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盖着红章的调令,如今就压在我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里,像一块冰,提醒着我那场无声的散场。
已经整整三年了,陈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我曾以为他离开我,会过得一塌糊涂,毕竟在我眼里,他就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上门女婿。可我错了,错得离谱。他非但没有落魄,反而成了公司最年轻的区域负责人,那个他曾轻描淡写提过一嘴的西北大项目,被他做得风生水起。
这五年,我们睡在同一个屋檐下,却隔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主卧的门,是我亲手关上的,我用我的骄傲和嫌弃,在我们之间砌了一堵冰冷的墙。我以为那堵墙困住的是他,让他认清自己的“没本事”,可到头来,我才发现,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的,只有我自己。
一切,都要从五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天说起,从我妈又一次指着邻居家新换的宝马车,对我唉声叹气的那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1章 一道门,两个世界
“岚岚,你看看人家小吴,和你一样大,老公多有本事,今年又给换了辆新车。你再看看陈默,整天就知道闷在单位里,一个月挣那点死工资,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妈王秀英女士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像一根细细的针,精准地扎进我心里最敏感的地方。我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敷着面膜,闻言心烦意乱地“嗯”了一声。
厨房里,陈默正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格子围裙,默默地准备晚饭。抽油烟机轰隆作响,也盖不住我妈的数落声。这是我们家的常态,尤其是在我妈从外面“考察”了一圈邻里动态回来之后。
五年前,我和陈默结婚。他是外地人,家里条件一般,但人老实、脾气好,对我更是百依百顺。当时的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觉得有情饮水饱,力排众议让他做了我们家的上门女婿。婚房是我爸妈全款买的,写的我的名字,陈默几乎是拎包入住。
起初的日子,也算甜蜜。他对我无微不至,家务活全包,每天下班回来总有热腾腾的饭菜。可时间一长,激情褪去,生活的琐碎和现实的压力便显露出来。
我在一家外企做市场策划,工作压力大,但收入可观,身边同事朋友的伴侣,非富即贵,最不济也是个部门主管。而陈默,在一家半死不活的国企做技术员,工作清闲,工资不高,几年下来职位也没动过。
人,最怕的就是比较。
我妈的念叨,朋友聚会时旁人无心的炫耀,都像一把把小锤子,日复一日地敲打着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渐渐地,我看陈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越是沉默寡言,我越觉得他是窝囊;他越是包揽家务,我越觉得他没出息,像个家庭煮夫。
那天晚上,导火索是一件小事。公司一个重要项目圆满结束,老板请客庆功,我喝了点酒,被同事的丈夫开着新提的奥迪A6送回家。车停在楼下,正好与陈默骑着他那辆旧电瓶车下班回来撞个正着。
他看到我从豪车上下来,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推着电瓶车往停车棚走。我当时酒意上头,加上心里的憋屈,一股无名火“蹭”地就冒了上来。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像往常一样换鞋、洗手、准备进厨房,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陈默,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你看看你,再看看别人!我每天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呢?你心安理得地守着你那个破单位,有意思吗?”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眼神里有些错愕和受伤。“岚岚,我……”
“你什么你?”我打断他,“我今天真是丢死人了!你知道我同事怎么看我吗?她们都以为我找了个多厉害的老公,结果呢?结果你骑个破电瓶车就出现了!”
那晚,我们大吵一架。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把他这些年的付出贬得一文不值。他始终没有回嘴,只是沉默地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后变得惨白。
吵到最后,我筋疲力尽,指着主卧的门,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不想再看见你!以后你睡书房!”
说完,我摔门进了主卧,反锁了门。
我以为他会来敲门,会来道歉,会像以前无数次我们闹别扭时那样,在门外低声下气地哄我。
可是,没有。
那一晚,门外一片死寂。
从那天起,我们真的分房睡了。一张双人床,我睡一半,另一半是冰冷的空气。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起初,我还在赌气,觉得这是在给他一个教训,逼他上进。可日子一天天过去,这道紧闭的门成了我们之间新的默契。他依旧每天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只是话变得更少了。我们像合租的室友,除了必要的事情,几乎零交流。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单调声响。
我妈对此乐见其成,她觉得这是我“觉醒”了,开始给陈默施加压力了。她甚至私下跟我说:“岚岚,就得这样,男人不能惯着。你看他现在,回家都不敢大声喘气了,就该让他知道,吃我们家的饭,就得有吃软饭的觉悟,要么就给老娘出去挣大钱!”
