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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岁农村妇女自述:丈夫常年在外务工,邻居王大哥经常帮我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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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岁农村妇女自述:丈夫常年在外务工,邻居王大哥经常帮我干活

我叫林淑,今年三十七岁。

当婆婆张翠花那只粗糙得像老树皮的手,指着我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拿着我儿子的血汗钱去贴补外面的野男人”时,我感觉我死了。

灵魂飘在上空,冷冷地看着这个我生活了十七年的家,看着这个满脸狰狞的老妇人,看着旁边那个眼神躲闪、一脸懦弱的公公陈大山,还有那个缩在他们身后,既心虚又贪婪的小叔子陈伟。

我的两个孩子,十五岁的儿子小杰和十岁的女儿小雅,吓得躲在我身后,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角,小雅的哭声像细细的针,扎在我已经麻木的心上。

而这一切的起因,是我银行卡里那笔二十万的存款。

那是我丈夫陈强在外面工地上一砖一瓦,用汗水和血肉换回来的,也是我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一分一厘,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他们说,这笔钱,要给小叔子陈伟在县城买房娶媳生子。

我说,这笔钱,要给我的孩子读书上大学,要给我们自己盖一栋能遮风挡雨的房子。

于是,我成了他们眼中那个“吃里扒外”、“水性杨花”的罪人。

而他们口中的“野男人”,是我的邻居,王建军,一个四十多岁,老婆早逝,独自拉扯着一个女儿过活的老实男人。

十七年前,我二十岁,嫁给了陈强。

那时候的陈强,还是个腼腆的少年,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他跟我说:“阿淑,你等我,我出去挣大钱,回来给你盖村里最漂亮的楼房。”

我相信了。

新婚第三个月,他背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跟着同乡的建筑队,去了南方。

从那天起,我的身份就从一个新嫁娘,变成了留守妇女。

日子像村口那条被牛车碾压了无数遍的土路,坑坑洼洼,一眼望不到头。

公婆一开始对我还算客气,毕竟我是他们陈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肚子里还指望着能给他们家传宗接代。

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喂猪,喂鸡,做一家人的早饭。

吃完饭,公婆下地,我就在家里洗洗涮涮,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

那时候,我总觉得,只要我足够勤快,足够孝顺,就能捂热他们的心,就能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

一年后,我生下了儿子小杰。

婆婆张翠花抱着孙子,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那是我嫁过来后,她对我笑得最真心的一次。

我以为我的好日子要来了。

可我没想到,那只是短暂的假象。

小杰三岁那年,我又怀孕了,生下来是女儿小雅。

从产房出来,婆婆看了一眼襁褓里皱巴巴的小雅,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出了病房,连一口热汤都没给我端。

从那天起,我在这个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她开始明里暗里地指桑骂槐,说我肚子不争气,是个生不出儿子的赔钱货。

我辩解:“妈,我不是已经生了小杰了吗?”

她眼睛一翻,刻薄的话像淬了毒的钉子:“一个哪够?你看看人家谁家不是两个儿子?将来兄弟俩还能有个帮衬。一个儿子,孤零零的,将来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我无言以对。

公公陈大山是个闷葫芦,一天到晚说不了三句话,家里的大小事全凭婆婆做主。他就像婆婆的影子,婆婆说什么,他就在旁边点点头。

陈强每年只在过年的时候回来十天半个月。

一开始,我还会跟他哭诉我在家里的委屈。

他总是那几句话:“阿淑,那是我妈,她年纪大了,你多让着她点。”

“她也是为了我们好,想再要个孙子。”

“我在外面这么辛苦,你就不能让家里消停点吗?”

次数多了,我的心也凉了。

我渐渐明白,在这个家里,我是一个外人。我的丈夫,远在天边,他是我名义上的依靠,却给不了我任何实际的庇护。

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还有我身边的两个孩子。

我不再抱怨,不再哭诉,我把所有的委屈和泪水都咽进肚子里,然后用更多的汗水去浇灌那三亩薄田。

我得挣钱,我得给我的孩子攒下读书的钱,让他们将来能走出这个村子,不用再过我这样的日子。

邻居王大哥,就是王建军,是在那几年里,慢慢走进我的生活的。

他家和我家只隔了一道矮矮的土墙。

他的妻子在生女儿时难产去世了,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拉扯着女儿妞妞。

他是个沉默寡言但心肠很热的男人。

我家的屋顶漏雨了,我一个女人爬不上去,是他二话不说,扛着梯子过来,在烈日下忙活了一下午,把瓦片一片片重新铺好。

我下地回来晚了,他会帮我把院子里的稻谷收进屋里。

我家水井的压水杆坏了,也是他帮我修好的。

村里的女人,尤其是长舌妇,嘴巴最是碎。

她们看见王建军帮我干活,就在背后指指点点。

“你看那林淑,男人不在家,就跟王建军勾勾搭搭的。”

