败与不堪。

第5章 沙发上的夜谈

念念哭了很久,最后哭累了,在林晚的怀里睡着了。林晚把她抱回房间,盖好被子,又在床边坐了很久,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

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看到我还杵在客厅,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坐吧。”她指了指那张旧沙发。

这一次,我们没有隔着茶几,而是并排坐在了沙发上。这张曾经见证了我们无数温馨时刻的沙发,此刻却承载着无尽的沉重。

“对不起。”我再次开口,这一次,道歉的对象是她,也是女儿,“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林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你以为你每个月多打几千块钱,念念就能过得开心吗?你知道她班上同学嘲笑她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她回家哭得多伤心吗?你知道每次开家长会,她看着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着,是什么眼神吗?你知道她有多羡慕别的小朋友,可以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把把尖刀,插进我的心脏。

“她嘴上不说,但心里什么都明白。她恨你,也想你。这两种感情,在她心里打了五年。她变得敏感,胆小,不爱说话。心理医生说,这是缺乏父爱和安全感的典型表现。”

“心理医生?”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念念她……去看心理医生了?”

“是。”林晚闭上眼睛,像是不愿再回忆,“有一段时间,她晚上总是做噩梦,不敢一个人睡觉,我才带她去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只知道我给她们寄钱,让她们衣食无忧,却从不知道,我的女儿,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承受着这样的心理折磨。我算什么父亲?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告诉你?”林晚睁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告诉你有什么用?让你再多打点钱来吗?还是让你在百忙之中抽空回来一趟,然后待两天又匆匆离开,让她再一次经历希望和失望?陈建军,有些伤口,不是钱能治好的。”

我无言以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对。

“昨晚的事,也不全怪你。”林晚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也有责任。我怕她想起你难过,所以这些年,我很少在她面前提起你。我把你的照片都收了起来,我以为这样是在保护她。现在看来,我错了。我只是在自欺欺人,让她把对你的思念,全都压在了心底,压成了一块病。”

我们都沉默了。空气中弥漫着悲伤和悔恨的味道。

良久,林晚才重新开口:“你走后,这个家,其实一直没怎么变过。这张沙发,我本来想换掉的,但念念不让。她说,这是爸爸买的。你的那个笔筒,也是她擦干净,非要摆在书桌上的。她甚至还留着你一件旧T恤,有时候会偷偷拿出来闻。”

我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在我以为自己被遗忘的时候,我的女儿,用她自己的方式,固执地保留着我存在过的痕迹。

那个深夜拧开我房门的女孩,不是想窥探什么,她只是想确认,那个只存在于记忆和旧物件里的爸爸,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她画下的那句“爸爸,你还会走吗?”,是她积攒了五年的,最深沉的恐惧。

“我……”我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我真是个混蛋。”

林晚没有安慰我,只是递给我一张纸巾。

“现在说这些,还来得及。”她说。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念念需要的,不是一个只出现在银行账单上的爸爸,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需要知道,她的爸爸爱她,关心她,会参与她的成长。”林晚看着我,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陈建军,如果你还想当她的爸爸,就别再用钱来敷衍了。用点心吧。”

“我……我可以吗?”我有些不确定地问。我亏欠了她们五年,我还有资格吗?

“你永远是她爸爸,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林晚说,“关键是,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爸爸。”

那一刻,我看着她,这个被我伤害过的女人,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想的依然是如何为女儿好。我心中的愧疚,达到了顶点。

“林晚,谢谢你。”我由衷地说,“也……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站起身:“我去看看念念醒了没有。你……也好好想想吧。”

我一个人坐在那张旧沙发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我拿起手机,翻出相册里仅有的几张念念五岁前的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笑得无忧无虑,挂在我的脖子上,亲昵地叫我“爸爸”。

我看着照片,又想起今天早上她那疏离警惕的眼神,想起那幅令人心碎的画。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第6章 一顿迟到的早餐

我没有立刻离开。

我给公司那边打了个电话,以合同细节需要当面再沟通为由,把返程的日期推后了两天。挂掉电话,我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食材,新鲜的蔬菜,鸡蛋,牛奶。

我想起林晚曾经说过,念念最喜欢吃我做的鸡蛋饼,她说我做的鸡蛋饼比外面卖的好吃一百倍。

我深吸一口气,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面粉,系上一条我从未用过的围裙,开始笨拙地忙碌起来。五年没下厨,动作生疏了很多,但我记得每一个步骤。打蛋,加水,筛面粉,放葱花和一点点盐。

林晚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在厨房忙碌的我,愣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开始收拾客厅。

当第一张金黄色的鸡蛋饼在平底锅里成型时,念念的房门开了。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也梳理整齐,只是眼睛还有些红肿。她站在门口,看着我,眼神里依旧带着一丝胆怯,但似乎没有了早上的那种抗拒。

“念念,饿不饿?”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爸爸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鸡蛋饼,要不要尝尝?”