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默认了这种畸形的平衡。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职位越做越高,薪水也水涨船高。我用自己挣的钱换了车,买了名牌包,试图用这些物质的东西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也用来向陈默证明:你看,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甚至更好。
而他,依旧是那个雷打不动的技术员,每天骑着他的旧电瓶车,穿梭在城市的车水马龙里,准时回家,为我亮起一盏回家的灯,做一桌我爱吃的菜。
只是,那扇主卧的门,再也没有为他打开过。整整五年,我们就这样,在同一个屋檐下,过着相敬如“冰”的生活。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他被磨平所有的棱角,彻底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我却忘了,再温顺的人,心里也有一片不可触碰的逆鳞。沉默,有时候不是妥协,而是在积蓄离开的力量。
第2章 看不见的暗流
分房睡的日子进入第三个年头,我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室友”模式。工作上的成就感,让我越来越看不起陈默的“不思进取”。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无法弥补了。
这种优越感,在我升任市场部副总监后达到了顶峰。那天,我提着新买的奢侈品包包回家,正撞见陈默在阳台上晾晒我换下来的床单。夕阳的余晖把他身上那件穿了多年的旧T恤映照得更加陈旧,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
那一瞬间,我心里涌起的不是感动,而是一种强烈的嫌恶。
“陈默,”我站在客厅,居高临下地开口,“你能不能别总穿这件破衣服?领口都洗变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他回过头,抹了把汗,语气平静地说:“穿着舒服,干活方便。”
“方便?你的人生就只有干活了吗?”我把包重重地甩在沙发上,“我下个月要去欧洲出差,公司组织的优秀员工奖励。你呢?你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儿?”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最后一件衣服晾好,走进来,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他的沉默让我更加恼火。“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个保姆有什么区别?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他放下水杯,第一次没有选择沉默,而是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我看不懂的疲惫和悲哀。
“岚岚,”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做什么都是错的?”
我被他问得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那也要看你做的是什么。你要是能像人家张总一样,给我拿回一个几百万的合同,你看我还会不会说你?”
张总是我们公司的一个销售神话,也是我妈嘴里“别人家的老公”的典范。
陈默听完,自嘲地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厨房。那晚,他做了一桌子菜,有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清蒸鲈鱼,但他自己一口都没吃。
其实,在那段时间里,我并非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一些变化。他开始看一些我看不懂的专业书籍,书房的灯常常亮到深夜。有几次我半夜起来喝水,路过书房,还能听到他用很轻的声音在打电话,说的都是些“技术参数”、“现场勘测”、“方案优化”之类的词。
我问过他一次,他只说是单位里的一些项目,需要多学习。
我嗤之以"鼻",压根没放在心上。在我固有的认知里,他那个单位就是养老的地方,能有什么大项目?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被他当成了救命稻草,在我面前故作努力罢了。
有一次,他似乎是想跟我分享什么,晚饭时试探着说:“岚岚,我们单位最近在筹备一个去西北的援建项目,技术要求很高,如果能做下来……”
我当时正忙着回复工作邮件,头也没抬地打断他:“行了,你们单位那点事就别跟我说了,听着就头疼。有那时间,不如琢磨琢磨怎么跳槽,换个有前途的工作。”
他的话就那么被我堵了回去,后面半句再也没说出口。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他向我发出的最后一次求助信号,或者说,是最后一次尝试与我沟通的努力。而我,亲手掐断了它。
我对他的漠视,助长了我妈对他的轻视。她来我们家越来越频繁,几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当着陈默的面,对我那些事业有成的追求者大加赞赏,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离婚是最好的选择。
“岚岚啊,女人嘛,终究要靠男人。你看追你的那个刘总,人家那才是真有本事,年纪轻轻就自己开公司了。你跟着他,以后就是老板娘,还用得着自己这么辛苦?”