“是啊,一个寡妇,一个活寡妇,干柴烈火,指不定早就好上了。”

这些话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在我耳边响。

我气得浑身发抖,想冲上去跟她们理论,可我又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把院门关得更紧,把头埋得更低。

我跟王建军说过:“王大哥,以后我家的事,你别管了,谢谢你,但我不想别人说闲话。”

他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林淑,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啥就说啥。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我不帮你,谁帮你?”

说完,他又扛着锄头,去帮我翻地了。

我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眼泪差点掉下来。

在这个冷漠的家里,这一点点来自外人的温暖,显得弥足珍贵。

为了避嫌,每次他帮我干了重活,我都会给他算工钱,或者从地里摘最新鲜的蔬菜,让小雅给他家送过去。

他总是推辞,但我很坚持。

我不想欠他什么,更不想落下任何话柄。

日子就在这种压抑又平静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小叔子陈伟,比陈强小五岁,从小就被公婆宠上了天。

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他。

陈强和我结婚后,他更是成了家里的太上皇。

他读书不行,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整天在镇上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没钱了,就回家找婆婆要。

婆婆每次都骂骂咧咧,但最后还是会把钱塞给他。

那些钱,大部分都是陈强从工地上寄回来的。

陈强每个月会给我打三千块钱生活费。

我留下孩子和我的开销,剩下的都存起来。

有时候,婆婆会直接找到我,说家里没米了,没油了,或者说她哪里不舒服要买药,让我拿钱。

我知道,这些钱最后大多都进了陈伟的口袋。

但我不能不给。

不给,她就能坐在我家门口哭天抢地,骂我是个不孝的儿媳,虐待老人。

我不想让孩子们看到那样难堪的场面。

所以,我只能一次次地妥协,一次次地从我那点微薄的积蓄里,挤出钱来填补这个无底洞。

陈伟二十五岁那年,谈了个女朋友,是县城里的。

女方家里提出要求,结婚可以,但必须在县城买一套房子,再买一辆十万块钱以上的车。

这对于我们这样的农村家庭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婆婆却把这当成了头等大事。

她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盘算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她知道,陈强这些年寄回来的钱,除了日常开销,大部分都在我这里存着。

那天晚上,她和公公第一次主动来到了我的屋里。

她脸上堆着笑,那笑容让我觉得比她骂我的时候还要可怕。

“阿淑啊,你看,陈伟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

“他那个对象,你也知道,县城里的,条件好,人家姑娘能看上咱们家陈伟,是咱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我心里冷笑,还不是看上了你们会无限度地压榨我和陈强。

“人家女方提了点要求,也不算过分,就是想在县城有个家。”

我终于开口了:“妈,县城的房价多少钱一平,您不是不知道。我们家什么情况,您也清楚。”

婆婆的脸拉了下来:“我当然知道!我要是不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阿淑,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陈强这些年寄回来的钱,你都存着吧?有多少了?”

我心里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妈,那些钱,是留给小杰和小雅上大学用的。而且,我们这房子也旧了,我想着等钱攒够了,就翻新一下。”

“放屁!”婆婆猛地一拍大腿,露出了她的真面目,“什么上大学?什么盖房子?那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火烧眉毛的是你弟弟的婚事!他要是结不成婚,我们陈家就要绝后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陈伟是您儿子,小杰就不是您孙子了吗?小雅就不是您孙孙女了吗?他们的前途就不重要吗?”我忍不住反驳。

“他们还小!你弟弟等不起了!再说了,那钱是陈强挣的,陈强是我儿子!我儿子的钱,我这个当妈的,凭什么不能做主?”

她的逻辑,强盗又无耻。

我气得浑身发抖:“妈,这钱是陈强寄给我和孩子的,是我们的生活费,是我们这个小家的积蓄!”

