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瓜田守夜，隔壁的少妇总来找我聊天，还给我带两个热乎的馒头

“建华哥，你……你快走！我男人回来了！”林婉清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一把将手里还冒着热气的两个馒头塞进我怀里，滚烫的温度像是烙铁一样，烫着我的手，更烫着我的心。她的手冰凉，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门外，隔壁院子里传来马峰那野兽般的咆哮和砸东西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骚娘们，大半夜不睡觉，跑哪儿野去了！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瓜棚离他家不过几十米，他要是冲过来，后果不堪设想。林婉清用尽全身力气推了我一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快走，从地里绕出去，别让他看见！”

我叫赵建华，快四十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前些年在外头打工没挣到什么钱，人也累垮了，就回了村。爹妈给我在村边上包了几十亩地，种西瓜。眼看着瓜熟了，最怕人偷，我就在田埂上搭了个小棚子，晚上睡在这儿守着。

这活儿，说白了就是熬人。白天累一天，晚上还得睁着一只眼。夏夜的田里，除了虫子叫，就是风吹瓜秧的沙沙声，那份孤寂，能把人的骨头都泡酥了。

林婉qing是马峰新娶的媳妇，听说是从外地买来的，长得水灵，就是人看着怯生生的，不怎么爱说话。马峰是我们村有名的混不吝，膀大腰圆，喝了酒就撒疯，他爹妈都管不住。村里人都说，这么好一朵花，算是插在牛粪上了。

月光下，站着一个纤瘦的身影，是林婉清。她被我吓了一跳，抱着个小碗往后缩了缩，小声说：“建华哥，是我……别怕。”

我愣住了，这么晚了，她一个女人家跑我这瓜棚来干啥？“婉清妹子，有事吗？”我心里犯嘀咕，手里的扁担也没放下。

她怯生生地上前两步，把手里的碗递给我，碗上还盖着块布。“我……我男人晚上跟人喝酒去了，我蒸了馒头，估摸着你也饿了，就给你送两个来。”

“这……这咋好意思呢。”我推辞着，“妹子你快回去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没事的，”她声音很轻，“他不到后半夜回不来。你吃吧，热乎着呢。”说完，她把碗硬塞我手里，转身就跟兔子似的跑了。

我端着那碗热乎乎的馒头，心里头那叫一个暖和。这荒郊野岭的，能有口热乎饭吃，比啥都强。那馒头又软又香，我两口一个就吃完了，连日来的疲惫和孤单好像都少了几分。

我渐渐发现，她只有在这个时候，眼睛里才有点光。不像白天在村里碰见，总是一副低着头，怕见人的样子。我心里琢磨着，这妹子，怕是在家里过得不舒坦。有次我斗胆问她：“马峰……他对你好吗？”

她正笑着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眼神也暗了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她没回答，只是低着头，轻轻说了句：“建华哥，你快吃吧，馒头凉了就硬了。”

从那以后，我再没问过。但我心里跟明镜似的，马峰那样的浑人，能对媳妇好到哪儿去？我开始留意他们家。果然，隔三差五就能听见马峰的打骂声，还有碗碟摔碎的动静。有好几次，我看见林婉清的胳膊上、手腕上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她总是用长袖子遮着。

知道了这些，林婉清送来的馒头，在我嘴里就变了味儿。不再是单纯的香甜，还多了一丝苦涩和沉重。我知道，这或许是她一天里唯一的喘息，是她对这个世界仅有的一点点善意和倾诉。她不是在给我送吃的，她是在给自己找一个能说几句话、能让她感觉自己还是个“人”的角落。

我能做的，就是默默地接过馒头，听她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让她那颗备受煎熬的心，能有片刻的安宁。我甚至开始盼着她来，不是有什么龌龊想法，就是觉得，能让她暂时逃离那个火坑，我也算积了德了。

直到文章开头那一晚的发生。马峰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提前回来了。看着林婉清惊慌失措地跑回去，听着院子里传来的打骂和她压抑的哭声，我手里的馒头仿佛有千斤重。我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是个没用的庄稼汉，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善良的女人受苦。

第二天，我在地里干活都心神不宁。一整天，都没看见林婉清出门。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直到晚上，都快半夜了，我以为她不会来了。棚子外又响起了那个熟悉的、轻微的脚步声。我赶紧迎出去，只见林婉清站在月光里，头发凌乱，左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有一道清晰的血痕。

“你……”我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看着她那张受伤的脸，再看看手里的馒头，一股火气直冲脑门。我压低声音说：“妹子，别再给我送了！你这样，早晚要出大事！这日子你还想过到什么时候？！”

我的话说重了，她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不是嚎啕大哭，就是那种无声的、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看得我心都碎了。

她抽泣着说：“建华哥，我……我没地方去。我是他家花钱买来的，身份证都被他收走了。我跑过，被抓回来打得更狠。在这个村里，除了你，没人愿意跟我说句话……”