陈默就在一旁默默地择菜,仿佛我妈讨论的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有一次,我妈甚至直接对陈默说:“小陈啊,你看我们家岚岚现在也是副总监了,你们俩这差距是越来越大。有句话叫‘好聚好散’,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一直拖累她吧?”
我当时在房间里听着,心里竟没有一丝为他辩解的念头,反而觉得我妈说得有道理。
我觉得陈默已经麻木了,被我们母女俩的精神打压磨得没有了任何脾气。
直到那年春节前,一件小事,让我第一次看到了他冰冷面孔下的裂痕。
那天,我爸突发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手术。我当时在外地开年会,手机关机,我妈急得团团转,手足无措。是陈默,接到我妈电话后,二话不说,立刻赶到医院,挂号、办手续、联系医生、垫付医药费,跑前跑后,一个人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帖。
等我连夜赶回来,我爸的手术已经顺利做完,在病房里睡着了。我妈看着趴在病床边打盹的陈默,眼神复杂,第一次没有说他的不是,只是叹了口气:“岚岚,这事儿……多亏了陈默。”
我看着他疲惫的侧脸,心里有一瞬间的动摇。或许,他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我的骄傲压了下去。我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他作为上门女婿该做的,是他分内的事。
我爸出院后,为了表示感谢,特意在家里摆了一桌。饭桌上,我爸难得地夸了陈默几句:“小陈,这次辛苦你了。你这孩子,就是踏实。”
陈默只是笑了笑,给我爸夹了块鱼肉:“爸,应该的。”
我妈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踏实有什么用?踏实能当饭吃吗?医院那几万块钱,还不是刷的岚岚的卡。”
陈默夹菜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
我看见了,但我选择了无视。
那一刻,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陈默缓缓放下筷子,看着我妈,又看了看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失望和冰冷。他什么也没说,站起身,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那扇门,比我主卧的门关得更响,更决绝。
第3章 年夜饭上的惊雷
那次医院事件后,陈默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他依旧做着所有家务,对我爸妈也一如既往地孝顺,但那种沉默,不再是温顺,而是一种疏离,一种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冷漠。
我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但我被工作和虚荣包裹着,懒得去深究。我甚至觉得,这样也好,他越是自卑,就越离不开这个家,离不开我。
很快就到了春节。
按照惯例,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是在我们家吃。我爸妈早早地就过来了,我妈一进门就开始指挥陈默干这干那,像使唤一个佣人。陈默一声不吭,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我则和我妈坐在客厅里,一边看春晚,一边聊着亲戚朋友家的八卦。
“哎,你三姨家的表姐,今年又换了个大平层,说是她老公单位分的福利房。”
“你王阿姨的儿子,今年升科长了,听说年终奖发了二十万。”
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故意说给厨房里的陈默听。
晚上八点,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终于准备好。八菜一汤,都是我爱吃的,也是陈默的拿手菜。他解下围裙,在自己位置上坐下,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电视里传来喜庆的倒计时声。我爸举起酒杯,想说几句场面话缓和气氛。
就在这时,陈默开口了。
“爸,妈,岚岚,”他看着我们,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有件事,我想跟大家说一下。”
我们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他。这几年来,他几乎从不在饭桌上主动挑起话题。
我妈不耐烦地撇撇嘴:“什么事?大过年的,有事也等年后再说。”
陈默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我工作有调动。年后,我就要去西北了。”
“什么?”我第一个叫出声,满脸的不可思议,“去西北?你去西北干什么?你们单位组织的旅游吗?”
“不是旅游,”陈默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是常驻。我们单位的援建项目,我是技术总负责人。调令已经下来了,至少要去三年。”
这个消息,像一颗惊雷,在喜气洋洋的年夜饭桌上炸开。
我妈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桌上,她尖着嗓子喊道:“什么?去西北三年?陈默,你是不是疯了!你一个上门女婿,谁给你的胆子做这个决定的?你跟我们商量了吗?”