“什么你的小家?嫁到我们陈家,你就是陈家的人!你的东西就是陈家的东西!我告诉你林淑,这钱你今天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公公在一旁敲了敲烟斗,瓮声瓮气地说:“阿淑,听你妈的吧。一家人,别分那么清楚。”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嘴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给陈强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他疲惫的声音,夹杂着工地上嘈杂的机器轰鸣声。

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我以为,他会站在我这边。

我以为,他会说:“老婆,你别怕,那钱是我们的,谁也别想动。”

然而,我等来的,却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过后,是他犹豫的声音:“阿淑……要不,就先拿出来给我弟用吧?毕竟是我亲弟弟,我不能不管他。”

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陈强,那是二十万!是我们攒了十多年的全部积蓄!给了他,我们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以后再挣嘛。”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再多加点班,多干点活,总能挣回来的。”

“说得轻巧!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省下这笔钱,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你知不知道孩子们有多久没吃过肉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是怎么过来的?”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好了好了,别说了。”他不耐烦地打断我,“家里的事,我哪有精力管那么多?我每天累得像条狗一样,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我妈都开口了,我能不给吗?那是我亲妈!”

“是,她是你亲妈,陈伟是你亲弟弟,那我呢?我和孩子呢?我们算什么?”

“你怎么又来了?不就是钱吗?给了就给了,以后再挣!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我握着冰冷的手机,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原来,我在他心里,就是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女人。

原来,我们这个小家,我们孩子的未来,在他眼里,都比不上他妈的一句话,他弟的一场婚事。

我彻底绝望了。

从那天起,婆婆每天都来我家“上班”。

她也不骂我,就坐在我家的堂屋里,唉声叹气,抹眼泪。

一会说自己命苦,养了个白眼狼儿子,娶了个搅家精媳妇。

一会说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眼看着陈家就要断了香火。

村里的人来看热闹,她就哭得更大声,把我说得一无是处,好像我就是那个谋财害命的恶毒媳妇。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听,不看,不想。

但她的声音,像魔咒一样,穿透墙壁,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小杰和小雅也变得沉默寡言,他们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害怕。

我不能倒下。

我告诉自己,为了孩子,我必须撑下去。

我明确地告诉婆婆:“妈,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要是再这样闹下去,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

我的强硬,彻底激怒了她。

她开始改变策略。

她不再哭闹,而是开始在村里散播关于我和王建军的谣言。

她说我早就跟王建军有一腿,说我把陈强寄回来的钱,都拿去贴补王建军了。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编造出我给王建军买衣服,给妞妞交学费的“细节”。

谣言像瘟疫一样,在村子里迅速蔓延。

我走在路上,总能感觉到背后那些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

“你看,就是她,真不要脸。”

“陈强在外面拼死拼活,她倒好,在家里偷人。”

“这种女人,就该浸猪笼!”

那些恶毒的言语,像一把把刀子,割在我的心上。

我百口莫辩。

我去跟人解释,他们用一种“我懂的”眼神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

我去质问婆婆,她反而理直气壮:“你要是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清白的,就把钱拿出来给你弟弟结婚,不就证明你的清白了吗?”

这简直是强盗逻辑!

我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建军也听到了风声。

他找到我,一脸的愧疚:“林淑,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我摇摇头,苦涩地说:“王大哥,这不关你的事。是他们……他们想逼我。”

“那……那以后我……”

“王大哥,你别多想。”我打断他,“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没什么好怕的。他们越是这样,我越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以为我的坚持,能换来他们的收敛。

但我错了。

我低估了他们的无耻和贪婪。

于是,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那天,婆婆带着公公和小叔子,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我家。

他们是来下最后通牒的。

“林淑,我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这二十万,你今天必须拿出来!不然,我们就把你的丑事捅到陈强那里去!让他回来跟你离婚!让你净身出户!”婆婆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

小叔子陈伟跟在后面帮腔:“就是!嫂子,你就别撑着了。我哥的钱,给我用也是应该的。你一个女人家,拿着那么多钱干什么?难不成真像我妈说的,都给那个姓王的了?”