“爸爸”这个词,我说得有些生硬,却又无比郑重。

念念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小小的嘴唇抿得紧紧的。

林晚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去尝尝吧,爸爸特意为你做的。”

在林晚的鼓励下,念念终于挪动了脚步,慢慢地走到餐桌旁坐下。我把煎好的鸡蛋饼盛在盘子里,小心翼翼地放到她面前。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迟疑地放进嘴里。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慢慢地咀嚼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我,小声地说了一句:“……咸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笑了:“是吗?那我下次少放点盐。”

她“嗯”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小口小口地吃着。虽然她说咸了,但她还是把一整张饼都吃完了。

这顿迟到的早餐,没有丰盛的菜肴,却让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吃完饭,林晚要去上班。临走前,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念念,对我说:“我中午不回来了,你们……自己解决午饭。”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给我和女儿创造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好,你放心去吧。”我点点头。

林晚走后,家里只剩下我和念念。气氛一度又回到了尴尬的状态。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坐在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看到了茶几上她没画完的画本,便拿了过来,坐在她身边。

“念念,你画得真好。”我指着其中一幅画着小猫的画,“这只小猫,真可爱。”

她瞥了一眼,没说话。

我又翻到另一页,是一幅风景画,有山有水有太阳。“这是去哪里玩的时候画的?”

“春游。”她小声回答。

“好玩吗?”

“……还行。”

对话再次陷入僵局。我知道,修复五年的裂痕,不可能一蹴而就。我需要耐心,更需要行动。

“念念,”我合上画本,认真地看着她,“昨天晚上的事,是爸爸不对。爸爸不该那么久都不回来看你,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听到我提起昨晚,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爸爸向你保证,”我伸出小指,“以后,我不会再让你那么久都见不到我了。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给你打电话,跟你视频。我们拉钩,好不好?”

她抬起头,看着我伸出的小指,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确定。她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地、试探性地伸出自己的小指,轻轻地勾住了我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当我们的手指勾在一起的那一刻,我感觉心里某块坚硬的冰,悄然融化了。

第7章 新的开始

接下来的两天,我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工作应酬,把全部时间都用来陪伴念念。

我带她去了她一直想去的海洋馆,看着她趴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为五彩斑斓的鱼群而惊叹的样子,我才发觉自己错过了多少她童年时闪光的瞬间。我笨拙地给她买棉花糖,结果弄得自己满手都是糖稀,逗得她咯咯直笑。那是这几天来,我第一次听到她如此开怀的笑声。

我们一起去逛书店,她挑了一套漫画,我给自己选了几本关于儿童心理学的书。结账的时候,她看到旁边货架上我之前买的那个动漫手办,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爸爸,我……其实已经有这个了,是妈妈上个月托人给我买的。”

我愣住了,随即笑了。我把那个手办放回原处,然后蹲下来看着她:“那念念告诉爸爸,你现在想要什么礼物?”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要礼物了。”

“为什么?”

她看着我,认真地说:“因为你回来了。”

那一刻,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原来对她而言,再昂贵的礼物,也比不上父亲的陪伴。

晚上回到家,我陪她一起做作业,给她讲题目。遇到不会的,我就跟她一起查资料,一起讨论。林晚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灯下父女共同学习的画面。她没有打扰我们,只是悄悄地走进厨房,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晚上,念念睡着后,我和林晚又一次坐在了那张旧沙发上。

“我后天的机票。”我说。

“嗯。”她应了一声。

“我跟公司申请了,以后每个月,我都会调休几天,回来看念念。”我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的家长会,我不会再缺席。她的生日,我也一定陪她过。”

林晚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还有,”我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这张卡里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一些钱,不多,密码是念念的生日。你……拿着。不是抚养费,也不是什么补偿。就算是我……为这个家,尽一点迟到的责任。”

我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拒绝,但她只是看了一眼那张卡,然后抬起头看着我:“陈建军,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以前,我总想着要赚大钱,要成功,要证明自己。现在我明白了,能看着女儿健康快乐地长大,能和你们……像朋友一样坐下来说说话,比什么都重要。”

林...晚的眼圈红了,她拿起那张卡,却没有收下,而是重新塞回我的手里。

“钱,你自己留着。”她说,“我和念念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说的那些,你能做到,比给多少钱都强。”

我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这个女人,永远都这么独立,这么要强,也这么……善良。

“谢谢你,林晚。”我说,“谢谢你把念念教得这么好,也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她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我不是给你机会,我是给念念一个拥有完整父爱的机会。”

离别的那天早上,林晚和念念一起来机场送我。

在安检口,我蹲下身,抱了抱念念。

“在家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我叮嘱道。

“嗯。”她点点头,然后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小的信封,塞到我手里,“爸爸,这是给你的。”

我打开一看,是一幅画。画上是三个人,爸爸、妈妈和她,手牵着手,站在阳光下。画的旁边,依旧是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爸爸,早点回来。”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我挥手和她们告别,转身走进安检口。透过玻璃,我看到林晚正温柔地摸着念念的头,而念念,一直在向我挥着小手。

飞机起飞,穿过云层。我看着窗外变幻的云海,心里一片澄澈。

我和林晚的婚姻虽然走到了尽头,但我们作为父母的责任,永远不会结束。那扇深夜被悄悄拧开的门,为我打开的不仅是一个隐藏了五年的秘密,更是通往未来的,一条全新的路。

我与林晚的故事,或许已经画上了句号。但我作为陈念的父亲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我拿出手机,给林晚发了一条信息:

“我到了给你报平安。照顾好自己和念念。”

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她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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