“这是我的工作。”陈默的语气依旧没有波澜。
“工作?什么工作比家还重要?”我妈气得脸都白了,“你走了,谁来照顾我们?谁来做饭洗衣服?岚岚怎么办?”
在她眼里,陈默最大的价值,似乎就是个免费保姆。
我爸皱着眉头,问:“小陈,这事不能再商量商量?西北那么苦,你去干什么?”
“爸,这是个很好的机会。”陈默说,“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震惊、愤怒,还有一丝被忽视的屈辱,齐齐涌上心头。他做这么大的决定,竟然没有提前跟我透露一个字!这五年来,我一直把他踩在脚下,可他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为自己铺好了另一条路。
这是一种背叛!
“陈默,你什么意思?”我盯着他,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这是在通知我,不是在跟我商量,对吗?你觉得你翅膀硬了,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跟你提过,”他淡淡地说,“在你忙着回复工作邮件的时候。”
我的心猛地一沉,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个被打断的对话。原来,他不是在说梦话,他说的是真的。
“你……”我一时语塞,强词夺理道,“你就那么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也算商量?你分明就是蓄谋已久!你就是想逃离这个家!”
“逃离?”他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岚岚,在你心里,这个地方,还算是一个‘家’吗?”
他这句话,像一把刀子,戳破了我所有的伪装。
是啊,家?一个分房睡了五年,夫妻之间说的话比陌生人还少的地方,算家吗?一个丈母娘可以随意辱骂女婿,而妻子却冷眼旁观的地方,算家吗?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妈见我落了下风,立刻冲上来,指着陈默的鼻子骂道:“你个白眼狼!我们家供你吃供你住,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现在出息了,想把我们一脚踹开?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要是敢走,就先跟岚岚把婚离了,净身出户!”
“妈!”我爸喝止了她。
电视里,新年的钟声敲响了。窗外,传来阵大大小小的烟花爆竹声,绚烂而嘈杂。
而我们家的饭桌上,却是一片死寂。
陈默没有再看我们任何一个人。他站起身,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然后举起来,对着我们,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看着我说:“岚岚,离婚的事,等我到了那边,会把协议寄给你。房子车子,都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要。”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那间他睡了五年的书房,轻轻地,关上了门。
那扇门,再一次,将他与我们隔绝。
而这一次,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出来了。
那顿年夜饭,最终不欢而散。桌上的菜,一口没动,渐渐凉透,就像我们一家人的心。
第4章 最后的晚餐,无声的告别
陈默宣布要去西北之后,到他离开,中间只有短短的七天。
这七天,我们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我妈不再叫骂了,她大概也看出来,这次陈默是铁了心要走,骂也没用。她只是每天黑着脸,用沉默表达她的不满。我爸则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时不时地叹气。
而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慌之中。
我一方面觉得他是在挑战我的权威,觉得他走了,我就彻底输了,成了一个被上门女婿抛弃的笑话。另一方面,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又紧紧地攫住了我。我发现,我竟然无法想象这个家里没有陈默的样子。
谁来做那一桌永远合我胃口的饭菜?谁在我加班晚归时留一盏温暖的灯?谁在我生病时默默地递上一杯热水?
这些我曾经不屑一顾、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即将失去的时候,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和重要。
我试图挽回。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不甘心。
我放下身段,第一次主动走进了书房。他正在收拾行李,一个半旧的行李箱摊在地上,里面放着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和一些厚厚的专业书籍。
“陈默,”我站在门口,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咄咄逼人,“我们谈谈。”
他没有回头,继续整理着手里的东西。“没什么好谈的,我已经决定了。”
“你非走不可吗?”我走近他,“就为了那个破项目?西北那么苦,你图什么?”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看着我。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心慌。
“图什么?”他轻声说,“图一份尊重,图一个能让我抬起头来做人的机会。岚岚,这些,你给不了我。”
“我怎么给不了你?”我急切地辩解,“只要你努力,只要你做出成绩,我当然会尊重你!”