她擦了擦眼泪，忽然抓住我的胳膊，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说：“建华哥，你是个好人。今晚的馒头，你一定……一定要吃。”她特别加重了“一定”两个字。

我当时没多想，只觉得她是心里委屈。她见我点头，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回到棚里，我掰开其中一个馒头，正要往嘴里送，忽然觉得手感不对。这个馒头比平时的要硬一些，而且中间好像有个疙瘩。

我心里一动，小心翼翼地把馒头掰成两半。借着棚里昏暗的灯光，我看见馒头芯里，竟然裹着一个用塑料纸包着的小东西！

我的心怦怦狂跳，立刻明白了。这才是她今晚冒险也要来的真正目的！她有东西要交给我！

第二天一大早，我借口去镇上买农药，揣着那张卡，找到了我一个开手机店的远房表弟。表弟把卡插进电脑，打开一看，我俩都惊呆了。

卡里面，存着十几段音频和几张照片。音频里，全是马峰对林婉清的打骂和威胁，那些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还有他吹嘘自己怎么打人、怎么在外面跟人耍横的录音。照片更触目惊心，全是林婉清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样子，新伤旧伤叠在一起，没一块好地方。

我不能辜负她的信任。我让表弟把所有东西都复制了好几份，存在不同的网盘和U盘里。我脑子飞快地转着，直接把证据交给警察，马峰最多被拘留几天，出来后肯定会报复得更狠。必须想个办法，让他永世不得翻身，也让林婉清能彻底解脱。

一个计划在我脑中慢慢成形。我知道马峰这种人，死要面子，又爱在人前逞威风。我就要利用他这一点。

回到村里，我故意在马峰家门口晃悠。马峰看见我，眼睛一瞪，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马峰的脸色“刷”地就变了！他显然认得这张卡。他一把抢过去，厉声问：“你从哪儿弄到的？里面的东西你看了没有？”

我哆哆嗦嗦地说：“我哪会看这个啊……就看着挺新的，想着是不是你掉的……”

马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气，他一把揪住我的领子，把我顶在墙上，吼道：“我警告你，赵建华，这事儿你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让你活不见人！”

我的喊声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村支书德叔也正好路过，皱着眉头上前呵斥道：“马峰！你又在这儿撒野！放开建华！”

马峰见人多了，只好松开我，但依旧一脸凶相。我立刻跑到德叔身后，装作委屈地说：“德叔，你给评评理！我捡了东西还给马峰，他不但不谢我，还打我！这是什么道理！”

马峰恶人先告状：“他偷我东西！这张卡就是他偷的！”

马峰当然不肯，把卡死死攥在手里。我“急中生智”地说：“德叔，马峰哥不给你看，是因为卡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他打老婆的证据都在里面！”

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都开始窃窃私语。马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骂：“你血口喷人！”

“我没有！”我梗着脖子喊，“你要是没做亏心事，敢不敢让大家看看卡里到底是什么？德叔，咱们村委会不是刚装了新的投影仪吗？咱们就当着全村人的面，看看这张卡里到底是什么！谁要是撒谎，谁就滚出村子！”

事情就这样闹到了村委会。德叔也想把事情搞清楚，同意了我的提议。村委会大院里，很快就围满了人。我那个开手机店的表弟，也被我提前叫了过来，就说来帮村里调试设备。

当表弟把卡插上，投影仪的白幕布亮起，第一张照片出现的时候，全场一片哗然。那是一张林婉清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照片，惨不忍睹。紧接着，一张又一张，每一张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马峰的脸上，也抽在所有曾经冷眼旁观的村民心上。

马峰彻底慌了，冲上去就要拔电源，被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死死按住。随后，表弟又点开了音频。

“花钱买你回来，就是让老子舒坦的！叫唤什么！”

一句句充满暴力的录音，通过大喇叭传遍了整个村子。马峰的脸，从猪肝色变成了死灰色，整个人像被抽了筋一样瘫软下去。

德叔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马峰骂道：“畜生！你简直不是人！”他当场就拿出手机报了警。

事情结束后，林婉清来瓜棚找我，这是她第一次在白天来。她换了身干净衣服，脸上的伤也好了些，虽然人还是瘦，但眼睛里，终于有了光。

她没有带馒头。她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我赶紧扶起她。

“建华哥，谢谢你。”她说，“我要走了，去城里打工，重新开始。”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要塞给我。“这是我这些年偷偷攒下的一点，你一定要收下。”

我把钱推了回去，很坚决：“妹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我不能要。一个好人，不该被这么对待。你拿着钱，到外面好好生活。”

她哭了，这次不是绝望的眼泪，是感动的，是重获新生的。

我依然在我的瓜田里守夜，夜里还是那么安静，那么孤单。再也没有人会给我送两个热乎的馒头了。但我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踏实和温暖。因为我知道，我用最朴素的方式，为一个善良的女人，守住了她最后的光，也守住了我自己的良心。这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