他脸上带着轻佻的笑,眼神里满是鄙夷。

这些天积压的所有愤怒、委屈、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突然就笑了。

我笑得很大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们被我的反应弄得一愣。

“你笑什么?疯了?”婆婆皱着眉。

我止住笑,擦干眼泪,目光像冰一样,冷冷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我笑你们,太可笑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清晰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石子,砸在寂静的堂屋里。

“张翠花,你问我要钱,你凭什么?”我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她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敢这么跟她说话。

“我是你婆婆!我凭什么不能问你要?”

“婆婆?”我冷笑一声,“你扪心自问,这十七年,你尽过一天做婆婆的责任吗?我嫁到你家,给你家生儿育女,伺候你,孝敬你,我哪点对不起你了?”

“我怀孕的时候,想吃个鸡蛋,你说那是留给你儿子陈伟补身体的。”

“我坐月子的时候,你连一碗鸡汤都没给我炖过,还说我娇气。”

“小雅发高烧,我背着她深更半夜去镇上看医生,你却在家里呼呼大睡,连门都没给我开。”

“这些年,我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自己挣来的?我花过你们陈家一分钱吗?”

我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气势逼人。

婆婆被我问得节节后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

“我胡说?”我提高了音量,“要不要我把村里的老人请过来,让他们评评理,看看我林淑说的是不是实话?”

她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又转向公公陈大山。

“爸,我一直敬重您是个长辈。可是您呢?您为这个家做过什么?除了每天抽着旱烟,对妈的话言听计从,您还管过什么?”

“陈强在外面累死累活,您心疼过吗?我和孩子们在家吃糠咽菜,您看见过吗?”

“您只知道,您的二儿子要结婚了,需要钱。您却忘了,您的大儿子,您的孙子孙女,也需要活下去!”

公公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手里的烟斗抖个不停,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小叔子陈伟身上。

“还有你,陈伟。”

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你今年二十五岁了,是个成年人了。你手脚健全,为什么不能自己去挣钱娶媳妇?你凭什么心安理得地压榨你的亲哥哥,欺负你的嫂子?”

“你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你哥的血汗钱换来的?你现在还要用你哥的卖命钱,去给你买房买车,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我……我……”陈伟被我说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

“你什么你?你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废物!一个只知道啃老,啃哥的寄生虫!”

“你……你敢骂我!”陈伟恼羞成怒,举起拳头就要朝我打过来。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一个响亮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是我的儿子,小杰。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我身后站了出来,张开双臂,像一头小小的雄狮,把我护在身后。

他虽然只有十五岁,但个子已经快赶上我了。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胆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定和愤怒。

陈伟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小杰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竟然有些胆怯了。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婆婆见状,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没天理了啊!大的欺负小的,现在连小的都敢欺负老的了!我今天不活了!我就死在你们家门口!”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手捶打着地面,声音尖利刺耳。

以往,她只要一用这招,我就会妥协。

但今天,我不会了。

我冷冷地看着她在地上表演,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累了,也倦了。

这个家,这群人,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耐心和感情。

我转身回到屋里,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铁盒子。

我当着他们的面,打开盒子。

里面,是那张存有二十万的银行卡,还有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这是你们想要的钱。”我把银行卡拍在桌子上。

婆婆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和陈伟的眼睛,都像饿狼一样,死死地盯住了那张卡。

“但是,”我话锋一转,拿起了那个笔记本,“在拿走这张卡之前,我们得先把账算清楚。”

我翻开笔记本,第一页,是我用娟秀的字迹写的四个大字:“陈家账本”。

“这个本子,我记了十七年。”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从我嫁进陈家的第一天起,陈强寄回来的每一笔钱,家里的每一笔开销,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翻到其中一页,念道:“某年某月某日,陈强寄回三千元。当月,买米买面,三百二十元。孩子学费,五百元。给你,张翠花女士,买降压药,一百八十元。给陈伟,买新球鞋,三百元。”

我又翻了一页:“某年某月某日,陈强寄回五千元,说是年终奖。当月,家里置办年货,一千二百元。给二老过年红包,各五百元。给陈伟压岁钱,一千元。”

“十七年来,陈强一共寄回家四十八万三千六百元。”

“家里日常开销,孩子教育,人情往来,一共花掉二十一万五千元。”

“给你们二老的,包括买药,买衣服,零花,一共是六万八千元。”

“给陈伟的,从他上学到他辍学鬼混,再到他谈恋爱,一共是九万九千八百元。”

“现在,卡里还剩下二十万零八百元。”

我每念出一笔账,婆婆和公公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当我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们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他们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个在他们眼中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竟然会把账算得这么清楚。

“现在,我们来谈谈这二十万的归属问题。”

我合上账本,目光锐利如刀。

“根据《婚姻法》规定,这笔钱,属于我和陈强的夫妻共同财产。也就是说,这里面,有我的一半,十万块。”

“另外十万,是陈强的。他愿意给他弟弟,那是他的事,我管不着。但是,我的那一半,谁也别想动!”