他笑了,那笑容里满是悲凉。“在你眼里,什么才叫成绩?是不是只有像你一样,做到总监,年薪百万,才叫成绩?我在我的岗位上,把技术做到极致,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难题,这些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对吗?”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这五年,我一直在等。”他继续说,“等你看到我的努力,等你能真正地接纳我,而不是把我当成一个依附你和你家庭的附属品。我等了五年,等来的,却是让你和我分房睡,让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白眼狼。”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一下下敲在我的心上。
“我累了,岚岚。”他说完这句话,转过身去,继续收拾行李,再也没有看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可能真的要失去他了。不是因为他要去西北,而是因为,他的心,早就被我亲手推开了。
他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破天荒地,又做了一桌子菜。还是那几样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的酸甜度刚刚好,清蒸鲈鱼的火候也恰到好处。
那天我爸妈也在,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饭桌上,谁都没有说话。陈默给我夹了一块排骨,又给我爸盛了一碗汤。他做得那么自然,仿佛明天他不会离开,仿佛过去五年我们之间的冰冷从未存在过。
我妈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我爸端起酒杯,对陈默说:“小陈,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家里……不用惦记。”
陈默点点头,端起杯子,和我爸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那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我发现,我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他。我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在想什么,不知道他为了那个去西北的机会付出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
我只看到了他“没本事”的表象,却从未想过去探究他沉默背后的世界。
吃完饭,他像往常一样,收拾碗筷,走进厨房。哗哗的水流声传来,和过去两千多个日夜没有任何不同。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明天太阳升起,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他会做好早餐,然后骑着他的电瓶车去上班,而我,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林总监。
直到他洗完碗,擦干手,从厨房里走出来,对我说:“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我才猛然惊醒。
他要去赶凌晨的火车。
他走到玄关,换上鞋,拎起那个简单的行李箱。没有回头,没有拥抱,甚至没有一句像样的道别。
他打开门,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得我一个激灵。
就在他要迈出门的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陈默!”
他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最后只挤出一句:“你……到了那边,给我打个电话。”
我以为,这算是我最后的妥协,是我递出的橄榄枝。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然后,我听到他低沉而清晰的声音。
“不了。”
他说。
“以后,别联系了。对你,对我都好。”
说完,他迈步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砰”的一声轻响,像是一记重锤,砸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愣在原地,许久许久,都无法动弹。
我妈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空荡荡的玄关,嘟囔了一句:“走了好,走了清净。没本事的男人,留着也是个累赘。”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回主卧,关上了门。
那一晚,我躺在那张空旷的双人床上,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慌。
第5章 寂静的房子,失控的生活
陈默走后的第一个星期,我过得异常“舒心”。
家里终于彻底安静了。再也没有人会在我专心工作时,用吸尘器的噪音打扰我;再也没有人会在饭桌上,用沉默提醒我的刻薄;我妈来家里,也可以毫无顾忌地畅谈我的未来,规划着我如何与某某老总发展关系。
“岚岚,你看,没了他,这日子不是照样过?说不定还更好呢!”我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满意地环顾着这个终于“属于”我们的家。
我嘴上应和着,心里也试图说服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一个拖后腿的人终于走了,我应该感到轻松才对。
我开始享受一个人的生活。下班后不再赶着回家,而是和同事去新开的西餐厅,去小资的酒吧。周末也不再宅在家里,而是去做SPA,去逛街,用疯狂的购物来填满时间。
我把陈默留在家里的一切痕迹都清理干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格子围裙,被我扔进了垃圾桶;他用惯了的那个旧茶杯,被我收进了柜子最深处;连他种在阳台上的那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也被我嫌碍事,直接丢掉了。
