诠释 | 天地人合一：道家思想中的生态文明密码

“道法自然”的思想主张突破了人类中心主义，体现了天人同构的整体宇宙观，为正确审视和妥善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有效应对生态危机等全球性问题提供了哲理依据。

原文 ：《“道法自然”的生态理念》

作者 |合肥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 陈二林

图片 |网络

在道家语境中，“道法自然”中“自然”二字，“自”强调自主性、内在性、本真性，“然”表示状态与特性。因而，“自然”既泛指宇宙的本然状态，又表征存在的自在而自为性。这样看来，道家眼中的“自然”，主要不是指我们今天所谓的客观自然界，而是指称“自己如此”“本然如是”的自在而自为的状态与特性。按王弼所注，“道不违自然，乃得其性，法自然也。法自然者，在方而法方，在圆而法圆，与自然无所违也”。显然，在王弼看来，“自然”既指客观存在的万物而具有外在属性，又指万物存在的法则与规律而具有内在属性，还指道与自然的内在一致性而具有关联属性。总之，“道法自然”意味着，“道”的运行不依赖于任何外力的干预或支配，而是忠实于自身，即对事物内在而本有的规律的遵循与因应。

有机整体的宇宙本体论。对于人类社会而言，“道法自然”还意味着对宇宙万物与自然秩序的敬畏、尊重与效仿。恰如儒家亦强调对天地的效仿与和合，正所谓“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其以有机整体的宇宙本体论为哲学根基，而与人类中心主义有着本质区别。老子直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庄子明言“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皆是对自然万物存在的本体论依据的生动阐发与明确揭示。这种宇宙本体论不同于机械宇宙观，其将自然万物本身视为具有内在生命力的、关联统一的有机整体。这种有机宇宙观超越了一般经验层面的环境保护意识，而上升为对世界存在本质的深层体认。老子言“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更是阐明了“道”“德”如此尊贵的缘由与真谛，正是在于其“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即顺其自然而不强为、不占有、不居功。

人在自然万物中的定位。在这一天人同构而和谐共生的生态哲学理念下，人类中心主义的认识就可冰消瓦解，人在自然万物中的定位也就迥然不同。老子“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之说，直接将人与道、天、地相提并论。其实，这并非有意抬高人类的地位，而是为了强调道、天、地、人四者同属于一有机系统而息息相通，人在天地万物之中亦占有一席之地，且与自然万物和谐相处。庄子指出“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号物之数谓之万，人处一焉”“以道观之，物无贵贱”，郭象注解“物各自然，不知所以然而然”，这就将人类“安置”于自然万物之中，其非主宰者，亦非旁观者，而是作为“天地之委形”的参与者。也就是说，人类与自然平等地同属于一有机整体，而非另类。

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在生态危机愈发严峻的21世纪，“道法自然”这一天人同构的整体认知，不仅超越了西方主客二分的传统思维模式，更为重建人与自然之和谐共生关系提供了重要启迪。其一，要树立人与自然平等的关系意识。须知，“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诡谲怪，道通为一”，人类不能以居高临下的优越姿态而应以齐一平等的态度对待自然万物。自18世纪西方工业革命开启机械化大生产以来，人类似乎把自然视为可无限攫取的“资源库”，在这种认知及其行为的影响之下，全球工业化在高歌猛进而成就斐然的同时，也显示出惊人的生态破坏力。其二，人类必须顺应自然、尊重自然、保护自然。人类对待万事万物，都应该持有道家“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的态度，或儒家“赞天地之化育”的态度。这种态度不是消极的不作为或乱作为，而是强调对自然法则的敬畏与遵循，是因时顺势的“作为”。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秉持五大发展理念，大力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建设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在相当大程度上正是对道家“道法自然”的赓续与弘扬。

综上所述，道家的“道法自然”的思想主张具有丰赡深刻的内涵要义、哲理智慧与价值意蕴。它突破了人类中心主义，体现了天人同构的整体宇宙观，为正确审视和妥善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有效应对生态危机等全球性问题提供了哲理依据。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973期第5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本期责编：程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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