“还有,这个家,是我和陈强共同建立的。你们二老住在这里,是情分,不是本分。如果你们再这样无理取闹,对不起,我只能请你们搬出去。”

“至于你,陈伟。”我看着他,“你已经成年了,我们没有义务再抚养你。从今天起,你别想再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我的话,像一颗颗炸雷,在他们耳边炸响。

他们都懵了。

他们大概习惯了我的逆来顺受,习惯了我的软弱可欺,从来没想过,我会用法律和道理来反击他们。

“你……你这个毒妇!”婆婆终于反应过来,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要把我们赶出去?你要分家?我……我去找我儿子!我让他休了你!”

“随便。”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我的平静,我的决绝,让她所有的撒泼和威胁,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公公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说:“算了,我们先回去。”

他知道,今天,他们是讨不到任何便宜了。

婆婆不甘心,还想再闹。

我拿起桌上的手机,冷冷地说:“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就说你们私闯民宅,意图抢劫。”

“抢劫”两个字,像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婆Pó的火焰。

她再蛮横,也知道这是犯法的事。

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从地上爬起来,在公公和陈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们走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小杰和小雅一左一右地抱住我。

“妈,你别怕,我们保护你。”小杰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稚嫩,却无比坚定。

“妈妈,不哭。”小雅用她的小手,轻轻地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我抱着我的两个孩子,放声大哭。

哭我这十七年的委屈,哭我那死去的爱情,哭我这看不到希望的人生。

哭过之后,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

果然,晚上,我的手机响了。

是陈强打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没有往日的寒暄,只有劈头盖脸的质问。

“林淑!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妈刚才打电话给我,哭得都快断气了!说你要把他们赶出家门?还要跟我分家?你是不是疯了?”

他的声音,冰冷又陌生。

我没有愤怒,也没有激动,只是平静地问他:“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今天带着你弟来抢我的钱?有没有告诉你,她是怎么在村里败坏我的名声的?有没有告诉你,你弟差点动手打我?”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他才用一种疲惫的语气说:“那是我妈,是我弟,他们再不对,也是我的亲人。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让着他们一点吗?”

又是这句话。

看在他的面子上。

我笑了,笑得无比凄凉。

“陈强,你的面子,到底有多大?大到可以让我放弃尊严,放弃人格,放弃我和孩子们的未来吗?”

“我……”

“陈强,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结婚十七年。我问你,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他没有回答。

或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或许,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给他生孩子,照顾他父母,替他守着老家的工具。

一个可以任劳任怨,可以被牺牲,可以被抛弃的工具。

“陈强,这日子,我过够了。”

我听到电话那头,他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很清楚。”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们离婚吧。”

“离婚?”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林淑,你别闹了!我们都有孩子了,离什么婚?”

“正因为有孩子,我才要离婚。”我的声音异常坚定,“我不想让他们生活在这样一个畸形的家庭里。我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母亲,被他们的奶奶和叔叔,像狗一样地欺负。”

“我不想让我的儿子,将来也变成你这样,分不清是非黑白,拎不清亲疏远近的‘孝子’。”

“我更不想让我的女儿,将来也嫁给一个像你一样的男人,过上我这样的日子。”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向他,也刺向我自己。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脸上的震惊和愤怒。

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一向温顺听话的女人,会提出“离婚”这两个字。

“林淑,你是不是在外面真的有人了?”他突然问,声音里充满了猜忌和侮辱。

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原来,在他心里,我也是这样想我的。

原来,他宁愿相信他母亲那些恶毒的谣言,也不愿意相信我这个与他同床共枕了十七年的妻子。

“是。”我平静地回答。

“什么?”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

“我说,是。”我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意,“我就是有人了。我爱上了一个懂得心疼我,保护我,尊重我的男人。他不像你,只会让我忍,让我让。”

“你……你这个!”他在电话那头咆哮起来。

“对,我就是。”我冷笑着,“我贱了十七年,现在,我不想再贱下去了。”

“陈强,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回来,我们协议离婚。财产一人一半,孩子都归我。你每个月付抚养费。”

“第二,你不同意,那我们就法庭上见。到时候,你父母和你弟弟做过的那些事,我会一五一十地,当着法官的面说出来。你猜,法官会把孩子判给谁?”