我以为,只要眼不见,心就可以不烦。
可是,生活的细节是骗不了人的。
第二个星期开始,问题接踵而至。
家里的燃气用完了,我对着那个机器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充值,最后只能连着吃了三天外卖。以前这种事,都是陈默默默处理好的。
浴室的下水道堵了,污水漫了一地,我手忙脚乱地打电话找物业,等师傅上门通好,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家里一片狼藉。我想起以前,只要我喊一声,陈默总会拿着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搞定。
最要命的是,我生病了。因为连续加班和饮食不规律,我得了急性肠胃炎。半夜里,我蜷在床上,疼得浑身冒冷汗,连下床倒杯水的力气都没有。
我挣扎着摸到手机,下意识地就想拨那个熟悉的号码。可当我看到“陈默”两个字时,手指却僵住了。
“以后,别联系了。”
他决绝的话语,在耳边回响。
那一刻,无助和委屈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抱着被子,在这个空旷冰冷的房间里,第一次,放声大哭。
我哭的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我这才发现,原来那五年,我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我习惯了他无声的照顾,习惯了把所有生活的琐碎都推给他,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却吝于给他一丝一毫的肯定和温暖。
我以为是我在施舍他一个家,现在才明白,是他一直在为我撑起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壳。
而现在,这个壳,被我亲手打碎了。
日子还得过下去。我开始学着自己处理生活中的一地鸡毛。学着换灯泡,学着通马桶,学着在APP上叫家政服务。我的生活能力在飞速提升,但心里的那个窟窿,却越来越大。
房子变得越来越空,也越来越安静。静得可怕。
以前我嫌他沉默,现在我却无比怀念,哪怕只是他在书房里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躺在双人床上,我会下意识地往旁边摸,摸到的,却只有一片冰凉。
我妈看我状态不对,开始频繁地给我安排相亲。对方都是她精挑细选的“成功人士”,有钱,有地位。
我见了几个。第一个,言谈举止间充满了对女性的物化和不尊重,他直白地告诉我,他需要一个漂亮的老婆来装点门面。第二个,饭局上不停地吹嘘自己的人脉和资产,眼神里的精明和算计让我浑身不舒服。
他们或许比陈默有钱一百倍,有能力一千倍。
可是,没有一个人,会在我说话的时候,安静地看着我的眼睛;没有一个人,会记得我不吃香菜和葱;更没有一个人,会在过马路的时候,下意识地把我护在身后。
这些陈默为我做了无数次的细节,在失去之后,才显得如此珍贵。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陈默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没有电话,没有短信,甚至连一条朋友圈都没有更新过。
他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大海,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就那么消失了。
我开始坐立不安。他一个人在西北,过得怎么样?那边气候干燥,他的鼻炎会不会犯?他那么不会照顾自己,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控制不住地想去打探他的消息。我甚至想过,买一张去西北的机票,去他所在的城市看一看。
但我的骄傲,不允许我这么做。
是我把他逼走的,现在又巴巴地凑上去,算什么?
就在我备受煎熬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得知了陈默的近况。而这个消息,彻底击碎了我最后一点自尊。
第6章 迟来的真相,无尽的悔恨
那天,公司举办一个行业交流会,我作为代表出席。会上,我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陈默以前的大学同学,也是他单位的同事,叫李浩。
我们之前在陈默单位的年会上见过一面。
李浩看到我,显得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地过来打招呼:“林总监,好久不见。”
“李工,你好。”我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心里却像打鼓一样。
寒暄了几句,我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好久没见陈默了,他最近怎么样?听说……去西北了?”
李浩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才说:“是啊,陈默现在可厉害了,是我们单位的红人。”
“红人?”我愣住了。这个词,怎么也无法和那个沉默寡言的陈默联系在一起。
“你不知道?”李浩有些诧异,“‘昆仑项目’啊!就是他们去西北搞的那个高精尖技术援建项目,难度特别大,之前好几个团队都没拿下来。是陈默,带着他那个小组,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优化了上百次方案,最后硬是把这个硬骨头给啃下来了!现在项目进展特别顺利,上个月还上了行业内部的表彰简报呢!我们领导都说了,等项目结束,肯定要给他记大功,破格提拔!”
李浩说得眉飞色舞,我却听得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昆仑项目……技术援建……
这些零碎的词语,在我脑海里飞速地拼接起来,最后汇成一个让我无法呼吸的真相。
原来,他深夜看的那些专业书籍,不是为了消磨时间。
原来,他半夜打的那些电话,不是在闲聊。
原来,他那天想跟我分享的,根本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而是一个足以改变他职业生涯的重大机遇!
