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家宴,儿子赵博宇一家三口进门时,我丈夫赵卫东正满面红光地在客厅泡茶。“爸,妈呢?厨房里怎么没动静?”博宇放下给孙子买的玩具,好奇地问。
赵卫东大手一挥,得意地说:“你妈今天估计累了,没事,菜都买好了,我露一手!”
可当他领着儿子儿媳走到餐厅时,三个人都傻了。巨大的圆桌上空空如也,别说热菜,连个凉菜碟子都没有。厨房里,只有几个孤零零的土豆和半颗白菜躺在洗菜盆里。
赵卫东的脸瞬间就挂不住了,他冲着里屋大喊:“方慧敏!你搞什么名堂?今天国庆,孩子们都回来了,你怎么连饭都不做!”
我从卧室里慢悠悠走出来,身上穿着刚买的新裙子,手里还拿着一本杂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喊什么?菜我不是买了吗?我那份已经准备好了。你和你儿子的那份,你忘了吧?”
赵卫东气得嘴唇直哆嗦,指着我说不出话。而这一切,都得从三个月前,他拿到第一笔退休金那天说起。
我和赵卫东结婚四十年,他退休前是厂里的车间主任,说一不二惯了。我呢,就是个普通的仓库文员,性格温和,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家里家外,一直是我操持。他退休那天,特别高兴,拉着我去饭店吃了顿好的。我以为好日子要来了,谁知道,那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退休金一个月六千五,我比他少,四千二。拿到第一个月工资后,他参加了个老同事聚会,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那天晚上,他把我叫到客厅,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对我说:“慧敏,我跟你商量个事。咱们都退休了,也该跟上时代潮流,过点新式生活了。”
我当时还笑着说:“什么新式生活?你想去旅游还是报个老年大学?”
他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个小本本,说:“都不是。我听老张他们说,现在国外和城里年轻人都流行AA制。我觉得这个好,亲兄弟明算账,夫妻之间也得把经济账算清楚。从下个月开始,咱们也AA吧。”
我脑子“嗡”的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啥?AA制?咱俩都老夫老妻了,还AA?”
“对!就是AA!”他把本子拍在桌上,理直气壮地说:“你看,我退休金六千五,你四千二,加起来一万多,以前混着花,糊里糊涂的。现在分开,各花各的,互不干涉。家里的水电煤气、物业费,咱俩一人一半。买菜吃饭,也各买各的,各做各的。这样多好,你不用嫌我抽烟喝酒花钱多,我也不用管你买衣服买化妆品。多自由!”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心一点点凉了下去。四十年的夫妻,他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我伺候他吃喝拉撒,照顾他父母,拉扯大孩子,到头来,在他眼里,这些付出都一文不值,可以被“AA制”三个字一笔勾销。
我没哭也没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问:“这是你的真心话?”
他被我看得有点不自在,但还是梗着脖子说:“当然!这是新时代的生活方式,公平、合理!”
“好。”我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拿起他那个小本本和笔,递给他,“既然要AA,那就把规矩写下来,省得以后扯皮。水电煤气物业费一人一半,写上。买菜吃饭各管各的,写上。还有,家里的卫生,是不是也一人一半?你扫客厅,我扫卧室?你擦桌子,我拖地?”
赵卫东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爽快,还主动细化规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笔一挥:“行!就这么定了!”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我想起了刚结婚时,他工资不高,我偷偷把娘家给我的钱拿出来贴补家用;想起了他生病住院,我衣不解带地伺候了半个月;想起了他为了升职应酬,喝得烂醉如泥,我半夜起来给他熬醒酒汤。四十年,我以为我们是彼此的依靠,没想到在他心里,我们只是两个搭伙过日子的合伙人。
行,既然他要算得这么清,那我就陪他好好算算。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超市买了个新的小推车。从此,我们家出现了很滑稽的一幕:我和赵卫东一前一后去菜市场,各买各的菜。回到家,我把我的菜放进冰箱左边,他把他的放进右边,我还用马克笔在保鲜袋上写上我的姓“方”。
第一顿饭,我给自己做了个西红柿炒蛋,煮了碗小米粥。赵卫东不会做饭,平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看着我一个人吃得香,黑着脸问:“我的饭呢?”
我头也不抬地说:“锅里有热水,厨房有挂面。你自己煮。”
他气得“哼”了一声,自己笨手笨脚地煮了锅面,不是水放多了就是盐放少了,吃得直皱眉。
从那以后,我们家就成了一个屋檐下的两个独立王国。我每天算着自己的花销,用我的四千二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我开始买以前舍不得买的护肤品,给自己报了个瑜伽班,周末还跟新认识的姐妹们去郊区逛逛。我的气色越来越好,人也开朗了许多。
反观赵卫东,他的日子就没那么潇洒了。他那六千五的退休金,听着多,但要支付一半的家庭开销,还要自己解决三餐,再加上他好面子,跟老同事出去吃饭喝酒总是抢着买单,很快就捉襟见肘。他不会做饭,天天不是叫外卖就是下馆子,吃得油腻,没两个月,血脂就上去了。
家里的卫生,他也坚持不了几天。他负责的客厅和阳台,没多久就一层灰。他想让我帮他打扫,我直接把我们当时签的“协议”拿出来:“白纸黑字写着呢,一人一半。我的区域我已经打扫干净了,你的部分,你自己看着办。”
他气得没话说,只好自己拿着抹布胡乱擦几下,那效果,还不如不擦。
儿子博宇打过几次电话,听出我们不对劲,问我怎么回事。我只说:“你爸想换种活法,我支持他。”博宇还以为他爸有什么新爱好,也没多想。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转眼就到了国庆节。按照往年的惯例,国庆节这天,儿子儿媳孙子都会回家来吃饭,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往年,我提前一个星期就开始准备了,列菜单,买食材,从早忙到晚,就为了让一家人吃顿好的。
今年,赵卫东大概是习惯了我的“缺席”,也或许是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完全忘了这茬。直到博宇打电话来说要回来吃饭,他才想起来。但他想当然地以为,就算我们AA制,这种家庭大事,我肯定还会像以前一样大包大揽。所以他在电话里满口答应,说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甚至都没跟我提一句。
国庆节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了条鱼,一些虾,还有点排骨。这些是我准备的“我那份”。按照我的算法,今天四个人吃饭,我、赵卫东、博宇、儿媳林悦。我作为女主人,负责招待儿媳,所以我买的是两人份的菜。至于赵卫东,他作为男主人,理应负责招待他儿子。
我把菜买回来,放在厨房,然后就回房看书、护肤,悠哉悠哉。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这个家不是他想当然的避风港,我这个妻子,也不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免费保姆。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赵卫东被我那句“你忘了吧”噎得半天说不出话,脸涨成了猪肝色。
儿子博宇终于听明白了,他看看我,又看看他爸,一脸的难以置信:“爸,妈,你们……你们在搞AA制?”
赵卫东还想狡辩:“什么AA制!你妈就是无理取闹!一家人吃顿饭,她还跟我算这个!”
我冷笑一声,把那张被赵卫东拍在桌上的“协议”从抽屉里拿了出来,递给博宇。“儿子,你看看。这是你爸提出来的,白纸黑字,他亲手签的。三个月了,我们一直都是这么过的。今天家宴,按规矩,我负责招待小悦,所以我买了我俩的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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