说完,我不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关机。

世界,终于彻底清静了。

我抱着熟睡的孩子,一夜无眠。

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给王建军打了个电话。

“王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我想在县城里,租个房子。”

电话那头的王建军沉默了一会,问:“你想好了?”

“想好了。”

“行,我帮你问问。我有个亲戚在县城,专门做房屋中介的。”

“谢谢你,王大哥。”

“跟我还客气什么。”

挂了电话,我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这个家,除了我和孩子们,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

我把我和孩子们的几件衣服打包好,把那个记了十七年的账本,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至于那张银行卡,我把它留在了桌子上。

那二十万,我一分都不要。

那是陈强的钱,也是我与这个家,最后的了断。

我只想带着我的孩子,干干净净地离开。

我带着小杰和小雅,走出了这个我生活了十七年的院子。

清晨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破旧的土坯房,没有一丝留恋。

我知道,离开这里,前路或许会更加艰难。

一个三十七岁的农村妇女,带着两个孩子,在陌生的城市里,要怎么生存下去?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必须走。

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的孩子。

我不能让他们的人生,也像我一样,被这个腐朽的、令人窒息的家庭所吞噬。

村口,王建军开着他的那辆半旧的农用三轮车,在等我们。

车斗里,放着我们的行李。

他的女儿妞妞,也坐在车上,看到小雅,开心地朝她招手。

“王大哥,麻烦你了。”

“上车吧。”他没有多问,只是帮我把孩子抱上车。

三轮车“突突突”地发动了,载着我们,驶离了这个生我养我,也困住我半生的地方。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林淑,新生了。

在县城,王建军帮我们租下了一个小小的两居室。

房子虽然不大,但很干净,阳光也很好。

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孩子们办转学。

小杰要上高中了,小雅要上小学五年级。

我拿着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私房钱,那是我偷偷卖掉自己种的粮食和蔬菜,一点点积攒下来的,总共不到两万块。

我跑了很多关系,花了很多钱,终于把两个孩子的学籍问题解决了。

看着他们穿上新校服,背着新书包,走进明亮的教室,我所有的辛苦,都觉得值了。

为了维持生计,我找了一份工作。

在一家餐馆里洗碗。

每天从早上八点,一直工作到晚上十点,一个月三千块钱。

很累,很辛苦。

每天下班回到家,我的腰都直不起来,两只手被洗洁精泡得又红又肿。

但每次看到孩子们乖巧懂事的脸,看到他们桌上优异的成绩单,我就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小杰很懂事,放学后会主动去接妹妹,然后回家做好饭等我。

周末,他还会去附近的工地上打零工,搬砖,扛水泥,挣来的钱,都交给我。

我跟他说:“小杰,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学习要紧,别去干那些重活。”

他却说:“妈,我是家里的男子汉,我要帮你分担。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学习的。”

看着他被晒得黝黑的脸庞和手上磨出的血泡,我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发誓,我一定要努力挣钱,让我的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王建军也经常来看我们。

每次来,他都会带一些自己种的蔬菜,或者给孩子们买一些零食和学习用品。

他话不多,只是默默地帮我修好坏掉的水龙头,换掉不亮的灯泡。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

但我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给他带去任何麻烦。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会这样平静地继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请问,是林淑吗?”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我是陈强的工友的老婆。林淑,你快来一趟吧,陈强他……他出事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陈强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他浑身插满了管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医生说,他在工地上,从五米高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摔到了头,现在是重度昏迷,能不能醒过来,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我看着病床上那个曾经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我恨他吗?

恨。

我恨他的懦弱,恨他的愚孝,恨他对我和孩子们的冷漠。

但……他毕竟是小杰和小雅的父亲。

是那个曾经对我许诺,要给我盖村里最漂亮楼房的少年。

高昂的医药费,像一座大山,压在了我的身上。

工地的老板,只垫付了前期的抢救费用,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我卖掉了老家的房子和地。

那是我和陈强唯一的共同财产。

婆婆和公公来闹过,说房子是他们陈家的,我没资格卖。

我把房产证拍在他们面前,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和陈强的名字。

“这房子,有我一半。我现在要用它来救你们儿子的命。你们要是不想他死,就给我闭嘴!”