而我,我当时是怎么做的?
我用最轻蔑的语气打断了他,用最刻薄的言语嘲讽了他的“不务正业”。
“林总监,你跟陈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浩看着我煞白的脸色,试探着问,“他走之前,我们一起喝酒,他那天喝多了,说了很多。他说……他觉得特别对不起你,没能给你想要的生活,让你受委屈了。他说他去西北,就是想拼一把,想做出点成绩来,证明给你看……”
李浩后面的话,我几乎已经听不清了。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
对不起我?
是我,是我对不起他!
是我用我的虚荣和偏见,给他判了“没能力”的死刑。是我用我的冷漠和刻薄,把他一点点地推出了我的世界。
他不是没有能力,他只是不善言辞,只是把所有的努力都藏在了我看不到的地方。他不是不想上进,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厚积薄发的机会。
而我,这个自诩聪明能干的林总监,却成了他人生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和嘲讽者。
交流会结束后,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我打开那个我曾经不屑一顾的书房。五年了,我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房间。书桌上还摆着他看了一半的书,上面用铅笔做了密密麻麻的标注。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各种专业书籍,从基础理论到前沿技术,每一本都有翻阅过的痕迹。
我在书桌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是他的字迹,刚劲有力。
“‘昆仑项目’立项。这是我最好的机会,也许是最后的机会。我一定要拿下。为了岚岚,为了我们的家。”
日期,是三年前。
我一页一页地往下翻,上面记录着他这三年来,为了这个项目付出的所有心血。无数个熬夜的夜晚,无数次失败的实验,无数次推倒重来的方案……
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只有短短一句话。
“调令下来了。我要走了。或许,离开,才是对她最好的成全。”
看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我蹲在地上,抱着那个笔记本,哭得撕心裂肺。
原来,他不是想逃离,他是想去为我打下一片江山。
原来,他不是不爱了,他是爱得太深,深到宁愿自己远走他乡,也不愿再让我受一丝“委屈”。
而我,这个愚蠢的女人,亲手毁掉了他所有的温柔和期盼,把他逼上了一条孤独的远路。
巨大的悔恨,像潮水一样将我彻底淹没。
第7章 寄来的协议,尘埃落定
从李浩那里得知真相后,我整个人都变了。
我不再去那些浮华的社交场合,不再购买奢侈品。工作对我来说,也不再是炫耀的资本,而仅仅是一份谋生的工具。
我开始学着做饭。我翻出陈默以前用过的菜谱,笨拙地学着做他最拿手的糖醋排骨。第一次,不是糖放多了,就是醋放少了,味道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我才明白,原来做好一顿饭,需要那么多的耐心和心意。
我把被我丢掉的绿植又买了回来,放在阳台上,每天浇水、修剪。看着它们重新焕发生机,我心里才算有了一点慰藉。
我甚至开始反思我和我妈的关系。
一天晚上,我妈又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刘总,劝我主动一点。
我第一次,正面反驳了她。
“妈,以后别再提这些事了。”我平静地说,“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你这孩子,我是为你好!”我妈不悦地说道。
“为我好?”我看着她,眼圈有些发红,“妈,你所谓的为我好,就是让我看不起自己的丈夫,就是逼着他离开这个家吗?你知不知道,你和我,亲手毁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我把陈默笔记本里的事,以及他这些年的努力,都告诉了我妈。
我妈听完,愣在原地,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脸上的刻薄和理所当然,第一次被一种叫做“愧疚”的情绪所取代。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过任何关于“成功男人”的话题。我们母女之间,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我试着联系陈默。
我给他发了很长很长的微信,从我们相识,到相爱,再到这五年的冷战。我向他道歉,为我所有的无知、虚荣和刻薄。我告诉他,我错了,错得离谱。
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我又鼓起勇气,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要自动挂断的时候,他接了。
“喂。”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只是隔着电波,显得有些遥远和陌生。
“陈默……是我。”我的声音在颤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有事吗?”他的语气很客气,客气得像个陌生人。
“我……我都知道了。李浩都告诉我了。”我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陈默,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付出了那么多……我不该那么对你……”
“都过去了。”他淡淡地打断我,“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想要更好的生活,这没有错。”
“不是的!”我急切地想解释,“我……”
“林岚,”他叫了我的全名,这是我们结婚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叫我,“我现在很好,工作很忙,也很充实。你也……好好生活吧。”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不是他不再爱我,而是我,已经不配再拥有他的爱了。我用五年的时间,耗尽了他所有的情分和期待。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半年后,我收到了一个从西北寄来的快递。
里面是一份离婚协议书,和一张银行卡。
协议书上,财产分割写得很清楚:房子、车子,以及我们婚后所有的存款,全部归我。他净身出户。
附带的信纸上,是他的字迹:
“林岚:
见字如面。
协议我已经签好了。卡里是我这几年的积蓄和项目奖金,密码是你的生日。算是对我这几年作为丈夫,没能尽到责任的一点补偿。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值得更好的人。
祝好。
陈默。”
短短几行字,没有一句责备,没有一丝怨恨。他到了最后,还在为我着想,还在维护我那可悲的自尊。
我握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
我签了字,把离婚协议寄了回去。那张银行卡,我没有动,原封不动地寄还给了他。
我不需要他的补偿。这世上,最还不清的,是情债。
第8章 没有他的世界,我学会了生活
办完离婚手续后,我从那套承载了太多压抑和悔恨的房子里搬了出来。
我用自己的积蓄,在城市的另一端租了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房子不大,但阳光很好。
我向公司递交了辞呈。那个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副总监职位,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变得索然无味。我不想再过那种被业绩和虚荣绑架的生活。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去旅行。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风景,也见了很多不同的人。我不再追求奢侈的酒店和昂贵的餐厅,而是选择住在当地的民宿,吃路边摊,和当地人聊天。
在拉萨的布达拉宫前,我看到虔诚的信徒一步一叩首,他们的眼神那么纯粹,那么坚定。我突然明白,人生的价值,并不在于你拥有多少物质,而在于你内心是否丰盈和安宁。
在云南的洱海边,我遇到一位开客栈的老板娘。她曾经也是大城市里的白领,为了爱情和自由,放弃了一切,来到这里。她告诉我:“生活嘛,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能让你舒服做自己的人,和一种能让你舒服做自己的方式。”
我慢慢地开始改变。我不再用名牌来武装自己,而是穿着舒适的棉麻衣服。我不再化着精致的全妆去迎合别人的审美,而是素面朝天,坦然地接受自己眼角出现的细纹。
我开始重新审视“能力”这个词。我发现,能把一道菜做到极致,是一种能力;能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是一种能力;能在别人慌乱时保持冷静,妥善处理问题,更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
而这些能力,陈默都有。只是我,被世俗的偏见蒙蔽了双眼,从未看见。
旅行回来后,我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每天与花草为伴,日子过得简单而平静。我的花店生意不错,来来往往的客人,脸上都带着对生活的热爱。
偶尔,我也会从一些行业新闻里,看到关于“昆仑项目”的报道。我知道,陈默和他的团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成了那个领域里炙手可热的专家。
我为他感到高兴,是真心的。
我爸妈来看过我几次。我妈看着我摆弄花草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岚岚,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我知道,她也在这场家庭的变故中,得到了成长。
我和陈蒙,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我知道,我们的人生,已经走向了两条完全不同的轨道,再无交集的可能。
有时候,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会坐在花店的摇椅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想起那个系着格子围裙,在厨房里为我忙碌的背影。
我会后悔,会心痛,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是他,用他的离开,教会了我如何去爱,如何去尊重,如何去生活。
他让我明白,婚姻不是一场精准的价值交换,不是一场谁强谁弱的权力游戏。它需要的是两个灵魂平等的对视,是彼此的扶持和成全。
我失去了他,但找回了自己。
这或许,是我为那五年的傲慢与偏见,付出的最沉重,也最值得的代价。
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身边是否有了新的人。
但我会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
愿他,余生安好,被世界温柔以待。
而我,也会带着这份迟来的领悟,好好地,过好没有他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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