他们被我的气势镇住了,灰溜溜地走了。

卖房子的钱,很快就在ICU里烧光了。

我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亲戚朋友。

我白天在餐馆洗碗,晚上去夜市摆摊卖小吃。

我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整个人瘦得脱了形。

但钱,还是不够。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王建军找到了我。

他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有十万块钱,是我这些年全部的积蓄。你先拿去用。”

我看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王大哥,我不能要你的钱。”

“什么你的我的。”他把卡硬塞到我手里,“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

“可是……”

“别可是了。救人要紧。”他看着我,眼神真挚又坚定,“林淑,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那一刻,我所有的坚强和伪装,都瞬间崩塌了。

我蹲在医院冰冷的走廊上,哭得像个孩子。

有了王建军的这笔钱,陈强的手术,总算是顺利做完了。

他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但他依然没有醒过来。

医生说,他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我没有放弃。

我每天给他擦洗身体,给他按摩,在他耳边,跟他说我们以前的事,说孩子们的事。

我希望,能用我的声音,唤醒他。

婆婆和公公,只在陈强刚出事的时候来过一次。

看到他那个样子,知道他可能再也挣不了钱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叔子陈伟,更是连面都没露过。

他的婚事,因为买不起房,也黄了。

他把所有的怨气,都算在了我的头上。

他说,是我克夫,是我害了他哥。

对于这些,我已经不在意了。

我每天医院,餐馆,家,三点一线地奔波着。

日子虽然苦,但我有孩子们的陪伴,有王建军的帮助,我觉得,我还能撑下去。

半年后的一个下午,我像往常一样,在给陈强按摩。

我一边按,一边絮絮叨叨地跟他说着话。

“陈强,小杰这次期中考试,又是全班第一。老师说,他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

“小雅也长高了,越来越像个大姑娘了。她说,她长大了想当个医生,这样就能治好爸爸的病了。”

“你快点醒过来吧,你看看孩子们,他们都想你了。”

我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滴在他的手背上。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我愣住了,以为是我的错觉。

我紧紧地盯着他的手。

过了一会,他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我欣喜若狂,赶紧跑出去叫医生。

医生检查过后,告诉我,这是一个奇迹。

陈强,他真的有苏醒的迹象了。

我喜极而泣。

接下来的日子,我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终于,在一个月后,他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但他,失忆了。

他谁都不认识,包括我,包括他自己的孩子。

他的智力,也退化到了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他会笑,会闹,会像个孩子一样,拉着我的衣角,叫我“姐姐”。

医生说,这是头部受到重创后的后遗症,能不能恢复,谁也说不准。

我把他接回了家。

我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了。

我不仅要照顾两个上学的孩子,还要照顾一个“大孩子”。

很多人都劝我,把他送到养老院去。

“林淑,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年轻,不能被他拖累一辈子。”

我摇摇头。

“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能不管他。”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看我的眼神,那么干净,那么纯粹,没有了以前的犹豫和冷漠。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只依赖我一个人。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做不到把他丢下。

王建军知道后,来我家的次数更勤了。

他会帮我一起照顾陈强,给他喂饭,带他出去散步。

陈强很喜欢他,每次看到他,都会开心地叫他“王叔叔”。

三个人在一起的画面,有时候会让我产生一种错觉。

仿佛,我们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和辛苦中,又过了一年。

陈强的记忆,依然没有恢复。

但他的身体,在我的精心照料下,好了很多。

他可以自己走路,自己吃饭,有时候,还能帮我做一些简单的家务。

他像个单纯的孩子,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而我,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虽然很累,但看着三个“孩子”的笑脸,我觉得,心里是踏实的。

有一天,王建军突然对我说:“林淑,我们结婚吧。”

我愣住了。

“王大哥,你别开玩笑了。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没开玩笑。”他打断我,眼神无比认真,“林淑,我知道你很累。我想帮你分担。我想给你和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

“陈强,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照顾。妞妞也很喜欢小杰和小雅。”

“我们,可以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承认,我对王建军,是有感情的。

在他一次次的帮助和陪伴中,我的心,早已被他融化。

但是,陈强怎么办?

我虽然跟他提了离婚,但我们毕竟还没有办手续。

从法律上讲,我还是他的妻子。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他。

“王大哥,谢谢你。”我艰难地开口,“但是,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王建军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他就释然地笑了。

“我明白了。没关系,林淑,我等你。”

“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他的话,让我瞬间泪流满面。

我何德何能,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会在这样一种微妙的平衡中,继续下去。

直到,婆婆和公公,再一次找上门来。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陈强醒了。

他们是来要儿子的。

“林淑,你把陈强还给我们!他是我们陈家的儿子!”婆婆依然是那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妈,陈强现在的情况,你们照顾不了他。”

“怎么照顾不了?他是我儿子,我生的,我养的,我当然会照顾他!总比跟着你这个扫把星强!”

他们强行把陈强带走了。

陈强不肯走,他死死地拉着我的手,哭着喊“姐姐,我不要走”。

但他的力气,怎么比得过两个成年人。

他被他们硬生生地从我身边拖走了。

我看着他无助的眼神,心如刀割。

我没有去抢。

因为我知道,他们是他的父母,我没有权利阻止他们。

陈强被接回老家后,我每天都提心吊胆。

我怕他们照顾不好他。

果然,不到一个星期,我就接到了村里邻居的电话。

说陈强,跑丢了。

我疯了一样地赶回老家。

婆婆和公公坐在院子里,一脸的愁容。

我问他们怎么回事。

他们支支吾吾地说,陈强回去后,天天哭着闹着要找“姐姐”,不吃饭,不睡觉。

昨天晚上,他们没看住,他就自己跑出去了。

我发动了所有的亲戚朋友,满世界地找他。

找了两天两夜,最后,在离家十几里外的一个山洞里,找到了他。

他蜷缩在角落里,浑身又脏又臭,又冷又饿。

看到我,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姐姐,我怕。”

我抱着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把他带回了县城。

这一次,我没有再让他离开我。

婆婆和公公,也没有再来要人。

或许,他们也怕了。

他们也知道,这个儿子,他们已经管不了了。

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只是,我的心里,多了一份坚定。

我要和陈强离婚。

不是因为王建军,而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陈强。

他现在这个样子,跟着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我,也需要一个自由的身份,去开始我新的生活。

我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

因为陈强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法院给他指定了监护人,就是他的父亲,陈大山。

开庭那天,陈大山和张翠花都来了。

他们坚决不同意离婚。

他们说,我之所以要离婚,就是为了霸占陈强的赔偿款。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逃跑的工地老板,被抓住了。

法院判他赔偿陈强五十万。

我冷笑。

原来,他们又把主意,打到了这笔钱上。

法官问我:“原告,你为什么坚持要离婚?”

我看着陈强的父母,一字一句地说:“因为,在这段婚姻里,我没有得到过一丝一毫的尊重和爱护。我被当成一个生育的工具,一个免费的保姆,一个予取予求的提款机。”

“我的丈夫,在我的婆家欺负我的时候,永远选择袖手旁观,甚至助纣为虐。”

“现在,他病了,傻了,他的父母,想的不是怎么照顾他,而是怎么从他身上,榨取最后一点价值。”

“我不离婚,这笔赔偿款,就会被他们拿去,给他们的小儿子买房娶媳妇。”

“而我的丈夫,他们的亲生儿子,可能会被他们像垃圾一样丢掉。”

“我离婚,就是要拿到这笔钱的支配权,拿到陈强的抚养权。我要用这笔钱,给他治病,让他下半辈子,能活得像个人。”

我的话,掷地有声。

法庭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同情。

张翠花还想撒泼,被法官严厉地制止了。

最后,法院判决,我们离婚。

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归我。

陈强的监护权,也判给了我。

那五十万的赔偿款,由我代为保管,用于陈强的治疗和生活。

走出法院的那一刻,我看着头顶的太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自由了。

我带着三个“孩子”,回到了我们那个小小的家。

王建军在楼下等我。

他没有问结果,只是走过来,给了我一个轻轻的拥抱。

“都过去了。”

“嗯。”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

但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我知道,我的苦难,已经结束了。

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未来的路,或许依然会有风雨。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

我身边,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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